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懵懂岁月深加工结转

发表于-2009年04月10日 晚上8:58评论-22条

题记

“我们浪费掉了太多的青春。那是一段如此自以为是、又如此狼狈不堪的青春岁月,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朝气,也有颓废;有甜蜜,也有荒唐;有自信,也有迷茫。我们敏感,我们偏执,我们顽固到底地故作坚强;我们轻易的伤害别人,也轻易的被别人所伤。我们追逐于颓废的快乐,陶醉于寂寞的美丽;我们坚信自己与众不同,坚信世界会因我而改变。我们觉醒,其实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前途或许也不再是无限的。其实它又何曾是无限的?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但是有一天,我们终于发现,长大的含义除了欲望,还有勇气、责任、坚强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在生活面前我们还都是孩子。其实我们从未长大,还不懂爱和被爱。”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一)

曾承诺过的每年一次的聚会居然在七年之后才有了第一次,却感觉是在眨眼间。

老五走到了我身边,坐在了我身旁的椅子上,有些似醉非醉的双眼,恰巧落在了正向我们走来的女人身上。她的气质比之七年前的她判若两人,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把鼻孔抽得紧紧的,像是在抗拒吸毒一样。老五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透过杯中的液体向她看去,半天才开口道:“温小玉。”温小玉愣了一下,可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掩饰住了尴尬,她将头偏了偏,仿佛在寻找着老五躲在酒杯后面的眼睛,嘴中却说道:“这位先生,我们认识?”老五“哼”了一声,将杯中剩余的液体一口气全都倒在了嘴里,刹那间就涨红了他的整张脸,然后以轻蔑的眼神看向温小玉,狂妄的骂道:“真没想到臭不要脸的你,能在这碰到我们,敢问‘小姐’如今在何处高就啊?”他故意把“小姐”二字说得很重。温小玉低下了头,待抬起的时候居然仍是满脸的笑意。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堕落了,至少我看不出她的半点悔意,我也很清楚老五此刻的心情,他应该是想拿着酒杯狠狠的敲在这个女人的头上,但杀她的心应该是不会有的,因为老五还没那么狠。温小玉转过半个身子看向我,突然说了句让我伤心得不能再伤心的话:“对不起。”我不想说话,真的不想说话,尽管这难得的聚会是这样的使人陶醉。我承认我是有些开心的,所以我不能让思绪回到过去。老五要继续骂她,却被我踩住了脚。温小玉知趣的站起身,撩了下额前的头发:“你们俩慢慢聊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站住”,老五喝住了向人群里“钻”去的温小玉。“我……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忘不了……”。温小玉则没回头,却狠狠的扔下了一句话:“可我忘了,彻底忘了。”老五听后终于沉默了。我叹了口气:“是么?我想我也忘了。”温小玉身体一颤,似乎是不敢相信刚刚我说的话。半晌,她终于还是转过身来,让我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

我们三个又坐到了一起,眼神却全都涣散似的看着旁边的一处空座位。老五点了一支烟,喃喃的说了句话:“我真的有些想你们了,还有‘海哥’,‘小三’,‘小表’,还有……”“没了”我貌似不经意的打断了他的话。“还有的”。“没了”。“有”。老五一直倔着脸子和我数落着记忆里的每一个人,我知道他是刻意的提起,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刺痛着别人的神经,因为我看到温小玉趴在吧台上已经泣不成声了,但我更加清楚的是——老五的话也把我的思绪扯到了七年前,那一个个让人畅快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又觉得如此憋闷的日日夜夜。

我仰起头,狠狠的喷出了一口烟……

(二)

我入校的那天,父亲和舅舅一起送我去了百里之外,因为我的学校就在这里,只坐了一个多钟头的火车。母亲在家中备下的大小行李,除了衣服一类,其余的全都原封不动的再次坐了趟火车。父亲和舅舅临走前只在校食堂里吃了两碗“云吞”,并叮嘱我好好学习之类的话语。我心想,如果我真能好好学习的话,也不至于从百分之八十能进本科的重点高中中脱影而出,来到这个看似很气派,却被法院占了一半的“大专”里。不过这倒是我所希望的,因为至少这里不会逼着我非要过了英语四级之后才可以毕业。我之所以可以在父母的失望中心安理得,也许缘于我本身就把“不要脸”这几个字当作自己最鲜艳的标志。

