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五的月亮已过正南，那月光透过墙上窗户的缝隙躲进来，洒在艾星身上，白花花的，像乳液一样润滑，却比乳液显得更明净。清凉的风随着月光偷偷进来，盛夏的暑气也不过如此而已。

艾星闭着眼睛，但他的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他已经努力了上百次，却都睡不着，白天的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

“艾星，你干什么呢？那么聚精会神！天塌下来估计你都不知道。”

小宋老师狠狠地扯走艾星的书，一脸生气的样子。说实话，她生气起来更美，泛红的脸蛋，撅起的唇角，可爱的大眼睛，再加上呼呼起伏的胸部，像一个绝色的引诱物。她在诱惑人，在勾引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连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人也会这么想。

艾星脸上热辣辣的，立刻站起来认错，眼睛却不小心落到小宋老师的胸上。那薄纱似的上衣，低胸的胸罩，将整个丰满的胸部暴露在艾星眼前。艾星看着美丽诱人的脖颈，雪白如软玉般的胸部，粉红色的胸罩……他将要控制不住自己，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硬挺挺地横着，好家伙，活挺挺的一根大枪，这要是用到战场上，绝对杀敌无数，只可惜它生在了这么一个太平盛世，可惜了啊，更要不得的是，它还想惹祸，幸好，它在桌子下面，没有出丑，不然真不知道该搞出什么笑话来。这种事情要是放到三十多年前，那绝对是流氓，绝对是反动，绝对是思想龌龊，罪该万死……

艾星狠狠咬紧牙关，但他却忍不住急促的呼吸，喉咙像躁动不安的小动物似的，一动一动的，像刚刚参加过几千米长跑似的，喘着粗气。

小宋老师看了一下那书目就不再说话了。那书让小宋老师羞红了整个脸庞，从额头到脖颈，从脖颈到胸部……她慌忙把那书卷起来，急冲冲就出去了，像是中了邪似的。

艾星像是没有注意到发现的一切似的，依然呆呆地站立着，额头、鼻子上都渗出了汗。他感到羞愧难当，怎么第一次看这书就被老师发现了呢，而且是刚来的漂亮的小宋老师，这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这下自己在小宋老师心中的形象肯定被贬得一文不值，这是艾星最不愿意的。

教室里立即像沸了一锅粥似的，乱哄哄的，干什么的都有。艾星才意识到小宋老师已经不在了，只有自己还傻傻地站着，两腿之间的东西硬挺的像个钢棍似的，似乎桌子下面已经被戳了一个洞。

“艾星呀，你小子真够衰的，看个这书就那么投入！牛逼！老师来时，我扯了三下你的衣服，你竟然毫无反应。别怪兄弟不告诉你，是你太投入了。”

江涛在一旁幸灾乐祸似的取笑艾星，一脸诡秘的奸笑。江涛是艾星的同学，他一向是个“坏孩子”，不过学习还是蛮好的，在老师、家长眼中也算是个“好孩子”。关于那本书就是江涛推荐给艾星的。

“一边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看着兄弟我被老师抓，没良心！”

艾星心有余怒未尽，这会儿又羞又恼的，整张脸像个猴屁股似的，头脑也犹如熟透了的大麦，整个人就是霜打了的茄子，泄了气的皮球，连腰板都挺不起来了。

“这你不能怪我，是吧？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会儿怎么能说我不叫你呢？看书那会，你不是不要我打扰你吗？”

“彼一时，此一时嘛，怎么能同日而语呢？你也真够猪头的！”

艾星和王涛只管骂来骂去，这是他们两个之间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快放学的时候，有同学通知艾星去小宋老师办公室一趟。这让艾星很为难，心里酸溜溜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的，现在这让他如何面对呢？更何况是小宋老师呢。

“扭捏个什么劲呀？去吧，她批评你，你就当什么都没说，洗耳恭听不就完了吗？但记住一点，别说书是我的。”

江涛以一种别样的语气笑着对艾星说。

“放心，我没有你那么卑鄙，绝不会以出卖兄弟来换取自己的减刑，这次我认了。”

