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青春的美丽和忧伤雪原风

发表于-2009年02月19日 下午4:40评论-8条

1 

我的思维翅膀本已随着古人的黄鹤,挟着千古轻云在历史沧桑中杳然远去,决计摆脱不变的困惑和忧郁,不经意间,它悄然而回。 

有一个声音在悄悄的说,久违了,朋友。 

那是我的情感和艺术生命重新发出轻轻的召唤。于是,一阵波澜撞击我的心房,多年存封的记忆,潮水般澎湃而出,我久久不能自持。我的心随即无休无止的漂泊起来,漂泊的天空仿佛低沉与忧伤,抑或明快与浪漫? 

2 

快乐与浪漫在许多年前飞扬。一群活力充沛的精灵悠游在这块土地上。我,树,兰,程,周,一同汇入激扬的生活漩流。 

那个时代,没有物欲横流,没有霓虹闪烁,只有单纯激情、幻想、惰性与玩乐. 

一个风和日丽的良辰美景,我、树、程与周出发了,向着迢迢的冷氺江。那里有高高的日月山和长长的波月洞在召唤着我们。旅费先由树垫付。他是一个纨绔子弟,独子,家产大,花钱如流水,好像要刺激全国经剂增长似的。那时每月工资才几十元,各人出资40元。好笑的是,出发前在我们东塔酒楼上小吃了一餐,用去了一半旅费。这大大影响行程。 

计划还是执行。一路上我们歌声欢畅声音动听,给全车人带来鲜花般愉悦。当迤逦的冷水江在我们眼前招摇时,像一位款款而行的娴静少女展现眼前,我忍不住笑问美丽大方的售票员:“冷水江市离我们还有几厘米?”这顽皮语气让售票员忍俊不禁,树也乐不可支。 

我们对波月洞几万年前的化石不感兴趣,悟空的花果山也不使人留恋,那里的小吃却令人垂涎。我们一同决定:每餐中每人自点一份菜,钱用过后回家补。于是大家放开了肚皮。回家后即收到一张纪念照,宛然挟带着小吃的香味。后来我补交了旅费,过很长一段时间,树悄悄的对我说:“他们还不交旅费?”面对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那两个哥们,我哈哈一笑了。 

若干年后的今天,不知那两位补交了没有。 

3 

十多年前的一个上午,一位白衣黑裤的女青年行色匆匆的跨进我们单位,第一个碰上我,问我她的同学在哪个办公室。在其后的日子里,她与同学间并不投合,却与我们如影随形。她,就是兰,纯真、率直、超然、没有心机。我们的快快乐乐同化了她,她也给我们増添了快快乐乐。由于占去了其他女性的快乐和风光,同性的嫉恨使她在女性窃语中失去口碑。 

城郊的女性引领时尚朝流、缔造服装经典,兰也如此。 

在操坪过道,一阵风淘气的掀开她的裙子,使劲不放,羞得纤纤玉臂慌乱按摁不住,引得一群男人哄堂大笑,还夹杂粗俗地话语。无聊!我暗责他们,也嗔怪那风。 

4 

兰的家庭是我们熟悉的去地。有一次,我们拿走她家的锅盆碗筷,到青木葱茏、碧波回荡的双清公圆野炊,打起了水战。程与兰的妹妹玩的起劲,我赶过去洒了一瓢氺,树拉住我说,太不识时务,乱了他们的好事! 

还有这一层,我暗责自己傻冒! 

当我冲过来吃着肉饺时,他们眼神异乎寻常的对我笑。真莫名其妙! 