于是我这个本应在宿舍里排行老七的家伙便成了宿舍里“名副其实”的老大。傻孩子们实实在在的报上年龄,我故意最后一个说,结果当然是我最大。第二天去班级的时候才认识了那么多的生面孔,我是被宿舍的几个“小弟”们哄进教室的,其中就包括“老五”。这小子闹得最凶,一进教室就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们374宿舍的老大,大家以后都照着点,如果谁敢得罪我们老大,看我……”说完还伸出了自己的拳头示威。我没说话,因为我的确很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任凭他们闹。但一声闷哼却听得我很不爽,我注意到了他。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头发长得遮盖住了眼睛。我心道这打扮还真让人从心里觉得不爽,所以我对他这个人也不爽。老五没听到,也没注意到这么个人。所以我一个人走了过去,他看见我向他走来,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把头发向后一甩,还算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伸出了左手,做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您好!”他微一错愕,却不料我右手早就跟上,“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了他一个大耳光。班级里立刻静了下来,连我们宿舍的人都算在内,谁都没想到我这个家伙说伸手就伸手,都像看火星人似的看着我。老五第一个跑到我身边,问道:“老大,咋了?”我没说话,瞪着眼前的这个“长毛鬼”。他摸着被扇红的半张脸,问道:“行啊,哥们哪来的?”我说出了我家乡的名字,他一听乐了:“自己家人啊,哥们这次你可打错了。”我心里明白,可从小就没有给别人道歉的习惯,所以也没说话。倒是他客气的也伸出了左手:“龙青平,在家排行老三,人家都叫我‘小三’……”我半低着头向上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为啥不用右手和我握手?”他嘿嘿一笑,换了右手等着我,我伸直了身体,犹豫了半天还是和他握了握手,可右边的脸颊也随之肿了起来。“真是个阴险的家伙”,我心里暗骂,但我脸上并没显出愤怒的神色,只是一眨不眨的瞪着他。老五可没含糊,一脚就把那个叫“小三”的家伙踹倒在了位置上,紧接着一群人蜂拥而上,大专的第一节“课”便这样开始了。

后来我才得知,“小三”这个家伙是个左撇子。

(三)

学校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严格,我在打了小三之后,得到的只是个口头警告。自此小三见到我就躲着我走。突然有一天我宿舍的门被轰然踹开了,我当时正心血来潮的练习着珠算。老五最先从床上蹦了起来,光着脚就跑到了门前,却只看见一个“小个子”半闭着眼睛向屋子里打量,看样子是喝多了。老五一见是个醉鬼,也没想和他多计较,问道:“哥们你走错门了吧?”那小个子没搭理他,反向我们问道:“谁是路平?”我拽开老五,和这个小个子面对面的答道:“我是,哥们什么事?”“小三你认识吧?”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是来干吗的,不过我倒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这家伙矮我一个头。“哦,知道,就是扇我一嘴巴那……”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头,这一拳头着实够狠,打的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连喘气都觉得是负担。哥们们一瞧我挨揍了,推推搡搡的把小个子挤到了走廊里,我本以为七个打一个至少能把这小子打个半残废,谁知道却给他制造了大展拳脚的空间,居然是个炼家子,把我其余的几个哥们全放倒了不说,老五愣是被敲掉了一颗门牙。直到校保安部的人来了之后,这战火才算平息。不过那小子也算手脚麻利,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么多人围着他,硬是看着他活生生的从校门口跑了出去。

自从有了这么个后盾,小三似乎也敢在我们面前挺直了腰了。我们打听到了小个子的来历,是个朝鲜族的小伙子,去年刚从我们学校毕业,原来在校时被称为这个学校的“老大”,毕业的时候据说三年的学费一分没交,照样大摇大摆的拿走了毕业证。我和老五是最蔫的两个人,因为这无疑是动摇了我在班里的地位,小三的那副臭嘴脸让我看着就觉得恶心。直到我们真正握手的前一天,我还时刻准备着再次修理他。