艾星点点头，一步一挪地走出了教室，像通向地狱似的。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被这样通知去见老师，以羞愧的事闻名。艾星盘算着如何应对，一百米的距离像在天涯海角，不知走了多久才到门外。艾星瞅了瞅，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他这才努力地按了一个门铃。

“请进！”

里面传出来一个甜蜜的声音来，一听就知道是小宋老师。这种破地方，除了小宋老师，谁还有这种天籁般的声音呢？

艾星推门进去，依然耷拉着脑袋，一副极其信服的样子，这倒叫小宋老师心生几分怜爱。

“你坐吧，没事的。”

小宋老师指着对面的椅子说。

艾星却没敢坐，仍然站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眼前的小宋老师，羞愧难当，一脸通红。

“宋老师，我……我知错了，以后不会了！请……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坐！别紧张，没事的。我让你来不因为那件事，那件事就过去了，早说了谁都可能犯错误，以后不再犯就可以了，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艾星听到这句话很高兴，不愧是大学毕业的，素质就是高。艾星想，但他又有些纳闷，有些犯糊涂，搞不懂小宋老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知道那本书不是你的。老师们都说了你是最乖的学生，这个我也有所知道。那件事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也好自为之。至于书嘛，我先保管着。”

……

艾星越想越清晰，翻了几个身依然睡不着。但渐渐感觉两腿之间似乎有些不对，那个东西很硬，不比白天逊色，似乎还有些粘液似的东西在流动。艾星不明白今天到底怎么啦，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脑子有些混乱。他伸手去摸那硬的东西，上面确有许多粘质性的物质，像鼻涕似的。

艾星对这方面的东西还是比较无知的，缺乏应有的基本知识，所以才会不知所措。

艾星摸了一会感觉挺舒服的，刚才还感觉难受呢，现在确实好多了。他爽性脱了内裤，裸躺在竹席上，感觉就是不一样。那种被束缚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是自由的了，无边无际的自由，这让他感到万分的高兴，绝不亚于得了全校第一名。

他突然想到小宋老师雪白的脸蛋，红红的小嘴，起伏的胸部，还有瀑布似的长发，更可怜的是，他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像是从粉红色的胸罩内散发出来的。真美！艾星想着，如果小宋老师也像自己一样脱得光光的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美！她的肌肤如软玉般润滑，她的手纤细柔长，她的臀部和胸部都如小山挺拔，她的腿却修长修长的，她的全身似乎都散发着温香……这让艾星不知所措，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房子里一片寂静，外面的皎洁的月光和清脆悦耳的虫鸣，像奏鸣的曲子，为兴致勃勃的夜而欢歌不休。只听艾星的床好像也在咯吱吱地发出响声，似乎还伴随着急切的呼吸声。这声音一阵胜过一阵，一时强过一时，像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时而还听到艾星呻吟的叫声，声音不大，像受了什么刺激，却惊动整个夜的酥软，搅得月影摇动，荒废了美丽的画面。但在一阵强烈的冲锋之后，似乎一切都平静了，再也没有了声音。

艾星感到全身都酥软了，像中了邪，有麻醉的感觉，却也飘飘欲仙。他取毛巾擦了一脸的汗水，感到四肢都软了，又躺在床上，细细品味！

不知何时，传来了呼噜的声音，夜却一如平常。

（二）

第二天，艾星醒来时，侧目看见东方的天空火红色的烧霞，连带着如山峦一样的云朵，飘过墙外那一排排嫩绿的树木，显得特别漂亮，如一幅梦见的画一样。艾星伸了个懒腰，感觉天气特别好，全身上下都特别舒服，一夜之间好像自己长成大人了似的，至少心理上感觉不同以往了。一切不开心的事在今天将要告一段落，他感觉他要有新的开始，告别不成熟的年代，走向是新时代。

“艾星，昨天小宋老师问了些什么？你没有招出我吧？”

刚进班，江涛一脸媚笑，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问。

“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是出卖兄弟的人吗？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强烈鄙视你！”

