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烁，女人坐在炉子前，一脸焦急。

屋外，寒风凛冽，大雪弥漫。

木门突然被一股白气冲开，白气里裹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女人抬起头，粗糙却不失俊俏的脸明明灭灭。

“叔叔掉进陷阱了！”男孩气喘吁吁地说，手臂伸向外面。

女人一愣，随即慢吞吞地说：“过来暖和缓和。”

男孩看了看外面，迟疑地走到火炉旁。

雪片纷纷落地，瞬间化为乌有，女人仔细地拍打男孩厚实的棉衣。

“叔叔掉进陷阱了……”男孩小声重复道。

“那陷阱不是他自己布下的吗？”女人反问。

“可能是雪太大了……”男孩支支吾吾。

“你希望妈妈去救他吗？”女人盯着男孩清澈的眼。

男孩使劲点点头。

女人笑了笑，说：“让我准备一下。”

“不叫人帮忙吗？”男孩问。

“太晚了。”女人做出无奈的样子。

男孩抽抽鼻子，转而看向令他感到温暖的火苗。

女人为自己和男孩分别增加了衣物，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顶着风雪走出木屋。

刚走了几步，男孩拉住女人的衣角，手指着正前方说：“这边。”

女人牵起男孩的手，说：“妈妈知道去这个陷阱的近道。”

男孩眨巴着眼睛，相信了女人的话，一起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要是你爸在就好啦。”女人深一脚浅一脚，似乎是埋怨。

“叔叔说爸爸已经死了。”男孩仰起头，认真地说。

女人一个踉跄，甩开男孩的手，大声喊道：“别听那个混蛋胡说，你爸没死，他就是想让我对你爸死心，然后嫁给他，他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男孩的泪水涌出眼眶，不断有雪花融进里面。

女人慢慢蹲下去，双手捧起男孩的脸庞，坚定地说：“你爸没死，他不过是去前线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等他回来……”女人哽咽了，一把搂过男孩抖动的身体。

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雪地上，两个人久久拥抱在一起。

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把他们的身影模糊掉了。

接近黎明的时候，女人和男孩终于站在了陷阱的边缘。

陷阱底部蜷缩着一个男人，丑陋的脸上挂满冰凌，身体陷进雪堆里，那条瘸腿似乎显得更短了。

女人用手掌盖住了男孩的眼睛。

几个猎户把男人弄上来，抬回木屋，一路上，不时有人叹气，“死得太惨了。”

男人微睁着眼睛，始终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猎户们把男人放在床上，开始七手八脚地清理尸体，却怎么也脱不下死者的衣服。

“把他的身子掰开吧？”有人提议。

不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女人安静地坐在火炉旁，面无表情。

一个猎户抖抖脱下的衣服，一沓信纸从衬衣的口袋里滑出来。

女人心不在焉地接过信纸，只一眼，表情忽然变得诧异。

信纸一张张翻过，女人紧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突然，女人扔掉信纸，夺门而出，奔跑进白茫茫的大山深处。

纸片纷纷扬扬，是女人写到前线的信和前线的丈夫没有寄出的回信，还有一张伤残证明，女人的丈夫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严重烧伤……

证明的落款是五年前，五年前，一个奇丑无比的瘸子突然闯进了女人的生活，默默照顾着母子俩，再没有离开。

众人恍过神来，忙追出木屋。

远处，想起一声刺耳的哀嚎。

那声音让人听了，如同把正在流血的伤口在砂纸上来回打磨一样难受。

雪又开始下了，这个冬天依旧漫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