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坐在我对面回忆他的故事的时候,思绪显得很乱。他总是抓着自己的头发,每说一句都吃力,仿佛那些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表达不是很流利,从这点上我认准他是个较内向的人,因为我们并不是很熟。我只是一个对码字挺热情的人,朋友介绍他给我认识,说他的故事我能感兴趣。七喜坐在我对面,开始回忆他的故事。
那是大概三年前,七喜说他也不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小莜,可总的来说和许多电影里的情节相似,他们很意外的相识,意外的却似乎在情理之中。七喜说了他名字的由来,其实他有个很好听的真名,叫苏俊,和他清瘦的样子很吻合。他的名字因为有那么大半个夏天,他每天要喝大约2000ml的一种叫七喜的饮料,他不大说话,大家对他最深的只有他每天不停的灌那种叫七喜的碳酸饮料,所以大家后来只叫他七喜。他后来自己解释说他因为那个夏天实在热的不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在高达40度的温度里在校园的宿舍和图书室之间穿梭自如。
七喜习惯性的抓抓头发,他的眼睛咪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努力的回忆。
那个时候,我刚和一个叫雪碧的女生分道扬镖,因为我是七喜,她是雪碧,我们实质上是同一类的东西,所以我们相互间太了解了,这是我给我们分手下的理由。我们在某个星光灿烂的晚上,她终于说出她自己都有感觉别扭的话,“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说到这的时候,七喜嘴角上扬的笑了笑,他说我于是转身就往后走,直接到理发店剃了个光头来表示我的一无所有。从此我将大量的时间从那个雪碧的身上搬到了网上,那个时候刚流行网络论坛,我开始莫名其妙的在一些陌生的论坛抢沙发、板凳,和一些素不相识、天南地北的女生打情骂俏。于是像之间我看到的某个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我毫无疑问的认识了这个叫小莜的女孩,那个时候很高傲很自负,总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感觉,因为他总能在一些日渐低俗的文学网站上发表一些酸涩的小诗,来博得众多女孩的簇拥和青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对花丛中的她打多大兴趣,然而像众多电影里的情节一样,我们最终彼此无话不说了。因为那个时候只有她天天会来给我捧场,留一些鼓励我的话,因此我们一见如故,一见倾心,一见钟情。所以在缘份的督导下,我们在网上进行了若干次的讨论和磋商,最后我们达成共识,我们相互留了手机号码。
七喜停顿了一下,他用左手将桌上刚才买好的七喜喝了一口,继续讲他的故事。
大概在秋天意犹未尽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生活没有了目标,也许缘份这东西在搞鬼,她竟然给我打了第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甜甜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那个时候我站在图书馆的顶楼,可以看到和我一样高的对面的一片坡地,坡地里是密密麻麻的竹子。于是我东南西北的乱扯,反正远在天边的她也不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到最后我也忘了我讲了些什么。那时候只是觉得有羊自己入虎口,求之不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经常会接到这样的电话,而那时候正是我对感情万念俱灰的时候,我也需要有个人能够让我疗伤,因为有人说过,失恋的人最好的疗伤方法是以最快的速度找一个另外的人相爱。于是在我们第n次通话后,我觉得这不是爱情也是爱情了。在她面前我能不停的倾诉,就像一个老妇人在抱怨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忠一样,可她奇迹般的挺了下来,让我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不一般,于是我对她的感情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我喜欢穿背心睡觉而不喜欢穿内裤。而我是习惯,她是被习惯。就像我早晨醒来第一件事是上厕所,晚上六点到操场跑步,十点在台灯下看书,而我的同学和我一样这样。
七喜站起来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看了窗外好一会儿,接着往下说。
事情发展的结果是我们有了第一次见面,不是你想的那样第一次,而是第一次见面。她从千里迢迢的的他城跑到了这个城市,当就站在我面前里,让我不得不在出生若干年后相信原来网恋也可以如此真实。
缺少女人的日子就像菜里忘了放盐,总是单调乏味,而有了女人的日子就像鸡块炖蘑菇一样,鲜嫩可口,有滋有味。所以我对那些日子仍然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她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她刚专科毕业,没有工作,一直在家吃老爸老妈的“公粮”。所以那些时候,她也成了我上网的战友,因为我那个学校很偏僻,方圆几十里地都是乡下,而我也没有过多的钱去请她到城里玩,这个她也知道。那个时候我课少,因为而临毕业的最后一年,我们在网吧能从早上一直坐到大半夜,因为那地方除了上网便宜外没有别的东西更廉价。让我有一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又过去了的感觉。
从网吧出来后我们就在她租的房子里打闹,我们从床上滚到床下,把紫色的床单弄得皱皱巴巴。我们偶尔也会做一些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而每次她都说很痛,所以我也不好总胡来。我们有的时候也在房子里煮饭,她做的饭很难吃,所以我每次都不忍心让她糟蹋那些本来应该很好吃的菜,自己动手,每次她都撑着下巴坐在床上看我忙碌。每次我煮好了放到桌子上时,她就飞快的冲到桌子前,用手捻起菜就往嘴里大口大口的送,然后转身说一句难吃,就到厨房拿碗筷去了。那些日子真的很快乐,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七喜说到这个时候,情绪很低落,我看到他眼中打转的泪水。“有烟吗?”他用一种寻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平时不大抽烟,但我还是经常会买烟,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我从抽屉里翻出前几天买的一包红双喜,包装还没有拆。他拿在手里折腾了半天没有打开来,我知道他平时其实不抽烟。我拆开包装,递给他一支,给他点了火。
