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生活在鲁西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这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时傻子三奶可是我们村里的大名人，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因为她是傻子，也无所谓名字了，她是村里瘸腿三爷在外面拾回来的老婆。

瘸腿三爷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无赖，因为辈份大，所以大家都叫他三爷。三爷年少时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父母早亡后更没有人管了，整天东家偷情，西家摸狗，好人家的姑娘谁愿嫁给他，到了三十大几了也没有讨到老婆，在一年去邻村勾引一家颇有姿色的少妇时，被少妇的老公发现当时打断了腿，当他爬回家时因族人恶心他的所作所为，无人给他医治，就把他抬到炕上，每天给他一个馒头或是一个窝头，只要死不了就算是尽了族人的心。

半年后，三爷竟然一瘸一拐的出了门，从此成了瘸子。拈花惹草的事做不成了，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外出拾粪。拾满一筐粪就送给人家换一个窝头和咸菜。这样一过就是十多年。

一天瘸子三爷外出拾粪时竟拾回来一个女人，女人个子不高，身材丰润，三十刚露头的样子，虽然满脸污垢，但还是掩不住俊秀的面庞。问她话时，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字：“饿、饿”。

好心的邻居五婶送来了面条和馒头，看着她吃饱后，烧了一大锅水把女人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当邻居五婶出来时，窗子外面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时村里没有电，更没有电灯，也更谈不上什么娱乐了，村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然成为全村的焦点了。

“五婶子，你得洗干净呀，晚上三爷用时别薰成臭豆腐”，人群一阵窃笑。

“薰你娘个头，你爹原来晚上被你娘薰的才生出你这块小臭豆腐”。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它娘的，老三穷的光剩下屌了，老娘不但白搭了饭，又白搭了一整块肥皂，一整块呢”，五婶子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肥皂的大小。

“呀，五婶子，这么大块，得一块钱呢，全用完了，你都是洗哪啦，该洗的洗了吗，嘻嘻”，村里的二狗说完后嘴张着，眼中放着异样的光盯着五婶看。

“你个老扒灰，买块肥皂回去给你家三儿媳妇洗洗，看看用多少，要不老娘先给你洗洗屁股”，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扒二狗的裤子，二狗吓得双手抓着裤腰带就跑。人群中一阵大笑。

那几天，村里人们除了下地，就是去瘸子三爷家看这个模样挺俊俏的疯女人，晚上看够后，回家就和自己的女人在被窝里研究瘸子三爷如何臭这个疯女人。那段日子这几乎成了全村人所有的娱乐，第二年村子里也就出了个生育小高峰，那时每家每户生三四个娃是常事。

村干部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公社，公社派了人来调查，问这个女人情况时，她光是张嘴说“吃饭、吃饭”，然后指着三爷拍着手说“好、好、好”。每当这时，三爷总是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用一根木棍戳地。最后公社的人说：“听口音也不是当地人，要不先这样过着，我们回去后发个告示，没有人领就和老三做老婆，你们村干部去公社办个证”。这样，疯女人和三爷成了合法的夫妻，人们管她叫傻子三奶。

村里为了照顾三爷是个瘸子，三奶是个疯子，就在村南的实验田里盖了两间土坯房，让他俩照看村里的实验田，由村里管他们吃喝，这样三爷、三奶的吃饭问题算是有了着落。

三爷三奶刚开始住在村南实验田时，晚上村里的老光棍，小青年常常是有事没事爱往村南走走。第二天下地干活聚在一起时，就把昨天晚上听到的看到的往外说。

一人说：“老家伙还真行，昨晚上我听了五回呢,也不怕闪了腰……”

一人愤愤的说：“这个老家伙，年轻时爱逗猫弄狗的，老老了还拾这么个便宜，真他娘的老天爷”。

“谁年轻时没打过几个黑碗呀，疯子有什么好的，他娘的，再好看也是个疯子，还不是和俺家的一样，黑乎乎的一个洞，里面一个花生米”。

“哎，我说，你家老婆能和人家疯子比吗，你以为有黑碗就一样了，关键是看那个黑碗长在谁身上，要是都一样，你到集上割块猪肉凿个眼不也就得了，呵呵”，四楞子对着铁头说道。”