艾星挺起胸脯，表现得一副高大威猛的样子，他像真的成了英雄似的。只可惜，个子小了点，孩子奶气还没有褪去。

“哈哈！去你的，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啊，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洪水，你就泛滥；给你个箩筐，你还能下蛋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够义气的，够兄弟！我没有看错你。”

江涛拍拍艾星的肩，也很得意，感到莫名的成功。

只是，艾星心里有点乱，像平静的湖泊丢了一块石头，再也不能平静了下来。自从上次那事爆发之后，这些天，他都不敢再看小宋老师一眼，像怕被她勾引了魂魄似的。每到小宋老师上课，艾星心里都莫名的紧张，有时候一节课，他都不知道讲了什么，还没有回过神来，就下课了。这让他很不适应，真想好好发泄一番。

“艾星，这道题怎么做？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思路。”

有一个甜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像吃了蜜似的。艾星转头正看见秦小琪深情地望着他。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漂亮，来回转动，机灵得不得了，像会说话一样，正盯着艾星呢。

“哪一道啊？我看看。”

艾星心里美滋滋的。秦小琪居然向他艾星问问题，这简直让他美得不能自已，这是一项他梦寐以求的荣誉，就像科学家梦寐以求诺贝尔奖，演员梦寐以求奥斯卡金像奖，艾星只梦寐以求秦小琪向求教问题。。

“这个，恩，就这个！”

秦小琪用笔指指，小嘴蹦出珠玉般的琼音来，这让艾星更加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很骄傲的感觉。

“原来是道几何题，几何注重空间思维和逻辑推理能力，我对这样的题目简直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容易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艾星忘不了虚荣的吹嘘，他说这题如何难，无非是想说自己是如何的厉害而已。这是江涛告诉他的，一定要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厉害些，什么都是强大的，这样才能让女孩子感觉你是可以依靠的，毕竟女人天生有一种依赖心理，你想泡到妹妹，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为我所用。

秦小琪笑了，一嘴洁白整齐的碎牙，真美！她的声音就像银铃一般，百闻不厌。

艾星煞有介事地做起来，好像自己真的巨牛无比了。这也难怪，他平时也是班里的佼佼者，本身就有些傲气，不足为怪！

“恩，这个嘛，这题好像是错题，倒推的结果和条件矛盾。哈哈！看见没？我说你们漂亮女生没大脑，连这个都看不出，够笨的……佩服！”

艾星指指点点，嘴里还不停地说，甚为得意。他没有注意秦小琪早已不高兴了。最后，伸手抢去笔和本子。

“艾星，你太过分了，问你一道题，你也用不着这样糟践我们吧，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似的，自以为是！”

秦小琪扔下这一句话，转身走了。

后来，艾星听人说，秦小琪因为他说她没脑子，气得流了一下午泪。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没脑子了，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说她没有脑子，或许这就是她的软肋吧。软肋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只是不同而已。偏偏艾星就戳到了秦小琪的软肋，不过，这却让艾星心里感觉怪怪的，觉得秦小琪挺有意思的。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感情都能转化为爱情。艾星开始想跟她交往下去，找理由想见她，不知为什么，却对她感觉很特别，特别想知道她的一切事情。

“喜欢秦小琪了吧？她很不错的，人长的漂亮，又那么可爱，是男人都会喜欢的。你喜欢，就追嘛！不然，可就被别人抢先了。男人，大方一点，主动一点，万事就ok了。”

江涛看艾星的眼睛老是在秦小琪身上打转，从没有轻易离开过，他就知道艾星对秦小琪有点意思。这些天，他都在潜心研究男女之事，对此还是有点了解的，而且他自认为很专业，甚至可以说是专家了。

“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有点乱，不过，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追呀？吓到人家了，怎么办？”

艾星听到这，就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怎么追秦小琪，虽然他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但是，他对此有没有什么把握，所以才有此问。毕竟秦小琪太出众了，就像鸡群里的一只金凤凰，肯定有一大群男生跟在屁股后头，艾星对于自己能不能挂上号，还没有信心呢，怎么去追呢？这就好像没有学会走，就像跑一样，自不量力！

