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探红楼（34）：谈《红楼梦》中色情内容的变化（一）

一、　猥词的替换和去除

安　晓　玲

（本文可以自由转载）

由于《红楼梦》中使用了比较多的、带猥词的大众化语言，使人物个性化和形象化；集中表现在《庚辰本》、《甲辰本》、《列藏本》和《已卯本》中，《庚辰本》中的b1字就有32个。本文所用猥词的代号见表1。在其它版本中，有不少的猥词被取代了，变成“文明词”；猥词很少的版本有：蒙府本、戚序本、程甲本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形象呢？一般认为是抄写者修改的，比较多的人认定是：由高鹗修改的最多；从而得出印象，似乎高鹗比曹雪芹更讲究文明修辞。

笔者在全面分析《红楼梦》中各种版本的不洁文字后发现，这又是红学界的一大冤案。研究结论是：

1）《红楼梦》各版本中，猥词的修改基本上是曹雪芹父子所为；

2)　曹家对猥词的修改一般进行了两次。一次是在曹雪芹进行《红楼梦后40回》具体写作前，对猥词进行了一次粗略的修改；第二次发生在曹頫临终前进行《120回红楼梦》定稿的期间，作了彻底的清除猥词和删改《红楼梦》有关色情的描写；

3）《红楼梦》中修改的不洁文字主要是与女性有关的猥词，如b1、b2；cao1、ri。对男性猥词，如　jb1、jb2，改动的不多。　

本文和下篇文章主要说明这些结论的来源和猥词的修改规律。

表1　猥词的代号

代　号　文字结构的描述　举例

b1　上下结构，上“尸”、下“穴”　屄

b2　左右结构，左“毛”、右“必”，即[毛必]合体　

jb1　左右结构，左“毛”、右“几”，即[毛几]；左“毛”，右“巴”，即[毛巴]　

jb2　左右结构，左“月”、右“尞”，即[月尞]　膫子

cao　上下结构，上“入”、下“肉”　肏

ri　上下结构，上“入”、下“日”　

一、　对女性猥词的修改

《梦稿本》第28回第4页前半页上，焙茗求一老婆子办事：

那婆子(啐)说：“（放）你娘的[[b2！倒好]](屁)！宝[[二爷]]（玉）如今在园里住着……

列藏本、甲戌本、周汝昌本中，则写成：那婆子说：“你娘的b2!到好呢，　宝二爷如今在园里住着……”；为《梦稿本》的未修改状态.

在《庚辰本》、《甲辰本》等中，涂抹掉了“b2”,用“屁”取代。按照这种方式修改的版本有：梦稿本、戚序本、程甲本、程乙本和俞平伯本。

但是，在舒序本、蔡义江本和郑庆山本中，是这样写的：

那婆子说：“你娘的b1倒好!　宝二爷如今在园里住着……”

由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红楼梦》中不洁文字的用法。曹雪芹创作《石头记》时，在原稿中大量地使用不洁文字，如b1、b2、cao、ri、jb1等。以前，笔者曾以为[上入、下日]比cao，b2比b1要文明一点，后来才知道，[上入、下日]是另外一个地区的用词，发音为“ri”,与cao是一个意思。

在《红楼梦》的原稿版本和第一次修改本(如《庚辰本》)中，基本上都具有这些猥词，后来。考虑到《红楼梦》的生存和推广，避免被封杀，大约在曹雪芹开始具体创作《红楼梦》的“后40回”前，曾经对《红楼梦》中的不洁文字，进行一次粗略的删除和替换。当所修改的回目中，具有猥词时，就采用“屁”、“什么”、“油嘴”、“那嘴”等替换b1和b2；用“弄”、“入”、“臊”等取代cao和ri；用“脑袋”和“指头”等代替“jb”；未进行文字修改的回目，曹雪芹没有特意去寻找并修改。例如：

