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冗长的夜迷失自己
从生命最脆弱中站起
一
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过。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屏幕前傻傻地看着屏幕。我那双沉迷于网络敲击键盘的手,突然间说不清楚的累了。
耳机里依然是梅艳芳那沧桑又动人的歌唱声。我似乎看到梅艳芳站在霓红迷惑的舞台上偏偏起舞。她像幽灵一般,摇曳着80年代特有的韵味。我在她凄美而摄魂的声音中,寻到了许多感情流浪的终点。从清晨的舒展眉头到夜晚的梦境中。
依稀记得在廖川读书的时候,我的胯带里总是装着梅艳芳专集的cd。廖川的杨柳树陪着思想孱弱的我走过许多个秋与冬的更迭:杨柳叶落了再生,天空中的飞鸟去了又还……….
依然是梅艳芳凄美又摄魂的歌声。
在我的世界里廖川的上空总是弥漫着她的气味和神情。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叫上文健,两个人跑到廖川的听雨阁上默默地看着廖川的夜景。华灯初升的七里街:浚河上漂浮的几方霓红灯光:还有那伫立于路旁始终寂寞的梧桐阴。
此时,夜只属于我和梅艳芳那沧桑的歌唱声——
“一转眼前尘如梦,岁月如梭……..”
“我要飞跃春夏秋冬,飞跃千山万水,带给你所有沉醉…..”
我的思维真的随她的歌喉,飞跃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去了未知的地方似乎又回到那个混沌初开的80年代。
只是夜走了,天亮了。我的脚步依然停留在廖川。我和文建依然像痞子一样在廖川的夜里放肆的笑然后矫情的哭。
二
捧一把清水,激醒我的沉睡。窗台上水仙花开,窗外白鸽自由的飞。天蓝蓝,草青青,我的今天绚烂着昨夜的梦。我在风中迷失脚步,你从大雨滂沱中来。我问你到那里去,你说。下一站…….
廖川的夜并不是很喧闹的。晚上11点后,街道上便没了喧闹声。霓虹灯拉长了法国梧桐的背影,微凉地水蒸气笼罩着整个廖川。
文建说,他喜欢廖川的夜,喜欢廖川夜的寂寥。
我并没有顺着文建的话接下去,而是停住脚步沉默了。似乎沉没了一千年之久,从那所空荡荡的山村到灯红酒绿的都市:从满载希望的小船到破旧的港湾。我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当别人在沉睡的时候,我们醒着:当别人醒着时,我们却在睡梦中。:
文建用鄙视地目光瞥了我一眼说,别他妈的文绉绉的!
和着青草味的夜在月光的晖映下更显的静谧、柔和。从远方吹来没有名字的风,使我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只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挣扎欲演欲烈。每一次彷徨街头的惆怅,每一次自我陶醉的欣赏…..
呵,原来我只不过是廖川一只孤独的狼,在别人入睡时,才能发泄本性的嚎叫。只是我的身边多了文建这个同伴。而文建总能活在他清晰的世界里,我只能活在朦胧中……
暮色四合。
坐在听雨阁的石凳上,睡意萦绕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文建说,听雨阁像一所休憩的港湾。我们满身风雨的来然后一脸精神的走。
我说,潜意识里喜欢听雨阁的优怨美,尽管我说不出原因,但我习惯了看一回船过桥洞的水痕:数一波涟漪似的温柔:我依暖了长满青苔的石阶凳,石阶凳凉透了我的心坎。
夜越来越深,我和文建彼此倚着对方休憩着。朦胧中我感觉有人为我披了一件衣服,青草味和着浚河潮汐味笼罩着整个廖川的夜空,夜慢慢离去,晨慢慢到来…….