“这你就算问对人了，全校就我对这方面的事最清楚这个了，可以说是教授，专家级别的了……”

“少废话，教授就你这水平，那大学岂不是像养鸡场一样了？”

“这你就无知了吧，现在的教授……”

“咱不说这个教授好吧？直奔主题！”

“好，好，没见过你这么求教的。喜欢是吧，找机会表白，表白了才知道结果嘛……”

江涛发表一通看法，但艾星只听到“表白”二字。之后，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汪涛就详尽地为艾星策划了一项行动。江涛让艾星勇敢一点去做，并说男人不怕失败，青春没有失败之类的话鼓动他。

这一天晚自习后，艾星冲到秦小琪面前让她留下来，他有事给她说。秦小琪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女孩子总也喜欢有人追，至少证明自己的魅力不浅。然后，艾星又跑到讲台上说，今晚有重要事要提前关教室的门，请各位同学早点回宿舍休息。本来晚自习后还在学习的就没有几个人，而且大家关系都还不错，通过江涛的暗示，大家一下子就知道艾星想干什么了，就心知肚明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艾星和秦小琪两个人了。其实，通过这事就可以看出来艾星在这事上是多么的不成熟，既然想约会，那约出去岂不是更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吗非在教室里呢？这一点无需多言。

艾星怯手怯脚地走到秦小琪身边坐下，找些不成借口的借口，不成话题的话题东拉西扯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说他喜欢她。声音还没有苍蝇嗡嗡飞的响呢，像在喉咙里没出来，被堵塞了似的。但他却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得厉害，像一边被人家给打了几十巴掌一样，一时像火烧。而心怦怦地直跳，像要跳到喉咙眼，就要出来了一样。艾星向来内向羞涩，何时有过这种经历，表现这样已经不错了。

“我们都还小，有很多事要做，学习还是最重要的事……”

秦小琪这样说道，她似乎老道了许多，故作做习题，连眼睛都不斜视一下艾星，但整个晚上似乎没有翻过一页书。艾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对于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他绝对是一道难度系数极高的难题。其实，秦小琪是在敷衍他，每个人听了都能明白，只有他自己不愿相信。

“就你们两个人了吗？其他人呢？”

艾星正在陷入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状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小宋老师竟然出现在教室里，一脸微笑地望着他们。她的笑依旧那么美丽，依旧那么迷人。艾星看了，心率不由得加倍起来，这不仅由于她笑的美，还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的关系。

“他们都回去了，我们在研究一道奥数题目，一会就回去，宋老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艾星随机应变地编了个谎话，连自己都感到太荒唐，太尴尬。如果地上有个洞，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他感到自己的脸滚烫，像被人在上面打了大板子一样，血肉模糊了，连自己都不敢相认了，尽管他能够想象。

……

艾星不知道小宋老师什么时候走的，也忘了怎么送秦小琪回去的，这一个晚上他似乎都是在梦中度过的一样。故事情节荒唐得连自己都不愿相信是真的。后来想起这事，艾星还一直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自从这事以后，秦小琪似乎对艾星没什么感觉，整天不冷不热的，一切都表现得极不经意。可是，艾星对秦小琪的感觉浓烈许多，整天把秦小琪挂在嘴边，像中邪了似的，而且还扬言不追到秦小琪，誓不罢休。为此，他把将整个班级搞得沸沸扬扬，好像在演故事一样，整个故事现场直播。

期中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小宋老师第一个找艾星谈话。艾星知道，剩下的就是挨批了，谁让自己不争气呢？本来该考好的，偏偏考砸，这能怪谁呢？如果小宋老师批评，那就全盘接受吧，美女老师批评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艾星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艾星，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退步这么多？是不是谈恋爱了？”

小宋老师眼睛看着艾星，依然很温柔地说。她的话和她的人一样美，这让艾星有些情不自禁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幻想。

“我没谈恋爱，这次是发挥的不好，那天我不舒服。”

