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王二十四年,吴王阖闾年老,闻越王允常死,子勾践新立,遂兴兵伐越,不期大败而死。太孙夫差嗣位,命伍子胥。伯嚭在太湖昼夜训练水兵,以报先祖之仇。于周敬王二十六年二月兴倾国之兵,从太湖取水道攻越,越军大败。越王勾践被俘,被逼去吴为奴三载,后回国,卧薪尝胆,发愤图强,以求励之。
—前言
少女西施与好友郑旦在河边浣纱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河的对岸。一位武士走到她们面前作揖道:“恭贺两位小姐了!我奉大王之命来迎接你们进宫!”两人都吃了一惊。西施迷惑地抬起头望望天,然后把视线移在武士握住剑柄的右手上。
越王都城会稽。
郑旦初进皇宫,看到富丽堂皇的宫殿感到十分好奇,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妹妹,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们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吗?会成为大王的妃子?”郑旦对西施充满憧憬地说。西施回过头深情地看了看郑旦,然后抬头望天,一群大雁引颈叫着掠过天空。西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歌道:“我离乡兮何时返!父母远离兮痛悲哀!”郑旦听罢,也禁不住流泪,姐妹俩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大王驾到!”一名武士在殿外喊声如雷,慌得两人忙跪下迎接。
勾践神采奕奕地踱进殿来,对跪在地上的西施和郑旦说:“都起来吧!寡人久闻两位小姐貌若天仙。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抬起头来让寡人好好看看!”两人缓缓地抬起头。一位谋士在勾践耳边低咕了几句,勾践道:“两位小姐,你们当中谁是西施?”西施低头不应。勾践道:“寡人闻西施小姐美貌无常,却天生心绞痛病,一旦病发,西施用手抚胸,紧锁眉头,人人见之,不觉甚美,东村有一邻女唤作东施的,其丑无比,见西施病中如此美貌,尽效仿之,结果却更丑也,村人讥笑她东施效颦也,好啊!好啊!西施之美,谁人能效之也!”越王见西施之美,为她美所折服,招入宫中,决意纳她为妃。越夫人得知,怒不可遏,道:“夫君难道忘了会稽之辱么?去吴三载,臣妾跟随夫君,夫在吴国磨面,臣妾则如驴为君添麦;夫为马奴,妾为奴妇为君铡草,夫为夫差做马镫,臣妾在一边执辔。夫曾密言臣妾,如有机会回越,定食粗粝,着素衣,卧薪尝胆,不纳美女充后宫,与民共甘苦,定要复国兴越。如今见了西施,则又犯了色戒!夫君,此行为何日能兴复越国?倒不如杀了西施,免夫君忧挂。”勾践惭愧,正要喝令推出斩首,文种止曰:“不可不可!大王,此女留下,臣自有安排。”勾践道:“文爱卿何意,望告知!”文种道:“臣观此女貌美如仙,如能调教数日,送去吴国,夫差必定欢喜。大王只言:‘有感大王不杀之恩德,今特送美女西施入吴,以报大王之恩’。夫差必不疑大王有复仇之念。若将西施如此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只言:待破吴国,接西施回国,封为‘救国夫人’,西施必允。”勾践道:“果如此,甚好!只因西施念及父母,恐以死相抗!”文种道:“臣观西施,乃情义女子,今国破家亡,教她如此,她不必推却。”勾践道:“好!赏黄金十两给西施父母以养天年。西施去吴,必不忧挂双亲。”那谋士在勾践耳边又低咕了几句,喜得句践直拍手,道:“文种大夫,有你的,好……好……好!”文种作礼道:“大王贤明,让范大夫进来吧!”话音刚落,一位雄赳赳的武士气宇轩昂地走进来。西施斜着眼看了一眼,认出是那天接她进宫的那一位。武士来到勾践面前行礼,勾践微微一笑,道:“范大夫,免礼,免礼!这一切全都仰仗范大夫了。”那武士道:“微臣敢不效犬马之劳?”
至此,西施和郑旦就跟着范蠡学习各种舞蹈、及棋、琴、诗赋和弹唱。范蠡特别关爱西施。西施见他仪表堂堂、高大英武,不觉也暗暗地爱上了他。范蠡见西施体态婀娜,貌若天仙,也爱上了西施,一来二去,两人心里都心照不宣。
一日,文种和范蠡饮酒谈论国事。范蠡说:“文大夫之才天下少有,待国兴民安之后,君有何打算?”文种说:“文种不才,愿随大王左右,死而后已!”范蠡大笑道:“君与我同殿为臣,共效越王,敢不效命乎?然人各有志。小人将泛舟太湖,朝饮晚宿于山水也!”文种说:“以君之才,统率三军,以我之才,内勤政俭,待复国兴旺之日,与君同富贵矣,先生何出此言?”范蠡听罢,大笑道:“文大夫,我观勾践只能同患难,不能共享富贵,君不知激流勇退,方显英雄本色乎?”两人皆大笑不止。至此范蠡小心提防,为人更加谨慎了。
周敬王三十一年,越王勾践遣大夫文种通宋国太宰伯嚭,以贿赂之。越王尽选国中美女三百三十人,以三百献吴王,三十人送太宰伯嚭。西施也及将入吴。一日,西施见范蠡愁眉不展,问道:“哥哥有何心事,道与妹妹听。”范蠡叹一口气道:“你我二人从此将天隔一方了!”西施道:“哥哥何出此言!”范蠡道:“大王与吴国夫差交战,全军覆没,大王与夫人被迫去吴为奴,今喜归国,卧薪尝胆,立志兴复越国。那吴王夫差乃好色骄横之徒,大王投其所好,尽选越国美女进吴,如今妹妹貌若天仙。又善歌舞,怎能不选中!”西施听罢,哭道:“哥哥,我不去吴国,愿与哥哥白头偕老!”范蠡苦笑一声,叹道:“傻丫头,如今国破家亡,你我虽有心同在一起,却心愿难了。妹申大义,为民救国。念范蠡对妹妹的情意,望妹妹去吴。若能得到夫差宠幸,则越国幸甚!妹妹尽管施展媚术,将那吴国消息暗遣使者告知越王。则,越国兴旺指日可待!”说毕,跪下嗑头。西施连忙搀住范蠡,哭道:“哥啊,何必如此!这等仁义,小妹受不起,况小妹乃一女流,只愿与哥哥花前月下,共诉衷情。国家大事,妹恐不及!”范蠡道:“妹妹此言差矣!越王勾践乃仁义之君,卧薪尝胆,誓报国仇!当初选妹进殿加以调教,实为今日赴吴之举。若妹能去吴,使其荒芜国政,则我主大举义兵,收复失地,灭了吴国。妹功在千秋,后人敬仰。妹以赢弱之躯,救越国万民于水火,振兴越国,乃名垂千古,青史留名。你我虽暂离,相信不久将与你重逢。我亲率大军迎接妹妹回国。”西施收了泪,叹息一声:“果若此,那吴国民众犹如我等,痛国失之哀,息妻离子散,你教妹妹如何忍心!”范蠡道:“妹妹无忧,那夫差恃勇好胜、食色昏庸,若越王复兴,定能成为一代霸主,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西施道:“哥哥既然如此说,妹就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千里相思,你我二人何时相见?”范蠡道:“妹妹大义,范蠡愧为男儿,让妹孤身落狼群,背井离乡。待越王兴兵伐吴,就是你我相见之期,望妹妹多多保重!”二人抱头痛哭。
周敬王三十四年,西施入吴,送亲车驾浩浩荡荡开进吴境。吴王夫差听说西施貌若天仙,乃越国第一美女,喜出望外,早已率兵在边境迎接。
