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头牛
今年是本命年，爷爷奶奶都说
怎么也要给辛苦了一年的他
换上一身金色的衣服
但他内心十分清楚
自己不是排行老六
那条附势而上的花蛇
也不同于动物园养尊处优的老虎
自己仅仅是一头普通的老水牛
农忙时节下地干活
膘肥体壮时拉进屠宰场剖腹
除非是自己足够的幸运
不然这一切休想躲脱
悬空的绳索
绳索从屋梁上悬空吊着
线头散开,裹着尘土
像一株倒立的干花蕾
我想他曾经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功过
比如平常捆捆那些松散的生活
最惭愧的是曾经勒住过
一个意志脆弱的妇女的颈脖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它来说
似乎一切都已经被岁月的刻刀挑破
回到从前的那种坚韧利索
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非但如此还得时时提防着
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
和晚上偷粮回洞的老鼠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轻轻一碰
都有可能让自己从空中掉落在地上
成为半身不遂或者造成粉碎性骨折
一首失败的歌曲
涌动的黄昏，高楼林立
世人开始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
和商贩们在大街小巷上
谈谈电器的产地和衣服面料的颜色
此时，静谧是多余的
诗歌文字是多余的
从商店里传出的那一首首
失败的歌曲也是多余的
他们不过就是一只只
年迈体弱然而醉酒的虫子
他们油嘴滑舌故作忧郁
只能在浅薄的皮肤表面晃荡游离
却怎么也钻不进一个人空虚的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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