那天是在公交车上,我和老五站在车子的后车门处。其实我们一上车的时候就看见小三和那个小个子坐在前车门口,只是这两个孙子没把我们当回事,小三还冲我吹起了口哨。老五说:“老大,咱换下一趟吧。”我说:“你少废话,我不怕他们。”但我们也只是说说,目光总离不开那个小个子,而他也没在乎我们俩,就像我们不存在一样。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和老五不自觉的被挤到了前面,幸好和那个小个子中间还隔了一个人,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巧的是我们中间隔着的这个人拿出了个刀片,把小个子的上衣口袋划了个口子,伸手就向里面掏。小个子当时就傻住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偷窃他也是头一次看到,站起身来就要伸手。谁知道这时候司机踩了个急刹车,那个小偷向前一挤,把小个子压在了身子底下,就这样那只手依然没闲着,这可真火了小个子,一拳头便打了出去,可惜人太多,小个子完全施展不开。那小偷见状要跑,旁边的小三喊了一嗓子:“抓小偷啊,抓小偷啊”。司机一听,轰的一下就停了车。小偷一见,知道不妙。狗急了跳墙,人急了红眼,这小偷不知道从哪摸出把匕首来,虎视眈眈的就要刺向小个子。我那时候本想看看小个子怎么对付这家伙的,可一看动了刀子,条件反射般的扑倒了小偷。车厢里的人本是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候呼啦的一下全散开了,正好给小个子让出了一个空间,上去一脚便踩掉了小偷手里的刀,老五和小三也都跳了过来。几个人把小偷一通猛踹,拖下了车送进了派出所,还得到了警察叔叔的夸奖,这心里真是美啊。

我们和小三握手言和,也和小个子熟络起来,他叫“金海峰”,年龄只比我们大了两岁,他喜欢别人叫他“海哥”,我们自此也只叫他“海哥”。

(四)

大二的时候,我和老五在校外租了间房子,宿舍的其他哥们要跟着我俩,我没答应,毕竟这群小子在最后的期末考试中,全部都拿了奖学金,只有我和老五傻了吧唧的只有一科体育过关。所以我才明白这群混蛋玩意纯粹是在和我玩“貌合神离”的游戏。收拾好了东西,小三早打了个车在校门口等着我们,我问他:“房子多大?”小三随口答道:“三室一厅,一百平。”老五一瞪眼睛:“多少钱啊?”小三一摆手道:“什么钱不钱的?跟哥们走一块还要钱?”小三这家伙绝对是个纨绔子弟,他没骗我,他的确是我老乡,但提起他爹来,在我们那是家喻户晓的。所以我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们家的厕所很可能都是用金子来做马桶的。老五又问:“那几个人住啊?”可能是因为当初的那一脚,小三始终认为老五是个“狐假虎威”的东西,他颇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了么?你,我,路平和海哥,还有一个……”“还有?”我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小三现在给我的感觉是有些敬我的,他一直说他遇到过的所有哥们中,属我和海哥是最道义的两个人。小三收起那副腻歪的嘴脸,笑呵呵的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房子还真的不错,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海哥早把一应“装备”整理好了,还顺手扔了我和老五的行李。当然我们不会去恋旧,有新的东西自然要用新的,所以当那个女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喜新厌旧的家伙们。”

她并不是很漂亮,但那种骨子里的清高突然使我有种冲动——那种冲动是天地间最原始,最霸道的男人想征服某种东西的欲望。原来小三说的另外一个住客居然是个女生。

她叫金海月,是海哥的亲妹妹,我们都叫她“小月”。

都说朝鲜族的女人贤惠,这小月的厨艺真是好得没话讲,有她在,我们几个小老爷们基本上不愁添不满这张谗嘴的。这也是海哥把他带出来的原因,他和家里讲带妹妹出来是要让她见见世面,可到了这里便成了保姆,所以小月总埋怨哥哥不厚道,我们也经常跟着起哄。时间久了,我和老五,小三基本上就远离了校园的喧嚣,上课似乎都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了,只有考试的时候应付应付,毕竟我们学校没什么重修,第二年交上足够的钱就可保全过。这任务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小三的身上。谁叫你呲着牙说你自己是“爷”呢?