一些十七八的小伙子听的入了迷，嘴角不自觉流着哈拉子，脸上泛起红润。

“听什么听，回家看你姐去，大人讲话小孩子家家听什么，地里活干不完，小心回家你爹打断你的腿”。

这时，人们就哗的散开了，全带着满意的笑回到自家地开始干着总是也干不完的农活。

二

“啪！啪！啪！”

“胡支书、胡支书，开门呀、开门呀”。

“谁呀，娘的，半夜三更的还让人睡不睡呀”

胡支书睁开迷迷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娘的，半夜三更的，是哪个狗操的”。胡支书边穿衣服边用手推开睡在自己被窝里的老婆，“去，上自己被窝睡去”。

“你干的是什么活，好处没见着，整天有人找，大冷天的连个热被窝也不让睡”。老婆嘟囔着，蜷着身子钻进了另一个被窝。

“谁呀，”胡支书打开门。

“胡支书，我是老三啊，你三奶要生了，痛的在炕上打转转”。

“吆，疯子也会……啊”，胡支书感觉话说得不对，马上改口说：“呀，我是说疯子三奶要生孩子啊，是吗”？

“是呀，是呀，你家三奶痛的受不了了，你看送公社医院吧”。

“好，你先回家照看三奶，我这就去，勇他娘，甭跟死猪样睡了，快起来拴驴车，送三奶去公社医院”。

……

三奶在公社医院整整叫了二天二夜，期间三奶疼昏过去好几次，她的叫声据当时在场的大人们讲，比过年杀猪的叫声还惨。

当时，医院催着转县医院催了好几回。

胡支书哭着对公社医院的医生说：“大夫，她是个疯子，她男人又是个瘸子，她现在这个情况，再往县医院送不是要死在路上吗，你们就救救她吧，我是村里的支书，我跟你们跪下了，她就是死也死在这里，我保证绝不赖你们”。

就这样，在三奶还有一口力气的情况下，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得像极了三奶，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三奶在在鬼门关转了好几转也活了下来，奇怪的是三奶的疯病竟然好了许多。

村里人东家半斤红糖，西家一斤鸡蛋往三奶家送，三奶竟然会一个劲地说“谢谢”，并让人看她的小女孩。那神情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个疯子。

就此，村里又添了一件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说怪不怪，疯子生的孩子看上去还怪好的哩”

“不过也难说，谁知长大了疯不疯”

“你们说得这些全没用，奇怪的是疯子生过孩子后竟然好了，真是没听说过”

“这有什么，我听我娘说过，得过疯病的人受到新的刺激一个是病好了，一个是病更加厉害，可能三奶就是病好了，她生孩子差点没疼死哩”。

“哎，做女人难呀”

“你们说，疯子病好了后会不会嫌弃老三呀”铁头媳妇从人群里蹦出一句话，让人想了一会。

“嘻，我看不会的，老三打年轻时就是个钻女人裤档的主，那时，长得好看的小媳妇大寡妇的哪个没和他有一腿”。说着，又放低声音说：“听俺家小他爹说，老三那玩意有一尺多长呢，三奶还不乐意死”，二狗家媳妇说。

“我说二狗家的，那么长不成驴的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呀，是不是你试过呀”

哈哈……，人群传来一阵哄笑。

（其实村里妇女说得也不无道理，当时，我们村有两大绝，一个是三爷的屌大，一个是八爷的盐咸。三爷年轻时是出了名的不安份。至于八爷的盐咸是和一群人抬杠拌嘴时说的。那时，为了一句话争执不下，八爷说：“你们能什么，俺家腌的咸菜比盐还咸，蝇子落上去一个跟头就咸死了”。

“八爷，你家的咸菜比盐还咸是什么腌的呀”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八爷抽了一口旱烟袋，吐了一口烟，慢条斯留的吐出两个字：“盐精”。

