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说。她晚上是猫，白天是人。

那么我就是晚上是人，白天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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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是白天24小时是清醒的，习惯每天看着绚目的太阳勉强的撑起沉重的眼帘。小六说，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于是我冲她笑。裂开着嘴角傻不啦叽的微笑，她冲我挥挥拳头说，你丫笑p。

被小六拉到繁华的夜市，满地小贩吆喝着，有很多廉价好看的装饰品和衣服。鳞次栉比的商务楼、五彩缤纷的霓虹、攒动的人群如潮水般把我淹没。我对小六说，我想回去。小六看着我一脸鄙夷的说，你回去？回去谁陪你？空气？还是被褥？我在喧嚣的人群中沉默了起来，跟着小六的脚步慢慢的在人潮密集的街道上一步一步的挪。小六的手紧紧拉着我，我看到她手腕上的烟疤，像条恶心的虫子，仿佛已经盘踞很久了，至今还有清晰的烙印。

那晚被小六拉着手在逼仄的巷子里乱窜，最后在一家比较冷清的店里吃麻辣烫，小六点了很多的东西，不大的陶瓷碗上盛满辛红的食物：土豆、青菜、牛肉、、。我细吞慢嚼的吃着麻辣烫，小六在我对面而坐风卷残云般的决然。最后我看到她眼眶通红，像个可怜的孩子。我拿出纸巾递给她，她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我，于是伏在椭圆型桌子上哭了起来。我知道，我对于小六的悲伤是无可奈何，我对啜泣中的小六说，悲伤是张网，网住了，就再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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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准备也准备过去了。时间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奇怪到我还来不急感慨就溜走了，我想起了那个追着太阳奔跑地夸父，他最后死了。所以基于前车之鉴，我很乖的没有去追逐只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的感慨。

我很惬意的平躺在树荫遮蔽的草丛中，周遭有闷热的气息，小六坐在我身边一棵棵地拔地上的草，很傻的边拔边呢喃，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我看着她额头缜密的汗水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宝石般璀璨平静的说，小六，他不爱你，一直不爱。小六倏忽起身向我扑来，拳头如雨般重重的砸下来，她的头发在风中张扬，寂寞的张扬。像一面垂死挣扎的旗帜。我没有反抗，我静静的看着阳光细碎的从树荫罅隙里落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班驳。

过了很久，小六席地而坐，大口喘着气，凌乱的头发披散着，目光迷离。我伸出手用手背狠狠的抹掉嘴角的殷红惨笑说，小六你一直知道的，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只是寂寞，你从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你知道的。小六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弯成很奇怪的弧度。飘渺的说，其实你也一样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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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6。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小六对我说生日快乐。我对她说生日快乐。她紧拥着我说，我很寂寞，真的很寂寞。我推开她说，你丫，我比你还寂寞！于是我们相视而笑，并排坐在阳台上，小六嘴角娴熟的呷着香烟，我悠闲地晃动着白皙的小腿。仲夏的夜晚，微风和煦，星辰闪烁铺满原本孤寂的天空。空气里有入夜的气息，萦绕鼻翼。内心在这样的熏陶下很平静。

小六吸完香烟把烟蒂扔在脚下狠狠的用拖鞋上下碾，然后伸出双手，张开着双臂，海藻长发缱绻的散开着。小六说，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是欠缺下坠的勇气。人活在世界上，不仅是为自己活着，有时目的是盲目的。其实和感激你能让我陪你，因为我也寂寞了很久，久到快追溯到前世的记忆。

我站了起来，站在小六的身边，俯身看着楼下的逼仄的空间说，生活有时是无法选择的，就像你就像我，我曾经遐想过十九岁的生日该如何的去过，要过得多么盛大而繁华。最后都成了遐想，我每天看着朝起朝落，一直在思忖我的岁月遗失到那了。我看到别人对我近而远之的眼神，我看到自己日渐空白的记忆，我看到自己掌心越来越空洞。我挣扎得太多，于是你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小六有时看着你我会笑地一脸落寞。

小六用墨黑色的眸子长久的凝视着我，最后慢慢的说，你想让我离开对么？我不敢看她的眸子，视线偏向星辰璀璨的夜空，灼灼的伤感还是缓慢地蔓延到了我的心脏。我按捺着骚动平静的说，是的，小六你该离开了。我已经到了十几岁的末端，你变成了我无法承载的负荷。我需要走下去，义无反顾。

小六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得一脸纯真，我似乎在时光屏幕中看到那个扎个马尾在马路上放肆奔跑的孩子。我是该走了。小六看着我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忘却曾经，却没有想到会带给你伤痕，我不知道那伤痕会不会结痂，会不会溃烂，会不会血流成河。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不要忘记。可是你还是决然地让我走，其实你很残忍，小六！

我惊愕的看着她在灯光模糊的视线中消失，她在渐次模糊的透明的氛围里嘴角还不忘一翕一合，声音仿佛从古老的地方传来：小六，你一直很残忍。小六，你一直比我自私。小六，我走了，你会不会寂寞？小六，小六走了，你会不会想小六？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如彼岸花的殷红，充斥着，我闭上双眼，头痛欲裂。耳边萦绕着小六的声音，绝望、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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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孩子。我一直认为我可以放肆得无法无天。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坚强得一塌糊涂。我一直认为黑暗是寂寞的归属。当记忆朝南，泛滥成灾。当小六朝北，义无反顾。

我成了一个落寞的戏子，空旷的舞台没有我的观众。当我睁开双眼时，6月26日敲响了，变成了过去式。于是大义凛然地拍拍尘土，继续行走。

没有小六。没有戏子。只有现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