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一个空气中填充着压抑的黑夜。

夜幕中腥潮的泥土气味在蔓延，暴雨前夕的山村象一个等待宰割的羔羊般默立于天地间任凭即将到来的风雨疯狂折磨。

几声微弱的敲门声惊动了刚刚准备歇息的年轻的余光宗夫妇，于光宗打开吱拗作响的大门四下张望，却发现墙角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屋内暗黄的灯光仔细分辨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煤油灯下的女人很漂亮，尽管是一身的风尘满脸的疲惫。余光宗夫妇望着仿佛是天外仙子般的女人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这个女人令他们不由得生出莫名的不安，而这仅仅是因为羞愧于他们的贫穷，好像他们的寒酸怠慢了她是令人不可原谅的过失。

“我能借宿一晚吗?”女人的声音很微弱但甜甜的似乎让阴暗的雨夜前夕一下子明朗了很多。

雨终于开始像魔鬼般的扑向大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雨声中传来，从余光宗家破旧的西厢房里传来，漂亮女人在这个雨夜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两天后漂亮女人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的走了，留下了漂亮女孩和一本写着几行字的蓝色日记本。在余家的两天里漂亮女人只说过一句话：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的名字她的来历去向余家人一无所知，甚至连走也没有打声招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儿子的余光宗又多了一个漂亮到令人惊讶的女儿:余新雨。名字是余光宗在日记本第一页看到的两个字，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的余光宗从直觉上觉得这两个字应该趁得上这个漂亮女孩。

岁月流淌，光阴溜走了十七年，溜走了余光宗夫妇的青春，却流来了他们儿女的青春。他们的儿子传根已经长成了二十一岁的棒小伙子，养女新雨更是将青春写满了全身，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并没有被黄土地掩埋，天生丽质的容颜也没有被山野的腥风恶雨摧残，宛如明珠在小村中余家不大的院落里熠熠闪光。

新雨考上大学的消息撼动了整个山乡，人们羡慕的惊叹，尤其是镇长的到来，更使余家人颜面大增，笑容覆盖了余家每个人的眉梢。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新雨无意中在衣箱的角落里发现了亲生母亲留下来的日记本，盘旋在心里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她不再疑惑平凡的父母为什么会有她如此绝色的女儿，外人羡慕的有些嫉妒的目光为什么会时常绕在余家的院落里，这一切都是缘于自己无奈的身世。本来就很文静的新雨变得更加沉默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发现，只是不再心安理得的接受养父母的亲情，不敢再直视哥哥温柔体贴的目光，沉沉的失落感压得她只想逃避，逃离这个温暖的包围圈去梳理自己纷乱的心绪。　

传根从小就喜欢长得象花一样的新雨，尤其是当大人们私下里逗他说把新雨给他做媳妇时对她就更加保护的寸步不离，然而新雨的出色却随着年月的增长加深了他的自卑，尤其是新雨考上大学的消息击碎了他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余光宗夫妇早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而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把新雨当儿媳妇来收养的，在这个穷困的山乡买媳妇是很普通的事情。如果不是新雨成绩格外的优异，学校不仅免除了她的学费还给她额外的生活补助，她的命运就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继续在穷山恶水的村落里重复父辈的生活轨迹。新雨渴望改变自己的现状，但敏感的她同样看得出哥哥对自己的那份非同寻常的感情，养父母旁敲侧击的试探越来越让她恐慌，她甚至开始担心他们会阻止自己上大学。

“雨啊，你的身世我们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这是啥情况你也清楚，你要上大学我们也不拦你，但你得答应先和传根成亲。”余光宗终于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毕竟新雨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他们不能让养了十几年的儿媳妇飞得太远，在她身上加根绳子是他们唯一能动用的手段。而直到此时新雨才知道养父母早就知道自己自以为隐瞒的事实，其实新雨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来就是余光宗夫妇故意让她知道的，他们对待新雨视如亲生就是为了让从小就是美人坯子的新雨心甘情愿的留在家里，只不过事情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想，新雨居然成了他们镇上的第一个大学生，这消息对他们来说喜忧参半，而且面子上的欣喜过后心里却就只剩下忧了。

“让学校知道了会把我开除的，”新雨无力的反驳着养父母所提的条件。尽管养父母的做法令新雨从心里难以接受，她依然不愿意违逆他们的心愿，她知道自己需要报恩，如果这种做法能让养父母感到高兴她也就认了，反正他们让她嫁的是从小就处处保护的自己无微不至憨厚善良的哥哥，这个念头让新雨好过了许多没有过火的抗拒。

