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情谊,两两相望,追溯故友,一抹尘埃。

忆不尽意浓情厚,舍不弃,逝友已去,徒己独哀.如有来生,亦求共赴生死,人生几何,有己夫复何求。　

香烛燃尽思念,纸钱化通阴阳,愿故友安好,愿故人友祥。　

———题记

玖玖离开我已经五年多了，经常去回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品酌从回忆中渗出的那些美好，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

回忆会让我更加的思念玖玖，每次想起他的时候，我的心就如刀绞、撕扯般的悲痛，从一丝丝地感受着眼睛的酸楚，再到泪水夺眶而出的每一个瞬间。

我会潸然泪下，因为我太想念玖玖，想念曾经和他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认识玖玖是我在刚刚走进大学校园的那个时候，他和我同一个寝室。我的眼里，他总是腼腆的像个女孩子一样，我会经常有意没意地去取笑他，笑他清纯，笑他女孩子多看两眼就会脸红到耳朵根子。

大学四年的校园时光里，我们是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彼此更是互为良朋、挚友。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喜欢去看毕业时他留在我笔记本上的那几行话，他说：“我这个人很平凡，我很庆幸在我的人生道路上能遇到了你这样的朋友，我会永远珍惜这份友谊。如果，将来我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分享”。看上去懵懂而稚嫩的话语中，我可以切实的感觉到他那时的心情。他是个不善言表，是个内敛的孩子。

大学毕业以后，我们都选择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发展，我们经常联系，彼此互吐心声并且相互关照着，我们一起渡过了那段永远让我无法忘怀的青涩的日子。

那是在毕业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收入微薄而且工作非常的不稳定，虎落平阳、没钱吃饭的时候，就去他那混吃讨住。那时我们经济都不是很好，房租的事情我心里早有想过，每月600多的房租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想过aa，可当时的我真是心有余、力不足的那种状态，玖玖从来不根我提关于钱、关于房租的事情，有时候我会很主动的说到这些在我们看来很琐碎的事情，他每次总都会用同样的声音响应一下我，这些话每次听起来都是同样的味道，几乎令我耳朵生茧：“兄弟嘛，提钱多伤感情，何况我现在还过得去”。慢慢地我也就习惯赖上了他。

离开学校的三年时间里我们一起走过了很多艰辛的路，这段感情也在饥饿、痛苦夹杂着狼狈的奔波中经受着时间历练。“真金不怕火练”，我们都相信这份如磐石般坚固的感情是至死不渝的。

毕业后的第五年里，足足有一年多半的时间里我无法联系到玖玖，当时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时常心里会滋生一种莫名的难过感，总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在我们之间发生。

黄昏的暮色渲染了窗外的世界，一天忙碌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走到单位楼下的时候，我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话筒里传出来的却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是玖玖，对，就是这家伙。原本忙碌一天疲惫的心在这个时候顿时进入到一种无以言喻的亢奋状态。

没等他多说两句话，我就一堆怨言、暴骂砸了上去，长达四、五分钟不间断的那种。骂完后我还是觉得心里不够畅快，最后还是在他只能求饶、说些好话讨好我的嘴。

玖玖说要见我，我们约好在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的一家中西餐厅碰面。

昏黄的灯下他一人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走近后再仔细打量他，一副瘦弱的身形像是刚刚吸食完大麻的人，消瘦的不堪一击。他的面色看不到昔日的红润，以前在我面前那种张扬的神气劲儿这时也不知道跑那儿见鬼去了。

我就在那站着，久久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兄弟，你死那去了，茫茫人海你真想找死我啊”他还是腼腆的笑笑：“你这家伙，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啊”。

玖玖说他被调到了上海，电话被偷了，记不住我的电话号码，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和我取得联系。

很显然，这是一句假的连他都想抽自己的话。我的电话号码是他记住的四、五个号码中的一个，怎么会没办法联系上呢？我反问他时，他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他抓了抓后脑勺，用他惯用的那种看上去憨憨的肢体语言将我的问题敷衍了过去。我想，他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玖玖就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就把话题扯到另一边去了。