“一定是你吃了。”树指着我说。 

原来,他们商定由兰暗许一个愿,把一团报纸包进饺子里蒸煮。我不知就里,没留心,狼吞虎咽,难怪味道怪怪的。 

5 

小江河里有一小洲,河水清浅,树木蓊郁。明月当空时,我们在上面嬉戏,闲聊。返回住地时,男同胞奋力冲上岸,留下兰在没膝的水中一阵惊惶,岸上的人用大石把水掀起老高。 

“扯我!”兰大声向我呼救。 

刚一上岸,她就像百灵鸟欢畅,全然忘记刚才一幕,对我,没有说半声谢谢。 

6 

兰的办公室是最热闹的地方,各种情感在此聚焦。我并不反对这类聚合,作为女性,保持超凡脱俗太难,排遣寂寞不易。我很难去她的地方,去了,也将在哄闹中悄然而回。常留的人是周,可怜的是那份执着,可叹的是那份情感;他可是一个接一个的进攻,却不会同时广播种子。在他的眼里,除伦理的结合外,不会知道有爱情的神圣之光。树也是这儿的常客,情怀复杂。偶尔我会久留,那是做菜的时候,聚聚餐时,规定有我的一份劳作,逃避不了。我做菜的法宝:料,水与火。几大瓢水灌进去,万事大吉。树大惊:怎么这种做法? 

“我主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不以为然。 

兰偷偷扭过头去,啼笑皆非:“你吃得,我也吃得。” 

这顿菜,没放佐料,树对来人戏称:“这是纯中药制剂。” 

­

7 

我爱群居,更爱独处。明月之夜引我沉思。想当初,大学毕业豪情万丈,自觉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而今虚度年华,郁郁不得志,有乘月归去之意。独坐我的寝室,神情落寞。 

“哟,一个人玩象棋。”兰轻轻巧巧的走进来,一片光华里,映着忸怩红晕。看得出,夜晚单独漫步出来聊天,似乎不是随意路过。 

我竟不知手摸象棋,无聊之极,思想漫游。兰带来了亮堂,房间弥漫亲切。我们言语不多,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相处久了,能以心感应对方。我们的语调脉脉的,轻轻的,柔柔的。我真想邀请她到月光下去,也知道她不会拒绝,几次话到嘴边,欲说还休,因为在那个年代,这似乎是表白,也是责任。窗外月色婵娟,疏影横斜。月亮有心,不敢作媒;星星有意,不敢牵线。就这样轻轻地谈着,静静地坐着。兰轻叹一口气,说声很晚了,起身离去,轻轻的,幽幽的,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我也没有起身,但相遇的目光,一样的含蓄蕴籍,一样的希冀渴慕,一样的失落愁怅。 

8 

为了恋人,在一个头脑发热的晚上,我们制订了一个追逐计划,那一夜,树,程,还有我,嘻嘻笑笑竟然计划到天亮,也捧腹大笑到天亮,真的一眼未合。天真,单纯,欢快和荒诞到何种程度。我们恋爱的宗旨是:随便找一个,只玩,不污辱。分工:我,军师;树,接洽人;陈,连络员。不找单位里人员。看得出来,我的两伙伴还有些良心。我记起,程和兰的小妹,双清公园的戏怎么没有演下去?好奇心起,还是忍下去了,不问为好。第二天一过,兴趣索然,追逐计划宣告流产。其实我这个军师是不敢做的。 

9 

我们约定去兰的家里吃中饭,有树,周,程四人。兰家住近郊葱木叠翠的公路边,这里青树摇曳,藤蔓缠绕,橘林涌浪。屈原和古代其他诗人早就把橘树,香草喻做美人。此地,看来我已踏进了生产美人的地方。登上二楼,引得蜜蜂和蝴蝶把朵朵黄花摇荡得晶莹闪烁。 

兰的父母别样的随和,亲切,刚坐定,母亲笑着对我说,没找对象吧? 

没有!他们齐声代答。 

“你们四人当中,看来只你的年龄大些,愿意,就给你做个媒。距这不远,印刷厂工作的。” 我一愣。 

好漂亮的借口!无论怎么看,我不会是最大。 

“好的,好的。”异口同声。 

“你自己同意吗?” 