“你们就只在村里举行个仪式，先不去登记，等你毕了业我们再重新给你们办。”余光宗心里想的是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免得新雨一上大学就跑没有了影。

新雨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多说没有用也就不必再多费口舌。在新雨上大学的前一个星期他们举行了简单的仪式，新雨也在百般推拒里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变。或许是传根更加恐惧失去新雨的心理作用下要加倍的索取，所以在相处的几天里新雨几乎都是在炕上度过的，连余光宗都觉得儿子做的有些过分了。看着新雨被传根折腾得虚弱的样子，余光宗都怀疑新雨是否还能爬得起来去上大学。当然他很希望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好新雨的肚子里有了余家得骨肉他会更高兴。等到开学的日子一到新雨很干脆的拒绝了传根送她去上学的要求，逃命似的踏上了离家的路程。令余光宗失望的是好几个月过去也没有看见新雨被意外情况勒令退学，他甚至怀疑儿子媳妇之中有人可能有问题，儿子那么努力的耕种怎么就没有收成呢。

新雨考上的南方大学位于国家最南边的一个城市，新雨之所以报了这所大学就是因为它离家最远，光是坐火车就要三天，这就有了假期不回家的借口理由。大学四年新雨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大学二年级寒假时压抑不住思念烈火的传根来找过新雨一次，不巧的是新雨恰好去了另一个城市参加活动错过了，传根傻呆呆的在学校门口苦等了一个星期后只好回去了。一直等到新雨大学毕业前夕准备到这个城市打工的传根才在分别了四年后第一次见到新雨。

再一次见到新雨传根的心一下子全凉透了，他知道新雨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了。新雨出落得更耀眼了，及肩的黑亮长发，精致美仑的五官，稍显偏瘦的高挑身材，以及带着淡淡忧郁的远离尘嚣的气质，从经过新雨身边的回头率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么傲人的先天资本。

“新雨，他是谁?”和新雨一块从校园里出来的李俊看着指名要找新雨的粗壮的乡下人，李俊是新雨众多的爱慕者里最坚持的一个。

“我是她哥哥，”传根很知趣的赶紧抢着说，他担心新雨会因为磨不开面子立刻赶他走。

新雨看看几年未见的传根没有说话，在学校里谁都知道校花余新雨特别难追，她似乎谁都看不上，大学四年从没有和任何一个男生走的近一些，有些人背后叫新雨木头美人，更有甚者怀疑新雨是同性恋，新雨听说后只是笑笑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哦，那一起吃个饭吧，”李俊讨好的看着新雨。一边奇怪漂亮的新雨怎么会有这么不起眼粗壮的哥哥呢。

“不了，我们有点别的事。”新雨冷冷的拒绝了李俊的提议。

李俊又碰了一个软钉子只好讪讪的走开了。

四年的分别让传根和新雨有了明显的隔阂，坐在一家餐馆的小隔间里的两个人之间充塞着沉闷的陌生。

“我准备去二柱的工地打工，”传根支吾的打破僵冷的局面。

新雨哦了一声后依旧默默地喝水，实际上她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以为等到毕业后再考虑的事情随着传根的意外到来而打乱。本来他们并不是合法的夫妻，新雨完全可以不去理会，然而在新雨的心里却解不开那个死结，传根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要说没有影响轻易忘记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大学四年感情生活不可能是空白，如果和他过下去新雨却有些犹豫，毕竟他们的差距正在不断加大，她没有信心可以和他相伴一生，而到时受伤最重的可能就是传根，矛盾犹豫的心理让新雨心如乱麻。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会耽误你的，”传根费力的咽下对新雨的渴望，壮士断腕的气概仿佛从天而降。

新雨愕然的看着传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今晚陪我最后一晚，行吗?”传根吃力的憋出自己的要求，他要把握这个最后拥有她的机会，即使只是一晚他也要。

新雨没有料到他会提这样一个要求，即使他不放弃自己如果他要求行使做丈夫的权利恐怕她也难以拒绝，在某些方面新雨有着顽固的传统意识，或许就是养父母十几年的潜移默化的结果。

