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走出婚姻的围城时,先生什么也没带走,房子、不多的存款连带一个七岁的儿子都归欣悦了,已经记不清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欣悦患上了选择性的失忆症。
陪伴她的除了文字,还是文字,儿子也托付给了父母,她害怕儿子惊惶的眼神,害怕他异样的体贴和早熟,太过懂事的儿子常常让她的心有割开的疼痛。她把自已关在曾称为家的房子里,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的渲泻,她用魅惑的名字在午夜的聊天室打发时间,她在各个文学网站上流连,用她敏锐善感的触觉、细腻优美的文字编织一个个或忧伤或绮丽的梦,她发现这样竟然可以忘记自已是个遭遇爱情背叛的人,她笔下的爱情依然值得期待。很快,在网络上欣悦已小有名气,成为几个热门文学网站的驻站作家。
伟的潜入至今是个谜,认识时的开场白已成为欣悦选择性失忆时不小心遗失的一部分。她曾努力回想,但就是那么突然的和伟熟稔起来了。坦白说,伟是个相当沉闷的人,但是网络人缘相当好,诚实厚重、尽责尽心,最致命的是他的冷幽默,好听的东北话幽幽的迸出一句,初听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一想又让人忍俊不禁,聪慧清醒如欣悦般的女子竟也常常回味其中,忘记谁曾说过网络性格才是人的原始本性,是对生活性格的补充,但却是最真实的自已。伟的大致情况是在聊过一段时间后慢慢清晰起来的:北方人、单身独居、视线尚且还能望见青春的尾巴、上网是唯一爱好、喜欢文字,一般不出手出手皆不凡,至今网络上能找到他为数不多的几篇现代诗,跟贴量以页为单位、一位虔诚的佛教徒、这些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伟的形象在欣悦脑海中日益饱满。
伟拥有一个聊天室,人不多却常常轻红浅绿的有各色女子粉墨登场,伟象是观众又象是主演,在看不清道不明间,匆匆送走一些又迎来一些,伟如雨露飘飘洒洒就滋润了一片,走的带走了赞赏来的满怀着憧憬,此间漫长的一段欣悦一直都在,是伟陪伴她走出婚姻失败的阴影,还是欣悦陪伴伟打发一个个孤寂漫长的夜?无从考证了,这一程一走就是三年,从哥们到兄妹,最终笼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烟雾,欣悦深切的感觉到自已亲手栽下的罂粟已破土而出,不正常的萌动将她的心震颤得如水漾开,诡异的美让欣悦染上了戒不掉的瘾。
欣悦是个纯粹的女子,她让儿子和伟聊天游戏,感受到伟对儿子有深深的喜爱,欣悦的喜悦无以言表,她为他织了一双鞋子,把丝丝缕缕的心意都编进去了,她知道他的信仰,给他寄去了开光过的玉佛,南北的差距有时候很难逾越,欣悦开始学着吃辣,呛得满脸通红,却分明有朵桃花在脸上盛开,欣悦依旧写文字,幸福从文字中满满的溢出来。朝夕相处了三年,爱情恐怕已经成为习惯了,一种良好的习惯,也许会是一生的习惯。
伟的心,恐怕他自已都看不透,一次和欣悦谈到了对婚姻的看法,伟干脆利落的一句“我的婚姻只为了母亲”,欣悦惶然间被悲哀击中,她借口身体不适早早下线,曾经多少次她试探过“我来北方看你”“不行,你受不了北方冬天的风雪,夏天的干燥”“你来南方看我吧”“呵呵”掩饰性的笑声后话题会被伟巧妙的转移。欣悦也曾威胁过伟“我不能再上网了,儿子的功课要抓了”“那我们消息,不会影响孩子的”欣悦的心就软了,这时的伟让她感觉到分明也是个乞爱的孩子,本就不坚硬的心顷刻间就化成了水。
时间走得很快,欣悦离婚已经四年了,儿子小不点的样子只能在照片中寻觅了,小男子汉常会问“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去找伟叔叔?”儿子的眼神无邪又充满期待,欣悦只能假装有事赶快逃离儿子的视线,怕那颗小小敏锐的心再受一点点伤害。
“伟,我们有将来吗?”欣悦直接给伟消息,她知道伟的性格,不将自已逼到悬崖边是得不到答案的。许久许久,在欣悦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把伟的心意传递过来“不要离开我”这五个字犹如一道枷锁,欣悦感到窒息,比绝望更让人绝望的窒息。
“离开我,请为我幸福,离开我,请让我幸福,不要再让自己一节又一节的愁肠扭断在我的手上,我已不是你前世种下的情种,但仍愿,隔着窗口注视着你寥落的身影,目光跨过半生的栅栏,我希望看到穿着水晶鞋的女人,紧拉着你的衣襟,修补着你感情的空白,你的梦依然有温柔的感觉,如此轻轻,轻轻……”欣悦写下这段文字,这也只能是一段文字,那放飞出去的心依旧没有找到归处,仍然,欣悦在伟看得到的地方生活着,逃不出他的视线,逃不出他特殊的情感,依旧站在受伤害的地方独自包裹伤口,把自己站成极地百年的光和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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