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三十没成家,人们会翘起拇指夸赞有事业心;女人三十没结婚,时不时却能接收到异样的眼光,成了父母的思想包袱,成了嗤之一鼻的剩女了。
阿春痛恨“剩女”一词的始作俑者,痛恨归痛恨,可她无法遥控“剩女”在网络的流行,无法阻挡“剩女”在世人之间嘴对嘴地传播,象涂抹了恶毒咒语的吻,令人讨厌,令人恶心,令人生畏。
阿春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这个称谓是从弟弟友权嘴里吐出的,气得她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十挂零的阿春待字闺中,虽说不是美女,但模样也算周正,并不是摆不到人面前的那种。丰满而不失曲线,妩媚而不显风骚,长长的披肩发,配上适时的打扮,还算是一个漂亮、有点气质的女人,可就是不明白稀里糊涂地怎么成了名副其实的剩女。
一提起剩女,阿春就痛恨友权的丑恶嘴脸。
几个月前,友权把女朋友领回家,全家人象迎接贵宾一样圣情,生怕惹了美人不高兴,结果还是黄鹤一去不复返。友权在失恋后痛苦万分、万分报怨中对她竖起了母指:“你真不愧是咱家的圣女,社会的剩女。”
阿春本来还有些同情弟弟,可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大声地冲着他喊:“你女朋友跑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把她撵走的。”
“如果你不剩下,女朋友就不会抛弃我,还不是因为你占了房子。”友权的一句话噎得阿春偷偷哭了几晚,伤心了几天。
友权一回家就拉着长长的驴脸,老爸老妈也是哎声叹气的样子,好象阿春就是家里的瘟神一样。
一向心高气傲的阿春如何受得了这样脸色,忿忿地决然搬离了家,租房过起了单身生活。虽然有些孤单冷清,可不用看父母和友权的脸色,做什么都随自己的意,比家里自由舒畅多了。
每天的上班,回家,回家,上班,两点一线的生活。百无聊赖的时候,或听音乐看书,或和毛毛逛街、神调滥侃,用无聊打发无聊的日子,心情难免遇风而动,遇雨而淋。
毛毛是阿春大学室友可可的妹妹,一个活泼开朗的二十几岁小姑娘,独自漂泊到西安。
当初可可把不听话、不让人放心的毛毛托付给阿春时,阿春就觉可可是多此一举,第一次见面就感觉这丫头比猴都机灵,比狐狸都老道。不知是碍于可可的情面,还是其他说不清的原因,阿春喜欢这个活泼机灵的毛毛,当成自己的妹妹。
如今成为剩女的阿春不是没有谈过恋爱,青梅竹马的毅被阿春当之无愧地排在了第一位,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同班或者同校,两人一起上学,一起讨论学习,共同探讨人生。因所谓的早恋,在高二还被老师和家长警告过一次,然两人依旧是我行我素。
上大学后,在阿春描绘憧憬着共同的美好生活时,却没有发现书信寄出去的多,收到的少,直到后来的销声匿迹。阿春对毅的全心爱恋,毅就是长在阿春心尖上的树,用血滋养着,从小苗已经成长参天大树,一旦树要连根拔起,阿春的心必然留下一个空空的大洞,险些失血而亡。
与其说是顾及双方父母的脸面,还不如说傲气凛然的阿春夸张地发扬了爱文字女孩的秉性。因此在大学的几年她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用时间缝合那颗破碎的心。
毕业后阿春托着行李又回到父母身边,父母才发现此时的阿春已经叛若两人了,高度近视镜片也无法掩饰那高傲的神情中夹杂着更多的不屑和冷漠,平静如水的脸上很难展现她的喜怒哀乐,那个叽叽喳喳围在父母身边飞来飞去的小黄鹂了再也看不到了。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父母,千方百计地为阿春找的一份份工作,都被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搁浅了。情感如同事业的同胞姐妹,有了惺惺相惜的困惑。搁浅了工作,搁浅了情感,却无法阻挡岁月的流失。
这次有十足底气搬离那个家,与毛毛给阿春介绍这个工作是密不可分的。也正因为搬离了那个家,工作对阿春也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一方面要保证经济来源,另一方面也是阿春摆脱寂了的唯一选择。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所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阿春就把工作做地风生水起了,和那些青春如火的年轻人一起,外表冷漠的阿春却不觉察内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微妙地变化,那逝去的青春似乎缓缓地倒流了,她已经能心静神怡地坦然面对从四面八方折射过来的目光,看见男人对女人的殷勤也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亮亮地刺醒了阿春的朦胧睡眼。昨晚老妈打来电话,有些哽咽的声音让阿春不禁生怜。
阿春拎着几样小菜踏进了熟悉的家门,老爸老妈惊喜地迎上来,象找到了迷失的孩子。吃饭的时候,老妈老爸看阿春高兴的样子,只字不提对象的事,只是劝她搬回来住。
阿春感觉到老妈老爸的小心意意,开玩笑地说:“都是你们以前老宠着我,象保护小鸡似的。我现在刚刚长硬的翅膀,可不想被软化在摇篮里。我一个人再外过得挺好,你们就当我已经出嫁了,有时间我回来看看你们就行了。”