在传根临时租住的地方新雨又一次躺在了传根的身下，生涩的反应如同四年前，传根的激情却很快点燃了新雨的生理反应，没有了四年前的疼痛和不适，一波波刺穿全身的快感笼罩了整个意识，传根强有力的冲击使新雨一阵阵的眩晕，她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她的身体居然这么渴望着传根的身体，她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无比的羞愧。传根也感觉出了新雨的异常，他感到了新雨的迎合，感到了她显露出的快感，激情被加倍的催化，直到新雨再也承受不住传根的疯狂进攻才依依不舍的抱住新雨沉沉睡去。

“我们的事等我工作稳定以后再说吧，”新雨走时扔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突然不想马上做出决定，也许过些日子会有更加理智的判断。

传根并没有听出新雨话里的意思，看着新雨远离的背影，心灰意冷的传根转头就退了房子踏上了归乡的火车，他终于彻底死心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幻想破灭深深打击了他残存的一线理智，既然爱她就给她自由成了安慰自己的唯一念头。

新雨凭借着出色的学习成绩顺利的应聘到了本市的外贸局。在报到前的几天她决定去找传根，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她愿意和他一起生活下去，尽管前面的路会很难，但她会试着去面对。让她意外的是传根竟然又回乡下去了，看起来他真的是要还自己自由了，新雨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传根真是太可怜了，她知道他有多么的喜欢自己，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会多么的痛苦她也可以想象的到，一股冲动袭上心头：她要把传根找回来，她不能这么自私的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事情似乎总是给人意外的答案，风尘仆仆赶回离开了四年的家乡迎接新雨的居然是传根的丧事。两天前的一次泥石流爆发夺走了包括传根在内的五名村民的生命，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站在高处看着他们被冲走消失却无能为力。这或许就是天意，它不愿意看到痛苦继续延续就干脆将他们姻缘的红线扯断了。

“我们到底作了什么孽啊，为啥叫我们老余家就这么断了根啊，”由于传根出生时是难产，他的母亲失去了生育能力，传根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这也是他们很痛快地收养新雨的主要原因，原本在新雨初中毕业时就不打算让她继续读书了，然而新雨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得传根逼迫着他们答应新雨继续求学，否则他们的孙子都应该好几岁了。

看着痛不欲生的养父母新雨的心里更加翻江倒海的难受，听到传根的离世居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那是一种亲人走远自己却抓不住的无力感。或许真的是她太自私了，如果不是他们收养自己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余新雨的存在，而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幸福余家有后，而这一切就因为自己的自私变成了绝望。

“你如果不去上大学我孙子早就有了，你为啥就非去呀，”变得有些痴傻的传根母亲突然一把抓住新雨拼命的摇晃着质问，新雨默默地只是流泪不做任何反应。众人忙把她们拉开一边安慰着:别埋怨孩子了，你看她不是也难受的什么是的，大老远的跑回来咋就得着这么个事呢。

一个星期后新雨踏上了回城的列车，她本想让养父母和自己一起生活，然而养父母却坚决反对，他们说一看到新雨就生气，就会想到自己可怜的儿子有多么的傻，而新雨有多么的可恶，是她让他们余家断了后，她是余家的罪人。

刚刚上班半个月的新雨又一次遭到了袭击，她在上班时突然昏倒，医生的诊断却让新雨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怀孕了。她没有过多的想法，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为余家生下这个孩子，她要还债，既然是天意让她有机会弥补她就听从上天的安排好了。她第一时间告诉了余光宗夫妇，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新雨你是我们余家的大恩人啊。

新雨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受到别人的歧视所以当李俊再一次出现时新雨很快答应了他的求婚，新雨爽快的态度令李俊欣喜若狂的同时却也疑虑重重。新雨知道自己有些卑鄙，利用了李俊对自己的痴心，可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给孩子一个合理存在的借口她无路可走。

半个月后的新婚之夜却成了新雨很长时间的一段梦魇。没有看到预期的落红使李俊的心情倍感沮丧，传统的家世使他的[ch*]女情节在骨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他的第一次没有得到同样的回报令他温情顿消，疑虑终于得到验证更加剧了他的怒气。

“第一次和谁？”李俊甚至来不及让新雨把睡衣穿上就把她一巴掌推下了床，仿佛她带着致命病毒避如蛇蝎。

“对不起”新雨自觉理亏也不去在意李俊的态度如何，只是一味的道歉，现在取得李俊的谅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说是不是？”李俊顾不得自己赤身luo体跳下床一把抓过新雨的长发甩手就是几个耳光，被打得金星乱闪的新雨一下子懵了，没有想到文质彬彬的李俊居然有如此暴力的一面，蓦的发现自己识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看到新雨嘴角流出的血李俊刻薄的嘲讽：木头美人就是与众不同，连[ch*]女膜长的地方都和别人不一样。霎时新雨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情景连利用的借口都显得多余。

