王君安是越剧尹派小生的代表人物,她扮相清秀俊美,唱腔温柔缠绵,声像做作俱佳,因出演《玉蜻蜓》、《李香君》、《盘妻索妻》而在近些年间,声名鹊起,直压尹派大当家赵玉刚,当红小生萧雅,连前些年的茅威涛也有些黯然失色起来。
我迷上王君安,是由于她的《盘妻索妻》。
那天下午,由于无聊,陪母亲看戏。演的是《盘妻索妻》里的《洞房》、《赏月》两出。王君安满面欢容,身着红袍,头戴方巾,对着头顶红盖头的新娘,情意绵绵的唱:“洞房悄悄静幽幽,花烛高烧暖心头,喜气阵阵难抑制,这姻缘百折千磨方成就。”那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喜气,对着娘子诉不尽的称心如意,把个痴情的梁玉书刻画的入木三分。《赏月》里,她一袭青衫,仿佛弱不胜衣,清清秀秀、干干净净,对着娘子的冷若冰霜,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千折百转终不悔,要用真情暖的妻子回心,博个夫妻恩爱。那般的柔情似水,包容忍耐,把人唱的荡气回肠,低徊不已。由此,便记住了这出戏。
只是,那时,还只是记住了戏,以为是戏好,所以才演的好。真正是因人而搜索戏,是在当天晚上,搜索《盘妻索妻》全剧后,产生的感触。
那天,回到家后,对这出戏我还不能忘怀。便在网上搜索,希望能够一览全剧,好好过把戏瘾。谁知,不搜不知道,一搜才知道。《盘妻索妻》的版本很多,不同流派的小生都唱过。著名的有尹桂芳老师的,赵玉刚的,萧雅的,茅威涛的。相比之下,王君安还是新秀新作,声名远远抵不过这些人物。怀着好奇之心,我挑了萧雅和赵玉刚的看。萧雅唱腔温柔,身段略胖,领略过王君安的秀后,便无端看萧雅不顺眼,觉得她儒有余,清不足。听了两句后,便换频了。赵玉刚男扮男相,儒雅端正,但是有板有眼,有些硬式了。我也是听了两句,便又换频。这才知道,一出好戏,不但要戏好,还要演戏的对胃口才好。便专一搜索王君安的《盘妻索妻》,其余人的看也不看了。
戏曲舞台其实也是一个双向流动。台上的人倾情演出,台下的人倾情观看。大家都进入了角色。观看王君安的久了,便对王君安自以为是的有了理解,认为生活中的她一定如舞台上的那般风采旖旎,韵致动人。特别是央视最近推出了一个栏目《燕生访谈》--《红楼梦》越剧电影四十年,节目邀请了四十年间扮演过宝、黛的代表人物,有老一代的徐玉兰、王文娟,中间的钱慧丽、章瑞虹,赵志刚、方亚芬,新一代的单仰萍、张咏梅。她们济济一堂,谈笑风生。老有老的气度,中有中的风韵,正在少年的单和张反而显得稚嫩没有味道。于是,私心猜测,王君安若是以真貌示人,肯定也是不下于钱、章,和方吧。
我更想见到王君安的真人真貌了。
第一次见到王君安的真人真貌,是在转瞬即逝的名家拜年的影像里。王君安夹在众多戏曲名家里,素面朝天,气质张扬,方面高颧骨大嘴巴,没有一点点的修饰,干净的让人无法舒服的接受。妈妈看到了,脱口而出:“这就是王君安吗?不男不女的。”我也很是失望。但还是觉得,可能是这张照片只是能够说明王君安的照片审美,并不能诠释王君安的全部吧。我继续期待着与王君安的直面。苦心人,天不负。一天在网上闲逛,无意中竟得到了央视对王君安的一个专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君安那天高扎马尾,方脸周围还是没有一点修饰,哪怕是一根能展示柔情的发丝。眼睛很大,颧骨很高,嘴巴不小。第一感觉与照片无异,她不美。不美不怕,有美的外饰也行。可是当主持人访谈的时候,她的回答也是干巴巴的,像个无情的戏曲理论家,不像个多情的戏曲演员。我有一种被她欺骗了的感觉。我不能接受,舞台上那个眉目含情,眼波如醉,温柔清秀的小生竟是这般模样的现实。
想到这些天来对她的痴迷,我觉得不值得。于是想到席慕容的散文里记载的一个真事:她的一个诗迷因为仰慕她,不远千里来拜访她。可是见到她后,却哭了。因为她认为席慕容长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想象中的席慕容和她的诗歌一样,美的可以入诗可以入画。没有想到,却是长的很平凡的一个老太。也许,我此时的心情和席慕容的那个诗迷是 一样的。我们都把自己对艺术的感觉强加给了艺术的创造者,其实,一百个读者便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谁又能真正见到自己想象中的美呢?正如古代的名胜古迹,那是一个谁都永远无法到达的美学领域,并非地有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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