见了西施,喜得夫差手舞足蹈。大夫伍子胥谏曰:“大王,勾践进献美女意不在此也!越女西施貌若天仙,顾盼生辉,妖如妹喜,媚如妲己,实乃误国之物,请杀之!”夫差抚额顿悟,拔出佩剑,又看西施楚楚可怜,惊恐之中又添秀色,又有些不舍。正犹豫间,西施想:“死我一人倒不算什么,可怜我范哥哥一腔报国之血付东流。虽死,也要死得有气节。”这么一想,心里坦然,言道:“大王,臣妾一弱女子,只愿尽心服侍大王。大王乃当世英雄,多少红颜平生所愿,与大王白头,侍侯左右。今小女子有幸来吴,侍服大王。虽死何憾。只是伍大夫之言差矣:大王乃仁义之君,对越国恩如泰山,情如大海,越王感激,遣臣妾入吴服侍大王。大王英武圣贤,雄冠天下,臣妾也愿与大王永结秦晋之好。伍大夫将大王与商纣、幽王相比,实不应该,虽如此,伍大夫乃忠臣也!如今天下太平,越国臣服,臣妾不才,愿越与吴世代友好!”夫差闻罢,不由赞许。伍子胥听罢,怒道:“大胆妖妇,口出秽言!大王明察,西施刚进吴境就陷害忠良,老夫杀了她!”说毕拔剑就刺。西施惊魄未定,躲在夫差背后泪眼婆娑:“大王,救命,小女子何曾要诬陷忠良。臣妾只愿尽心服侍大王,别无二心。如大王不允,请返回国,臣妾结草嚼环,不以为报!伍大夫杀一弱女子,枉称英雄。如果大王杀了我,不但伤了吴越两国的和气,且让天下耻笑!”伯嚭在旁见夫差不忍杀西施,说:“西施乃越国第一美女,今越王遣其入吴,可见越臣服之心。伍大夫若果真杀一弱女子,恐怕被各诸候国耻笑,不如纳了西施回国,越王照样称臣进贡。既不伤两国和气,又显大王大度、威严!”夫差听罢有理,喝住伍子胥,拉住西施之手道:“美人受惊了!”于是吩咐起驾,至都城,吩咐摆宴,携西施入帏。
伍子胥忿忿不平地退出宫来,迎面正碰上伯嚭。伯嚭见伍子胥面带怒色,也不敢招惹,躲避伍子胥,自行而去。伍子胥见他走远,也痛恨伯嚭阿谀奉承,献媚于吴王。如果不是他向吴王代越求情,他早就杀了勾践。如今,吴王却听信谗言,放了勾践,这可是放虎归山啊!越王一回国,就送来了美女,其意是不言自明的啊。他见伯嚭躲着他走,心里轻蔑地冷笑。他发誓总有一天要除掉这个奸贼。伍子胥阔首挺胸走了。伯嚭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骂道:“哼,伍员啊伍员,你自恃功高,居功自傲,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总有一天,让你不得好死!”
一日,伍子胥进宫奏曰,说越国君臣上下一心,奋发图强,那勾践更是卧薪尝胆,招兵买马。想那勾践,也非池中之物,如今又鼓励国中妇女多生男儿,为将来充兵之用。不如派人将他杀了,以绝后患。吴王夫差听了伍子胥奏言,心里大为不快,闷闷回宫。西施早已通过伯嚭得知消息,心里也暗吃了一惊,连忙用重金买通伯嚭,私下商议。伯嚭说:“我好不容易劝说吴王,放越王归国。如果吴王这次真的派人前去杀越王,恐越王性命不保。伍子胥真可恨,如不除此人,你我二人将来终为性命担忧!”西施想了想说:“伍子胥乃一代名将,又是先王贤臣,杀他恐不易。”伯嚭道:“可恨伍子胥本是楚国一要犯,逃到吴国受此待遇便狂妄。其鞭尸楚平王,如此残暴之徒,楚人恨不得食他肉,喝其血。”西施说:“太宰,如果要杀伍员,待慢商议。如能杀他,我劝吴王封你为相国。只是今日之事又该如何?”伯嚭听罢,喜道:“果如此,伯嚭为夫人赴滔蹈火,万死不辞!”然后西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才能免越之祸。
伯嚭与西施正商议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伍员害死,那伍员究竟何许人也!读者诸君,待小子慢慢道来。
伍子胥真名伍员,其父伍奢因受奸臣费无极诬陷而被楚平王捕入狱中。奢有二子,长子名尚,少子伍员,长习于武。有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之材。楚平王怕伍员奔逃他国,便哄骗伍奢作书信于伍员,以便斩草除根。伍员识破楚平王诱捕自己的计谋,在朋友的帮助下微服过昭关,后奔入吴境。吴王阖闾用其将,大破楚兵。这时楚平王已薨,伍员为报先父之仇,掘其墓,毁其棺,鞭其尸。伯嚭也是楚人,其父也被楚王杀害,为避祸,流亡他乡。闻伍员已在吴国受重用,也来投奔,吴王阖闾使为大夫,与伍员同议国事。吴国大夫被离有一天私问于伍员道:“你与伯嚭素不相识,为何这般信任他?”员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况且他心中与我有相同的怨恨,如能与我共事,定能大破楚军,报仇雪恨。”被离说:“你只知他外表,却看不到他的内心。我认为伯嚭为人阴险、狡诈,贪而淫,不可与之亲近。否则,你有可能被他陷害。”伍员笑道:“先生多虑了,只要能共事吴王,大破楚兵,忠于吴王,就是忠臣也!”被离叹息而去。后,阖闾重用伍员,伍员为吴也立下汗马功劳,多有赏赐,伯嚭见伍员功高权大,才干超过自己,对伍员暗自嫉恨,因此一有机会就向吴王进言,想陷害伍员。伍员只知伯嚭有才干可以利用,也不多加计较,渐渐地伯嚭在吴王面前得宠。夫差伐越,伍员一心要勾践性命,而伯嚭却在吴王面前说吴王夫差乃仁义之主,大可不必滥杀。由于伯嚭保了勾践一命,勾践对伯嚭既送金,又送美女百般拉拢伯嚭,以讨他的欢心。伯嚭本是小人,自然为勾践求情。可叹夫差一世英勇被瞒在鼓里还不知晓。
且说吴王夫差听了伍子胥的一番言语,对勾践夫妇怎样处置犹豫不决,闷闷回宫。西施见此,施展媚术百般开导,夫差将事情道个原因。西施道:“大王如果要杀勾践,早在会稽一战就杀了。只因大王乃仁义之君,才饶了勾践夫妇之性命。如今又要杀他,出尔反尔,反复无常,恐天下耻笑,大王的威信在众诸候中将一落千丈。大王霸主之地位,何以巩固?”夫差想了想说:“寡人也不想杀他,可他却有报仇之念?”西施说:“大王,你想,那勾践如今已是家破国亡,已无雄兵良将,即使招兵,乃维护国之治安也!而大王你精兵悍将,国泰民安,粮草充足,况且大王你对越王宅心仁厚,有不杀之恩,越王如果真反,众多诸候也纷起指责越王背信弃义,到那时吴以霸主之名义广招天下,各路诸候都来助吴,越王焉能不败?故而越王对大王真心臣服,对吴王已无二心,今日治兵,实乃效忠吴王。何患之有?”夫差大悦。
时,吴王夫差正要兴兵伐齐,越王勾践遂帅甲兵三千助吴,并说,蒙大王不杀之恩,既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大王的恩惠。今下臣选甲兵三千效命于大王,臣勾践愿身先士卒,虽死无憾。夫差大喜,即令勾践为前部先锋。伍员闻之,又来谏道,不可不可,大王,那勾践狼子野心,臣实为担忧,恐将来吴国会受越祸。夫差听罢,特别生气,见伍员不停唠叨,便产生了想杀伍员之念。
转眼间,西施来吴已有三年有余,每当皓月当空,寂静的月夜,西施不禁思念起家乡苎萝村。
少女时代的西施是多么快乐和自由啊。快乐的时候,就邀几个女伴去江边綄纱,或者提着花篮上山去采摘鲜花。村里人都夸西施既聪明又能干。有一年春天,西施约上好友郑旦上山摘桑,上山不久,一只老虎突然跃了出来,西施和伙伴吓得晕了过去。在这危急时刻,一位骑着骏马的少年张弓搭箭,正中虎额,虎咆哮着,前爪趴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少年救起西施,一夹马肚,急疾而去。
当西施醒来,已是皓月当空,英俊少年坐在旁边深情地望着她。他的骏马悠闲地在旁边的草地上啃着草。
“你……你……是谁?”西施惊恐地问道。
“小姐莫怕……我不是坏人!……刚才一只大虎窜了出来,直奔小姐,我张弓搭箭,将其射死,见你没醒,不敢擅自离开。”
西施听罢,回想起刚才惊人的一幕,羞涩地说:“感谢小哥救命之恩,请问恩公姓名,待我回家告知父母,定当重谢!”
