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开天辟地的盘古无意间挥错了一次斧头,也许是抟土造人的女娲不经意拨错了一根琴弦,也许是疏浚治水的大禹粗心时记错了方位,在云雾缭绕苍茫青翠的群山之中,把可与仙境媲美的山清水秀之地,独独隔离于喧嚣的都市之外,于人迹罕至之处,留下了许多许多耐人寻味的人间美景。这就是令人造访一次便会眷恋终生的白河县双河乡。
双河乡位于白河县东北部,是全县靠近旬阳的最边缘地区,由于关帝庙河和壮儿沟在此交汇,古时建有关帝镇守的庙宇,俗称“关帝庙”,后来得名双河乡。有史以来,因为双河是连接陕西旬阳和湖北竹山的要道,山民的生产生活物资全赖这个枢纽流通,使双河一度成为军事要冲。
其中最令历史不能遗忘的是清嘉庆元年,以齐王氏、姚之富、王廷昭为首的白莲教民在湖北襄阳起义,二月入白河,同年八月十四日伏于双河罗裙坡,西安右翼副都统丰伸布率兵围剿,经不住义兵下围上压,势若山颓,清军惊溃,突围数次不能解困,被迫用火药数千余斤自焚罗裙坡下,同死者游都7员、千总14名,兵丁不计其数,死尸遍野,血流成河,后被当地名士掩埋。还有1946年6月底,新四军中原突围部队王树声部在关帝庙与国民党军队激战取胜后,小分队的三名伤员因部队紧急撤离无处安置,部队首长考虑到当时的乡长吕德扬属于开明人士,便给吕德扬留下一份“委托书”,实则是一张带有强制意味的便条,吕德扬只好冒险收藏治疗,后除一名周姓排长伤势过重牺牲外,另两名队员被治愈后归队,这种混乱时期血浓于水的军民关系至今广为流传。
烽火的硝烟终会飘散,历史带来的厚重又让人对双河的存在肃然起敬。早在唐朝盛世,举国信奉佛教,各类庙寺应运而生。双河当然也不例外,位于双河乡孔城村的双塔寺就是一个最好的见证。据《白河县志》记载:“唐时有二塔,一在柳树坪;一属孔长沟,相隔三里许。相传唐时多僧,凿山空腹往来,有少妇入寺焚香,即匿其中,莫可追寻,后事败,寺毁修为二塔云。尉迟敬德监修,其塔高耸十旬,砖大有字,剥蚀莫可考”。也许,双塔寺的由来曾经一度令佛教黯然失色,而今巍峨耸立的砖塔则将一个历史悠久、底蕴丰厚的双河留给了后人。
历史只是尘封的记忆,大自然留给双河的美景则成为千古绝唱。在距离双河十里之外的阎家女儿寨,一座势若奔腾的山峰让人置身于云山雾海之间,同时输入了天下英雄舍我取谁的底气,还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豪迈,这就是神话《西游记》中孙悟空追赶妖怪一脚踏歪了女儿寨山峰的传说。而今,虽然女儿寨的山峰呈现俯瞰之势,但其秀丽的山峰仍然保持着山村少女的那份矜持、一幅农妇倚门盼夫归的守望。这山、这树、这草、这木,还有这香客极少、而神像永存的破庙,无一不在透露娇柔婉约的女儿之情,这是把人做成一种守望的启迪,也是女儿寨传承中华文明生死不移、威武不屈的交代。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威武的山峰会给人传输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而婉约的女儿寨却给人输入了平心静气待人处事的态度。那么,紧邻女儿寨的黄龙洞顿时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黄龙洞是一个天然溶洞,洞口自山底进入,分三层而立,呈楼房之状,搭梯互通,出口位于半山之巅,且洞内分布有母猪洞、风洞和龙洞。在靠天吃饭的年月,山民常常聚众祈雨,如不灵验,则用火铳击洞,每每见效,只是往往会带来冰雹之灾。据传,母猪洞是不能进入的。曾经有不信邪的山民结伴而入,结果出洞点数,跟在最后面的一人杳无音信。如今,神秘的黄龙洞负载着许多似是而非的传说,静静匍匐于大山之巅,静候人们的顶礼膜拜。
对称是中国的传统美学观念。因此,黄龙洞的周边注定还有黑龙洞的存在。走近黑龙洞,不由得不让人叹服命名的贴切。油黑的岩石,碳状的泥土,黢黑的洞口,幽黑的一潭死水,就连那些倒悬的钟乳石都是黑的,因此潜居在此的神龙必然属黑无疑。看到这满目遍野的黑,会让人想起恐惧的夜。所以,黑龙洞只宜远观,不可近玩,颇像《爱莲说》中对莲的描述,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一不小心,就会饱受淤泥之苦,黑龙洞的深邃对于人类的教化恐怕全在于此。
两洞夹一泉,既是天然结构,又是绝妙所在。位于黄龙洞和黑龙洞之间,有一个最为壮观的去处,那就是闻名遐迩的九泉洞了。裸露在大山深处的山路,崎岖蜿蜒于半山之中,斜斜刺进洪荒十足的原始森林,一地的绿荫,折射着太阳的倒影,山便格外的亮了起来,几棵参天的大树和几处破败的石墙下面,隐藏着一个似乎正在徐徐开启的洞口,人需低下身子进去,立刻,就有波澜壮阔的景象冲撞视野。一处处高大的石钟乳和石笋,要么静若处子般遇变不惊,要么洪钟大吕般临空而下,要么笑佛醉卧般旁若无人,如梦如幻,如诗如画,令人心醉。倘若这还不够震惊,那么接下来的九个洞口,在让人目不暇接之余,一时很难抉择自己的走向。好在这洞的奇妙之处在于无论从哪一个洞口进入,都会回到出发前的洞口,九泉洞的名号亦是来源于此。貌似处处连环,九洞互不相通,一洞一特点,一洞一景致,酷热的盛夏就在这洞里的曲里拐弯中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累累凉意。举目四顾,洞底的一汪静水让人更生凉意。这水里是不能去的。相传,水底可通四川,古时有一个名叫毛四的和尚曾用麦糠从水里倒入,最后从四川流出。无论是试验证实了传说,还是传说验证了试验,但九泉洞里掩藏的太多未知,终究成为了千古之谜。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有了这仙境般的山和迷宫般的洞,那么走下山来,就有曲折蜿蜒的潺潺流水沁人心脾。溪水遇山转弯、遇岩成瀑、遇湾见滩,风仆尘尘,毫无倦意,一路流呀流,流到天尽头。果然,眼前呈现出飞流直下的壮观,崖子滩顿时跃入眼帘。好大的滩呀!也许在苍茫的大海边其最多属于一汪清水而已,但在大山之中却展现出宏大之势,加上层层叠叠的农家点缀,好像崖子滩在远古时代就和贵州的黄果树瀑布结成了连理,此处铺陈、彼处直立,遥相呼应,各具千秋。
人类是自然界的主宰,自然界是人类的母亲。双河的人们常年经受山的熏陶和水的浸润,民风淳朴且生性柔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梁山豪爽之状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似乎与他们的收入格格不入,但厚道一旦成为名片,十里八乡顿成双河待人处事的麾下。因此,走南闯北的男女似乎都是出自皇城根下,遇人打听来路,一句“白河双河的”,颇显这里的山水之风。
双河有了这山、这水、这人,难道还不能成为旅人眷恋的理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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