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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陌生的村庄清闲尘梦

发表于-2009年07月11日 上午11:03评论-21条

刘亮程曾在《虚土》里这样描绘村庄:“我居住的村庄,一片土梁上零乱的房屋,所有的窗户向南,烟囱口朝天。麦子熟了头向西。葵花老了头朝东,人死了埋在南梁,脚朝北,远远伸向自家的房门,伸到烧热的土炕上,伸进家人焐暖的被窝。”

荒诞,忧伤。若隐若现,却意味深长。

故乡,遥远而温暖。而心中那村庄,却只剩,一个陌生又令人惆怅的词句。

常常,在孤独时,在想家时,想像一张着墨的水彩,隐映旧旧的村庄,遗落在某年某月的那个季节。于是,敲打着灰暗的文字,来形容曾经的过去,那刻,忧伤就在村庄,开始一段幽深,漫长的回忆。

故乡,是一潭水。那些移动的村庄,像浮在水底的云,我们走进去,是实,是虚,是忧伤,是感动。之后,漂泊在异乡,流浪在人生的旅程,以一种支撑精神的文字方式,去念想,去触摸。这,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意味着村庄开始陌生。

不得不承认:为了生存,我们无法对故乡,作更进一步的接近。离开村庄,很多时候,听着城市那些嘈杂而近距离的声音,才感觉自己与故乡的距离,相隔了很远很远。而那些村庄的风,穿过叶子,滑过水面,温柔的抵达内心时,怀念,想念,惦念,在梦里,模糊又清晰,熟悉又陌生。

事实上,我对于远方的村庄,总有这种似是而非的感情。

遥看村庄,依旧在水墨里移动,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近了,就陌生了。通往村口的泥泞路不见了。宽宽平平的石板路,仿佛笑问,客从何处来,欲往何处?

其实,对于故乡如此的改变,我应该高兴。但心里,总晃荡雨天,浸过鞋面的泥泞路。离了家,就怀念那些原本不喜欢的泥土气息,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村口。很多熟悉的房屋不曾变。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遇见的老人,更老了,有种恍惚的感觉。曾认识的孩童,成了少年,脸上只剩依稀的概念。而那些抱在怀里的,就真正的陌生了。包括哥的小孩。

那些被折叠的时间,什么时候溜走的呢?而属我的那些童年,又是什么时候不再相见?

村口那大树,阳光下嗤嗤的笑。我也找不出,当初离家时它的模样。幸好那块乘凉的大石还在,寂寥中透出苍凉。还有那磨坊,孤零零的躺在那,蒙了厚厚一层灰。风拂过去,那些尘肆意的在光柱里追随,探询,嘲笑,粉碎,再落地。

面前的一切,渐渐陌生地把我推出去。相隔了太久的岁月,我以为,心里的村庄从不曾改变,但我错了。我试图呐喊,但不能出声。此刻,我能做的,就是快速走进,我念想的屋子,然后停下身,用停泊的姿态去面对那些疑问的神情。

父母老了。故乡的农活,还有儿女的家庭,吸去他们所有年轻的光阴和精力。那些岁月里曾挺拔的身姿,被风干成了回忆。现在,儿女都成家了。而父母拱形的背影,依然还承载了太多的心酸和劳累。只是,当我真正地面对这些时,我找不出任何一句,来表达我的心情。就像,身处外地,永远不知父母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而父母心里,又是以何种方式,在牵挂远方的儿女?

父母的笑,是最真的。就像一朵干菊,在开水里绽开。很美。此时,心里暖暖的。

母亲端来了凳,顺手用衣袖在凳上拭尘。就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哽咽。因为,我仿佛成了远方的客人。原来,太久不曾回家,家,若旅社。想想,几天后,为了生存,又将远离,村庄,它会跟我一样沉默,哽咽。家,没说记得,也没说忘记,只是有些陌生。

站在家门前,我看到荒草丛生的院子。那些我栽下的木槿,不见了。只剩一些破损的木栅栏,胡乱的晃悠在阳光里。当阳光一点点爬上窗台的时候,我看见,那块褪色的帘子,发出陈旧的气息,记忆,也在那种虚幻的影像里,摇摇晃晃,虚虚实实。

我想念那株塘边的柳。不见了。母亲说,有年被风吹断后,砍了。我说,不知那里还可以找到一本书看?母亲拖出一只木板拼合的箱子。说,你找找看。开了木箱,我再一次震撼,母亲,不仅保存了那些书,还有一些我喜欢的小物件。母亲喃喃的说:“我不知道那些有用,那些没用,就全部装进去了。”我没有回答,低头假装翻找书,其实,我不想让母亲看见,我红红的眼眶。

书与柳。不同的概念。以为在的,不在了。以为丢失的,还存在。我明白了,岁月可以不再记得,风可以不再记得,树可以不再记得,但亲情,不可以不记得。

故乡,在我们离开时,开始逐渐孤独。而村庄,在我们内心孤独时,开始若隐若现。其实我一直分不清楚,这种感觉,是熟悉还是陌生?或许,我们的内心,早就注定,对于村庄的怀念:如萍,飘浮,遗恨,而又苍凉。这是事实。

