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她的故事洪星蓝

发表于-2009年02月14日 晚上11:21评论-0条

很久没有遇到她,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里:一头乌黑的刘海,圆圆的脸蛋,很大很出神的眼睛,似乎总有一泓清澈的泉水,喜欢穿纯黑而时尚的衣服,个子还好,楚楚动人。

门“吱”得一声被推开,露出了她焦急而害怕的眼睛:“啊,老师。”

十几双眼睛立马齐刷刷的注视着她,刚才洪亮的讲课声音嘎然而止,骤然的安静使人的心理满是害怕。

“你怎么又迟到了?!”

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身边是好奇而发笑的人们。

“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怕别人都不知道你又迟到了?”老师严厉地说。

她走了进来,顺手掩上了门,怯怯的站在那里。已经安静下来的人们则更加得意的瞧着她,看她被那严厉的老师如何处置。

“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我病了,我输液去了。”

“胡说!”

“老师……”

“针眼了,让我看看针眼!”

“啊……老师,我打到屁股上了。”

众人笑,老师竟也被逗乐了,“你回去吧。”平时冷酷无情的老师居然这么来了一句。我们都有些吃惊。

后来还听说,她是喜欢做老师的,虽然学习成绩不太理想。据说她在家里给隔壁的孩子补习功课,不知从哪弄来的简易木板,被她挂在了粗糙的墙壁上涂涂画画,孩子们则端坐在小板凳上,她像个老师那样在“讲台”上舞动教鞭。然后便传来她带头读课文的声音,孩子们清脆的朗朗声音。这是一幅多美的画面呵,童稚而充满温馨。

或许这就是最初的梦想吧,可一般都不会实现。后来小学毕业,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像是消失了一样,在我的生命中了然无痕。

那一年,她读小学五年级,十二岁。这便是对她最初的印象了。

时间竟是飞快,转眼间春去秋来,时光如梭,很快到了大学毕业的时间,工作不好找,往返数次人才市场,可终归是一无所获,最后无奈只得求到父亲朋友的名下,在他那里做起了公司的小职员。每天朝九晚五,两点一线。

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安妮了,可那个身影还是出现在了眼前,渐行渐近,一袭白色的裘皮大衣,黑色的贴身丝袜,精致的高跟鞋。

“安妮!”我大叫,身边是缭绕的烟雾,袅袅的升起。

“东风!”一个呲着一嘴黄牙的男人叫道,随即扔出了一张麻将牌。

“安妮!”我又叫道,只见她将手搭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肩上,正甜甜的笑着。那是她的丈夫吗?

“军子!”我对正赌瘾大发的兄弟说,“你先玩着,我看见个同学,我去叙叙旧。”

“恩。”他头也不抬的哼了声,真是太着迷了呵。

我向着安妮走去。这是一个麻将馆,专为人们小打小闹的赌博而开。一间很大的屋子,摆有十张桌子,简单的装饰,陈旧的设备,各色的人们,各样的姿态,豪情的赌着,从中可一窥人间的百态。

“安妮!是你吗?”

一头棕色的头发,被烫了卷,典押的下垂着。她扭过头来,白净的脸,美丽的眼,秀巧的鼻,樱桃的嘴。仿佛一下子点燃了周遭的黑暗,金碧辉煌,光彩四射。她疑惑的看着我,我笑。

“安妮你认识他?”她身边的男人问道。

“认识啊!”我答道,“我和安妮是同学,我叫利伟。”

“啊,是你啊利伟!”安妮惊叫道,“变化也太大了吧!以前那么瘦,现在怎么这么胖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的样子,以前那么苗条,现在居然成了胖子,尤其是脸,变化最大了。

我郁闷地说:“这就叫物是人非吧。”

“物是人非?”安妮喃喃着,刚才的兴情也一下一落千仗了。

“结婚了吧?”

她苦笑着:“结了。”

“利伟!”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输完了,把你钱借我!”

我扭头看那边号叫的军子,这小子可真倒霉,一来就输钱,而且是越输瘾越大。

“走了啊!有空再聊!”

“好!”

“祝你幸福!”

“……谢谢!”

路灯亮了,昏黄的节能灯散着微弱的光,几乎看不清地面的东西,两个细细长长的身影忽前忽后的摇摆。我哆嗦了一下,被迎面而来的冷风袭中。

“今天战果如何?”我问军子,心里觉得这小子今天一定又输钱了

“哎!”果然他叹了口气,“他奶奶的我又输了,我怎么回回输?”

“那就别玩了嘛,赌博这东西总是输多嬴少,赌徒啊又总是明知故犯。”

“是啊,这不忍不住嘛!”军子嘿嘿一笑,“那妞你认得?和你什么关系?”

“就一小学同学,印象挺深刻的,一直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地方见到。”

“她丈夫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年龄差距挺大的?”我忽又好奇的问道。

“丈夫?她?她没有丈夫啊。”

“她搭肩的那个人呀!”我惊讶地说,那不是丈夫吗?那怎么会那么亲密。

“顶多算一老相好吧,嘿嘿,就她那德行。”

军子的一席话把我说得更迷惑了,我又要问,军子却一溜烟的跑到了对面马路,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美丽”的女子,只见军子一脸的媚笑。

“我先走了啊!”我对正掏出手机的军子喊道,显然他又在要对方的手机号码了。

伴着夜色回家。临近的那一段路很不好走,刚装了下水道,坑坑洼洼的道路,尘土满天飞扬,却没有一盏路灯。

一直在想安妮的事情,那个男子是什么人,是一般的朋友吗?怎么会那么亲密,这里可是农村啊,女孩子相对而言还是很羞涩的。而安妮家的那栋楼房也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栋贴满瓷砖的灰色小二楼。远远的感觉很美。也不知道她现在再不在那里住了。

我回到了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上。她剪了新的发型,可真是漂亮。

“哎,我说亲爱的,你这发型可真不错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别说,你长得可真像一个明星。”

“谁啊?”

