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没有到村东头的麦场去了,在好多次忙碌之隙,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麦场残阳夕照,略显荒凉的景致。每每想至此,心中不免泛出几分哀伤。村子里的劳力大都外出打工了,只有年长的老人和一些妇女孩子们留守了。村里原先的庄稼地葱葱郁郁,被树木的青翠所笼罩。村东头的麦场也被青草的枝蔓覆盖地如若丛林了。
整个村子绿意勃发,几乎隐蔽了夕日清晰可见的旧窑、土墙。站在路口,顺着对面庄硷畔外树木茂密的枝叶望去,穿过残破的土墙,隐约地看见屋檐破损的旧窑。我不忍目睹,径直地走向村东头那个麦谷场,那里隐藏着我许多儿时的美好记忆。站在破败的麦谷场上,那些记忆争相闯入脑海。
黄昏时分,山村在夕阳的映照下一片赤红。每逢此等光景,我便和同村的几个小伙伴在麦场上玩捉迷藏和打马城,至今我还能清晰地听到回荡在山沟坡洼,土窑硷畔上那欢快的笑音和对阵的呐喊声:
老蒙猴,
回家家,
家里有一棵大西瓜。
一砌四牙牙,
一人一牙牙。
……
秋日的午后,一垛垛麦子耸立在麦谷场,好似在向人们诉说着秋的收获。晾晒在场上的麦子被日光灼晒的异常干燥,发出霹雳啪啦的焦变的声响。此时,男人们便给驴子或骡子套上枷锁,拉着石磙子一圈圈地压麦子。妇女们这时就拿着梿枷在场边上打那些石磙子压不到的麦子。经过几次翻转、打压,等到麦子粒全部脱落,人们便很快用二叉或四叉挑起麦秸,一阵忙呼,一垛麦秸便立地而起。接着人们就将夹杂着碎麦秸的麦谷粒用木锨堆起。待打扫干净场地后,男人们就一边打口哨呼风,一边用木锨扬场。这是麦场最红火的季节,人们忙碌于秋收的喜悦中。
麦场在村东头的山脚下,为便于存放草物,前辈们依山在场崖根修了几孔土窑。随着岁月流失,在雨水的冲刷下,窑面早就倒塌的破破烂烂,山老鼠的洞穴一个个显露在外,这便成了麻雀、乌鸦、鸽子等禽鸟集聚繁衍的天堂,麻雀也成了伙伴们的猎物。一场惊心动魄的“掏鸟窝”戏剧拉下帷幕,稍时,几只光着身子,露着可爱小黄嘴的小鸟便被俘了。一阵阵童音欢笑,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叽喳”,在几声猫儿的嘶咬声过后,便显得异常平静了。
今秋,游荡回山村,站在麦场的杂草丛中,感受着烂窑、倒麦秸堆的破败,呼吸着荒凉的气息,不由幻起了我无限的遐想。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生机盎然的庄稼、村人和我儿时的玩伴,还有忠心耿耿的驴子、骡子。似乎听到了村子里人们隔河拉话的“嗷——”声,玩伴的嬉笑声,打场的梿枷声,磙子的“吱咛”声,扬场的口哨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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