吃过饭,阿春就匆匆地走出了家门,她不能忍受自己潇洒的姿态,只能换取老爸老妈那不自然的笑容。自己一天不嫁,他们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只有把自己嫁出去才是他们最舒心的事。
阿春一个人无精打彩地慢慢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汽车川流不息,三三两两的人群从身边匆匆而过,好象都与她无关。在她的思想里,行尸走肉的生活正象如此这般吧。
突然,一个白色的小球通过她的脚边滚到绿化带里,接着跑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头上高高翘起的小辫上停歇着两只忽闪闪的红蝴蝶。
阿姨,你能帮我捡一下球吗?稚嫩而清甜的声音掠过阿春心头的雾霭,象一阵清风,似一缕阳光,吹活了阿春空寂的灵魂,容不得她有半点的冷漠。阿春轻轻地捡起球,微笑着递给小女孩。
“宝贝,别跑远了!”
似曾熟悉的声音好象从遥远的某个地方传来,冲击着耳膜,一回头,却是如此的真切,让阿春一阵心跳得炫晕:罗鹏。那个让她又爱又恨又悔的男人。
“是你!这孩子?”阿春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女孩和俊朗依旧的男人。
“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是我的女儿,已经四岁多了。”罗鹏的语气少了许骨子里的傲,却还是那样的铮地有声。
“你……你一个人带孩子出来?”阿春疑惑地看着罗鹏。
“我还是一个人,我妈帮我带孩子,今天休息,我带她出来玩玩。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叫你一声妈妈,你就……。” 罗鹏一脸的不屑却掩饰不了内心隐隐的痛。
“我给你打过电话,可你的号码换了。”阿春愧疚地抱起小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咪,我喜欢他们叫我猫咪。”
“猫咪,猫咪”阿春喃喃地叫着.就是三年前让她和罗鹏在路边捡回来的,象被人遗弃小猫小狗一样的婴儿,后来又被自己无情送到孤儿院的咪咪。因为如此,他气她绝情,千方百计地还是把咪咪又抱了回来;因为如此,她恨他自私,负气在他的眼里自己还不如小猫一样的孩子。分手以后,阿春虽然悔过自己的无情,傲气如一的她却没有回头的勇气。时隔几年,三人又奇迹般的相遇,难到是上天给她阿春补偿亏欠的情,还是重温他们以前的梦。至少在阿春心里是这样的想法。
“你头上的两只蝴蝶真漂亮。”阿春用手逗咪咪的小辫,两只蝴蝶又颤动起来:“蝴蝶要飞起来了。”
“蝴蝶要带我和爸爸飞到公园里呢。”咪咪得意地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爸爸说只有蝴蝶飞起来,才能找到去公园的路。”
阿春和罗鹏都笑起来。
“真是好可爱的猫咪。”
“这小家伙不愿走路,只好这样说了。”
“你也不认识公园的路吧,我让蝴蝶飞起来,我们就能找到公园了,你信不信?”咪咪说完拉着阿春向前跑。
三个人渡过一个愉快而欣喜的下午,在回来的路上,咪咪躺在阿春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罗鹏抱过孩子说:“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能陪孩子。”
“别这么客气了,今天我也是最开心的一天,这本来是我应该……”一丝丝酸楚涌向阿春的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不是有意乎略你当初的想法,只是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我于心不忍,我们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罗鹏叹了一口气,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儿:“只要她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其他的我已经都不在乎了。谢谢你带给我们的快乐!”
与罗鹏父女的偶遇之后,让阿春的生活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罗鹏和漂亮可爱的罗咪好象一支强大的兴奋剂和催*剂注入了阿春的身体,激发了她生活的热情,催醒了她身体里潜藏的母性的爱心。她开始把自己的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条,温馨舒适,期待罗鹏的光临寒舍;开始不厌其烦地做一日三餐的饭菜,期待罗鹏品尝她的手艺;逛街的时候免不了在童装前比比划划,留恋忘返,期待和罗鹏父女周末游玩。
毛毛相信爱情的力量,却对阿春同时碰发的母爱非夷所思。
阿春织着毛衣,眼不抬,手不停:“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的长大,没有真正的成熟。剩女是一种资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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