有一天我们从网吧回来,那个时候大概11点多,外面还有很多人,我拉着她在一个商店的拐角处,她撞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很高大,按理说是那男人撞了她,那一下撞得她差点摔在了地上。那男的回过头来,转身就要给她一巴掌。那个时候我眼急手快,扬起左手去把那支大胳膊给硬生生的挡了回去,可我没有想到我的胳膊竟一阵刺痛。“你他妈的找死。”那男人还是很没有礼貌,破口大骂,而且有一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我看到小莜的眼里有一种无助的眼神,好像快要哭了出来,我知道她受了委屈,可我却并没有保护好她。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可我此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由然而来,我紧握拳头,像小时候挨老师的打,抱负的冲动汹涌而来。终于,冲动的力量冲破了我的喉咙。我瞬间捡起地上的一截砖头,冲上去就往那男人额头上砸。我都没有看清砖头是以怎样优美的弧度向他扑面而来,我转身就拉着小莜往校园深处跑,一直跑到像小莜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才在一棵大树下的阴影里停了下来,庆幸那个男人没有追上来,想他现在也伤的不轻。小莜冲上来给我一个昏天暗地的长吻。那天我们在她的房子里又做了一次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
七喜说他甚至想像过他们儿女成群,相儒以沫的样子,虽然他在那些日子里将小莜全面体验了一番。他后来笑着说他悟出一个道理,就是爱情如果是婚姻的土壤,那身体就是化肥。
冬天来的时候,她爸爸突然来了一个电话。那个时候我正在为自己的毕业实习忙得焦头烂额,当她告诉我她爸爸,也就是当时心目中的岳父大人要她回去一趟时,我并没有在意,虽然我想过一些不好的后果,可我宁愿相信它不是真的。因为我不想用爱情来将她禁锢于此,那时我只想她也应该有自己正常的生活,我看到她眼中不舍的眼神,可我却鼓励她不要为此难过。我知道她想让我给她一个留下来的勇气,哪怕是我说舍不得她走也行,可我一直到她走都没有说。我想遭人唾骂,说我拐骗别人女儿。
她走的很急,第三天就收拾了东西上路。我送她到火车站的时候,她又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我知道她很不舍得,临上车时她在我掌心留下了她家的地址。
隔年的春节之后,她一直没有回来,我常常独自坐在黑暗里给她打电话,可那头总是熟悉的声音,“您拔打的号码已过期。”那些时候,我才知道我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日子就像一个人失去了一支手,那都是习惯,而我始终是习惯,她是被习惯。
七喜说如果我真的是七喜,那她一定是我的百年干红,只等我们相会的那一刻,为这世界演绎出最醉人的液体。
七喜说我其实早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就像我当时看到她临别时眼中的无奈。而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她。
其实不用七喜说结局我就猜到了个大概,可他却坚持要说完最后的结局。
我正式大学毕业后,到了千里迢迢的那个城市。其实那次我才知道我们真的千里之隔。可当我真的按照她留下的地址找过去时,一个陌生的男人告诉我,这套房子是他们半年前从一个房产中介公司买来的,而对方房主的样子,他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我在那个城市发了疯的找了几个月,向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打听,可都没有结果,她和她的一家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终于在那个城市里撑不下去了,回到了家乡的那个小城。在我大学毕业的5年后,也就是我结婚后的第一个秋天,公司派我出差到她的那个城市,忙碌的最后一天,我到街上转转,准备为新婚的妻子带回一点礼物,我在一个商场的电梯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拉着一个小女孩从电梯上下来,我愣在那里很久,她似乎也看到了我,拉着小女孩往我这边走来。“好久不见了。”“好久不见了。”然后我们各自沉默,她似乎并不想解释她后来为什么没有回去,又举家搬到了哪里。小女孩在旁边扯着她的衣服,“妈妈,我要吃肯德基。”她抱起了小女孩,并轻声哄她。“对不起,我是有难处的。”“我知道。”然后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她往左走,而我往右走。
回去后我把手机号给换了,当我听到小女孩叫她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回到家我给妻子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她一直很诧异,因为我平时并不舍得她花这些钱。那天晚上我对妻子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她嗯了一声就抱着我睡着了。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半夜的时候我起来把日记本里和她的一张照片给撕了,扔进了垃圾桶。
七喜站起来把放在手心里把玩了很久的打火机还给了我,将绿色的瓶子里的七喜一饮而尽。
后来我在某部电视剧里也看到过类似的故事,那段时间我在某个杂志上看到他们正在征稿,而且稿费丰厚,于是我决定写下这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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