“我吗?”英俊少年站起身,轻甩马鞭,道:“感谢倒不必,小生姓越,名男,你呢……?”
“我……我叫西施!”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府如何?”
“哥……哥……哥……格……格!你和谁说话呢?”突然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荡着树藤轻悠悠地飘了过来。
“西施,这是我师妹,叫越女!”
“越女!”西施微笑着,向小女孩伸出了手。越女格格地一笑,也向西施伸出了手。
“你就叫西施?格格格,我叫越女……你貌虽美,可惜一只老虎就把你吓得……”
“越女,不得无礼!”越男在一旁警告道。
“格格格,西施才不生气呢!我们是姐妹对不对?西施姐!”越女天真地答道。
“对,今后咱们就是姐妹!”西施笑着答道。越男见天色已晚,道:“眼看天黑了,下山也不易,倒不如去我家,我家就在那边。待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去。”西施有些为难。越女见此,道:“既是姐妹,何必见外呢!我今晚同西施姐姐好好聊聊,好不好?”西施见此,只好同意了。
三人按年龄大小排了座次,越男十六岁,为兄,西施十四,次之,越女最小,称为三妹。三人拜毕。一白须老者飘然而至。
“师父”越女高兴地喊了起来。
白须老者捋须含着微笑,从背后“铮”地一声,抽出一柄剑,道:“越男,为师教你的伏虎十八式如今练得如何?接招!”语未毕,已飘然而至。越男见来势凶猛,就地一滚,一招力扛千斤,接住师父剑招,抽身旋转,转到剑招外,嘻嘻笑道:“师父,徒儿已牢记教诲,那伏虎十八式徒儿已运演得滚瓜烂熟。刚才就用一招白斗横移以箭代剑,射杀一只老虎,救下了西施,不信,你问她!”说毕用手指了指西施。
老者见西施,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来我隐峡谷!”
越男道:“师父,徒儿因见西施被虎惊吓昏迷,又不知她居何处,见天色已晚,故而将她带来,师父不会怪我吧!”
“嗯,果如此,倒值得称赞。我隐峡谷与外隔世,不求闻达诸候,只求平安过一生。唉,如今这乱世之中,你兄妹二人可要小心谨慎,切记切记,莫要招惹是非。”然后回头对西施道:“小姐,你家居何处,老朽送你一程,免你父母牵挂!”
西施施礼道:“老人家,小女子家住苎萝村!”
“……苎萝村……?”老者反复唠叨着这个名字。越女一听,吵着要去,说要到二姐村里看看,老者不允。越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师父,你就带我去吧!带我去吧!老者无法,只好应允。”
西施回到村后,依然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越女经常来村里看望西施。老者告诫越女不许随便外出隐峡谷,更不许让外人知晓隐峡谷。可越女压根就不吃那一套。她性情野散,泼辣而大胆,敢作敢当。后来越王勾践广招天下剑客,越女女扮男装,力挫群雄,为越王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剑客,助越王勾践成功。此是后话,暂不提。
且说西施回到村里,越女三天两头来看西施,西施也随越女进隐峡谷看越男。
西施渐渐长大,容貌愈加漂亮、动人。相传在她浣纱时,一些鱼儿都跑来看她容颜。鱼王得知西施之美,一心想娶西施为后,便化着白衣少年来到岸上。哪知鱼离开水不可活命,鱼王就这样渴死了。鱼王在死时还不甘心,睁着大眼想看西施之美,终未如愿。所以至今鱼死都不闭眼就是这样来的。
西施入吴后被夫差宠幸。特在姑苏为西施建了一座宫殿。只是西施常叫心疼,疼痛难忍,夫差下令国内郎中,如有医好娘娘心疼病,赏黄金千两、食千户、封大夫。然西施之病,自娘胎带出,焉能医治?
郑旦也被送入吴宫,得知西施被吴王宠幸,又惊又喜、又嫉又恨。所惊者,西施貌胜己千处,所喜者,姐妹终有见面的机会,毕竟来自一个村落,可以叙尽家愁。所嫉者,西施如此被夫差宠幸而冷落自己;所恨者,西施在吴享尽荣华富贵。郑旦想:当初入宫,本想享尽富贵荣华,不期来了吴国,离井背乡,甚感孤苦。西施虽与自己同在一个村庄,且又是少年好友,虽在咫尺,却犹隔千里,很难谋面,故而郁郁不得志,最后终于死了。西施闻之,不禁大恸。
周敬王三十六年,吴国饥困,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太宰伯嚭秘而不报。夫差虽终日饮酒取乐,却对西施百般疼爱。西施见夫差对自己满腔真情,顿觉惭愧。故国之思,牵动她的情怀。在不久的将来,夫差被灭之后,吴国的子民们不也像自己一样,悲痛家园流失……自己难道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起风了,风吹着姑苏台上的檐角铃当,寂静中又平添了几分落寞。夜是那样的静。不远处传来金柘的声音,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兵器在月光中闪着银辉。
“抓刺客!有刺客!有刺客闯进皇宫!”卫兵喊叫。西施吓得心儿乱跳,但愿不是越人!西施痛苦地闭上眼睛,不住地祷告。
窗外乱哄哄的,火把把整个大殿照得亮堂堂的,犹如白昼一般。脚步声很杂、很乱,开始有兵器叮叮铛铛的碰撞,人的惨叫声,以及军官愤怒地骂声。
“不让走了刺客!”卫兵们又一阵乱嚷。接着又是兵器的碰撞,人的惨叫。声音由近而远。消失在夜幕中。
“但愿不是越人!千万不是!范哥哥,你别轻举妄动啊!”西施想起范蠡,“但愿那位刺客能逃出去!”
一条黑影如一只轻盈的猫狸掠过屋顶,躲过卫兵的视线,然后悄无声息地飘下来。黑影虽蒙了脸,可他的眼里露出机敏的光。背后长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那黑影往姑苏台殿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西施宫殿。
蒙面人与西施打了一个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待西施反应过来,刚想叫,一柄寒剑已抵在西施的脖颈处。
“不许叫,否则杀了你!”那人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杀气。
“你……你想干什么?”西施手扶窗沿,眼睛露出一丝惊恐。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问道:“少废话,夫差寝宫在何处?”
“你……你究竟是谁?”
“你……你……”蒙面人仔细地望着西施,问道:“你是吴人?”
“你……是谁?”
“你……是……西施?”
“你……究竟是……谁?”西施更加吃惊了。在深宫之中,她无时不刻思念自己的亲人。既然这位刺客知她来历,那他肯定也不是吴人!
“莫非是越王派来的?”西施想。
“你果真是西施?你还记得隐峡谷吗?”蒙面人说完扯下面罩。
“你……是越……男!”西施鼻子一酸,握紧了越男的手。
“你怎么会来这里?大哥,我好想你!”一切委屈和思念可以发泄了。
越男把西施搂在怀里,用右手轻抚她的发髻。
“我说过,我要救你,救你出吴宫!”
“大哥……你怎么来到这里?越女妹妹和你师父呢?”