不久后,老五的表弟也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这小子家在农村,父亲早亡,母亲带着他和他的一个姐姐辛苦度日。我问老五:“为啥你们家不帮帮他们家呢?”老五把眼睛一横:“你当我慈善机构呢?我们家有那本事的话,我何苦还委屈在这呢?”这话说的不错,但他的表弟表现出来的是极度的兴奋。具体的名字早忘记了,我只记得大家都称他“小表”。

(五)

大二的下学期,海哥找了份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没和我们讲。老五是个懒人,整日里吃喝睡,要么就是跑出去玩网游。那个时候网游最火的是“传奇”,老五也学到了花小三的钱不脸红的本事,何况小三也是三四天的泡在网吧里,他说他自己能买电脑,可就是喜欢网吧的气氛,由此温小玉登场了。

那天早上,老五睡得像头死猪。小三早早的就出去买早餐,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走错了门。小三把那一头长发剪成了笔挺的板寸,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西装。进门的时候我们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没想到这家伙打扮起来是这样的打眼。小三不好意思的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老五也正好醒来。饿狼似的冲到食物面前,手也没洗便嚼起包子来,看得小月直皱眉头。突然老五注意到了小三的反常,一拍脑袋大叫道:“难道你是去见‘小玉’?”我们面面相觑,这小玉是何等人也?小三说:“我游戏里的老婆。”众人恍然,敢情是想动真的啊。老五急急的道:“我也去,你带着我,你穿的这么正式,我过去正好给你做个反面教材。”小三一听也没含糊,带着老五就出了门。海哥吃了两口饭就去上班了,小表屁颠屁颠的跟着海哥一起走出了门。只剩下了我和小月对面而坐,我问她:“小月,你猜小三是不是真的?”小月不答话,只低头吃着早餐。我试探性的喊道:“小月?”小月还是不说话。我就有点纳闷了,火气也上来了,大喝了一声:“小月,你想什么呢?”小月突然抬起脸,我看到她那眼眶里满是泪水,弄的我不知所措。“怎么了?小月,谁欺负你了?”小月还是没说话,半天才小声说道:“我,我有点想家了。”我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爱怜的感觉,很想用臂膀去环抱住她。我走到她的身后,双手则错乱的不知道放在哪。谁知道她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的抱着我,越发哭的厉害,我顺势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她就贴着我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直到她哭完为止。我将她的脸捧起,眼睛眨也不眨的仔细端详着她的那双泪眼,是有着冲动的,我慢慢的将唇移像了她的脸颊,她突然飞快的跳了开去,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得死死的。我喊道:“小月,你开门啊,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小月使劲的拍着房间的门,喊着:“你给我滚开,我不喜欢你,我哥回来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我愣住了,如果真是这样,海哥是绝对会让我残废的。我连忙劝道:“小月,你千万别告诉你哥啊,是我混蛋行了吧?我求你了。”小月歇斯底里的喊着:“我不管,我不管,你滚开。”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觉得这天地都是旋转着的,只是我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明白呢?

晚上海哥回来的时候,小月并没有把事情告诉给海哥,我则一直躲避着小月的目光。奇怪的是小表这家伙似乎风光满面,我问他去了哪里?海哥说他现在和小表一起做事。原来他成了海哥的小跟班。紧接着小三和老五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个漂亮的女生,大家一见都给小三使眼色,小三却垂头丧气的回了他和海哥共住的房间。倒是老五兴高采烈的向大家宣布:“这是我的女朋友,名叫‘温小玉’,自此她便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了。小月,让她和你一起住行不?”小月惊讶道:“他住这?”温小玉甜甜的问候道:“姐姐好。”小月连忙一摆手:“你叫我小月就好了。”

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温小玉会看上矬头矬脑的老五,放着英俊潇洒又有钱的小三不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六)

日子越发的无聊,我始终不敢和小月正面的说话,这一点我想海哥早就看在了眼里。只是他并没有点破,在一次喝酒的时候他跟我们讲:“我想求大家一件事,我妹妹单纯的狠,如果谁要是敢欺负她,你们帮我护着点。”说完盯着我看,我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温小玉插嘴道:“那我受了欺负,你们也得护着我啊。”老五在一旁打趣道:“你啊,人家不被你吃了才怪呢,谁敢欺负你啊?”小三则一声不响。小表突然拿出他的那个破笛子吹了起来,也许是那笛膜有些问题,吹出来的声音像哭丧一样。老五站起身骂了一句,去了厕所。小月早早的回了房间,小三和海哥跑到阳台上抽起了烟,小表还在专心致志的吹他的笛子。我看着温小玉,她正埋头啃她的鸡翅膀。我靠近她,再靠近她,突然搬起她的脸,狠狠的朝她的嘴唇上吻了下去,然后迅速移开。她闭着眼睛,紧缩着鼻孔,突然一个大喷嚏打了出来,她向我嘿嘿一笑,说了声:“谢谢啊!”接着啃她的鸡翅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一直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相反我却红了脸,温小玉看了后哈哈大笑。小表这才抬起头看了下我们,也跟着傻呵呵的乐了两下。