我沉默。他们一再催促,我笑笑,好吧,可以看看。 

话一说完,兰急了,双眼圆睁迷惑地对我说:“真的吗,不要开玩笑哟。” 

“是啊,”兰的母亲补充道,“同意了,一个月后就不能反悔。” 

规矩挺苛刻,倒是为了一种责任,但总觉不妥。 

当姑娘进门时,我并没努力找感觉,倒发现同伴们的眼睛亮亮的。我平静的看看,只见她头发后梳,朴素精致。但一个陌生的女性对我难具诱惑力。此时,树为了更加融洽,把气氛推到高[chao],当众宣布:“我去买副扑克来玩。” 

“我也去。”我紧跟着快速跨出门,借着这个由头,逃命一般。 

这个严重失礼的行为对姑娘可是个致命的伤害。“快进来陪客人。”兰的父母同时劝止,柔和中挟有严峻。我笑笑,后悔自己的冒失。 

从容镇定,处变不惊,这个姑娘非同一般。她主动问了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而迷离的眼神里透露内心在暗寻对策,与我较劲,报还我刚才的失礼。机会来了! 

树高高的举着扑克闯进说:“来,玩牌。”姑娘和家人赶紧起身告辞:“我们有事,你们玩。” 

树呆立当场。我含笑无语。 

牌没有玩下去,树给自己搞起了美容,我跟着梳梳头,擦擦鞋。兰对我揶揄道:“竟要女方主动找你说话----早先不擦皮鞋,梳头发,现在打扮干吗?”“恐怕还有相亲的。”不料这句俏皮话有幸言中,我们下到公路上观景,只见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到来,都是那姑娘的亲戚,看来他们很重视相亲活动,可惜他们的姑娘采用了快速相亲法,没等开场就结束了。就是如今敲击键盘记录此事,我竟忍笑不止。 

相亲之后,兰与母亲的关系似乎僵硬,母亲叫兰舀水过去炒菜,兰说:“我还不知道!多管闲事!” 

10 

兰是个好女孩,对我渐渐产生凝聚力,这种感觉日趋强烈。同时也能感到她对我异乎寻常的目光,我始终维持这种微妙的关系,是为了悄悄的珍爱,呵护,保藏,培养,她是娇嫩的精灵。如果大胆的掀起盖头,露出真容,这行径便使微妙成了粗俗,失去娇嫩,失去高贵,失去晕辉。偶尔,我也有焦虑,兰,并不完全为我理解,因此,我们之间,隐约,含蓄,艨胧,甚至飘渺。 

兰的母亲来到单位,我们正在她地的房间。母亲几乎没呆几分钟,我们也没发觉跟兰说什么,她就匆匆离去,好似发觉青年的情感,不能掺合,不便久留,便要匆匆回家。“伯母,我送你。”我也借故离开。树只好一同送出来。我俩恶作剧似的把伯母送出老远,害得她老人家连连摆手:“快回,快回!”她是叫我们回她女儿的房间吗?她心里会不会想,我多糊涂呀,当时还把这样礼貌的小伙往别家女孩身边推,真没想到,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迷离的日子,我度过一天又一天。一个晚上,该睡觉的时候,经过兰的房间外,听到周的声音。不经意的听到兰一腔柔情的送别:“你好走。”我迷惘,就兰的个性与识见,她不可能与周一起,既然如此,就应斫断他的情弦,这才聪明。难道…… 

我想试探兰平时对我的那份含蓄,顺便得到了一个机会。兰评职称需要一篇论文,此刻我就是她的所需,我讨价还价笑着说:论文我可写,但你给我完成一个任务。兰疑惑,什么啊.我说,统计文字和数据.她满口应承。 

当我接过兰完成的文本,只见她不无得意地说:“周的速度真快。” 

她竟然驾控另一个人完成任务!而且……我面不改色,但我的心骤然寒冷。一个女人竟用本色的优势驾控几个男人,从中渔利,做的滴水不漏,游刃有余,踏雪无痕,大道无形。好高超的手段!这可犯了我的大忌。 

我的心为何如此酸痛? 