“姚晨!”

她咯咯的笑着,露出了一排排不是很整齐但很洁白的牙齿。

“她十八岁便结了婚,生了孩子,原以为爱情会这么长久的维持下去,但这段匆匆的婚姻却很快夭折了,之后她又爱上了别的男人,父母却渴望着她可以回家…...”

我一听,是我天天都看的新闻栏目开始了,这期的节目还挺吸引人。

画面中女孩在家里与父母争吵,她说“你们就不要管我了,就当我死了,没这个女儿!”母亲苦劝,她无动于衷,口中重复着“就当我死了,就当我死了!”他父亲顺手就一耳光,然后三人便扭打了起来,这时候门“嘭”得一声被一脚踹开,一个男子操着一把铁锹冲了进来,一阵拍打,将她带走了。

她父亲受了伤,母亲报了警。因为认识,警察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男子,她跑了回来,不问父亲的伤势,而是哀求父母放了他,撤了案子。父母说“你回来,以后不再和那个男人鬼混!”

“不!”她抛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父母痛苦,数次去找她,她都不肯回来,父母没有办法,只好求助记者来帮忙。

那一日,阴天,寒风瑟瑟。她的父母陪着记者来到男方的家。男方的父亲正好在,居然很烦苦,竟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我撵她走了!撵了好几次,她不肯走!”然后她就从内屋出来了,穿着一身睡衣,脸被打了马赛克。

母亲说:“你跟我回去吧!”

她不支声,双手环着臂,就像在保护自己似的。

母亲说:“你说你在这待着有啥意思,人家都结婚了,都有老婆了,都有孩子了!你说你待着有啥意思?!”

男方的父亲也说道:“回去吧,回去吧,他都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跟着他还有啥意思。”

记者也说:“你看你的母亲多不容易啊,那么想你,大冷的天来找你,希望你回去,你就和你母亲回去吧,家人都很想你!”

这个时候才知道,对方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40多岁,育有一子,她爱上了有妇之夫!她赖在男方家中不走,难道是在苦苦等候爱情?这是爱情?男方家有三间房,父母一间,她一间,对方原配一间。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偶尔去她那里住,偶尔去原配那里住。而女孩居然也是结过婚的人!在18岁那年匆匆的与一名“相爱”的男子结婚,随后有了孩子,随后便是离婚,男子从此消失,孩子交由父母照顾,她从此开始了新得生活,爱上了新得男人。

“啪!”女孩反锁了门,她回里屋去了。画面中是无奈的母亲,眼神里是绝望的暗色,究竟她付出了怎么样的辛苦呵!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男方的父亲倒是沉默了,站在一旁啪嗒啪嗒的抽着闷烟。反而是记者急着喊:“你出来吧,问题总是要解决的,逃避有什么用,别再伤害爱你的人了!”

半晌,她终于出来了,换了一身衣服,脸仍被打着马赛克,看不清真实的模样。看样子她是要回去了,果然,她往出走,她母亲和记者赶紧跟了出来,她坐上车默默的一言不发,似乎是累了。

她的家可真好,在一个小区的楼房里,这在农村可真是不错的生活条件,家里装潢的也不错,家具崭新,格局洁净。她坐在床上,仍是一言不发,她母亲则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劝说,她终于烦了,大叫一声“我不想听!”就走到了窗户边把窗户猛得一拉,然后站在那里,任寒风呼呼的吹袭。

她母亲一惊,忽然就站不住了,嗓子里吱吱的喘气,发着恐怖的声音就倒了下去。她姐大呼“妈!妈!”立即上去搀扶。

她却无动于衷,仿佛是早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关心一切,不过问一切。

她母亲坐在地上,渐渐的缓了过来,嗓子里仍呼噜呼噜的喘着气,就像个破败的风箱,软弱而无力。忽然,又大声号哭起来,拿头撞地,鲜血直涌,伴着泪水大叫“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女儿啊!”

声音凄厉的像是剜心。

“妈!你别这样!”大女儿赶紧去扶,“她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

她却仍站在窗户那边,望着外面黑暗的星空,像是变成了木桩,没有一丝感情。

“啊,那不是安妮的姐姐吗?”我的妻子忽然这么说。

“那是安妮的姐姐?”我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不认识吧,你毕业了就一直在外面,所以没有见过。”

“哦,”我内心起伏着,“那…..那个女的就是安妮?”

“是啊。”

没想到我一直以为幸福的安妮会是这样的不幸。

“物事人非,物事人非……”那个呢喃的安妮呵,似乎又出现再了眼前。

洪星蓝2009.1.3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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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燎原百击点评:

人要脸树要皮,家丑总是不轻易外扬的,看着一个个外表光鲜谈笑风生的人,实际内心里的苦痛谁能真正知晓?小说不错,但错字以后应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