艾星想，谁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于是，他撒谎起来。其实，说他谈恋爱是有点冤，充其量也只能是单相思而已，整天被人家不冷不热地晾着，他自己已经够难受的了，却又被冤枉说谈恋爱，艾星感到有些恶心。但是，现在是自己确实考试不好，就算辩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艾星只好坚持一条，那就是打死都不承认。这绝对是一位好党员的基本条件，可惜艾星不是。

“艾星，有些事我也有耳闻，你就不要瞒我了。”

小宋老师依然很温柔，那声音像温柔的触摸，让艾星浑身打了个冷颤，像一桶冷水从上往下浇了下来一样。那目光也望得艾星浑身不自在，似乎在搜索他心里的秘密一样，这让他感觉自己像被侵犯了一样不自然，特别扭。

“宋老师，我真的没有……”

“你少给我扯淡，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可是过来人了。这些天我都在观察你和秦小琪了，你要是不老实交代的话，我就要通知你爸爸过来。”

小宋老师抢断艾星的话，忽然严厉地说。

艾星没想到小宋老师会这样风雨突变，犹如晴天霹雳，六月飞雪一般。他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感觉原来她以前的温柔都是刻意装出来的，而这一刻露出来的才是真面目。他突然感觉她很可恶，也很虚伪。

艾星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任小宋老师怎么批评，怎么责备，怎么谩骂……他只在心里狠狠地重复着一句话，那句是：“忍，忍无可忍时，尚需再忍！”就是靠着这一句话，艾星才挺了过来，不然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冲着小宋老师发火，两相争执，真有干起来的危险。幸而，艾星忍了，有了这句格言，才没有酿成大祸。

这一夜，艾星没有去自习，江涛也没有去，他们两个喝酒去了。艾星心里憋得委屈，一个劲地说：

“小宋老师很虚伪，平时的表现都是掩饰，本质和以前的老师都是一样残暴，简直是无耻、下流，真阴险、卑鄙！”

“哈哈！兄弟你就是太天真太幼稚了，平时还把她当天使看，还把她看成你首先的暗恋对象，每晚都想她。现在怎么样？看清楚真面目了吧？知道自己被骗了吧？女人这东西，都是善于伪装的，特别是这些有城府的女人，那个吓人啊！不好多讲啊，等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就明白了……”

“兄弟这话太有道理了，深刻，精辟，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好，佩服！现在我总算看清了，为此干杯！”

“不过，你现在清醒尚不为晚，未来的路还长嘛。为兄弟你看透这些虚伪的人的真面孔而干杯！”

……

艾星和汪涛喝了许多酒，一直到很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了。艾星和汪涛相互搀扶着，一路走走停停，真有点难兄难弟的味道，在灰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滑稽。一路上艾星还向汪涛请教关于爱情的问题，汪涛向来不含糊，这方面更是如此，于是两人倒也谈论的有声有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艾星才糊糊涂涂回到宿舍。宿舍的灯早就关了，他是在摸黑中挨到床边的，一股脑儿躺在床上，那感觉真叫过瘾，至少很满足。

深秋的天气也有些凉了，风吹枯叶的声音卷了一地。白花花的月亮就在眼前，像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好像落地还带着响一样，很有节奏的感觉。艾星忍不住兴奋起来，越睡越精神了，仿佛看到了秦小琪微笑着向自己走来。艾星一下子就惊呆了，她真美！绝对胜过月中的嫦娥，如果真有嫦娥的话。可当艾星满心欢喜地迎上去，却发现是小宋老师。他顿时厌恶得想吐，想端一盆屎浇她一头，可恶！卑鄙！艾星朦胧中浮想联翩。

外面风高天黑，冷风呼呼地吹，到处零落深秋的枯叶，卷着惨烈的痛……

（三）

期中考试之后，时间过了许久，艾星的爸爸并没有出现在学校，这让他有更加放肆的想法，他早已不将小宋老师放在眼里了。但他也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学习好，让小宋老师见识他的实力，不要轻易就把他看扁了。

艾星把桌子从第一排挪到东北角落里，他告诉江涛说，他要潜心修炼。其实，他有点自卑，秦小琪说他自不量力，等真正牛了再来找她。其实，每个人在自信的同时，都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一些自卑。艾星也不例外，特别是秦小琪的话让他感到莫大的耻辱，他把这当成奇耻大辱！