实例1：《梦稿本》第　46回4页前半页有：　

又ｒｉ鬼吊猴的……你快夹着b2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

（1）第一句中采用“cao”的有：庚辰本、甲辰本、列藏本、蔡义江本、郑庆山本；

（2）第一句中采用“ri”的有：蒙府本、戚序本、周汝昌本；

(3)　第一句中采用“弄”的有：程甲本、程乙本、三家评本、俞平伯；

(4)　在《庚辰本》、《甲辰本》、《列藏本》、《俞平伯本》、《蔡义江本》、《郑庆山本》中，第二句写成：“你快夹着b1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

(5)　第二句采用“b2”的有：列藏本、程甲本、俞平伯本、周汝昌本。

(6)《戚序本》采用“油嘴”代替“b1”；《程乙本》采用“那嘴”取代“b1”。

实例2：《梦稿本》的第61回前5页残缺，《庚辰本》、《已卯本》和《郑庆山本》是：

我把你杩子盖上的几根bi毛撏下来。

《列藏本》则是：

我把你杩子盖上的几根b2毛撏下来。

《甲辰本》、《蒙府本》、《最基本》、《程乙本》是：

我把你头上的杩子盖楸下来。

实例3：《梦稿本》第65回4页后半页写道：

那喜儿便说道：“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了），[[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cao。]]"

按照上面未删除的内容抄印的版本有：庚辰本、甲辰本、列藏本（用ri）、已卯本、俞平伯本、周汝昌本。郑庆山本等。

这是原稿版本。把猥词修改后，蒙府本和戚序本便变成：

那喜儿便说道：“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骂。”

《程甲本》和资料[6]中，则按照上面的《梦稿本》，把带猥词的这句话干脆删除。

实例4：《梦稿本》第65回第1页后半页写道：

你撞丧那黄汤罢。撞丧醉了，夹着你的[[jb2]](脑袋)挺你的尸去。叫不叫与你[[b2]](什么)相干？

采用“脑袋”作为替换词的版本的有：蒙府本、程甲本、程乙本、戚序本、三家评本、红楼梦[6]等。最初原稿是使用“jb2”和“b2”的有：庚辰本、甲辰本、列藏本、已卯本、周汝昌本等；使用“jb2”和“b1”，如蔡义江本和郑庆山本；

用“什么”　作为“ｊｂ２”的替换词有：甲辰本、程甲本、程乙本、三家评本；用“怎么”的有：戚序本；用“怎”的有：蒙府本。

总的说来，曹雪芹对不洁文字的剔除，采取两种办法：

1）　用别的词取代：曹雪芹现在使用过的词有：

取代b1和b2的有：什么、怎么、屁、油嘴、那嘴等；

取代jb1和jb2的有：脑袋、指头

取代cao和ri的有：臊、造、弄、入、甚么、养、骂等。

2）　将含猥词的短语删掉。

二、　现有《红楼梦》版本中，没有一部不含猥词的

在现有《红楼梦》的抄印本中，不洁文字删除比较彻底的版本有：蒙府本、戚序本、程甲本；但是，这些版本中仍然含有猥词。

例如第9回末，《蒙府本》写道：李贵忙喝止说道：“偏小狗ri的。”；而《戚序本》写道：李贵忙喝止说道：“偏小狗cao的。”

第26回，包括《蒙府本》、《戚序本》和《程甲本》在内，所有《红楼梦》的抄印本仍然都是如下的描写：

（贾宝玉）向焙茗道：“反叛cao的，还跪着做什么？”

《舒序本》和《列藏本》则用“反叛ri的，还跪着做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笔者认为，主要是下列两个原因：

1）　曹雪芹在创作《甲辰本》时修改和替换了部分猥词；接着又对《程乙本》作不洁文字的替换；但是都只对所修改的回目进行了猥词的剔除，未修改的部分仍然保存原来的不洁文字；

2）　当曹雪芹认为人物的对话中，很需要猥词时，他仍旧采用不洁文字；不过这种地方已经很少。例如第9回，《庚辰本》中是：　茗烟道：“我们cao不cao屁股，管你jb1相干。横竖没cao你爹去吧了。”