见西施问,越男低下头忍不住流下泪来。“妹妹,一言难尽啊!我定要杀了那勾践,杀了夫差,为师父和师妹报仇!”
越男稳定了情绪,这才缓缓道出原因。
越男本是晋国弃婴,司子是越国囚犯,吴越战争爆发后,司子便离开越国四处流浪,在离越前,在半路上拾到一女婴,就是越女。司子带着越男和越女四处流浪,三人相依为命。后来司子找到了一座峡谷,就在那里隐居下来。他把这峡谷命名为隐峡谷,昼夜教习越男越女武功,并告诫徒弟们尽量不要与外人接触,这个世道很不太平。汝二人必须勤练武功,有一技在身,虽不能纵横天下,足可以用来防身。可越男有时趁师父外出偷偷尾随其后,没曾想救了西施。还结拜为兄妹。
每到夕阳西下,越男拔剑立在高岗,不远处他看到了一片红木树,它的树叶好像西施的头发,在霞光下闪动着鲜艳的颜色。风吹动着,它摇动着树枝,越男好像看到一双迷离的眼睛,白皙的肌肤如一口篷的泉。他渴望有一口泉,就流在他的心里。他沉默着,背后的长剑在夕阳的落风中穿透了一丝金光,像夜晚的星光悄悄地照耀着这片寂静峡谷。她是他们的灵魂。他渴望一个女子能深入他的骨髓与他的剑合二为一,带着剑和她给予的灵魂雄傲天下……
“哥,你在看什么呢?”越女悄悄地走在他的背后,她从他挚烈的眼光中看到了一份幽幽的思念,抑或是孤独,期待着甜蜜的痴迷。
越男回头看越女,却没有说话。他的一只手轻抚越女的长发,眼睛里透出兄长般的一丝温和。
越女对越男的反常表现不以为然。越男没事干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山岗,像在期待着什么,更像在寻觅着什么。
“越女,你说,谷外面除了西施这样美丽的女人,还有些什么?”
“不知道!你又想出去了,是吗?”
“师父不让我们出谷,他自己为什么要出去呢?师父说外面的人都很坏,那西施呢?她是一个坏人吗?她那么美丽,善良,我想外面肯定有许多像她那样的人,不是吗?”
越男分开越女的头发,把下巴压在她的头顶。天开始黑了,四野里的啼叫一声声唤着什么。
远处,一个小黑点移了过来。越男仔细看,却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黑点。越男推开越女,手从背后一扬,“铮”地一声抽出那柄寒月剑,身子倾斜而出。
“师父,怎么是你!”近些,越男看清了是师父司子。
很显然,司子受了重伤,全身都是血。血滴在星星点点的鲜花瓣上,显得更加红了。夜色掩上来,仿佛要扯碎这些花。
“师父!”越男扶住司子。司子口喷一口鲜血,微微地呻唤了一声。越女快而捷地奔来,哭喊着。两人将师父又扶进谷内,越女为他熬了一碗草药,越男扶正司子,用掌心对准司子的后背,发动功力。
“师父!”越男焦急地喊道。司子喘息得更加厉害了,强撑着,动了动嘴唇,像要对他们说什么,又无力地垂下头。用手指指地,又用手指指竹简,写了一个“文”形符号,又喷出一口鲜血,手无力地耸拉下去。
“师父!师……父……!”
但司子永远地听不到了。司子死了。血红的花瓣化成了一股细流,在愤怒的浪涛中四溅,滚烫的热流灼伤了两颗心,接着悄无声息的漫近,是冷却和渗透。
几匹雄健的马望阴峡谷飞奔而来。“是敌人!”越男抽出长剑。
“什么人?敢闯我隐峡谷!”越男仗着剑,一招饿虎甩鞭,朝最前面的长发髻者刺去。
长髻者见越男这招狠毒,一招移树换柱,错开剑峰。
“小子,叫司子老儿出来!”
“你是什么人?敢呼我师父大名!”
“呵……呵……小子!不想活了,告诉你,你师父司子本是越国逃犯,杀人劫财,我乃越国第一巡捕:凌子,奉越王令,捕杀司子!”
“放屁!我师父绝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看剑!”越男说毕仗剑就刺。
“师兄,小妹来也!”越女提剑来助越男,凌子大怒,喝令众武士将越男越女师兄妹团团围住。
渐渐地,越男体力有些不支。在他的脑海里,师父是那样慈祥,和蔼。师父绝不是江洋大盗,绝不是那个被人人痛恨的打家劫舍的恶魔。
“师兄,救我!”越女惨叫一声,发出绝望的哀嚎。越男转过身去,见几个彪形大汉将师妹围住,师妹在那群壮汉的手中如一只绝望的掉入狼群的羊!
“师妹!”越男愤怒地喊了几声,一群武士蜂涌而上,其中一位武士的长矛刺进了他的大腿,越男一个趔趄,克制自己不要倒下去,但他太精疲力竭了。一位武士向他狠命地踹了一脚,越男的身体如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鸡,甩了出去……
夫差把西施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摩娑着她的乌黑的长发。至从纳西施为妃后,夫差觉得上天有眼,赐予了这么一位美人。在边境线上第一次见到西施时,夫差就暗自发誓用一生去保护并深爱这个女人。与西施一同进吴的还有一位美女郑旦。郑旦不愧是越国第二大美女,夫差也喜爱她。与西施相比,夫差更爱西施。郑旦虽然长得美丽,可嫉妒心强,爱报复人,心胸狭窄。有一名叫燕儿的婢女,也有几分姿色,夫差只抱了她一下,亲了她一下嘴,燕儿也只说了一句一辈子愿侍候大王的话,结果就被郑旦用毒酒毒死了。夫差十分恼怒,曾想过要杀她的念头,郑旦泼妇似的大叫大嚷,干脆抽出夫差的佩剑,放在粉颈上,说大王你不是要杀我吗?我这就死给你看!夫差觉得这时的郑旦更像一个郑旦,一个有爱有恨,有灵有魂的郑旦。郑旦在生气时有一种天下独尊的架式,这种美,对于夫差征服过一个国家的人来说,他很欣赏郑旦的霸气!胆识!与郑旦做爱时,郑旦会大喊大叫,全让殿里的人都能听见。夫差忍无可忍,骂道:“你就不能叫轻声点么?这是宫殿,让婢女们听到有伤你妃子的德行!”郑旦冷笑道:“怕什么?老娘就要尽情地喊,淋漓地发泄,让那些眼馋的妖女活活气死!”夫差拿他没办法,在他上千名的妃子中,只有郑旦天不怕地不怕,她可不管你是大王也罢,君主也罢!她敢当着婢女或众大臣的面,说夫差的不是,随意地撒娇。夫差爱她刁横、泼辣、快活、随意。欣赏她无拘无束。而西施,则是文静、端庄中有一股柔情,顺从中,有一股柔韧的善解人意的温柔之美。郑旦的泼辣、放纵,让夫差胆颤心惊地销魂;而西施的柔美却让夫差如飞如仙的放松。故而每当从大殿与众臣议完事,感到身心疲惫的时候就来西施的寝宫。他需要西施如慈母般地爱融化他英雄般的心。他更爱西施,处处顺着他,袒护着他。他把她视为自己的生命。
郑旦看到眼里,恨在心头。她曾用计害西施,只要西施死了,自己就可以统领六宫,母仪天下。可事以愿违,夫差揭穿了她的阴谋。郑旦双羞又愧,而夫差再不去宠幸她,把她打入冷宫反思罪过。
对夫差的爱,西施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越国派来的使者不停地暗中询问她关于吴国的消息。来人还警告西施说:只有越国才是她真正的家乡,才是她最后的归宿。还说她的父母已被越王接入皇宫,享受大夫待遇。要西施记住夫差把你“抢”去的,是强盗!正是夫差这样的暴君,破碎了许多家庭。听到这些,西施陷入矛盾之中,与夫差这几年的相处,她认为夫差也是英雄,也是一个深爱妻子的男儿,夫差不只一次地告诉西施,他之所以放勾践回国不是因为勾践夫妇来吴做了几年苦力,也不是因为勾践送来美女。他说他也不想发动战争,只要勾践是真心真意的臣服,让百姓安居乐业,是可以放他回越的。夫差说:“伍员大夫让寡人杀了他,不要放他回去,说是放虎归山。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夫差也算男儿,不会去杀一个真心诚意屈服你的人。更不愿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我夫差正值壮年,而勾践已是一个耄耊之人,能有几年熬头,如果我杀了他,显我不仁不义,人家来吴做奴隶、干苦力、诚心归顺。我若杀了一个与我毫无威胁的老人,也不是我夫差的行为啊!”西施听完夫差这番言语,十分感动,有几次就差点告诉了他越国勾践对他不忠,一心想报仇雪恨呢;派送美女入吴,就是想让你沉迷色情,荒芜国政。可突然想起了范蠡,咬了咬牙,闭了嘴。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很痛苦的:一边是她深爱的丈夫,一边是她梦牵魂绕的故乡,背叛任何一方,她将痛苦一生。况且现在,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越国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吴国是她选择归宿的家。“故乡……家!”“家……故乡!”失去任何一方,都会让西施心碎。她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更有一个和平,安宁、富裕的故乡。
战争啊!可恶的战争!
