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是个没故事的人。
从出生到工作,刘春是按步就班,上学那会,成绩不好不坏,上大学的也是顺理成章地上了一个二本,参加工作就成了镇上的一名教师,然后找了一个同事作为媳妇,生了一个儿子今年上九年级,正好在他的班上。家里人认为他应该就是这样,没有电视上那些肥皂剧般那些波折。刘春也觉得生活就应该这样吧。
刘春坐在自己办公桌前,两个女生正站在面前。又是彻夜不归,她们交待去上网了,天知道这些女孩子们不知在搞什么,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看看她们的日记,尽是些:“男生不使坏,我可要把他甩”“女人不发情…………”(我没法往下写了)总以为学校是片圣洁的天空,可现代高度发达的资讯却让这一代充满了对社会的渴望。言情剧,那些渗透黄色意识的卡通漫画是他们的最爱,你让他们谈社会的丑恶,能让你瞠目结舌,惊愣死在那不偿命。有什么办法,刘春越来越糊涂了,教了十几个书,到现在不知道如何办了,因为他谈理想、谈尊严,正想喝口水,女生却“哧”了一声,明显地不把她放在了眼里。
刘春是个不怎么爱发脾气的人,学生对他的评价不错,这个老师挺温和的。但听到这个“哧”清晰地跑进自己的中耳,明显撞击自己的鼓膜时,他的血管在膨胀,血压在上升,右臂慢动作式地扬了一个大弧,然后手掌与还在嘴里嚼着口香糖的脸部肌肉猛烈地相撞,一秒钟过后,两个肉体碰击的声音“偏儿”清脆地响彻三十二平方的办公室。
世界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下来,刘春是发泄后的后悔,脸上明显出现红晕,女生在那呆了,她从没想到刘老师还真的就动手了,而且是打女生的脸,那个巴掌像铬在女生丰满的脸上,如血迹般。
女孩什么都不会刚强了,“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嘴里的糖也掉下来了。
刘春倒慌了神了,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了。在当今人权主义充斥学校,刘春这么做就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还冒着背处分的危险。但做了就做了,刘春一想,没什么可后悔的,面对这样的学生,,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到这里,刘春的头还扬起来了很多,女生还惊在那一动不动。
放学到家,妻子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他大声地说:“我今天打人了,真是解气!”“你打学生了?不会吧,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会惹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个星期张老师打人被学生告了的!”
刘春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在快要天亮时心里做出了一个结论:没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事,我刘春顶着,我刘春好歹是个男人,敢作敢当,想到这里就睡着觉了。直到上课前妻子傅琴从办公室里跑回来把他喊醒。
事情到底还是闹大了,女孩的妈妈可不是好惹的,一到办公室就是大骂,一派盛气凌人:“谁,谁,谁是刘春?现在还讲不讲道理了,把我女儿打成了这样,这还有天理么?我女儿是送到学校受教育、学知识来了舍,可不是送给你们打的啊,现在谁准教师打人啊!我看他有几个胆。”妇女在办公室撒泼时,刘春正好上了节课刚从教室出来,同事喻鹏在门口远远示意他走远点,不要进来。一般像这种情况,多半是教师同等们发挥群体优势,从气势上压倒家长,你一言我一语说学生怎么怎么不对,你一张嘴,同事们可不让你有喘息的机会,最后一直让来扯皮的无话可说,最后还要赔礼:“是我不懂,谢谢你们对孩子的管教。你们放心,我再也不会护孩子短了。”本来家长要找教师理论,当事人没出现,事情就这样摆平了。
刘春问,什么情况,有什么事,喻老师用眼神示意他,可没用了,刘春边问边走,已经进了办公室了。听到有人问,谁是刘春。刘春说,哪位,我就是!