十一国庆,正是收割的季节。小表突然吵着要回家,老五骂他反复无常,小表就哭了。小表说他母亲身体不好,姐姐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他不放心。老五就问:“那你还出来干啥?”小表吱吱呜呜的说:“就是,就是想出来玩玩。”“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海哥骂了他一句。小表把头低的像熟透的麦子似的。海哥说道:“小表,你回家可以,但你别耽误了咱们的工作。这样,哥几个一起去帮小表,让他马上回来好和我开工。”小表一听,眉飞色舞的点头答应。这可难坏了我们其余的几个弟兄。我和小三,老五都是城市里出来的孩子,谁都没干过农活啊。但在海哥的一再催促下,我们还是随小表下了乡。小月不愿意来,她说身体不舒服。温小玉却不在乎,因为我的确见识过了她的“大度”。

(七)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小表的家。小表的母亲看见有客人来,慌忙拽回了还在田里收玉米的小表的姐姐。听说是帮自己家来干活的,小表娘和小表姐姐感激不尽。海哥率先动手,下了地。我们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小表家的地本就没多少,但我们还是干了三天,拨掉了叶子的玉米金灿灿的堆成了小山。温小玉赞叹道:“真是有成就感啊,累死我了。”老五哼了一声道:“你累?我只看见你捉蝈蝈了。”众人哈哈大笑,温小玉不矫情,也跟着一起乐。几个哥们的手里早布满了水泡,小表娘用烧红的针一个一个的为我们挑,我们也只好挺着。

日落了西山,这是在宁静的村子里的最后一晚。小表娘宰了两只鸡,我们撑得肚子溜圆。小表从村子里打回了几斤“红高粱酒”,刺着鼻子的灌进我们的嘴里。小表真的高兴,所以拿起酒碗,一碗一碗的敬着我们,我们这些酒缸里泡出来的家伙谁在乎半斤八两的,就和小表痛快的喝开了,小表娘怎么劝都劝不住我们这群“疯狗”。直到第二天,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小表娘站在老五面前哭诉且怒骂老五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了——小表这一醉就再没有起来了。

我们痛心,当真正分别的这一刻才知道是多么的痛心。温小玉则好像并不惋惜谁的性命一样,依然好象天真欢快的女孩。回来的路上,她偷偷的来到我身边,小声的问我道:“路平,你喜不喜欢我?”我还沉浸在失去小表的悲痛里,听到这么一句话,怒道:“你以为你他妈貂禅啊?谁见了都喜欢你,臭不要脸的。”然后是一声脆响,老五听到了温小玉问我的话,干脆利落的给了温小玉一嘴巴。温小玉嘴角滴出血来,但她没哭,恶狠狠的看着我们所有的人,最后说了句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你们这群王八蛋,除了吃喝玩乐还懂得什么?我不就是你们的玩物么?啊?路平,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说到最后她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了。小三走上前,伸出了左手,拍了拍温小玉的肩膀,却回过头去,手还停在她的肩膀上。突然又一声脆响,温小玉乖乖的又吃了一记耳光。

(八)

温小玉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海哥、老五、小三找了个大排挡,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干起了啤酒。此刻的我们喝掉的是什么?我们自己也不知道,隐约间我看见小表在向我们招手,时而愤怒,时而微笑,但每一个表情似乎都是一种嘲讽,他笑我们迟早也会像他一样,用自己的双手无止境的糟蹋自己与别人,最后再用这双肮脏的手掐死自己。

之后我们又和别人打了起来,迷糊中我只知道眼前的是一群疯子,无论是别人还是我们自己,我们都是活得痛苦却又活得寂寞的疯子。

老五捂住小三留着血的胳膊,我们跌跌撞撞的去了医院。医生说小三要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我们的酒马上醒了。小三却躺在床上,挥舞着没有受伤的右臂,大声的喊着:“我没事,我没事。”海哥当机立断,马上给小三的父母打了电话,小三的父母连夜赶到。小三却已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在外面一边等着,一边挨着小三母亲的责骂和小三父亲的训斥。当小三再次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们:“我的左手废了……”