一个星期后新婚之夜就不见人影的李俊再次出现提出了离婚，新雨装作万般不忍的样子办理了手续，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李俊知道了真相会怎样折磨自己。好在深受打击的李俊很快出国去了，单位的同事大多知道她结婚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离婚，在外她声称丈夫出国深造，毫不掩饰自己怀孕的情况，反倒是同事都遗憾鲜花早嫁的同时惊讶得发现居然还有早育的打击，唏嘘之声常常充斥在新雨的周围。

余光宗夫妇被新雨接来后安置在了市郊，毕竟她刚上班工资有限只能在远离城区的地方租房。自从知道新雨有了余家的骨肉精神大好的余光宗夫妇简直把新雨当成了祖宗供奉，对于新雨的做法他们难以接受可是也无可奈何，毕竟私生子的名声实在难听，而且还会影响新雨的前途，为了孙子有好日子过只有默认。知道新雨离婚后他们高兴的手舞足蹈，孩子既有了身份媳妇还没丢，真是儿子在天有灵保佑的好啊。

半年后余光宗夫妇热切期盼的长得酷似传根的孙子终于出生了，新雨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是男孩否则天天期盼的孙子变成了孙女老两口八成会气得当场昏倒。喜气洋洋的余光宗给孙子起名留根，新雨闲太土报户口时自己给孩子起了余天翼的大名。

工作五年后余新雨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升任办公室主任一职。一直单身出入的新雨备受男士瞩目，虽然大多知道她已经结婚而且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们却总幻想她会有一天被自己感动而休夫。余新雨早已经对男人失去了兴趣，一个李俊让她对所有的男人有了偏见，在她看来男人都靠不住，好在自己还有个儿子不至于老来无依，这个念头使她对男人更加疏离，待人接物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令无数心仪她的才俊们沮丧万分不得其门而入。　

新上任的局长吴新雨的到任几乎海啸了整个大楼，这位据说是陆副省长夫人的吴新雨不但和余新雨只是不同姓而且相貌几乎象是双胞胎姐妹似的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吴新雨的年龄比余新雨大一些显得更加具有少妇的神韵，而余新雨多的是年轻人的青春朝气，尽管余新雨总是一副水淡风轻的作派也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勃勃生机。

关于新局长的小道消息在她还没有上任的时候就早已经传遍了。据说已经四十五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几岁的吴新雨曾经让当时还是某乡镇干部的三十几岁的陆副省长不惜抛弃了自己的妻儿和她结了婚。据传陆副省长还是吴新雨的救命恩人，到底怎么样的情况也只有当事人清楚，总之是经过二十几年的官场经营高位加身的他们依然相敬如初。

吴新雨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但在某些外人看来却是她凭借着自己丈夫的高位而作出的高傲姿态，然而接触过她的人都知道吴新雨的冷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仿佛千年冰川附体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工作中的吴新雨却总是挂着一张职业式的笑脸，追求完美是她的工作信条，似乎以此来弥补自己生命里的某种残缺一般苛刻的令手下人牙痒，但也因此她的工作成绩也格外令人刮目相看，没有人认为她所处的职位是源于丈夫的关系附庸品。

当两个相貌相同的人见面的情形是惊奇和疑惑的，吴新雨吃惊的望着这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办公室主任半天才回过神若无其事的继续例行公事。余新雨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扑面而来，也许她和自己有着某种关系，也许她就是遗弃自己的亲生母亲，纷乱的思绪让她手忙脚乱的频频出错。吴新雨草草结束了欢迎会，遣散众人后陷入了沉思，记忆里似乎没有任何有关的内容，也许只是碰巧相像吧，大自然最喜欢给人类惊奇了。

余新雨临时接了陪同一位华商考察的任务，和几个同事赶到飞机场在接机口等候。不一会儿四五个男女簇拥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清瘦文气的男子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新雨？”清瘦男子突然欣喜的喊道。余新雨稍稍一愣，疑惑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然后立刻换上职业式微笑：“欢迎您肖先生，我叫余新雨，您可以叫我小余。”

听到余新雨的自我介绍显然神情一滞，好似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像啊。然后很绅士的伸出手：“不好意思，把你当成了一个故人。”余新雨则客气的继续挂上职业式微笑，于是一群人相见甚欢的开始考察之旅。