当时人们差点晕死。从此，八爷的盐咸与三爷的屌大成了村里的二绝。这是局外话，暂且不说。）

村里的一些老光棍从此也就找到擦三奶油的机会，尤其是大狗子，有事没事就爱往三奶家跑。

“她三奶，你好福气呀，生这么个漂亮的孩子，来让我抱抱”，说着就往三奶怀里伸手，借机在三奶怀里乱抓，嘴里还说着：“这孩子老沉了，我还抱不起来呢”。　

三

傻子三奶在生下女儿的第二年，村里分开了地，实行承包到户，从此后，家家户户各忙个的了，就连常去三奶家擦油的大狗子也安份了许多，忙着在自家地里干活。三奶渐渐在人们嘴边悄悄溜走了，人们见面后或者聚在一起的时侯说得往往是谁家的棉花卖了多少钱，谁家的粮食打了多少斤，还有谁家的儿子有本事去城里打工，一天就挣了十多块。还有谁家的大姑娘去了趟城里，把头发弄了个抱鸡窝一样，谁家的小伙子留的头发长的像女人。现在人们饭吃饱了，看不惯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在这劳累、充实，而又看不惯的事情多起来的小村庄里，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自个的日子，这样一晃就是七、八年。三奶家俊俏的女娃上了小学二年级，可就是这年，村里出了桩天大的事，让三奶重又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

三奶家的女娃叫兰妮，模样虽然长得像极了三奶，可是三奶的傻病却一点也没有遗传给兰妮，不但漂亮，而且在学校里学习是尖子，见了人总是叔叔婶子的叫着，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有天，兰妮吃完早饭,帮三奶涮完碗筷后背起书包去学校，可到了晚上别人家的孩子全回到了家里，兰妮却还没见人影。三爷瘸着蹆从村南的实验田里一路呼喊一路走到学校，到了学校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三爷立马有了个不祥的预兆，不知道是滚还是爬的进了村支书家里，带着哭腔说：

“支书呀，我家兰妮从早上走了后还没有回家，学校也没有人影，这可怎么办呢，你帮忙找找呀，我可就这么一个孩子”。

“三爷，你甭急，是不是去亲戚家里了还是到同学家里”。

“我哪有什么亲戚呀，同学家也许吧，俺家兰妮可听话哩，从来不串门，老天保佑可不出什么事呀”。

村里胡支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在村里大喇叭上广播，而后又组织民兵分头去路上和老师家、同学家找，可是问到的人全说没见到兰妮，老师和同学们更是说兰妮根本没来学校上课。

到了第二天，终于有了兰妮的消息，有个早晨起来放羊的老头在村南的棉花地里发现了兰妮的尸体。

等公安赶来时，村里人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经法警的初步侦查，兰妮是被坏人强j*后掐死的。由于兰妮才是个八岁的孩子，私处全被撕裂了，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嘴角巴张开着，秀丽无辜的双眼里丝毫没有仇恨，仿佛问人们他干嘛杀我呀，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我不想离开我娘……

“可怜啊，哪个挨千刀的对个孩子下毒手”

“公安同志，抓住这个混蛋，交给我们自个处理吧，非把他一刀一刀剐了”

由于激起了民愤，群众纷纷提供线索，案子不到三天就全破了，邻村的一个无赖在兰妮上学的路上把兰妮骗到了棉花地里……

瘸子三爷知道了消息后，也像得了魔瘴似的，嘴里一个劲地嗫嚅着：“孩子，是爹不好，咱家住在实验田，离村里远着哩，两边全是地，爹该送你呢，孩子、孩子你别跑呀，小心棉花棵子挂到你……”

三爷说到这后，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又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报应、报应哎，老天爷你罚我不行吗，孩子还小呢”

几天来，三爷不吃也不喝，一个人在兰妮遇害的地里来回转着，嘴里不断地说着这两句话。

一天，人们发现三爷躺在兰妮的小坟堆边，三爷喝农药死了，三爷嘴角带着笑死了。老人们讲，三爷是到那边照看兰妮了，所以三爷很幸福。

还有老人讲，老三临死前说的报应可能是觉得自己年轻时招惹的女人太多了，在自己身上显报了。哎，不是不报，时侯未到呀，有些事到时往那赶呢，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每当老人这样讲时，有些想三想四的年轻人后背上总觉得凉飕飕的。

可怜三奶本来就有疯病根，哪还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一下全疯了，疯得不顾了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怀里抱着枕头，手里拿着个梳子，到处乱跑，见着人后，总是傻笑着说：“俺妮给你家儿子当媳妇呢，俺家妮多俊哩，嘻嘻”。

后来，傻子三奶再也没有在村里出现过，她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在城里见到她在垃圾箱边捡东西吃，也有人说她早已经冻死了，更有人说在一条河里有个疯女人光着身子下河洗澡被水冲走了，可能就是三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