违背了规则,就会付出代价的。一般情况下,假若喻老师在门口拦住他不让进来,一切都由同事们帮忙解决,事情也许会按照通常办公室解决的方式来,更直接简单;刘春的直接出面恐怕是对事情的处理带来太多不便,两个火上浇油相遇,那不闹翻天还成?假若女孩妈妈不是刘春的同学,事情可能会继续地胡搅蛮缠的了。
是的,女孩妈妈听说刘春来了,那个在嘴角里恨不得嚼成碎泥的名字进入了耳道,而且还非常明显地冲击了耳膜,在回头的那一刻,0.3秒的时间,愤怒到了最极致,还没看清谁是刘春,那一句:“你个教师有没有人性啊。”稍一定神,“是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有了转机,被打的女孩的妈妈同刘春是初中同学,好像关系还不错,同桌也应该有几年吧。再大的气也不能往同学身上撒啊,于是都不好意思提起了,办公室主任秦天明看见他们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从学校约谈室里出来,女孩妈妈还一个劲地在说:“以后这孩子你给我再管严点,不用担心,有错尽管打。能在你手上那是太好了。”
关于刘春与女同学的故事在办公室越传越邪乎,办公室里的张雷是刘春的同学,对于刘春的读书时的一些故事那是相当了解的。同事们都想在张雷口中套一些故事来,张雷可就是乘机卖起了关子。办公室就是这样,当别人的隐私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时,心中的快感往往是最龌龊的。特别是那些平时课也不多,就爱打听事儿的那些嫂子们有了新的谈资,那种兴奋劲不亚于一次高[chao]的来临。
最后得出的结论往往是令人感到激动的,据张雷说,刘春上学时的确同这位女同学关系不错,至于怎么个不错。张雷说,平时人家总是轻声轻气地对刘春讲话,刘春也特别喜欢给人家作业抄。同学们一听,切!就这?有没有新鲜的?众人失望的表情就如同自己买卖的那支股票一路下跌,总是在希冀着一些奇迹的发生,对于刘春。能多一些爆料那就更有趣了。
不过再怎么传,还是刘春。刘春的性格决定了不可能有一些奇迹在他身上发生。对于这种让大家失落的结果,他也只是憨憨地笑笑,就差一句,“对不住大家了”。
女人为什么喜欢探讨别人家里的隐私,总期望别人的不幸福,很多时候恐怕是那种天生的醋一样的因子的作用吧,就像刘春的妻子傅琴,同样的感受。白天耳边总是那一些或是调侃或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三个女人一台戏”让她在办公室里也只能是附和着笑,一开始心里还在暗暗得意,最起码刘春有人谈论了,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过去了,那种让人有种忍不住 要发的无名之火是越想越憋屈,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难堪吗?现在自己的男人被别人谈得风言风语,作为一名妻子要么是仅当一种无聊玩笑,要么就一定要在众人面前维护丈夫的尊严。对于这种越来越过火的玩笑,渐渐要演变成一枚促成家庭的导火索。刘春妻子明显感觉到这几天上班,总是一进办公室,谈论马上就戛然而止。那不用猜,一定是关于刘春跟她女同学的故事在进一步升级,而且是会让他老婆吃醋的新闻。这几天,傅琴总在想,这些究竟是什么呢,自己又不好意思问,要是那样,不就更显得自己狭隘吗?可是,当一些郁闷越积越久,越积越多时,不只是吃不好,睡不好,走路也容易走神,而且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
但没有用的,因为,即使妻子是如何地如河东狮,刘春总是不说话。总是那么憨憨地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就更让人来气了。可是有气也没用的,你朝谁发去?对同事、领导?犯得着吗?再说,人家恐怕是无聊,你太较真了,那不就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对于刘春究竟有没有那样的浪漫事,傅琴心里是明镜似的,可是这没用,同事们都看着呢。有一天正在办公,对面的王老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傅老师,最近看你不怎么说话,怎么呢,心情不好?”这明显不是个疑问句,在傅琴听来,而是一个典型的设问句。王老师为什么来这么一句,是为了刺激,还是要准备看笑话的?不管怎样,傅琴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了。
作为教师,每天同学生打交道,也会同很多家长打交道,特别是那些问题学生,经常一个电话就让人家丢下手中再忙的工作也要起到这来。刘春的那件体罚学生事件虽然最后能人情翔化解危机与矛盾,不过校长还是在全体教职工会议上重新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对于后续的关于刘春与老同学故事当然没提。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场合讲是不合适的。但校长却在说刘春体罚学生事件的时候,爱昧地开了一句玩笑:“幸亏那女学生家长是刘老师的老同学,关系不错的老同学啊,要不然啊,啊……”话语里还在“关系不错”着重加强了一下语气。可话没落音,傅琴却站起来了:“什么叫不错?你们看见了,我说,校长,能不能让老师说说,有什么情况,若是真的,我请大家喝酒。若没有,拜托再别嚼舌根子。别没事撑着。”
校长开玩笑还未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僵在那里了,最起码有半分钟,还隐隐地感觉到扯扯的。
会场也安静地没人说话,气氛好像很紧张。
傅琴心情好多了。晚上还给刘春整了一点小酒,开先河地喝起交杯起来,趁着酒意,傅琴醉眼朦胧:“你啥时真能整出个情况来,人就不会真生闷气了?”
刘春还是憨憨地笑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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