我的心复归平静。 

11 

一个把本文情节推向高[chao]的人悄悄的来到,带拖着一个小孩。一见,我吃了一惊。见我惊诧的模样,她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侄女。”我轻嘘一口气。 

怎么会值得我这样,她是谁? 

一个初中同校高中同班的人,一个漫长同学期间从未交流一句话的同学,立。同时报到的还有一些年轻人,组成一个强大的队伍,似乎宏大的交响乐就要演奏,主旋律是“扼住命运的咽喉”。 

在这儿我将稍稍转笔,叙述关与不关的人物。立的名字我不感冒,只觉与其个性却天然吻合。词汇有限的两个父母取名时,对男儿化性格把握竟有如此透彻的预见力。阳刚的气度,粗直的个性。衣服可以不新,裤腿可以不齐,皮鞋可以不擦,门锁可以不关,地板可以不拖,碗筷可以不洗,被子可以不叠……她刚来时,娱乐的最爱是打牌,招之即来,挥之不去。在婚姻面前,她选择爱情;在家庭面前,她选择事业;在生命面前,她选择打牌。如幽默一点,不算侵权和失礼,不妨盗版一次裴多菲的诗: 

生命诚可贵, 

家庭价更高, 

若为打牌故, 

二者皆可抛。 

高中那么长时间,我俩分属老死不相往来的一群。我属逍遥类,记得我被逍遥派公推作为唯一人选参加英语单词竞赛后,背后堆积一片惊愕!我也竟敢在这里。这个怀疑显然透出轻蔑.是的,我游山玩水,随意离开课堂,绝不是好学生。我没有李白,谢灵运的诗情,却有他们的豪情。我知道未开发的无底洞神奇瑰丽,知道清风林场哪一棵梨树的果实是涩的。我神奇探秘时,她们的书读得泡沫横飞,难怪对我投来一片轻视。而此时,我花一期的时间从零学完到所教的英语,这是她们所不知的。 

还是谈高中的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们那一边天同学的大步流星,一阵男同学风似的往回家路上卷过,紧接就是她和朱姓同伴,一样的迈步,一样的伸头前挺,我们跑步赶不上她们走路,引得我们指笑不已,如果用古场景设喻,就像蒙古铁骑在漫漫高原上掀起滚滚烟尘,两边草木伏地;如借用现代版天气预报词汇描绘:她们走时,夹有大风,雷电和冰雹。其他印象一概模糊,既然注定一段因缘,为何上帝当时从不发个信息,或者透个先兆,甚至连眼睛异样的闪亮一下都没有。一个偷懒的上帝! 

在我们单位,要把握我的个性,她与兰一样自然的与我身边的人梳理好了关系,这身边人首选推树。 

树是说俏皮话唯一能与我抗衡的人,或者说我是能与他相伯仲,到冷水江,到白水洞,到塘渡口,在车上可以一秒不停的说笑,全车人无不解颐。我俩如钟期伯夷,缺一便不成其高山流水。树不花钱取乐,但取乐花钱。在单位,绝对逍遥,绝对正派,有次偶然撞见一个姚姓女同行抱住他,他也没有复杂感觉,他喜欢兰,但也发觉兰所给的距离,他也只是嬉笑而已。他对爱情采取幻想式态度,曾对我说:“找一个恋人,她的父母生着病,而我能给钱照顾她,帮助她。”他出版过几篇散文,文学式的恋情渗入现实的心灵,这多情的话会令女孩动心的。我现在还有点暗笑。果然不久,某老师牵线,一个朴实微胖的女孩来到我们房间,母亲生着病!树这家伙比我在兰的家里还失礼,看不上的女孩,竟一句话不说!气氛很是尴尬. 