一连串的打击已经使我们再没有力气站立。我们回到住处时,小月早出了门去买早餐了。晨曦的阳光总给人最温暖的颜色,可我们突然觉得它是那样的刺眼,仿佛也在嘲笑着我们,就像小表那幽怨的灵魂,小三那哀怜的眼神。

之后的几天里,我们始终徘徊在医院与住所之间。我们深怕小三会怨恨我们,但小三没有,他一如既往的和兄弟们说着笑话,还是那副痞子的嘴脸。小三的父亲和母亲也不再计较我们的谈话,只是告戒我们别再打小三的主意。

房租费快到期了,我们都决定搬回宿舍,海哥和小月也在商量着去哪里住的问题。小月和海哥说:“哥,反正你有工作了,我就先回家吧。但我想劝您一句,别在整天的打打杀杀了。”海哥点头,我想他也是因为小三和小表的事情而丧失了“斗志”。于是我们准备为小月饯行,大家都出去买了礼物想送给小月。可祸不单行,小月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那天,海哥去上班了,我和老五去看望小三。在医院泡了一个下午后,回到了马上就要离开的住所。却看见了这一辈子我都不想看到,也不忍,甚至说无法让我再继续活下去的一幕。

小月和温小玉都在,只是小月的上半身是裸着的,抱着肩膀哆嗦着缩在墙角里。温小玉则是躺在地上,全身裸露,看样子是昏了过去。我的心顿时纠住了,右手狠狠的抓着老五的胳膊,老五感觉到了疼,但他也是咬着嘴唇坚持着,最后嘴角处的血流了出来,但他仍然死死的咬着。海哥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进到屋子里看到了这一幕后,怔怔的看着我和老五。我说:“不是我们。”海哥点头:“我信。”然后他号啕大哭起来……

小月就此之后便神智不清了,只要有人一碰她,她就会大喊大叫,拼命的用手扯着衣服。温小玉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天她去会见网友,地点正是这附近。结果人家一起来了七八个人,她见势不好就跑,一头就扎进了这里,哪知当时只有小月在,两个人被那七八个大汉似的家伙堵在了屋子里。之后就发生了令人恶心又心痛的一幕。

老五听了之后,二话没说,抓住温小玉的头发就把她拖出了门外,海哥紧紧的跟了出去,我拉着海哥,叫他别冲动。我记得海哥当时的眼睛是红的,充了血丝的红,他大骂温小玉:“你个臭娘们,你不得好死,我今天就废了你。”温小玉在老五的手底下丝毫动弹不得,到了门外,老五松开了手,一脚把温小玉踹在了地上,大骂道:“你个惹事的骚狐狸,以后我们不想再见到你。”见温小玉还在坐在地上,急道:“快走啊,海哥真会杀了你的。”温小玉踉跄的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眼老五,疯子似的跑掉了。

(九)

海哥带着小月回了老家。之后我和老五才知道,海哥所谓的工作其实就是摸人家口袋的活,说白了,就是我们之前碰见的那一类人——贼。海哥临走的时候和我们说:“这可能就是报应吧?”老五没说话,我问海哥留个电话,也好联系。海哥摇头道:“别联系了,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他说这话是因为小表,可想而知,小表和他出去“工作”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后来又听说,海哥刚到火车站就被抓了,判了多久我们不清楚,因为我们不敢去见他,尤其是老五,他一直因为放走了温小玉而对海哥心存愧疚。至于小月的行踪我们就更不清楚了。所以小三骂我们,说我们的心都不是人心,是狼心。他出院后就去了国外,走之前我们打电话说去送他,他在电话那边哭了:“我一直觉得朋友是一辈子的,直到我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我都这么认为,可现在看来,不对,不对,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在那断断续续的哭声里终于心碎了,原来我们一直认为的“铁”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在生命与尊严的面前,我们真的只是蝼蚁。

老五有一天走到我面前,突然说了句话:“路平,我想学习了……”我知道他不再叫我老大的原因。或许我们是该回头了,可我们曾经走过的路还有能落脚的地方么?何况这回头的代价居然是如此的巨大。我叹了口气说道:“走吧,离我远点吧……”

我坐在聚会的酒吧里,昏天黑地的让我看不清灯光下的男女。老五沉默许久,终于说出了他心里最想说的话:“路平,我有些烦,咱们走吧。”温小玉早已不再哭了,又恢复了她的自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里藏着的可能不再是茫然,但抹杀不掉的是吸附在大脑皮层上的寄生虫,它可以控制你,但你若想祛除掉它的话,只有用生命来交换了。