妈的！都不是好东西！这些狗东西都是狗眼看人低！全都是俗不可耐，全都是垃圾！艾星在心里骂着，一个人抱着一堆作业本去小宋老师办公室，这他已经习惯了。他现在是学习委员，而且兼职各门功课的课代表。

“艾星，你最近表现很好，值得表扬啊！”

小宋老师又温柔而深情地望着艾星说。她那温柔而绵软的目光让艾星感到很羞赧，艾星好像被她扒得光光的站在那里一样。他感到他的肌肉在浓缩，而两腿之间的东西却在拼命地膨胀，似乎要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似的。艾星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为这不争气的家伙感到羞耻。

“老师，我回去写作业了。”

艾星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灰溜溜地跑出去。但他却一直感觉小宋老师那双眼睛一直在盯自己，令他如落荒而逃的兔子。

艾星坐在最后一个角落里，这里倒是很清静，周围没有人，一个人倒也自在。只是，他时常看到秦小琪面带桃花的笑，妩媚如春光一泻而下，看到秦小琪的笑，他就生气，不是别人的气，是自己的气。他感觉她的每一个笑都是对自己的嘲讽，犹如刀子刻在他那课敏感的心上。因此，说实话，这些天，艾星表面是平静的，实际上他过的也不安稳。

这一天，秦小琪的书在教室后面被人焚烧了，所有的课本和资料，一点都不剩。艾星到了教室才知道，看见教室后面的一片狼藉，到处是灰，还有未烧尽的纸片，似乎给死去的人送的钱一样。艾星在心里暗暗地骂“妈的，这人也太缺德了吧，龌龊啊，竟然能干出这种事，这是人做的是吗？”。艾星虽然对秦小琪的高傲有些不满，但是在这种事上，他还是爱憎分明的。

“给你这几本吧，我不太看的，你暂时看着吧，然后再做打算。”

艾星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自己那零乱的书桌，终于找到几本课本来。艾星不常看书，找到这几本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等秦小琪来了，他把自己的课本拿给秦小琪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不知该悲伤还是高兴。他更不知道该恨那个烧书的人，还是该感谢他。艾星心里有些窃喜，但是他终究表现的还是很沉重的样子。

“谢谢你！”

秦小琪淡淡地说。

艾星看到她眼角有闪动的痕迹，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对于秦小琪现在的模样，艾星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该心疼，感觉怪怪的。他心里复杂得难以言表，连自己都搞不懂。

让艾星感到骄傲的是，他就这样潇洒地回到了自己的小角落里，竟然没有多理秦小琪一句，让她一个人傻傻地愣在那里。回头看时，秦小琪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副可怜样。艾星禁不住为自己的男人气概所折服，对自己越来越是钦佩！

“我的书到底会是谁烧的呢？想不通。”

秦小琪在宿舍里似乎自言自语说，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竟然还没有休息。从这一点上讲，人心里有事，还是难以安静下来的。

艾星就在她宿舍后面，她们宿舍在一楼，艾星在外面什么都能听到。艾星今天是好奇，他想知道秦小琪今天到底是什么心情。因为自己又不屑于去问秦小琪，只好在这里“偷听”了。“偷听”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也没有做坏事，艾星这样安慰自己。

“这个人真是阴险死了，烧书是最没有道德的事，卑鄙！有本事就明来，干吗做这么龌龊的事呢？连个土匪痞子都不如……”

“你是不是有什么对头啊？看来有人想报复你！”

“可是我却想不到会有谁这样对我。”

秦小琪的语气里充满困惑，像个谜一样，却比谜更令人迷忘。艾星想，秦小琪本身就是一个迷，她的话是谜中谜。

“不过今天，艾星表现得倒好，英雄救美啊！”

“呵呵，你们瞎说什么呢。”