可能牵线老师骗他。 

程就不同,不在本单位讨女孩欢心。他说,我今生可能不结婚,但不排除有性伙伴。这家伙,以前那个追逐计划就是他的主意。难怪语出惊人。他后来的思路基本如此,抛弃行将结婚的女友,与抛弃行将结婚的男友的本单位李姓女士苟合,火热生温。双方的房产是催化剂,弄得他父亲无法向世人交代,只好宣布要断绝父子关系,这意味失去继承权,房产没了。这下抽掉苟合的基座,一段艳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12 

兰不知道,也不相信我与立的关系发展起来,而且很快。可她的眼神透着困惑。要说发展,推波助澜,归因于两人,虹,张。我的面前,虹常引述立对我的称赞,谁知道真假!在立的面前,张说:“可可常讲,你高挑,漂亮,直套,个性好。我看他对你有意思!”引得立一阵微笑,红晕升腾.如果我当初在场,会笑骂一句:胡扯! 

有时兰主动找我打羽毛球,我欣然从命,毕竟相处这么久,融洽,不该发展吗?我刚玩几下,一个排球滚到她的脚边,她立即放下球拍,打球去了,留下我独立寒秋。当我实在等不下去,她又姗姍迟来。 

不知她在试探我,还是我在考验她。 

13 

立在单位同学多、熟人众,取得强大的心理优势。一天清早,听到敲门声,一看,是她和梅站在我的门前,她说;“打羽毛球去!”没几下,梅借故离开。看来,张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如是。接着就是我俩单独出来运动,不见梅的陪同了。每当此时,跟出了一个人,兰。 

我们每次晨练不期而至,三人都装的巧合、自在、轻松,兰总是后到一点点,看着,微笑着。 

兰,你多心了,我们只不过打打球而已,我到同学办公室玩玩,同学陪我打打球,正常的事。这个时候,我不想尴尬,指着兰说:“来,你打。”其实我想让立歇一歇,可她紧紧握住球拍,没有相让的意思。我赶紧递给兰,逃离现场,吁一口气。 

14 

晨练渐渐让我心痛。我无法拒绝立的邀请,也不能看兰在一边发呆。 

立的性格让她在蓝天下纵横驰骋,任意挥洒,势必成为自由意志的主宰、君临情感的王者。行事如同她的大步流星,面庞能感到那强劲的风。兰,柔弱,含蓄,娴静,如幽蓝空谷的一株百合,典雅而不堪风雨。但那份执着与坚守,比紫罗兰的芳醇还感人永恒,但我竟不知。 

我失眠了!彻夜辗转反侧。 

应当在痛苦中抉择! 

15 

我的抉择是作一次赌注来进行的。我与上帝作赌,总要赢得一份情感,同时输掉一份,二者不可兼得、不可俱失。 

两年来,自从兰跨进单位,几乎从未离开我的视线,那含蓄温柔的目光,嫣然纯净的笑靥,轻纱般飘舞。你,优先! 

赌的方式:我俩单独相处一次,愉快与否,作为二选一的标准。总之,非兰即立,断然取舍。 

这次出访兰家,成为决定我终身命运的一次行动。 

我悄悄的出发,怕闹得满城风雨。乘车越出兰家两百米下车,然后四顾返回,兰正在家。 

我极力装得轻松随便,对兰说:“我想买件衣服,帮我挑选挑选?” 

“好呀。” 

“最好骑自行车去。”我知道她家有一辆。 

“我只有一辆?” 

“那你到邻居家借一借?” 

兰去了,空手而回,一脸的歉意。 

“那只好走路了。”我说。 

“反正不太远。”兰补充道。 

兰的父母,姐姐和外甥提前离开。接着,兰留下妹妹一起陪我上街,路上风轻云淡,却还未闻到橘树的香味。兰神态含羞,面泛红晕,把一个小包在肩头换来换去。小妹谈笑自若。忽地,兰转过头来,问:“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吗?” 

我一听,心中好不尴尬,反问她:“你有事吗?有事就不耽误你。” 

“我没事。”兰的眼神水一般滋润。 

“傻妹子,你真傻!这个还不知道!”倒是小妹旁观者清,指着姐笑骂。 

我更加惶急不安。 

熟悉这么长时间,是应当言笑大方,可我今天毕竟心里有事,施展不开。要是小妹借故离去,那该多爽,我想。可这不可能,小妹是兰特地安插的保镖! 