这顿饭我们还是吃得很开心，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没有像从前那样阔谈各自的人生理想了，更多的时候是他刻意把话题拉回到漫长的回忆中去……　

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开心，大家都觉得他变了，戒了烟，又戒了酒，而我对他的这种改变，心里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觉里他的心好像离我已经远了好多。有时我想试图去猜他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却有点害怕，问他什么都不肯说，每次都是打哈哈眼，将严肃的气氛弄得没有了一点的感觉。

后来，他有个堂弟患上了白血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玖玖托我帮忙找个好一点的医院，再后来，他的那个堂弟因为病情的恶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挽回，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件事以后，在他的脸上又多出了另一道忧郁，好像他看到了世界末日将要来临一样。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玖玖说他想在我家里和我一起睡。这天晚上我们睡的很早，他说，只是想躺着和我多说一会儿话。

我们聊了很多我们以前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事情。

说着说着我们又扯到了未来。

玖玖说他是个没有定力、魄力和策略的人，但是他自己足够的心细，办事紧密而有条理，所以，他这一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我一起做一番事业，他的要求并不高，做个二把手就好了，挣的钱不用太多，够一起出去快活就行。我笑着说：“唉，你今天才知道我有才啊，不过，你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我得意的笑了笑。

这何尝不是我的理想啊。

我这个人很是贪心，我不但要有玖玖这样一个知己，我更希望能和他一起做一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业，我认为，我这样子的人生才没有遗憾，只有这样才能算是自己理想中的完美。

扯着扯着，我们又深入到了生命，我们一起目睹过一个鲜活生命的离去，对于死亡我们都各自有一份感概。

玖玖说，如果他像他堂弟那样患上了那种不治之症，他宁愿悄悄地不动声色的离去，这样，也不用白白浪费掉父母那东凑西拼起来的几十万。如果换作是他的话，他宁愿父母拿那些钱去养老，因为这是他最后可以为父母做的事情了，或许，父母还可以用这些钱去领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他没机会奉养他们了，只能很切合实际的希望父母不要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太过悲伤。

我哽咽了口气。

死亡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如果我们就这样的离去，未免太没有什么价值！或者可以说我们的离去并没有任何的价值。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要我们活着的一天，我们就要用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去完成每一天中我们应该做好的每一件事情。这是我和玖玖最后讨论完的结果，其实我们都只是有感而发，胡扯罢了。

“人之一生，得一知己足亦”，我和玖玖在很多大事、小事上总会很频繁的产生共鸣，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们都过于了解对方亦或是我们的性格、心理都太过于相似的原故。

时针在墙上的表盘里不停地嘀哒作响，好像这一夜很是漫长，但，3月23日的这个夜晚却成了我人生中最短暂的一夜。

公元2004年3月24日早8：00，我被闹钟声从睡梦中拉醒。　

“玖玖，起床上班了”，我用手推了推还在熟睡的他。当我的意念打败睡意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玖玖那张煞白的脸，我有点害怕，试探性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我傻傻地坐在床上，我壮了壮胆，伸手去摸玖玖的脸。

我吓坏了，玖玖怎么没有了呼息?这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是他在和我开玩笑？

我那颤抖着手僵硬地在电话上按下急救电话。

玖玖被送到了医院急救，我通知了他的父母、通知了我们的朋友。

那天，天空一片阴霾，感觉四周的空气也都停止了流动。

医生像审死官一样给玖玖下了判决书，他拿去了我兄弟的生命，说玖玖抢救无效，已经去了。

那一天，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个事实，事情来的实在太突然，如晴天霹雳正中我的脑壳。“镇静”是我的佐名词，可此时它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湮厄。除了流泪和嘶喊，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诅骂病魔的无情，唾弃上天的不公，我像疯了一样的放声嚎哭着。我的感情决裂了，泪水如洪水般的倾泻着。回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玖玖还有呼唤我的名字，都怪自己睡的太沉，我恨透了我自己。