在《甲辰本》中，他改成：茗烟道：“我们臊不臊屁股，管你jb1相干，横竖没臊你爹去吧了。”但是，当创作《程乙本》时，他又改了回来，将“臊”再次恢复成“cao”。

以上观点的证明是：第9回回末的猥词的修改。《庚辰本》是：

李贵忙喝不止说道：“偏你这小cao的，又这些咀嚼。”　在《甲辰本》改成：　

李贵忙喝不止说道：“偏你这小狗养的，又这些咀嚼。”　

在写作《程乙本》时，他再修改成：

李贵忙喝不止说道：“偏这小狗攮的知道，有这些咀嚼。”

茗烟年轻，俏皮，口语中痞话比较多；李贵年长，是男佣人的头目，直接与贾政等上层人物打交道，说话稍文雅点；但为了保持下层人物的语言特点，故将“小狗养的”又改成“这小狗攮”。可见，曹雪芹在每个人物的口语上，也是再三考虑的。　

此外，笔者认为：曹頫在去世前对整个《120回红楼梦》进行了一次定稿式的修改，里面的不洁文字可能是全部被清除；可惜至今未留下它的抄本。在拙文[12~14]谈到《蒙府本》、《列藏本》、《舒序本》等以《庚辰本》为底本进行伪造时，曾经从《120回红楼梦》的定稿版本中，抄写了部分修改的内容；可惜伪造者都是为了制造新版本，因此都未全部照抄，以致都保持一部分的猥词。所以，可以说，至今没有一部《红楼梦》中没有猥词的。

需要注意的是：上面未考虑《己卯本》、《甲戌本》、《戚序本》、《蒙府本》、《列藏本》、《舒序本》、《郑残本》等古本都是伪本[7]。

曹雪芹通常不删除和替换男性生殖器用词：“jb1”和“jb2”，例如：

1)《程甲本》第9回写道：这里茗烟走进来，便一把揪住金荣问道：“我们臊屁股不臊，管你jb1相干？横竖没臊你的爹罢了！

2)　《程甲本》第28回：“放你娘的屁”　……一条jb往里戳。

3）《程甲本》第75回：“并没有输掉jb1，再cao攮了黄汤”

笔者认为：这不是他的疏忽，而是他那个时代，不把男性生殖器官的名称视为很明确的猥词。何况，古时的男性生殖器称“diao”（上尸、下吊，即“屌”；此“屌”字可能被某些网站删除，故采用拼音字表示），在《水浒传》中，用“鸟”代替“diao”，以示“文明”。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使用了“辞海”中没有的新字“jb1”，他认为不算太低俗了。但是到近代，它们都变成了标准的不洁文字，不用“阳物”代替，就不能在一些网站上通过。

其实，不管是使用“辞海”中的“diao”，还是用“鸟”、“jb1”、“jb2”、“指头”等，都是我国道学士的形式主义思想的集中体现，自欺欺人！实际上它们不过是男人“那个玩意”的代号而已，就是将它包装起来，称为“高雅艺术品”，仍然不能改变它被道学士定为“不堪入目”龌龊之物的本性。

在这些道学士们的眼里，惟有太监才是最高尚完美的人。遗憾的是，没有一个道学士自己净身成这种完人，令他们不得不承认自个仍然是凡夫俗子，压根儿就高尚不起来！！！呜呼，叹哉！

相关资料（检索互联网）

[1]　安晓玲：一评周汝昌汇校的《红楼梦》；《二评》至《六评》

[2]　安晓玲：新探《红楼梦》快报（1）：好消息：《红楼梦》120回手稿已找到！！！（上）、（下）

[3]　安晓玲：新探《红楼梦》快报（2）：论《梦稿本》大部分是曹雪芹的真迹（上）、(下)

[4]　安晓玲：新探《红楼梦》快报（3）：曹雪芹创作了120回《红楼梦》(上)、(下)

[5]　安晓玲：新探《红楼梦》快报（4）：“程乙本”是照一部“120回红楼梦”手抄本刻印的,

[6]　曹雪芹：红楼梦（程乙本为底本），qq藏书阁，2008年。

[7]　安晓玲：新探红楼（32）：对几个特殊稿页的分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