走到祭旗坡的岔道,还算轻松。遇见兰的家人陪着小外甥,轻松的看他理发。兰也走了进去,回首问我是否坐坐,我不愿。看她进去,我猜想此举说明兰对我此行并非很感兴趣,我不由的紧张起来。 

我犹豫不决,在公路边独自徘徊,等待! 

当时如果稍微思量一下,此地何为取名这个称呼,我就不会决绝离去。 

祭旗坡!三国英豪祭旗的地点。我一个精读历史的人,竟然忘却!那英雄时代,青梅煮酒,舌战群儒,火烧赤壁,单刀赴会……吞天吐地,何其英雄本色! 

我竟不能征服情感,却贸然下个赌注;但我没能想到,也许正是天意! 

兰,还未跨出门来。 

一辆中巴车飞驰而至,停下,打开门。 

这是无言的召唤! 

我向兰挥挥手,说:“我走了。”并步跨上车。透过车窗,看到兰跨出门的紧张神态,追悔迷离的眼神。 

别了,兰! 

告别一段长久隐约而娇嫩的柔情,我在车上心海翻腾。兰,别了。 

我为追寻而来,满腔热忱,满心虔诚,满程希冀;虽然是赌徒般怪异的心态。 

青山有眼,橘园作证! 

驱车离去,我没有徐志摩不羁的萧洒:悄悄的走,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没有舒婷的大胆、坚守和执着:我愿作你身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我以赌徒的方式了结这段滋润的心怀,实际只能悄悄冰封,小心的装进水晶玻璃,默默盖上乳白色轻薄的纱巾,隔离世俗尘垢。在心灵的角落,找一方净土,辟一块墓地,静静埋葬,那是幽蓝宁静的角落,种一山松柏,育一地百合,植几朵玫瑰。让蜜蜂为你酿蜜,让蝴蝶为你舞蹈,让鸟儿为你歌唱。彩霞中宁静的夕阳是你永恒的精魂。为淡出这情怀,应该用泪水写一篇悼词,让凝固的悼声浸一壶浊酒,请梁祝为伴,邀林黛作陪,让说过“有情人不能成亲眷”的巴尔扎克孤寂的灵魂领略酒的精粹。 

我爱这橘园,我爱这土地。一同埋葬于心之角吧。 

祭旗坡,从此在心底更名祭情坡! 

16 

朦胧的校园飘溢着饭菜香韵,归功于立的手艺。我与树买了不少菜:猪肉,豆腐,丝瓜,猪脚;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立在我的房间里烹好了猪脚,我则把餐桌摆放瑜树办公室。 

我们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咦,还有猪脚未拿来!”立一声惊呼,这已在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听了,醒悟过来,随即三人哈哈大笑。 

人生快乐在于过程,如同吃饭,只要快乐,还在乎吃到了什么? 

其后,我向树暗示了我对立的意向,不久,一顿猪脚的故事不胫而走,定是他那俏皮话起了作用。饶舌的树! 

17 

忧郁与困惑写满了兰的脸。 

在通往单位的路上,我开会提前回来,追上提前回家的兰和梅。兰扭过头来对我说:“到我家里玩去?” 

“不想去。”说完,看到兰一脸红晕。当时梅也在场,我后悔没顾及左右,在兰的面前太随便,慌忙补充道,“明天来!” 

“不欢迎!”兰娇容失色。 

近来兰有些困倦。 

我已很少去兰的办公室,那一次偶然想到这一点,于是去看看。我一般不坐,可是兰异乎寻常的客气。桂恳切的说:“今天晚上你要陪我去下乡!” 

“晚上怎么方便?” 

“我有电筒。” 

“农田路不好走。” 

“再到我家去,在学生家睡,或者一起回来,都行!” 