秦小琪似乎有些羞愧，但更多地还是幸福。这一点，从她羞涩的语气中有所流露。

艾星听到这些，暗自笑了一下，就偷偷地走了。他狂奔到操场里，这些天的压抑似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狂怒地哈几嗓子，穿过清冷的夜，似乎一切都随风而逝。他伸了伸腰腿，发疯似的围着操场跑了不知多少圈，最后大汗淋漓，一个人仰天躺在干草上看天上的星星，像谁的眼睛，真美！

他突然很想秦小琪，但似乎又有小宋老师的影子在，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秦小琪，哪一个是小宋老师，似乎都在向他伸出纤细修长的玉手，这让他不知所措。他想起了当时秦小琪的不屑就生气，想起小宋老师的变脸就伤心。但他却不忍心，他依然对她们充满了好感，像不知悔改的贼。

“你个贱人还不回来吗？还有几分钟就关门了。”

江涛在电话那头说。

“猪！知道了，我马上回。”

艾星骂江涛，就像江涛骂艾星一样。

“你小子今天表现的很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江涛拍拍艾星的肩，得意地说。

“放心吧，我早已经上路了，这点小伎俩，小kiss！”

“莫要妄自尊大，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

艾星和汪涛胡乱地说着一些他们的话题，早已淹没雾色里。夜早已笼罩了整个世界，寒冷的风呼呼地吹着，像刀子在刮骨一样，打在窗户上哗哗作响。不知道是这风太大，还是这垃圾学校的房子太烂了，这响声越来越大。而且，在黑夜里依然不时传来各种声音，不分清也辨不明，外面是一片漆黑。

艾星感觉有些透骨的冷，弄缩成一团，狠狠地过一下被子，依然感觉有强冷的风钻进来。艾星想，这个世界并没有死去，只是暂时休息一下罢了。

（四）

有时候，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本来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了，但却又浮现了。

对于秦小琪的书被烧的事，学校保安部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件小事而已。但秦小琪自尊心很强，她放言说，如果学校不彻底调查清楚，她就要告学校。因为她爸爸是个律师，很有势力。慑于他爸爸的权势，学校没办法，也只好全力以赴去调查这事了。

调查先从那天晚上谁最后走的开始追问。结果是艾星最后一个走了，但他坚持要走时锁了门窗。又调查第二天谁是第一个来的，结果还是艾星，他坚持说他来时门窗是开着的，书已经被烧了。艾星也真是冤大头，这些事屁事全都巧合到一起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了。但问题是，任何人都拿不出来有力的证据，怀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正当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小宋老师却出来说是艾星做的。她说她那天批作业很晚都没有睡觉，半夜里她见艾星鬼鬼祟祟地从教室出来，之前她见到里面有火光。

面对小宋老师的指控，艾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想不到小宋老师会给他来这一手，一个老师怎么能捏造事实，诬蔑自己的学生呢？艾星知道争辩也没有什么作用，争辩又有什么用呢？艾星感到的只是恶心，甚至绝望！他现在很搞不懂这个世界，搞不懂这个世界的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

秦小琪不愿相信小宋老师说的是真的。她说她以人格担保，艾星不是那种人，那不是艾星的为人处事的风格。

既然秦小琪这么说，学校保安部也没有什么办法，调查只好继续进行。

这天晚自习后，小宋老师喊艾星到她办公室。

“艾星，如果你现在想留下来，还有余地，我可以告诉别人说我看错了。”

小宋老师两眼盯着艾星，温柔地说道。那目光直直的，像刀子一样锋利，还冒着冷气，像要把艾星都剥光似的。

“你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艾星现在也管不了谁是学生，谁是老师了，他现在是被气急了，哪还有心思去顾及那些屁身份呢。

“你为什么不辩驳，为什么连否认都不否认？”

小宋老师也激动起来，像一只疯猫一样，有种扑向艾星的趋势。那姿势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只问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面对小宋老师的强烈攻势，艾星也不示弱，他今天有种豁出去的感觉。现在反正都要被开除了，谁还管他妈的你是谁，艾星在心里骂。　

“好，我让你明白。你记不记得我来的时候，我一直对你多么关心，多么地爱护！可是你呢？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这样也就算了。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去追秦小琪那个小妖精，你简直把我当空气了，你当我不知道吗？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等待机会，我想报复你，让你和秦小琪永远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得不到的人，她也休想得到！”