昨夜梦里,又看到熟悉的房屋,磨坊,大树,还有站在村口,守望的父母。另一边,我又看到疑问的眼神,还有修过的石板路。而那些被砍掉的木槿,柳树,又长出了新芽。只是有点陌生,不似当初的模样。

梦里,我依旧迷惑。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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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蓝调音画点评:

记忆深处,可以触摸一幅水墨丹青,那是故乡,远了,有些模糊,近了,却有些陌生。
老屋,磨坊,大树,至亲的父母,构成永恒的故乡情节,温暖流光的岁月,陪伴远行的足迹。
忧伤的情绪,感动的瞬间,深邃的眼眸里,有星泪点点潮湿的雨意。
今天,想起故乡,却不是唱歌的日子,胸口盘结着无法吐露的情丝。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触?依旧迷惑,依旧寻访……

文章评论共[21]个
文清-评论

记忆深处的村庄,现在有些陌生的感觉,也许是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但心中的那份情感永远是深沉的。问好尘梦!at:2009年07月11日 上午11:47

清闲尘梦-回复谢文清姐。真的很久未回家了。 at:2009年07月11日 上午11:54

放牛小子-评论

 “七月流火”语出《诗经·国风·豳风》“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所谓“流火”,《辞海》缩印本第952页释义:“火,星名,即心宿。每年夏历五月间黄昏时心宿在中天,六月以后,就渐渐偏西。时暑热开始减退。”另孔颖达疏:“于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星也,知是将寒之渐。”由此可见,“七月流火”虽与节气、气候有关,但绝不是形容暑热之词。故余冠英《诗经选译》对此说得更为简洁明了:“秋季黄昏后大火星向西而下,就叫做‘流火’”。   “七月”指夏历的七月;“流”,指移动,落下;“火”指星名“大火星”(不是绕太阳运行的火星),即心宿。   “大火星”是一颗著名的红巨星,能放出火红色的光亮,每年夏历的五月黄昏,位于正南方,位置最高。夏历的七月黄昏,大火星的位置由中天逐渐西降,“知暑渐退而秋将至”。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作“七月流火”。   所以,“七月流火”的真实意思,是说在夏历七月,天气渐渐转凉,每当黄昏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at:2009年07月11日 中午12:06

spray海之泪-评论

以为在的,不在了。以为丢失的,还存在。物是人非,然亲情永远无法割舍。朴实细腻的文笔,将心中的感伤向读者娓娓道来。问好:)at:2009年07月11日 中午1:00

清闲尘梦-回复谢谢阅读!问好! at:2009年07月11日 中午1:39

深加工结转-评论

即便是陌生的感觉,也有着对家的依恋。村庄与故乡,故乡与村庄,其实都是一抹丹青落墨,却只看见作者把“情”涂在了里面。柔软的文字,连感伤也细腻了。问好尘梦!at:2009年07月11日 中午1:16

清闲尘梦-回复问好! at:2009年07月11日 中午1:37

罗军琳-评论

情思表达的真干净,很形象,可是,要让我写,我还真为难呢,我写不出这般细来,这般诗意。柳呵,留啊情,书呢,阳光正穿透它漫过记忆的时光at:2009年07月11日 下午4:50

清闲尘梦-回复军琳真会说话。要你写啊,一定是另一方式的表达。而我,还很局限。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17

罗军琳-回复那肯定是了。我个性就是与人不同嘛。可是,我真的不会写,确切地说我不习惯写,我刚写点东西就觉得好不从心哦。我喜欢读书倒是真的,读不透呵,笨是一方面,不求甚解也是真的哦:(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32

清闲尘梦-回复有闲时读书也是不错的。那像我,不看书,喜欢看碟子。 at:2009年07月13日 上午10:55

静月清荷-评论

记忆深处,可以触摸一幅水墨丹青,那是故乡!写得真好,韵味十足,赞一个!at:2009年07月11日 下午5:11

清闲尘梦-回复谢清荷!好久不见你哦?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13

寻找心灵的世界-评论

看这你的写的文字,掀开我深深的忧伤,村庄真的陌生了,她已变成了新农村,一排排整齐划一。回家,梦牵魂绕的老房子不在了,看父母,只看到一个孤独的坟茔。兄弟姐妹迎合着我,好陌生。几次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微笑着。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总想着小时候那铺热炕。还是离开吧,一切都不在了,那是我曾经的一段梦。at:2009年07月11日 下午6:12

清闲尘梦-回复很多记忆,就远去了。问好朋友!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12

佳期如梦-评论

某些记忆会一直躺在那儿,淡淡地沉睡,以为不在了,却时常在梦里鲜活。很喜欢文字里流露出来的情绪,问好尘梦!at:2009年07月11日 晚上7:28

清闲尘梦-回复是的,很多记忆藏在深处,偶一瞬间,就鲜活了!问好如梦!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11

关小平-评论

来欣赏,问好了~~at:2009年07月11日 晚上11:25

清闲尘梦-回复问好!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00

美泉-评论

曾经的村庄,在魂牵梦萦里,其实,并不陌生……问好尘梦!at:2009年07月11日 晚上11:38

清闲尘梦-回复多谢美泉来访。问好! at:2009年07月13日 早上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