我渐渐感到对话的深刻含义,托辞婉拒。 

18 

在空落的房间里,我看到兰憔悴了.当时周也在场,坐在椅上。兰从一坎书墙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走过来,轻轻打开,望着我说:“给你。”我接过一看,愣了。那是席幕容的诗,手抄的,简短,我惶急间记不清整首诗,其实全部凝成一个字:爱! 

我赶紧合上,垂下眼睑,轻轻的说:“多厚的一本!带回家看看。”其实我不想伤她的心。带回来,不敢打开,没再看,也没告诉立。兰,迟了,那一次到你家,在祭情坡,把我们给输掉了,这是上帝的安排。虽然我未对立说过什么,但我的心已作出承诺,我不能反悔。其实我的心正悬浮墙头的风中,差一点儿往兰的墙边坠,只是兰没连续用力。 

第二天,我还给她,未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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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一个下午,兰与小妹在办公楼楼前,准备回房,看到我独个儿。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兰道。 

“有何指示?” 

“树和程在你面前讲了我什么?” 

“讲了什么?” 

“我在问你。” 

“问我什么?” 

“他们讲我的坏话?” 

“什么坏话?”此时我才突然顿悟,“绝对没有。” 

她离去,一脸落寞愁怅。小妹的眼神充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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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个早晨,晨雾还未散尽。 

“你,过来看!”立在办公室唤我。因为我刚进外层房门,正呆在门口。 

办公桌边,立正看着双手捧着的宽页白纸条,我凑近一看,赫然出现一行字:可可属于我,我永远不会放弃。 

没有落款和其他文字。 

“恶作剧,学生!”我说得心不在焉、轻描淡写。 

立听后,双手一搓,揉成废纸,一扬手,丢进垃圾桶。 

刚出办公室,忽然一阵惊悸,那不是兰的字迹吗?这些天我与立形影不离,很少跨出办公室,她是怎样找准机会,悄无声息的把纸条放到这里? 

一个用心良苦的女孩! 

我能想象兰跟从背后焦灼的眼神,酸楚的心灵,无助的身影!近期来,她愈显憔悴,头发也有些零乱,莫非为我?我配吗? 

我的心隐隐作痛。 

21 

立退婚了,退的是近郊青工,在我俩关系发展的时候。 

那个人是市国营大厂的工人,立的一家都反对这样做,可是立绝然决然的退还定婚物品。我后来才知道此事,别人转告的,立从未告诉我,她以为我早知道。我知道后也没有过问。 

有多少女孩贪恋城市的繁华而不惜献身,即便如立的家人对城市其心切切。那里有花红柳绿,有莺歌燕舞,有高楼大厦,有大鱼大肉! 

立遵照毛主[xi]指示:从城市走向农村! 

立,我属于你! 

爱的大潮易让友谊之船搁浅,我的友情挤出了我的生活,淡出我的视线,我迷惘。但我迫使自己认定这是强烈的爱,残酷且悲壮。失去我,树从此郁郁寡欢。 

一次,树问我:“没来立,你会跟兰结婚吗?” 

这家伙,我与兰交往得那么含蓄,怎么看出来了。 

“不会吧。”我垂下眼脸,言不由衷的说。 

“切!”树一脸不屑。 

我也分明感觉自己在说谎,但有一层善意,如果树有缘,能好好照顾兰,我的话,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沙砾。 

在一个场合,兰问我:你真跟立好了?我点点头。兰轻轻道:以前听别人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那幽幽的声音越来越轻,一阵酸楚重又泛上我心头。 

22 

兰彻底病了一场。一个星期后上班,单薄的身子,轻微的风可以把她吹倒。 

兰重新梳理心情,吹口气,吹开尘垢,把长期积压的红线一根根全抖出来,摔在自己面前。曾经那么漫长时期,不曾看到她把男友带进学校,这一月内,竟出现五六个。她在向我示威?向我抗议?向往昔抗议?向错误抗议?向心情抗议? 

在过去无言的情感里,多少执着多少专注,多少年华多少青春! 

为沉默的坚守,直到最后!她比立,把城市的繁华抛却得更多。 

难道都为我的贫寒,落魄和一无所有?超然的女孩都能如此? 

