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放马西山
西山面南背北
怀抱满满平整的阳光
马儿跑上来
蹄印陷进葱郁的草丛
我把自己埋进草窝
草窝大的天，就是我的了
远远的对面是凤凰山
山顶是天边
山的那一面是我看不到的地方
马儿在欢快地嘶鸣
微风轻轻抚弄脸颊
青草摇醒少年的心事，开始疯长
2、县道
白杨树对称站成两排
弯弯曲曲穿过村子去了远方
牛车马车悠闲地走过
扔下一两声长长的吆喝
小时候喜欢到县道上玩耍
看过往的班车
羡慕那些倚窗而坐的乘客
而今，我蜗居南国依旧满怀羡慕
3、高考
发榜的头一天
母亲说喜鹊在屋后的树上叫了
我放下手中的农具
喝了满满一大碗凉水
班车长了翅膀一样飘进村庄
我跳下来捂紧口袋奔跑
路边的野草伸出手来嬉闹
前面，母亲的头发正在风里招摇
看到我身后的灰尘
母亲到河边长时间地洗脸
那清洌洌的河水
从此再也没能流出我的动脉
4、老柳树
雷电撕破了老柳树的华盖
百年的记忆瞬间坍塌
对春风的渴望，对来年的呼唤
随树上的鸟巢一起跌落
光秃秃的树干不肯倒下
几只鸟儿盘旋，陆续飞走
父老乡亲
站在历史里议论着历史
5、老屋的燕子
毛草屋顶的老屋
在我离开不久就换了主人
同样的农具挂在墙上
同样的炊烟飘出不同的味道
屋檐下那个燕巢空着
姐来信说，飞到南方的那些燕子
回来后，围着老屋
飞了很久很久
6、废弃的学校
孩子太少，都到村里上学去了
残破的校舍敞开着大门
袒露过往岁月
操场上一地衰草长出凌乱的脚印
庄稼一样整齐的读书声
淹没在谷物收割的深处
我突然发现，如今
这里更像是一座古老的庙宇
7、门前的小河
就那么流着
洗掉了无数鹅鸭的羽毛
洗硬了我的胳膊和翅膀，我飞走了
童年的身影沾满了河床
快乐流到下游
去试着翻腾浪花
纸船满载希望
沉没在很远的地方
漂流瓶起起伏伏
我至今都没有找到
在南方，我见过一艘木船
和我的那艘纸船一模一样
8、一夜冬雪
我回来的那晚下了一夜的雪
厚厚地堵在门外
几片飘零的叶子
被死死地压在墙角
岁月漂洗过的白
擦洗我浑浊的眼睛
可怎么擦，我都看不清
等头发胡子都白起来的时候
我就不会远走了
那时我堆一个雪人
然后盘腿坐在旁边
2009.4.19昆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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