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从你出现开始,我就不曾再转移开自己的视线。
洛城的阳光总是不分季节的猛烈。我坐在庭院翻着书卷,你踉跄的抱着包裹跑上前: 洛笑,快看,这女娃有多可爱。
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手抱的竟是刚满月的婴孩,气喘的厉害。
你说这是方才从门外拾得,许是身体带疾无钱医治,双亲无奈丢在我们门前。女娃嘤嘤的哭泣,抱在怀中哄哄,竟露出了笑脸。这女娃生的可爱,只看一眼,便叫人移不开视线。你满欣欢喜,抱着她进了厅堂,洛笑,来,你看看这女婴喘的厉害是否带疾?
我遥遥记忆,像是从到洛城,你都不曾有如此笑颜。
过去的岁月,只剩下一堆陈旧的碎片。
我们不属于洛城。我们古老的故乡隐洛族在洛城的最北边。那是个世代研医的村落,我们的族人随父亲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静生活。
那一年,洛祥也似这婴孩般昏倒在村外。族人发现他时,已经脉络细数,危在旦夕。我父将他救醒问他名讳,为何会在我们这隔世野岭。洛祥双眸茫然,他竟没了记忆。父亲叫人领他进村暂做休息,然后脸色复杂只身离去。我紧身跟随到了祠堂。
隐洛族的祠堂是父亲常去的地方。那间空荡荡的大堂四边摆放满了医书,从小我便陪着父亲把这的书翻过一遍又一遍,从小我便被告知接任下任族长的命运。祠堂的正前方摆放着洛族祖先灵位。我的母亲也被摆放在那里,我从不曾见过她的样子。
缓缓靠近灵位,轻轻触碰着母亲灵牌上洛箩的字眼。父亲,你在想念母亲吗?
我又一次听见父亲长长的叹气,他说,笑儿,那人许是不吉之人,我们救是不救?
我转过头看着父亲,答,救。
父亲依旧注视着祖先们的灵位,眉头舒展,他缓缓点头,应答,嗯。我们救。
然后没了记忆的洛祥便留在了隐洛族,他总是喘的厉害。父亲说这是旧疾,一旦发作便像上次那样会要了他的性命。
一晃半年光景,洛祥已无大恙。我领他上山采药,我告诉洛祥,隐洛族的村民便是以药草为生,每隔一月便会有一些熟识的货商来族里收购,还会带来些隐洛族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他们来自洛城,这山是隐洛族与洛城的间隔,翻过便是昌盛的洛城。我曾听父亲说起过那个地方,那是个与隐洛族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洛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说,洛笑,我想去洛城。
我从未见过洛祥那样坚定的目光,于是轻轻点头,嗯,我去给父亲说。
洛祥跟随货商去往洛城后便从未再回来。
我瞒着父亲独自往南去往洛城方向。直到到了洛城城门,你被城保拦下才叫住了前方的我,你冲我大喊:洛笑,我是洛颜。
之后,我们便成了洛城的大夫。
你说你一路跟随我过来,只想在洛城挣到足够的钱,然后买下最美的针线,为你和洛吉成亲时准备新衣。恍然洛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离开村庄前他也曾说过,要去洛城赚足够的钱,娶洛笑。
我怕你如洛祥一样消失不见,才决定与你同住让你跟随在我身边。
你说,洛笑,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我告诉你说女婴怕是难养过十八岁成人生辰。你看着我,双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决,你说,洛笑,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我想你是忘了洛吉,忘了嫁衣,忘了洛城北边的村庄才是我们的家园。这个女娃属于洛城,迟早会像洛祥一样消失不见。
你开始花大把的时间照顾洛樱,那个你拾来的女娃。你不再像之前拼命努力采药赚钱。你说,洛笑,洛樱没有奶娘只能吸着手指,样子很可怜。
你说,洛樱睡着的样子很甜,只要看着她就可以忘掉离家千里的感觉。
你说,洛笑,以后不准你给洛樱喂水,把她呛的脸色都变了。
你说,不知道洛樱的病会不会影响到她学行,要是晚其他娃娃行立,她肯定很难过。
你说,离洛樱成人还有十八年,其实,我们拥有很漫长的时间。
你说,洛笑,我想带洛樱回隐洛族,也许族长能像救洛祥一样医好洛樱。洛樱许能如常人。
你说的所有一天天幻化成星辰悬挂天际,后来,漫天星辰耀眼。你笑,说,洛笑,我们洛樱已经满了三个月。
到洛城那么长的时间我第一次感觉开心,洛颜,我想我治好了洛樱。她许能健康长到十八岁生辰,不再喘的厉害。
你说,洛笑,如果是这样,我情愿洛樱不要回来。
年迈的洛城城主突然出现并带走了洛樱。洛樱走的那天你不在,我没有阻拦。城主苍老的脸透露着王者的威严。那双如鹰般慑人的眼一直定在我身上。我以为他识得我的,但直至离开城主也一语未言。我予洛樱穿上你为她缝制的新衣,送她出门。在我怀里的洛樱一直冲我笑,你照顾的她很好。我在想,洛颜,那瞬间我也开始舍不得了。
洛樱走后你无精打采,你说就算洛吉出现在你面前你都笑不起来。
你向每一个从城主那里出来的人打听洛樱的消息,你说你想她回来。很想很想。看着你的样子,我也开始想念了。那张小小的脸,瞪大眼睛的脸,开始从你的念叨里在我脑海回放一遍又一遍。
再然后,洛樱回来了。同她上次离去时般跟随着一堆的人。洛樱哭闹的厉害,喘息的样子让人心疼。我把外人关在门外,予她诊脉,然后把你拉离她的身边,洛颜,你到城东去帮我买幅药吧。
你不答应,硬要去洛樱的跟前,你焦急的看着我,洛笑,什么药我们这里都没有?
我答,没有。若是你不去,这洛樱我不救也罢。
半年光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泪,你拼命点头往城东跑,你说,我就去,我就去,洛笑,你要帮我照顾好洛樱啊。
我缓缓接近那张小小的脸,我想说,洛颜,我真的很抱歉…
在你回来前我又一次送走了洛樱。只是这次她将永不回来。我看着洛樱渐渐的平息了喘息,渐渐连呼吸都消失不见…
洛颜,我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有眼泪滑落。
你说,洛笑,洛樱呢?
我没有回答。
你说,洛笑,我是不是不该祈求洛樱回来?
你说,洛笑,你说,洛樱如果活着长大了,会记得我吗?
你说,洛笑,我们回家吧。我不要嫁衣了。
我点头。嗯,回家。
【其实,你不知道。】
洛颜,你不知道。洛樱有一双与洛祥一模一样的大眼,不仅仅是相似。连他们的病,也奇迹般一模一样。
洛颜,你不知道,我见过洛祥了,在城主他们送洛樱回来的那天。还有靠在洛祥肩头哭泣的女人。
洛颜,连我也不知道。原来洛祥没有失忆,原来身为城主之子的他早已有妻。他们去了隐洛族,带来了父亲的遗书。原来母亲竟曾是洛城城主,因洛祥之父,现任城主,她才死去,才有了隐洛族。我父在他们离去之前写下遗书要我回族担起族人的命运,然后自刎。他宁死也不愿再救洛樱。
洛祥便以为世上只有我能救他之女。他把遗书交与我,便是把他女之命交与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所以,洛颜,对不起,我连尝试救她都不曾。是那个男人让我没有见着父亲最后一面。我太自私,并无他想象般那样大爱。
洛颜,
我们回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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