夫差悄无声息地走进西施的寝宫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夫差已经有好几天没来西施这儿了。这几天夫差感到身心疲惫,焦头烂额。太宰伯嚭报告说今年吴国收成大减,几乎没有收成,派官员下去调查情况,才得知老百姓种的粮食一颗都没有发芽,全部烂在了地里,老百姓们离开家园,四处讨荒,更为严重的是,这些种子全是越国送来的,越国把煮过的种子送给吴国,太宰伯嚭收了越国的厚礼,把情况一直压了下来,可怜的夫差还蒙在鼓里。而越国的庄稼却是大丰收。
夫差站在床边仔细看着睡熟中的西施。透过铜镜他看到了自己的一副憔悴的面容。“难道她真像伍子胥说的是一名间谍,是来迷惑我的吗?可惜伍子胥不久前已经被赐死了,要不,国事还是可以问他的。”
“大王,你来了!恕臣妾无礼!”西施翻身坐起来,轻轻拉进自己的怀里,像一位母亲那样,轻抚着他的头发、面颊。
西施的吻轻柔而清香,像百花丛中的蝴蝶轻振双翅,立在花枝上。夫差闭上眼睛让西施吻着。他爱她,深深地爱着。
西施吻遍他的面颊,寻着他的嘴,他的唇已经干裂。西施的唇温湿而柔和,夫差的心跳了一下。这吻是多么沁人心脾啊!把夫差劳累的心溶解、蒸发,只留下温馨和幸福!
“夫人!”夫差柔情地轻轻地喊了一声,猛地搂紧了西施,腾身把她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
她像往常一样,平静而温柔地等着他。他小心地给她解开衣服,像一不小心弄疼她似的。西施光洁、平滑、瓷白般地肉体银丝般地淋漓地展现在他的眼前。每次看到这熟悉的肉体,都会让他心旌动荡。
“大王!”西施娇弱无力的声音令夫差体酥骨麻!一条又柔又韧的臂环住了他。他把她放平,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困意和羞涩全都一丝不存。到了最后,她的身子才开始剧烈的颠簸,这颠簸让人想起车轮碾过一道道坎坷,尔后才驶上平坦的大道。夫差慢慢地紧闭着双眼,享受着这突来的袭击。让这缓缓地、徐徐地,就像在水面上滑行。幸福的,不顾一切的喘息,吹进他的耳廓。
夫差陶醉了。整个身心如升上云里的放松和惬意。夫差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
“她爱我!我也爱他!我是吴国的大王,她是吴国的妃子!是我的爱妃!我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地守侯她!让她过着平安、祥和、幸福的生活!”夫差这样想着。宫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越男被长发髯者等越国武士一脚踹在谷底,谷深。幽暗。不见底。越男被人踹下谷时,他没有嚎叫。一切听天由命吧!他只感到自己的身子仿佛在空中飘,脑子一片模糊。他仿佛看到师父司子正站在云端伸出手托住他下坠的身子。他看到云端祥云萦绕,越女站在司子的旁边含笑望着他。
“一切都结束了,孩子,来吧!这个世间充满了扭曲的杀戮,也许,我们就不该降临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孩子们,我带你们去一个平和、温暖、没有战争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天堂!”
“可师父,他们说你是江洋大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孩子,这个人世间只有强者生存,没有好坏之别。强者为王,败者为寇,难道不是吗?这个世间是多么的险恶。孩子,我带着你们来到这个隐峡谷,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不想与尘世有染。我太天真了。我想只要藏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就太平了。实际上我错了。他们称我为盗贼,甚至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随他们叫吧!这个世间,盗贼也罢,杀人恶魔也罢,随他们说吧!我是盗过宫里的东西,可我把这些东西散给了难民。吴越战争,让多少人失去亲人、家园,我也杀过人,可我杀的是该杀之人。唉,这个世间,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都已无所谓了。可恨我们这个世间充满了丑陋、贪婪和权势。
“我太恨那场可恶的战争!永远也抹不平我心头的创伤。我年青时,曾是越王允常手下的大夫。夫差的爷爷,那个自以为是的吴国大王阖闾乘我越王允常死,发兵攻越。不期大败,临死前,告诉他孙子夫差务必要报仇雪恨。夫差重用伍员,起兵伐越,越王一心要战,我观越战,定将败吴,便向越王进言,不如与吴议和,以免生灵涂炭,有侮越之先祖。勾践逞匹夫之勇,说我动摇军心喝令将我打入牢笼。可恨那文种奸贼,见我位高权重,更是嫉恨。只因我曾与他争过一名婢女,对我怀恨在心,便向越王进言要将我杀死。家人买通狱卒,我逃了出来,走投无路,四处流浪,改名换姓来到隐峡谷,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越王勾践终于败给夫差,被迫入吴为奴。我无心再看难民乞荒,趁着黑夜潜入越王宫殿,将他收集到的民间珍宝盗些出来,散发给灾民……”
“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绝非是那种小人之辈,我现在终于明白您老人家为何在临死前画出一个字型符号,原来是一个‘文’字,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文种……”
一声晴天霹雳,所有了一切都消失了。越男在恍惚中感到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一根树枝上,粗干的树枝被压弯,后又弹起。越男的身子再一次弹出去,碰在不远处的崖壁上。越男没来得及哼哼,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越国不断派人来向西施打听吴国的情况。来人告诉西施,说如果现在让夫差杀了伍员,吴国再也没有像伍员那样赤胆忠心的人才了。等不上三年,越王将举大兵攻吴。那人还说,范蠡将军十分想念西施。前次随吴攻齐,在齐国受了重伤,无时不刻想念着西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团圆的日子。教西施千万别贪恋荣华富贵,更别忘了越王的重托。西施听罢,心急如焚。与她一起进吴的好姐妹郑旦因此而忧愤而死。谁之错呢?“天啊!我将怎么办?”
“母后,母后,哥哥抢了我的玉佩!”西施的女儿吴姬哭着跑过来。吴姬还未并笄,却生得如花般的艳丽。夫差十分疼爱她。儿子昊男今年十三岁,像他父亲一样,从小就喜欢打马张弓、射箭击盾。夫差专门为他儿子请了一名武师教他习武,以备将来继承吴国基业。
“昊儿,昊儿!”西施懒得去化妆,头发慵散,披了件淡紫色的坎肩出来唤他。昊男听见母亲叫他,站住作礼道:“孩儿拜见母后大人。”
“昊儿,妹妹还小,你干吗抢了她的东西?”