谁掀开朝霞的红晕?她照在窗台的水仙花开。我像往常一样,沏一杯菊花茶,坐在栏杆前欣赏小花园的自然美。碧荷青青,金鱼游动,香樟树上的鸟在欢腾。熟悉的钢琴声从对面艺术楼传来。我有点感叹于那黑白按键发出的声音,像从天国里传来的天籁之音,跃动着我的心,令人牵肠挂肚。
我知道楼那边是她,楼这边是我,而我们的故事隐约已过去了几千年。她的纯真,她雀跃般的欢腾,她的马尾辫,在我脑海中由清晰变的朦胧以至于我甚至忘记了她清晰的脸庞。
文建说,他相信缘分。他的另一半会在一个大雨滂沱的盛夏出现在他身边。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缘分。我想或许人们所说的缘分,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当文建说起她和谁谁谁怎么怎么了,我的心突然被抽空了。我告诉自己生病了。文建说我虚伪。我无语以对,我想我或许是一个不太会伪装的人吧。
三
那些廖川的拔节声响,在芦苇地里飘过来飘过去。天由晴变阴,又由阴变晴。晴时多云,阴时多风。你在风中起舞,我在雨中抚琴。你陪伴着我,我守护着你,一千年,一万年,一梦竟是十三年………
我和文建就这样活在廖川的夜里。在一片苍穹的夜色中穿过七里街的柳阴。廖川的霓虹灯把我们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从春的料峭到冬的凄清。似乎我和文建在灰色的自我世界中走过许多个轮回——不经意间,窗前假山池中的流水已带走秋与春的承诺。那悬在梁间的呢喃在守护着春燕的归期。
有时候我在想廖川如果少了我们两个孤魂野鬼会不会寂寞?或者说我们两个根本就离不开廖川?每当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文建总是说,能平静到度过今天就心满意足了。
文建就是这样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有时候,我倒羡慕他那种龌龊的生活理念。
我问文建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祥我吗?文建连瞥都没瞥我一眼,轻微地从嘴里挤出个“会。”我想或许文建知道我虽然有太多的梦,但我的脚步是不会离开廖川的。我已把廖川当成生命中唯一一所休憩的港湾————
我习惯了廖川的黑色天空,习惯了廖川寂静的七里街,习惯了廖川晴时多云,阴时多风的天气,习惯了廖川上空迷茫着梅艳芳沧桑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我的脚步会一直停留在廖川,我和文建会永远相依为命下去直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可是有一天,文建突然跑来对我说“烧鸡”上吊自杀了。我始终不相信是真的,直到我亲眼看到“烧鸡”像猫一样蜷着腿吊在梁间时,我彻底地崩溃了。原来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我不想再看到“烧鸡”吊死的惨景,尽管文建极力劝我别太冲动。我还是 冲出去猫在听雨阁上猛吸着香烟,抽完烟盒13支烟,我始终找不到我要的理由。
夜又一次向脆弱的我袭来,我无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我想,或许是我累了。于是我静静地躺在听雨阁的石凉凳上睡着了,梦里似乎看到了一片鸟语花香、樱花烂漫的世界。那里白色 的花儿开满山冈,芦苇香漫过她的天堂;似乎看到了“烧鸡”站在奈何桥上对着我微笑。他好象在说,他终于解脱了。
朦胧中文建把我叫醒,问我是否知道“烧鸡”上吊自杀的原因。我说不想知道,我还告诉文建我看到“烧鸡”站在奈何桥上对我微笑的情景。文建说,他想给“烧鸡”做一个碑。我抬头看了看文建点点头。我想,推开世界上所有的门,总有一座是叫作碑吧。
我说,文建我想去流浪,想离开廖川。文建问我舍得廖川么?我反问文建,是不是我们俩在廖川的夜里埋葬太久了。文建拼命地点点头。
青草味和着浚河潮汐味笼罩着整个廖川的夜空,只是多了一丝“烧鸡”离去的哀伤。夜慢慢离去,晨慢慢到来……..
苏拉说:“我看到一群人正在路上。”我想,我的路上弥漫青春雾潮里的清幽与寂寥…………
注:“烧鸡”自杀时,的确是曲着腿。尽管他是上吊自杀。这至今是个迷!
写于2004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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