那一段,兰娇弱身材常在窗口摇晃,在歌声里颤抖。那是一首哀怨凄美的歌---- 

你不用说,什么也别说, 

我愿意和你一起沉默, 

既然已经注定, 

注定没有结果, 

就让我们学会把自己解脱,。 

­

你不用说,什么也别说, 

我愿意和你一起沉默, 

既然已经注定, 

注定没有美丽的结果, 

就让我们面对所有的过错。 

­

可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这堵古老的围墙, 

没有一阵大风把它穿破? 

可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那个骚动的太阳, 

为何还不能照亮每一个角落? 

­

什么时候,心胸能够变得天空一样宽阔? 

什么时候,世界能够变不再难以捉摸? 

什么时候,才能彼此把手真诚的伸向我? 

23 

兰结婚了,据称是一个技术人员。为肚皮、钱袋、事业、理想,他走向沿海,离别娇妻。兰重新开始了坚守。 

我默默的为她,为他们祝福。 

兰有了孩子。当她走进学校,立兴奋的问她,孩子取什么名字? 

“叫可儿。”兰回答。 

立忽略儿化轻声,惊道:“可可!怎么这个名字!”转过头来,望着我,一脸苦笑。 

“不叫可可,叫可----儿----”兰解释完红着脸斜睨着我。 

我转身离开。 

何必呢,兰! 

立维护我名字专利和尊严,小心保藏心底,从不叫我可可,也抗议别人雷同;兰承袭我的名字,动用我的专利,把名字挂在唇边,千呼万唤,把一份忧伤的情怀,代代相传。一样让我莫名感动:不同的路,一样的情。 

古今中外无数的爱情故事,从未让我深切地感到如此沉重和凄楚。 

24 

我毕竟只是兰心中的一段理想、一张幻影,我不是我,我清楚。她的执着、真挚,忠贞,源于与身俱来的崇高和尊贵,她憧憬的是未来,追寻的是理想,不变的个性是人类的精魂! 

我如果走在大街上,也许她早已不识,也许早成陌路。 

许多年后,也许我已忘记,也许会更想起。 

每当夜深人静,徘徊在星空下,仰望苍穹,月亮温柔缱绻、星星闪烁缠绵,那是爱人的心。同时,在心之隅,鸟儿呢喃、蜜蜂轻吟、蝴蝶翩翩,那是恋人的情。 

立与兰一同走在我心中,这里有深邃的幽蓝,有幽蓝的深邃,她俩在心海漂游,在心空飞舞,构成绝美,直达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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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泓清水点评:

“立维护我名字专利和尊严,小心保藏心底,从不叫我可可,也抗议别人雷同;兰承袭我的名字,动用我的专利,把名字挂在唇边,千呼万唤,把一份忧伤的情怀,代代相传。一样让我莫名感动:不同的路,一样的情。”青春的美丽和忧伤总能唤起心中最柔软的感动!  文笔不错,写得非常细腻,推出共赏了!

文章评论共[8]个
一泓清水-评论

好文章,欣赏了。问好朋友!at:2009年02月19日 晚上9:59

雪原风-回复我是个潦草人,向编审我文字的文字工作者敬礼 at:2009年02月20日 下午5:29

苏完尼瓜儿-评论

好长好结局。。永恒是个梦:))at:2009年02月20日 凌晨1:07

雪原风-回复高见。问好朋友 at:2009年02月20日 晚上10:58

静静的一叶小舟-评论

长了点儿,勉强读完,写得很好,给人回味的余地小了。问好。at:2009年02月20日 早上9:25

雪原风-回复钦佩朋友的耐性 at:2009年02月20日 晚上10:57

自在飞花如梦-评论

青春的美丽和忧伤总能唤起心中最柔软的感动!问好朋友!at:2009年02月20日 上午11:32

雪原风-回复感谢朋友的问候,祝福你健康 at:2009年02月20日 下午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