昊男自知理亏,不言语,低下头。
“父王偏心,把好看的玉佩给了妹妹,而我的玉佩却是次品。”
“呵呵呵,昊儿,敢在背后议论父王的不是。”夫差从殿外满脸春风地进来了。
“拜见父王!”昊男慌得忙施礼。夫差呵呵笑道:“我儿快起,怎么,又欺负你妹妹啦?”
“父王,皇兄抢了我的玉佩。”吴姬撒起娇来。
“是吗?我让你哥还你!这也难怪,这玉是越国进贡来的,极为珍贵。待会回宫,我再赐你哥一件宝物……”
听说是宝物,昊男道:“父王,是什么宝物?”夫差笑而不答,“待我去了大殿,我当着这文武百官赐给你,咋样?”
“谢父王!”昊男忙施礼。夫差爽朗的笑声在大殿回荡。
“母后,我猜父皇准是又送我一柄宝剑。我特别喜欢‘干将’剑?”
西施笑了。这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家庭的温馨之笑。
这个春天,西施的姑苏台宫殿外的白玉兰开得格外芬芳。天井中央的一颗大槐树像卫兵一样紧护着殿门。白玉兰浓浓的气味常常让睡梦中的西施惊醒。睡不着了,就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睡在身边的夫差。
外面是一片微微发紫的夜色,没有月亮,没有风,也没有灿亮的星斗。西施好像听到不远处江面上,水浪缓缓的拍打。江岸上的树又矮又壮地挤在一起,那朦朦胧胧的山峦连绵起伏,就在山峦那边,有她的故乡,有她的双亲,还有另外一个人,风姿飒爽地站在江岸边。旌旗飘飞的下面,那个人高大英武,手按佩剑迎风而立。
“范大哥!”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我该怎么办呀!”她看着身边睡熟的男人:夫差含着淡淡的微笑,双唇边双角翘起,又像在甜甜地回味着什么。她觉得这个时候的他特像一个孩子,她爱他!他也爱着他!她的心里热辣辣地疼。白天孩子们问起关于她的故乡,说要去越国看望外公外婆,还问西施的家乡美不美,与吴国相比哪个更好,孩子们的话如利刃,刺痛了西施隐在心底的疤。她爱故乡,爱家乡的亲人,也爱那片泥土。她仿佛感到故乡每一寸土地已经准确地触到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因痛苦引起了颤抖,抽痛;她的肌肤上创伤遍布,瘢痂叠迭,一丝冰凉的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这个时间是那样的短暂和迷茫。西施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触抚着夫差略带孩子般夸张的面容上。
“累了,安静地睡吧!”西施想:“夫君,原谅我吧,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我对不起吴国,对不起你,可我又不能没有越国啊!我们是前世的孽缘,今生今世碰在一起,让我们承担着那份痛苦!这是为什么呀!男人除了地位、征服、暴力,还需要什么啊……”
她的触动惊醒了他。他看见那只洁白的鸟在哭泣—晶莹的露珠从它眼中渗出,像珍珠,尔后变成了红色。
“我的爱妃……”他喃喃一声,“你又想故乡了,是吗?我知道,无论我多么爱你,甚至按你故乡的格式建了姑苏台,你还是要想念家乡,你只想着越国,是吗?这儿尽管有你的丈夫,孩子,可这儿不属于你的家,对吗?”
“不,大王,这是我的家,是我把后半生命留在这儿的家,但我也想念故乡,夫君,我想念故乡的亲人!”西施边说边俯下身去吻他的额头。她真想告诉他一切,想起范蠡殷切地期待,越国人民的祈盼,她的唇蠕了一下,又紧紧地闭合了。
越男恍惚之中渐渐苏醒。微风吹来,头一阵一阵地疼痛。“我不能倒下,我要去寻找师妹,我要为师父报仇!”潜意识中,越男这样告诫自己,鼓励自己,可身子就是无法动弹。
夜降临了。刮起了风。风吹在陡峭的山崖上腾起一阵沙雾。越男口干舌躁,强烈地求生愿望使它打足精神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我不能死!更不能死在这里!”黑夜里,越男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面对生的奇迹他敛息静气。闭着眼睛,只用听觉捕捉那流动的,如大地呼吸而巨大的微小的气息。勇气支持了他的生命,这是真切又虚幻的,不会死亡的重复。
黑夜中,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蛇在游动。冰凉的躯体在黛蓝色的山尖停留了一会儿,摩擦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越男辨准了方向,饥饿使他不顾一切,他觉得自己化为一阵风,成了一柄利剑,火烫的液体在流动。身子轻轻一晃,悄无声息地飘过去……飘过之处皆有一道烙痕。他用力地吸着那团柔软的冰凉的躯体,让蛇的血液充填他虚弱的身子。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他淋漓尽致地做了几口深呼吸。顺畅而惬意。他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了。
越女被几位彪形大汉挟制到了一座小屋前,屋内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了茶具,具内放有水果,镏金的屏风沿窗阵列,壁上挂着一柄剑。一位年约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阴着脸坐在桌首。
凌子向这男子施礼道:“文大夫,司子已死,他的徒弟越男如今已被在下打入山崖,必死无疑。女徒弟越女现已被我等擒获,请文大夫发落。”
文种挥了挥手道:“把人带进来!”几位如虎的侍卫凶神恶煞般地把越女推了进来。越女高昴着头,不发一言。
“跪下!”众武士齐声断喝。其中一名武士过来狠踹越女一脚,越女一个趔趄,回转头愤怒地瞪着他。一位武士过来对着她的腿狠命地揣了一脚,越女忍不住地跪在了地上,居而又倔强地挺直身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巾帼豪杰果然不同凡响!”越王勾践捻着胡须、满脸笑容地进来了。
见越王进殿,文种和众武士忙施礼。勾践道:“都免了吧,各位卿家起来回话!”然后转向文种,问道:“文大夫,越女审讯得如何?”文种摇摆着手,说:“大王,此女冥顽不化,十分顽固,真想杀了她。”勾践呵呵笑道:“文大夫,不急不急,我观此女性情刚烈,如能为我所用,必成大器。寡人很想收她为义女,这样她就可以尽心地为我效力了。”文种听罢,喜道:“大王,越女本是下贱平民,如能成为大王义女,则她便成了公主,由平民登富贵,这是哪里去找呢!用言语婉言相劝,待臣慢慢调养她野性!”勾践捋须微笑着点头,踱出大殿。
范蠡派人来吴找西施取情报。这时的伍子胥已经被迫自杀。夫差已经厌倦了伍子胥不停地唠叨,终于下定决心要杀伍子胥。伍子胥在临死的时候仰天长叹:“先王啊!可怜夫差匹夫不听忠言,亡国之日已不远矣!我死之后,请将我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我要看到越国大军杀进吴国!”夫差怒道:“匹夫竟敢如此?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丰足,四方臣服,那越国更是忠心耿耿,何曾有三心?你不停唠叨,今日速死,休得再言!”说毕掷出宝剑。伍子胥拔剑在手,回想自己只身微服过昭关,逃到吴国,为吴拓疆开土,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因几句忠言,却要身首异处,可恨那伯嚭奸贼,我伍员在阴曹地府也不放过你!想毕,把剑一横,一腔忠血入云霄。
伍员已死,西施内心既喜又忧。所喜者,越国终于拔出了眼中钉,所忧者,吴国不久将亡矣。多好的人啊,对吴国忠心耿耿,对他的忠心十分敬佩。可怜一代名臣终被奸臣伯嚭所害……战争!可恶的战争啊!人活在这个世间究竟为了什么?权力、美女、霸业?起初入吴是为了讨好夫差,让其荒芜国政。对吴来说,自己何尝不是罪人?对越来说,难道这样做了就是爱国?忠君?如果是,如今夫差十分爱我,且已有一子一女,在这里已有了自己的家庭。难道为了勾践,就该出卖自己的幸福,出卖丈夫?出卖吴国?吴国有多少这样幸福的家庭啊!难道因为我就该毁弃?如果越国真的打入吴境,我又将怎样去面对吴国子民和忠爱自己的丈夫?