玖玖安祥的样子被一抹白布遮盖上了，我无助的追着推车奔跑，我疯了，我接受不了他忍心弃我而去，这样的事实。

我呆呆地坐在太平间门外不肯离开半步，我要守在这里，我担心玖玖会孤独，万一他醒来了，他会叫我帮他开门的……我哭坐着，一天、两天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玖玖的父母在整理他遗体的时候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他父母的，另一封是我的。

玖玖在信上说，他在前年的时候查出自己有遗传性白血病，骨髓很难配，而且要花很多钱才行。那时，他在痛苦和无助之下不断的挣扎，当他想开了点的时候，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他为了躲起来，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自己就主动向公司请求调到了上海那边，到了上海那边他进行过治疗，后来医生告诉他，如果他不立即进行骨髓移植的话，他的生存期不会超过一年。关于他病情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他更不想让我这个好朋友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替他难过，更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狼狈时的样子。他要在我们的面前永远的健康、快乐着，这是他最想留给我们关于他的印象。玖玖说，在他生命即将要完结的时候，他只想回来和我好好的呆上一段时间，只是想看着我嚷嚷，听着我说好多、好多的话……　

泪水打湿了那张信纸，我责怪他，骂他没良心。

三天后，玖玖被抬回他汉中的老家，那个有着他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以前，他经常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故乡很美，四季分明而气候温润，那里有着漫山青翠的茶园，清澈的流水，而且，它还有个柔美的雅号叫“小江南”，每次提起的时候，他都是一脸得意欠扁的样子。

玖玖出殡的那天，我因身体多日不进食，过渡透支而病倒了下去。

醒来时，再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我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我想到玖玖的故乡汉中去陪他一段日子，我怕他刚开始会不适应那边的环境，也许，那里没有烟抽、没有酒喝更没人陪他说话，他会很无聊的。

我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我怕见到他的时他会笑我变丑了，鄙视我。我戴上墨镜去看他，应该还像以前一样的帅吧。

到了汉中后，我住在他的老家，我想亲身的去体验一下玖玖小时候的生活。

每天睁开眼我就到他坟前去看他，我会带上他喜欢喝的酒、喜欢抽的烟整天、整天地去陪他。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感觉他在喊我，我想刨开坟把他救出来，可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么荒谬的事情。

坟头上的土已经被我几次刨的不像样子了，我真想再看看他，那怕只是陪他抽根烟，或陪他喝口酒，或者干脆静静地看着他的样子。

我坐在他的坟前，说很多、很多的话给他听，而这时的他，插不上一句话，只能安静地躺在里面，专心地倾听着我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的啰嗦着。

魂清灵净，漫朔苍穹，就这样，我在时光的洪流中久久的沉眠着。

时光染指，记忆被拉长，五年后的清明节又快到了，我在想，玖玖在我们臆造的那个世界里应该过得很开心，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的厅院找了多少工人来打理，还有我捎给他那么多的美女，他还能否应付的过来，他应该不会缺钱使吧，我经常给他，在那里他肯定是个富老爷……　

昨天，去纸花店取了我定做给玖玖的礼物后，又转程去了我们以前呆过的那些地方，有些，因改造、拆迁早已物是人非，还有些地方依旧清晰的保留着我和玖玖从前的印记，有太多是我想要珍藏的，可很多事情我却无能为力，每次我都只是一个人来，走着、看着、回忆着，累了的时候，就坐下来静静地望着远处发呆。

无数次的梦里，我看见玖玖和他的妻儿、子女在自家花园里嬉戏，他的样子总是很模糊，我想看清楚他的样子，但当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又被梦所惊醒。

我喜欢望着我家屋顶的天花板思念玖玖，因为只有在天花板上，我才能清楚他的样子，还是一脸腼腆样，像个傻小二似得站在那里憨笑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