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一直在听一首歌,布仁巴雅尔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听着它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哥哥去世就要三周年了,我独坐在电脑前做回忆姿态写这篇文章,让音乐随着回忆流淌着,其实心里很茫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茫然,这份茫然不是关于未来,却是关于曾经。
我就是这样奇怪,人通常只对未来未知的经历迷茫的啊,然而,我不是,此刻我陷入回忆以泪洗面,以至泣不成声。那是怎样无法言语的一种痛,虽事过境迁却依旧真切得如同幻梦。我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一直以来我就知道,脆弱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也不是个优柔的人,虽然在文字里愁肠百结,百转千回,生活中却一直觉得自己在扛着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徒劳无力地挣扎于生活旋涡之中。
哥哥来自蒙古高原,遇见他是在我正值青春华年的时候,那时候他就跟我说,弟弟,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若不是听到这歌,听到哥哥最喜欢的席慕蓉写的这首诗被优秀歌手完美的演绎,我几乎无法按图索骥地找寻哥哥的形象,是歌声将深埋我心底的思念,遗憾还有伤痛都挖掘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我这些天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流泪的缘故吧。我知道,哥哥在天堂很寂寞,他想我了,冥冥之中一定是哥哥牵引着我对他的思念,让时光倒回,让我再次回到那并不遥远的从前。
在他短暂的一生里,有着太多的坎坷。比我年长九岁的他,十二岁就离开了家在外读书,十六岁就开始半工半读,在家里的日子少之又少。所以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一直有着对温暖家庭的渴望。在遇见我后,他就强烈的想要和我在一起组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温暖的小家。
相爱一年后,哥哥带我回了他的家乡,离开的那一天他跪在父母面前,说对不起他们,他要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幸福,要和我一生一世。
记得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草已经见黄了,空气微凉,马儿在栏中贪吃着夜草,草原上的星星有如泪光。浓重的烟雾中飘来哥哥的父亲的愁绪,隐约的冷风中弥漫着哥哥的母亲的哭声。那一刻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我的心里有幸福也有惶恐的感觉,我微微皱着眉头,眼里湿湿的,遥望着眼前这一种陌生感觉。哥哥给父母磕了几个头后,起身牵着我的手就走,我不知道哥哥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我还是为他这样的勇气而感动,我也没有想过哥哥牵着我的手有一天会放开。
我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哥哥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开着他心爱的那辆白色跑车,买了一大束白玫瑰来水吧见我,那一刻他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走进了我的视线,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哥哥把花直接递到了我面前,说祝我生日快乐,哥哥还说了句我永远也忘不了的话,不管你将来是否一直喜欢哥哥,反正哥哥是喜欢你的。
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推心置腹地长谈,之后,就没有多少我记忆深刻那样的时候。我边流泪边写着这段文字,我知道我想哥哥了,我非常想他,想着他的小眼睛和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坏坏的样子。他的叛逆,温柔,体贴,他的耿直,狂躁,想他的一切一切。想我们一起喝过酒,一起高声歌唱,我为他唱起蒙古的民歌,他在一旁随着我的歌声跳起蒙古的舞蹈。他在上海出差两个月的那段日子里,我告诉他,我会把我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牵挂,对他的爱都写进文章里,我一辈子也不会放弃写字,因为他说,弟弟,你是我的骄傲。
二十四岁的时候,哥哥说过,弟弟,你真的不结婚吗?不后悔吗?我说我早就想过不结婚,干嘛要后悔。哥哥流着泪说那好,只要你不放弃哥,哥就不离开你,除非哥死了。我说瞎说什么,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活到白头。
最终哥哥还是死了,死在了那次震惊全国的飞机失事事故中,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恨命运,为什么他会那样不幸,为什么死的却不是我。
哥哥早已成灰烬。小盒子上面贴着他的照片。他大学毕业后刚参加工作时的照片,那样青春帅气,眸子里有着对生活,对爱情,对美好人生的渴望。纸灰飞做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真的就是如此了。
哥哥走了快三年了,三年来他偶尔会进入我的梦境,他的脸始终挂满恬静的笑意,始终用温暖的眼光关注着我。
谁能让时光重来?谁也不能,也许有天我累了,真的想休息了,我会离开,因为我知道,哥哥还一直等着我。
或许我应该在哥哥忌日那天打电话给他的父母,跟他们说些什么问候的话语,告诉他们不要难过。
或许我应该告诉自己,哥哥不会怪我暂时忘记了他,我的暂时忘记并不等于背叛,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也或许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继续着麻醉自己,毒害别人的写作,等到终有一天,那个可以在天堂与哥哥重逢的日子到来。
哥哥,就算所有的人都忘了我,你也不会忘了我,我知道你一直等着我。
哥哥,我想你了,请在天堂等着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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