越男成了一名刺客。在江湖上人称剑圣。提起他的名号,各国的剑客们都十分佩服,纷纷前来投奔,尊他为首领。
越男成了剑客首领,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文种。如果不是文种在越王前进谗言、师父司子还在越国当大夫,更不会四处流浪,惨死于剑下。他号令江湖剑客,若有人能杀得了文种,他将盟主之位传给他。然而文种十分狡猾,派出去的剑客倒是不少,一个个都杳无音讯。越男这才知道文种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容易对付。
越男去了一回苎萝村,得知西施早被送入越宫。越男连夜潜进越宫,打听到西施已经被送往吴国,越男发誓:西施是属于他的。自己和西施在少年时就是好友,谁从他身边抢走西施,杀!
越男潜入吴宫,正寻找夫差寝宫。他想只要找到寝宫,就会找到夫差和西施。他要把她带出吴宫,回到越国,然后纵情山水,遨游天下。
侍卫发现了他的踪迹,卫士们劫住了他。他本不想惊动他们,以免麻烦,他也并非怕这些卫兵,他只想把事情做得干净,利率,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卫兵越来越多,越男不想顽拼,这对他并非有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闪人!
越男在黑夜中乱撞瞎闯,摸到了姑苏殿,这宫殿极为豪华,修得富丽堂煌,没想到西施人住在这儿。
缘份,真是缘份啊!天意让我把西施带走!
“施妹,我找得你好苦啊!想不到在这儿碰上你!走吧!西施妹妹……我带你出吴宫!”越男说毕拉着西施就向外走。
“大哥……大……哥……你……这……是……!”
越男压根儿就不听西施的话,一个劲儿地拉着她往外走,这时,夫差从偏殿出来了。
“什么人,站住!”卫兵们执剑而上,越男仗剑左挡右刺,刺死了好几个卫兵。
“别打了,都快住手!”西施竭斯底里地喊道,双方都罢了手,但护卫们仍然用戟对着越男。
越男仍未放弃抵抗,一名护卫的长戈戳伤了他的大腿,越男摇晃了几下身子,一侍卫用戈将他击倒。
“别杀他!别……别……杀……他……他是我大哥!”西施惊恐地喊叫起来,众卫士将越男押到夫差跟前。
夫差始终虎沉着脸,不发一言,谁也无法猜到他心里所想的是什么。西施颤颤惊惊地跪下去,此时此刻,她的脑际闪过无数的关于故乡少女时代的片刻回忆。
“就要死了,范哥哥!小妹对不起你!小妹说过,小妹无法胜任这项特殊的使命,小妹的心都碎了。越男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人就这样百百地死去!我要救他!要死,也要和我的亲人死在一起。”
“说,你来吴宫有什么目的?是否是间细?是不是来刺杀吴王?”
“他抢走我的妹妹,我当然要杀他!”
“说!是不是越王派你来的?”
“越王?我管他什么王,我一样杀!老子是剑客,不杀人,还叫什么剑客!”
“叫什么名字!”
“大丈夫坐不改姓,姓不改名,叫越男!”
“越男?那有名的剑客盟主,想不到这么年轻!”夫差转过头,拉着西施的手说:“爱妃,快请起,寡人从未听过你有一位大哥啊!”
西施将前因说了,夫差笑道:“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呢!快请起!”说毕,夫差来搀越男。
“这样吧,壮士,留在吴国吧,我封你做将军,怎么样?这样一来,你也不必过着刀刃上舔血的日子了,二来你们兄妹俩也可以在一起,再者,好男儿志在四方,该是建功立业之际,寡人观你气宇不凡,武艺不错,大丈夫,不建功立业,却过着漂泊、四海为家的生活,这不是太委屈了吗?”
越男道:“留下我?做梦吧!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西施。”
夫差冷笑道:“西施她愿意给你走吗?你自己问问西施。”说毕,指着西施道:“爱妃,愿意跟他走吗?”
西施看看夫差,又看看越男,惊恐地地摇摇头。
夫差道:“壮士,怎么样?你要么留下,要么死!”
越男高昂着头不应。
夫差手一挥:“杀!”
众武士举剑!
西施惊恐中大喊:“住手!住手!”
夫差道:“爱妃,你有什么话呀?”
西施道:“大王,让臣妾劝说越男留下来吧!”
夫差面无表情地道:“就一时辰,不允,杀!”
西施颤颤惊惊地说:“多谢大王!”
西施终于说动了越男。
“哈哈,这样吧,你兄妹二人难得一见,不如今晚就好好聚一聚。”夫差说完踱出殿外。越男道:“若不是我妹妹劝说,宁死不降!”
夫差的一名将军对夫差说:“这种刁民,不杀,留之何用?”
夫差道:“爱卿不知,那越男英勇无比,武艺高强,又兼天下剑客之位,若能为我用天下剑客尽属我矣,吴国何忧?哈哈哈!”
那名将军也笑道:“还是大王英明!”
越女成了勾践的义女。别看她人小,却有练剑天赋。勾践把他新月龙泉剑送给了她。越女整天练剑,师父临终前曾把一本剑谱给了她。
又过了几年,即周敬王四十二年,越国见时机成熟,正式对吴宣战,大兵浩浩荡荡开进吴境,大兵到处,所向披靡,夫差惊恐万分,急召各路兵马抵御越兵,相国伯嚭自愿领兵击越。在前线,他却反戈一击,高呼:“吴王夫差无道,今向明主越王投降!”众兵士鼓噪纳喊,纷纷投降。
夫差得知伯嚭已降,又气又急,越男咬牙切齿地恨道:“来得正好,今不杀勾践,愿为此剑!”说毕以石击剑,剑断为两截,夫差大喜,抚其手道:“将军,真乃忠臣虎将也!寡人家小性命全仰仗将军!”
“大王放心,越某感知遇之恩,虽死无憾。”越男乃拜别而去。
不愿看到的现实就在眼前,西施坐在窗前坐卧不安,她殷切地希望越男能够平安地回来,也希望范蠡大哥平安无事。夫差显得很平静,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似乎在等着早已约好的人似的,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名将军全身是血地撞进来,夫差和西施都吃了一惊,仔细看,原来是越男。
“大哥!”西施惊奇中又露出忧郁。
“将军!你可回来了!”夫差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越男见到夫差和西施。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那哭声有点像小孩在外被人打了回家向父母诉说一样,“大王,越军实在太强大了,我军已全军覆没,臣死战得脱,观今日之战,大王啊,越定不罢休!”
夫差颓然地坐在地上,望着泪眼婆娑的西施道:“爱妃,这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大王啊,事已至此,哭有何用!你悔不听子胥言,更不该纳臣妾,建姑苏台,宠幸臣妾,听奸佞之言,如今落魄于此,众叛亲离,可怜可叹!臣妾自知有罪,请大王念及夫妻之情,赏我全尸。”夫差抱住西施,哭道:“爱妃啊,你有何罪,只怨寡人过于仁义,更想不到那越王勾践背信弃义,是个小人,才使我夫妻分离,国破家亡!爱妃呀,你我夫妻百日恩爱,寡人焉能忍心杀你!如今吴国已无大将可派,更无精兵御敌,吴国亡矣!吴国亡矣!爱妃啊,如今你可以重返故国与亲人团聚!”说毕,拔剑欲自刎!越男连忙阻止他,一把夺下剑,诉道:“大王不可!大王不可!臣愿死战,力保大王逃离皇宫!”