小宋老师说着哭着，像个泪人似的。

艾星万万想不到小宋老师竟然对自己……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乱得要命似的，刚才的愤怒一时烟消云散，竟然有些心疼小宋老师了。艾星顿时软了，像没了气的皮球。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的怒火，比灭火器还要有效。

“对不起，宋老师！”

“别叫我宋老师，叫我的名字，叫我敏佳！我叫宋敏佳，不是宋老师！”

小宋老师大叫道，她真的失态了，这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她平时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今天竟然……

艾星想不到，只是低头无语，他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的情景，他能说些什么呢；面对老师，这样的老师，他一时乱了分寸，这是他从未有遇见过的……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就从你那本书时，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可你一直伤害我的心，对我的存在漠不关心，你伤透了我的心，你知道吗？我很难过，我一直在忍！直到上次的事，我再也忍无可忍了，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漠不关心，对我的冷漠……”

小宋老师慢慢平静了，一个人在那里说着，像自言自语……

（五）

很晚，艾星才勉强回到宿舍。

“艾星，你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通。”

江涛急不可待地冲上前说。

“没事，出去转了一圈。”

“我要去自守，我要告诉宋老师，这事是我干的，不是你干的。我不能让你退学，你学习好，以后能上大学，有出息。我学习也不好，上也白干。我不能让你替我背黑锅！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江涛激动地说，显然他也动了情。

“你也是为了我才去做的嘛，你不做我怎么表现？算了，我已经认了，你就别添乱了。反正宋老师也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你去自首，我也一样幸免不了，还是你别去了。”

艾星有气无力地说，似乎心灰意冷了。

“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我烧秦小琪的书，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让你去追她，怂恿你做的一切，都是我为了报复她！”

艾星眼睛瞪得像牛眼，顿时精神百倍，他搞不懂江涛说的什么话。

“我以前追过秦小琪，却被她鄙视一番。那时，我就发誓让她尝尝我的厉害。我让你追她，是想搅得她心神不宁，让她学习不好，我烧她书也是报复她！一切都是我策划好的。”

江涛简略说完，艾星却像陷入云雾一般，搞不清头绪来。

原来一切皆是阴谋。

江涛就要往外走，艾星拉住他，问他干什么去。

“自首！我不能连累兄弟你，那天晚上你锁门，让我进去，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绝不会让你替我背黑锅，当我是兄弟，就让我去自首吧。”

“没有用的，你去了，我一样不能幸免，何必呢？”

艾星将小宋老师跟自己的事说了一遍。江涛才停住。

“那怎么办？怎么办？”

江涛急得团团转。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解决这问题。”

艾星似乎很平静地说。

“谁？”

“秦小琪。”

“她？她怎么能帮我们，她如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两个全完蛋！她自尊心那么强，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这样了。”

“我们现在也只能让秦小琪不再追查此事，然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除她之外，我们能找谁呢？”

艾星反问说。江涛也无语，一时都没了主意，似乎他们的小命握在秦小琪的手里一样。

“但是我不能去求她，我们早已形同陌路了，她对我没好感，我对她也恨之入骨。我万万不能去求她的。”

江涛一脸茫然地说。似乎去求秦小琪比登天还难。

“我也不能去，我也不想被她鄙视。因为这才博得一点好感，如果此事败露，我无颜面对她的，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

艾星也很为难地说。

“就算去了，我们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解释这件事。如果她知道真相，我们准完蛋。”

“是呀，怎么说也是个大问题，怎么样才能让她帮我们呢？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再追查呢？”

艾星身姿一斜躺在床上，一筹莫展。而江涛则在屋里踱来踱去，长叹短嘘，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外面的夜漆黑一片，像末日降临一样。冷冷的风呼呼地吹，孤秃的树枝在风中呼呼作响，像刀子割皮肤似的。远处的灯火点点闪现。一个是小宋老师的房子，一个是秦小琪的房子，还有一个就是艾星和江涛的房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