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都有功能。撇开交媾生育的功能，说说打造一方天下的功能。

最小的如襁褓婴儿，他（她）的功能是专为家庭制造喜怒哀乐，没有他（她），其爹娘就无法说自己是完整的。最大的莫如一国至尊，他（她）的功能也是专为制造喜怒哀乐的，只是其涉及的范围广阔，影响的人员众多，因此，有待其修补残缺的地方实在“罄竹难书”。

我这里要说的是x长的功能，大的是处长、局长之流，小的是校长、班长之流。近日有两个“长”和我有点关联，于是我就挑这两个“长”放点文字下下酒，以释放我郁闷的情怀。

第一“长”——局长。我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一个小小的山村老师，他是我的最大头，他从来不搭理我，我有满怀的“阿谀奉承之语”都无法传递给他，所以我一直深锁冷宫，与他千年隔绝。今年的春天，听说他被欢送下台了，我非常惊讶。“下台”是个悲悲切切的词语，竟然被众人赋予“欢送”的含义，让人惊愕，我不得不想了解更多的内幕以解自己的疑惑。一了解才知道，他做的缺德事很多，真应了那句老祖宗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经常听到贪官污吏下台，那都是“钱”字作怪，如今是“不义”让一个人站不住阵脚而滚翻下来，实在是正义战胜了邪恶的缘故，值得庆贺！可是，这个“不义”到底有哪些具体的内容了呢？仅仅是没有为广大的百姓开后门呢，还是接受的钱物数目太小造成人家情绪滚滚呢？又或者是因为携了私怨处事时把事情做得不平衡不公正呢，还是在局长的位置上没有带领一个地方往正确的教育方向发展而导致效果失败呢？我远在天涯海角，从来没有看到局长的身影在我的教室门口出现过——说他没有来过，是不对的，他来的是饭店，来的是校长室，来的是特产区或者祖宗坟，那种握一握当官的手的时代早已死亡，现在是看一看当官的脸都有些奢侈了。我没有跟局长有过交往，不交往我也可以设想这样一种场面：

局长，我是某老师——恩恩——局长，有点事情想麻烦您一下——恩恩——局长，我是学校骨干——到我面前的都是骨干，恩恩——我——我有急事，下次再谈——

据说，这个局长下台，教育局门口拉出了巨长巨宽的横幅，上书“欢迎下台”等字样。想当初，局长把自己的功能发挥得何等潇洒，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怎样折磨人就怎样折磨人，如今，功能尽失，想到一所中等型的初中任副职都被指桑骂槐，还有何面目教育学生做人啊。我一直是局长的好员工，贯彻着他的思想工作着，五年如一日，尽管他从来没有点评过我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也没有给我小鞋子穿，所以不知道他的“不义”到底是哪一些。没有和他建立关系的人，是感受不到“不义”的痛苦的。现在，我很希望上面的人物能够把“不义”的内容大致透露一二，一为解释我们困惑的思想，二为下一任局长做最好的借鉴力量，以使我们脚下的这方热土的教育事业蒸蒸日上。当然，我的想法是虚妄的，尽管网络的力量是如此猛烈，也还是不能把重要的根本性的东西给挖掘出来的；尽管一直在喊监督机制的确立和使用，然而百姓们总要找到比局长更大的人物才能发挥监督的效果。在专制成瘾的土壤上，开不出百色的花朵，稍稍有一朵变了颜色，就要遭到泯灭的危险。不过，这个局长的“欢送下台”终于让百姓们看到一种春天，尽管下台的理由是多么模糊的“不义”两个字，但足以让我们暂时地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了。

第二个要说的是校长。他是我的校长，与我的工作内容关系紧密，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他，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才能领到工资呢。我的校长相当年轻。年轻确实好啊，有精力，有魄力，有创造力，有野心有冲劲，而且很有自己创办学校的思路。我们的学校在校长的规划中是要向市级优秀迈进的——一所非常偏远的山区学校要竞争成为市级优秀的学校，那真是天方夜谭。出乎我的意料，我们的学校已经成为市级优秀的学校了，靠的是什么？泡沫！这些五彩缤纷的泡沫把学校装潢得富丽堂皇，阳光绚丽地照耀着我们，我们自己也很陶醉。你瞧，我们的荣誉被制成展板显示给空气、风和不知内情的人士看了，我们的各种摄影像横幅一样贴满了教学楼——与大人物的合影是不少的。我们利用每次活动广告自己的教育教学能力，可是我深深地知道这些东西一旦失去了附着物——校长，它们将全部变成灰烬——毫无价值。我们的学生到底学了什么？知识乎？道德乎？纪律乎？情感乎？思想乎？在他没来之前，还有一点努力学习的氛围，在他来了之后，就变成努力造假的氛围了。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在这个讲究政绩的时代，表面化工程洪水般泛滥四野。人的教育，这项艰巨的工程被数字简单化了，会有良好的效果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本身就是由内而外的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一个规律，然而我们已经个个急火攻心，拼命制造荣誉，置学生真正的需求于不顾了！如此下去，不要四年五年，我们就会听到毕业出去的学生谋财害命的消息的。我知道，我的校长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必须制造更多的泡沫供上级领导观瞻，而上级领导又可以凭借这些泡沫积聚他（她）自己的泡沫。有一句话是经常被中国人使用的，那就是——在上级领导的指导下——一切的成果都是属于上级领导的，而一切的成果都必须是看得见的。

局长已经是过日的黄花——凋谢了，但他的思想贯穿下的这一代年轻校长们却还在发挥着极大的功能，学校的性质、风格、脾气全由校长们操纵着，大多数学生们的命运也捏在他们的手心里，我作为一个老师，更作为一个家长热切地期待着中国式的教育能有一个比较美好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