温小玉回过头,看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喊出了一句让我很想自杀的话:“我真希望那个疯掉的人是我。路平,对不起……”我站在原地,头脑中突然的空白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我在想,只是一个人疯掉了么?只是这么简单么?如果这样,那我是不是也死掉了?可我还活着,或许我也可以回头喊上一句,我多么希望那个死掉的是我,那个残废的是我,那个杳无音信却困在囚笼中的是我。但我没有这个勇气,因为我还在苟且的活,连同我身边这个硕士身份的老五。这就是我吧——没良心的我。因为不管我们经历过什么,至少我还能知道,我曾经站在最清新的阳光下,享受过了那段最真诚却又是最狼狈的——懵懂岁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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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其实我们从未长大,还不懂爱和被爱,每个人都经过懵懂岁月。
因为懵懂所以才真实,因为懵懂所以才留下可回忆的遗憾。
小说文笔流畅,人物形象刻画比较细腻。推出共赏。

文章评论共[22]个
奔月-评论

砖头的小说写得很不错,周末愉快!at:2009年04月11日 早上9:26

深加工结转-回复月姐好!这几天被酒精刺激了,没来看看,好长时间没和您学习了,辛苦您审核了,开心!问好月姐!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3:51

罗军琳-评论

这故事是怎么想出来的哟?!at:2009年04月11日 中午12:43

深加工结转-回复偷偷的告诉姐,瞎琢磨出来的,嘿嘿!给姐上盒冰淇淋!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3:53

雪飘舞在2006-评论

懵懂岁月,一定有好多故事的!让有总在不经意间回味。at:2009年04月11日 中午1:18

深加工结转-回复翠花忙啥呢?哥来了也不给上好茶!哥你别介意啊,她昨天晕车到现在还没过来劲呢,哈哈!问好了哥!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3:55

燎原百击-评论

呵呵,砖头多才呢,来支持!at:2009年04月11日 晚上9:11

深加工结转-回复燎原大哥好!不好意思,这几天天喝,喝大了,始终迷糊着,没来开工,辛苦您了啊!问好!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3:56

心无垠-评论

你好啊结转;小说写得蛮地道的,现在的校园可真是丰富多彩啊~~有乐了那!欣赏了朋友!at:2009年04月11日 晚上10:55

深加工结转-回复大叔好啊!其实我写的是我上学的时候,现在的校园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们当时临毕业的时候,在宿舍里摸黑点蜡烛,打麻将的事都干过,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记忆很珍贵。问好了大叔啊!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3:59

归燕-评论

懵懂岁月,那些爱与痛伴随着走过。欣赏了,问好砖头!at:2009年04月11日 晚上10:58

深加工结转-回复是啊,很痛啊,但回想起我们的青春,还是很甜的!燕喝茶,问好了!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4:01

enetplok-评论

欣赏,问好!at:2009年04月12日 凌晨1:02

深加工结转-回复呵呵,朋友喝茶,来我砖头家的朋友都不用客气的,问好哦!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4:01

盈青-评论

深加工,嘿嘿,不错的小说哦!at:2009年04月12日 早上9:07

深加工结转-回复想念青儿,嘿嘿,还被青儿夸了,开心死了!问好青儿!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4:02

关小平-评论

老兄写的太好了,问候!at:2009年04月12日 早上9:18

深加工结转-回复承蒙老兄抬举,感激,您坐好哈,我给你上茶啊!呵呵,问好! at:2009年04月12日 下午4:03

伍世春-评论

杜了,很温馨的故事。问好朋友at:2009年04月13日 晚上8:07

深加工结转-回复呵呵,您真的太客气!来我家吃啥,喝啥随便拿哈! at:2009年04月13日 晚上8:11

杜十七郎-评论

学习来了!好久不见,原来砖兄在闭关练功呀!功力非凡啊,写出了如此好文!拜读之后只有眼热的紧!问好!at:2009年04月15日 上午10:11

深加工结转-回复呵呵,十七郎兄弟好!最近是比较忙的,所以少了和老朋友的问候,偶尔上一下也是看一眼就下了,发文也少了。但十七来到我感动啊,问好了! at:2009年04月15日 上午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