考察晚宴上肖志成先生又上演了一幕认故人的戏码，这次换上了局长吴新雨。只是吴新雨做出的那副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的姿态让他怀疑是不是又认错了故人，可是当他看见吴新雨左耳唇上的那颗红痣时坚信自己绝没有认错人。只是有些感叹曾经的海誓山盟原来只剩下自己在厮守，伊人已经投进了他人的怀抱里了。

陪同考察的几天里让余新雨觉得肖志成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身家丰厚，待人体贴，学识渊博，脾气温和，谦谦有礼。尤其是听了他的爱情往事以后对他的好感更是火速上扬，一个偷渡客青梅竹马的爱情悲剧。一个贫穷的青年爱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为了能让女孩过上好日子，不顾女孩的反对加入到了偷渡客的行列，在某个发达国家辛苦打拼了近十年，可是再回去找女孩时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即便如此这位青年却依然守候着他们的爱情誓言：永远只爱彼此，永生永世。虽然俗套的不能再俗了，余新雨依然为肖志成的痴情而感动。

“她一定会等你的。”余新雨安慰心情低落的肖志成。肖志成苦笑的摇摇头，“没有可能了，你们局长的先生不是你们的副省长吗？”

“啊，吴局长就是你要给她找好日子过的爱人呀。”余新雨真的有些吃惊了，难道肖志成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你们有孩子吗？”余新雨怯怯的问道。

“我们没有结婚哪来的孩子。”肖志成满脸的落寞。

“有孩子也不一定非要结婚才能有啊。”余新雨小声的嘀咕。

“不可能，怎么可能？”肖志成眼里的一丝亮光瞬间而逝，就那么匆匆忙忙的一次怎么可能造出个孩子出来。

在余新雨听来那句怎么可能就是他们那个时代人都比较矜持，俩人守身如玉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看来吴局长和自己应该没啥关系了，看吴局长对肖志成的态度，那副对面相见不相识的架势分明是还在怨恨着当年的事情。

互有好感的两个人在接下来考察的日子里更加的投机，感情急剧升温，相见恨晚的模样让别人觉得视男人为洪水猛兽的余新雨闹春了，而且是春潮汹涌，可恨的假洋鬼子终于用金钱砸晕了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余新雨。

考察结束时两人已经是难分难舍了，甚至某一天在半推半就中余新雨被肖志成弄上了酒店的大床，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个人在鱼水之欢上竟能极其和谐的跟上对方的节奏合拍之极。可见互相看顺眼的男女真的是认识时间的长短没有意义，年龄的差距更不是问题。

肖志成非常喜欢余天翼，莫名的就是觉得格外的亲，看着五岁的天翼像个搬运工似的到处翻东西向他献宝就高兴。可是当他看见天翼举着的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陈旧的蓝色日记本时心都撕疼了，他哆嗦着翻开日记本，自己当年所写的几个字：赠给亲爱的新雨，一下子灼痛了他的神经。另一页上有一行记忆中熟悉的娟秀字体：苦命的女儿，别恨妈妈，好好的长大，妈妈会永远记得你胸前的蝴蝶，它可真好看。

“这是谁的？”肖志成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死死的盯着同样感觉异常的余新雨。

“我亲生母亲留下的。”余新雨的声音有些干涩。

“啊，吴新雨我要杀了你。”肖志成疯狂的冲出门去。聪明的余新雨立刻想通了缘由，脑子里嗡嗡直叫，自己居然爱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还有了那种关系。而吴新雨也竟然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怎么能掩饰的这样好，见了他们父女竟能做到视而不见，纷乱蔓延了她的全身。

看着被甩到面前的日记本吴新雨感到莫名其妙。

“吴新雨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肖志成歇斯底里的的怒斥着。

“肖先生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这是谁的东西？”吴新雨曼条斯理的模样俨然在处理公事。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是在演戏？”肖志成慢慢恢复了理智。

“我该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演戏？”吴新雨很奇怪的问道。

肖志成盯着吴新雨的眼睛看了一会确定她真的不是装的，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会酿成了今天他们父女的不幸。

满心疲惫的肖志成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脚步蹒跚的走在濛濛细雨中仰天长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为什么，在生活的戏剧里他虽然被无情的戏弄了，却无处可以申诉。被记忆抹去的岁月里只有无尽的雨还在那个角落里默默饮泣，哀叹着人生的悲喜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