一名护卫急急慌慌地跑来报告:越王勾践大兵已逼近皇宫,越男提剑在手,打足精神,对夫差道:“大王快走,臣断后!”说毕冲出殿外,只听兵器碰撞的声音,人惨叫的声音。
夫差收了泪,提上宝剑,拉着西施的手道:“夫人,你可以回国了,今日夫妻就此永别!”然后吩咐随从,带昊男与吴姬上车,欲奔城东逃命。
西施见此,紧紧拽住夫差战袍,哭道:“大王,你不能扔下臣妾不管,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若不然,臣妾就此别过。”说毕,头朝车辕上直撞过去。夫差心慌,跳下车,死死抱住西施,昊男和吴姬哭道:“母后,母后!一起走吧,何故寻短见。要死,全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夫差架起西施,喝令:“走!”随从一甩鞭,马车望东门急驰!行出皇宫,行百大街,见百姓们携男提女,鬼哭狼嚎,夫差全然不顾,用剑左劈右砍,剑到处,鲜血直流,百姓见此,纷纷躲避。乱民中有人大呼:“夫差无道,今日捉了夫差,献于越王!”百姓都咋呼:“休走夫差昏君!”西施忍不住扶在车把上大哭:“苍天啊,苍天,我西施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她的哭诉被掩埋在乱糟糟的人流中。
车自东门,东城门已被越兵所夺,越兵嘴里一个劲乱嚷:“杀进姑苏殿,活捉夫差匹夫!”夫差胆战心惊,走投无路,四处乱窜。
满街都是越军,越男仗剑左冲右突,如猛虎下山,难以抵挡,连范蠡和文种都被他气势所吓,不敢穷追。
“截住夫差匹夫!休走了夫差!”越兵大嚷,夫差绝望地仰着头。
“大夫,快走,臣为先锋为大王开路!”越男已经身受重伤,完全成了一个血人,见前有越兵挡道,挥剑上前,为夫差开路!
“大哥,你快逃吧,别管我们!”西施用哀求的声音乞求道。
“不,二妹!我与勾践誓不两立!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三妹越女如今生死两不知,此等大仇,大哥何故苟且偷生,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西施见越男态度坚决,不再多言,只一个劲地流泪。
文种、范蠡各率大军追击夫差,见越男骁勇,也不敢紧逼,乃派人告知越王,勾践急遣贴身侍卫,十名大内高手增援文、范。十名高手中有一位奇特的女侍卫,这女侍卫出剑极快,只一剑,人称“一击剑”。面临强敌,只一剑,从不出第二剑,如此高手还是一个女的,让人惊疑。相传越国浪迹江湖的“金算子”,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与之对阵,才接了她三招剑,便败下阵来。此女剑招凶狠,每一招式里透出精辟,她的三十六招夺魂剑,无人能挡,他是十名高手中的首领,总管大内。她是越男的师妹越女,如今却是勾践义女----勾魂。
勾魂听说吴国有一位将军,十分骁勇,一人一剑,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已连续击杀越国将军一百五十名。越国兵将人人惧怕,勾魂闻言,便想会会他。
勾魂虽是女儿,却着男装。越王勾践招天下剑客,勾魂女扮男装,背着勾践着男装上擂台,一柄剑神出鬼没,击败众多高手。勾践大喜道:“少年壮士英勇无比,可敬可佩!今英雄力挫群豪,寡人十分敬佩,今就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可乎?少年环手相抱,嘻嘻笑道:“父王,你真是老眼昏花了么?孩儿都不认识了?”勾践仔细看,又认不出谁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寡人不认得你!”勾魂又笑道:“父王,你真是老眼昏花了,好了,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说毕脱下男装,露出女装。勾践哈哈笑道:“哎呀,我当是谁,原是我的公主呀!怪不得,我正想呢!我皇儿之中没有谁有如此高超的武艺!”
“父王,公主咋啦!公主就不是人啦,嗯?”勾魂显得不高兴,噘起了小嘴唇。“女儿家又咋啦?女儿家照样能上前线打仗!父王,你说话可要算数,如今我打赢了,你封我为将军,挂帅印,可不反悔!”
勾践大笑道:“哈哈哈,吾儿少年英雄,有志气!只是行军打仗,不是只凭江湖狠斗就能定输赢的。江湖斗阵,败、赢只有一个人,你败了,则说明你技不如人,伤的只有一个人,而行军打仗,一个指挥官的失败,将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死在战场上,赢,是大家赢,只有精诚团结,才有嬴的希望,若输,则是全军的输,越国的输,魂儿,做一名将军责任重大啊!每次出击,都要三思而后行,令一出,就不能更改,临阵改令,终为败,魂儿,你承担得起吗?”
“父王,只要你敢让我掌握兵权,女儿就不会让你失望!”
“既如此,那好吧,寡人就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掌管御林军,今后军队训练,由你操训。”
“谢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把我军训得以一挡十!”
越男舞着剑,左冲右刺,如无人之境。越国士兵见他骁勇,不敢与他斗,夫差车驾竟出了东门。
越男保护夫差老小,冲出重重包围,勾魂闻之,抄小路拦截。
勾魂拦住越男,两人不答话,挥剑战在一起。两人大战百十回合不分胜负,越军越集越多,将夫差一行人团团围住 。越男见吴王受困,方知今日难逃此劫,凝神之际,勾魂一剑刺中越男腰肋,越男反手就是一剑,正中勾魂头部,勾魂倒入车内,越男也跌下了车,众越兵的戈刺入了越男的身体,又合力将他抬起来一甩,越男的身体如飞般地抛了出去。
夫差见越男已死,自知难逃活命,挥剑将自己的一对儿女刺死。西施哭道:“大王啊,你这是为何!孩子是无辜的啊!”夫差收回剑,说道:“爱妃呀,今日就与爱妃绝别,你回越去吧!寡人先行一步!”说毕,将剑横在脖处,欲自刎,西施连忙拦住道:“大王,使不得!我可怜的孩子如今死于非命,臣妾不想失去大王。越将范蠡与臣妾私交甚厚,臣妾愿告越王,念昔日你对他有不杀之恩,乞越王赏一田庄,你我夫妻从此远遁、做一平民躬耕田野,可乎?”
夫差道:“只恐越王不许,若能免死,寡人愿与爱妃躬耕田畦,过那粗食淡饭 的平静生活。”
夫差即遣使者乞求越王,勾践见吴使者痛苦流泣,派人对夫差说:“念你当初与我有些交情,我就不杀你,赏你五百户人家,用来看祖宗之灵!”范蠡和文种知道后,责令夫差六大罪状。夫差羞愧难当!仰天叹曰:“想不到我夫差英雄半世,落到这分田地,不容我苟延残喘性命,罢罢罢,今日去也!大丈夫,死则何已!乃拔剑自刎。”
西施见夫差自刎而死,回想起夫差的好,忍不住抚其尸痛哭。哭罢,也想随夫差去,被范蠡夺下宝剑,令厚葬夫差,对西施道:“妹妹,今日相见,正是越兴吴亡之时!今日破吴,妹妹乃大功。”于是载车而回,越王封为“建国夫人。”
伯嚭厚涎地过来恭贺西施。勾践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乃奸邪小人,留你何用,推出去斩首!”伯嚭大喊:“大王,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啊!若不是我,你能顺利地灭了吴国,以报会稽之耻吗?你不能杀我啊!”勾践道:“你贪财好色,小人行径,为私利,毁大义,虽说你为我越国立了功,但终是小人,日后你也可以背叛我越国,不死何用?你的子孙我会照顾好的。”勾践再不听他的哀求,喝令斩首。
西施进殿拜见越王。勾践看西施风姿绰约,更加美丽,想当初西施刚入宫时,本该越王我纳入后宫的,只因夫差,被迫送进吴国,今日吴灭越兴,劲敌已除,已无后顾之忧,又想纳西施为妃,范蠡敢怒不敢言。越夫人得知,怒道:“此妇乃误国害民之物,夫差因此而灭国,留之何用!”背地里将西施装入袋中,拥在巨石上,一起投入江中。
范蠡知西施已死,痛哭三日,最后泛舟而去,不知所终。文种终被勾践所杀。勾魂因剑伤而亡。天下剑客知越男已死,纷纷报仇,然越王勾践势力强盛,报仇之事终无希望。
清人雪芹先生借《红楼梦》叹西施诗曰: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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