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选

一、友情岁月

前言：想念我的兄弟，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最近，我总是回忆起过去，回忆如花的岁月，回忆我的兄弟，回忆与之共同经历的年华。　¬

1、王从亮　¬

很早以前，就想写我兄弟，写我们的青春，写我们的过去。兄弟，姓王，名从亮。我们一起爬过火车，一起打过架，一起学过吉他，一起压过几十里铁路……　¬　我是初中二年级转校遇见的他，那时他个字很矮，比我低半个头。后来，不知是青春发育旺盛，还是基因突变，从亮很快就猛长一大截，和我一般高了。　¬

从亮喜欢音乐，达到痴情的地步。当时，我总会和他到街上小摊淘“宝”，用２元钱买流行歌手的磁带。譬如黄家驹、张宇、伍佰、王杰等。每一次买好磁带，我们便会急急赶回寝室，放进几十元一台的劣质录音机里播放。一边听着音乐节奏，一边专注深情的哼唱。好像自己也成了歌星似的，整个一大碗。手舞足蹈，自我陶醉。　¬

后来一次，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兜售吉他的广告。抱着试试的心态，寄了一封信到该厂，没想到不多久就收到一封回信。信中详细介绍了吉他价格以及交钱的方式。从亮看到后，不知有愉快，整个人是兴奋异常。因为那时，在我们那个小县城，还没有卖吉他的专卖店。　¬　于是，从亮蛊惑我一起筹钱买吉他。可是东借西借，我们也没凑足买吉他的钱。从亮很伤心，郁闷得几天不说一句话。是啊，在那个年代，吉他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昂贵，多么难以接近。　¬

再后来，从亮不知从哪里买来一把吉他，淡绿色，样式精巧。他又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吉他速学手册，记忆中好像是唐朝乐队写的。从亮拉我与他一起学，可我懒散，怕困难，学了几天，便不想坚持下去，一个人玩去了。　¬

从亮却不怕吃苦，狠命练习吉他，手指都被弦划出血痕，可他全然不顾。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年的学习，从亮终于可以自弹自唱了。而我，连简单的和弦也弹不会。　¬

高中毕业后，从亮到西华大学读书去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很少，一年见一两次面。平时上网，在ｑｑ上会寒暄几句，彼此的想念日甚加重。从亮告诉我，最近创作了几首曲子，让我给他填词。可我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这件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

前几天，从亮给我发了文件，里面是他唱歌的录音。伴随着悦耳的吉他声，从亮磁性沧桑的歌声，便响彻在耳际。那么优美，那么动听。听着他录制的mtv，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是啊，我的兄弟，将他自己最宝贵的歌曲给我听。他所想的，只是将自己所拥有的与我分享，与我分担。　¬

国庆节，从亮邀请我到成都去玩。他说，兄弟，很久不见，分外牵挂。是的，我的兄弟，远方的兄弟，我何曾不想念他。　¬

夜深，１２点，听着从亮的歌，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忧郁的男子，那个与我一起走过少年岁月，一起度过无悔青春的男子。我们一起哭过、笑过、迷惘、颓废过，可是我们却从没有失去过希望的勇气，因为我们都有梦，那个梦正引着我们奔向远方，奔向岸口……　¬

写于2008年9月某夜　¬

注：王从亮现在成都开了一家公司，名为“成都未蓝商贸有限公司”，主要从事车载电话及防盗锁销售。手下员工十余人，其中有川大、成都电子科大等名校学生。我在四川省教育厅《教育导报》试用实习时，给他公司做了一篇关于大学生春季就业的报道。就此，祝他事业蒸蒸日上，前程锦上添花！（另，我的长篇小说《迷惘一代》主角之一亮哥，从亮就是其原型。不过，我做了一些技术上的处理）　¬

2、贾海波　¬

海波是我小学同学，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读书。他很小时，母亲就死了，和父亲相依为命。他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成绩很好。我们在一班读书时，我和他基本上包揽了班上前2名，我第1名，他第2名。　¬

其实他很有文学天赋，文章写得很好。记得小学三年级，他写了一篇谈飞机失事的文章，语文老师当着全班念给我们听。我们就那样呆呆的望着脑袋，听那成熟老练的文字。老师说，他的文章很老辣，是同龄人所无法比拟的。当时，我只能在角落默默的羡慕他。我在心里想，要是有一天也能写出那种文字该多好，有一天我的文章也能被老师当范文念该有多好。　¬

海波喜爱打牌，打牌的技术高超。记得夏天，我和他每天中午不睡午觉，都会跑到学校后的坟林和其他同学一起“炸金花”。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赢着的，而我却输得很惨。有时一周的饭钱都会输掉。但我总会赖着他请我吃饭，他也很义气。赢钱后，吃饭总会把我叫上。　¬

海波也爱游泳，我们称呼为“板澡”。他游泳技术不错，比我好一点。说起这，洗澡可是我们夏天的“必修课”。那时我们就这么想，“饭可以不吃，但澡一定要洗”。　¬

我们每天下午放学后，便飞快跑到堰塘洗澡。记得有一次，我在堰塘游得正起劲，可是脚突然抽筋，这可吓死我了。我便仰面朝天，在水中呆着不动，心里想这下可完了，我如花的青春就断送在这小小的堰塘了。海波似乎感觉了我的异样，飞快游到我身边，把我拖到了岸边。上岸后我的心才塌实下来。海波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贾兄，我救你一条命哦。这种大恩大德你何以为报呢？”我沉默着不说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妈的，到岸了，吓死我了。”　¬

海波会做一手好菜，记得那时我经常跑到他家去耍。他在小小的厨房，忙着他的手艺。可别说，当饭菜端上桌，香味扑面而来。我抢吃着这简单的小菜，觉得味道格外的美。海波也会牛b的对我说“小样，你能做这么可口的饭菜吗，告诉你吧，我可是未来的一级厨师。”当时，我只顾着吃，根本就没搭理他在那里神吹，等他说完之后，却发现我把菜挑得所剩无几了。　¬

本来我是可以和海波一起读初中，一起毕业的。可是4年级时，我停学了2年，到外面去走了一遭。当我回来时，海波已经在读初一了，而我则继续读5年级。从那以后，我和他便没怎么一起耍过。后来，听说他初中毕业没有读高中，到北京去了。再后来，他的父亲也死去了，他便没有了依靠。一个人在北京闯荡。　¬　我高考过后回去遇见过他一次，那是新春。他热情的和我聊天，给我谈在北京的生活。他说，他在一个饭店当厨师下手，负责配菜。他还说，他要学到老师的技术，将来自己开一个店，自己创业。我祝福他能够开一家自己的店。他对我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小样，北京的消费高啊，一条裤子就是100多，坑人啊，并且质量又不好。”我看到他的神态感叹：生活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直都是那么艰难。　¬

后来，我回家遇到了海波的邻居。他对我说，他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海波了，听他说，海波到了上海。再后来，我听人说，海波死了，被别人砍死了，没有人去领尸体，听说尸体血肉模糊，无法辨认。再后来，就没怎么有海波的消息了，只是偶尔听到有人说，在广西看到过海波，开了一家饭店……　¬

写于2007年12月　¬

注：今年春节，我在福建长乐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原来是海波打来的，他春节回乡到我家去找我，从我爷爷那里知道了我的号码。我本打算过了大年回去找他聚聚的，但是由于成都的单位催我尽快上班，所以就耽搁了。3月份，我在青川采访时，海波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让帮我他猜谜语。当时由于太忙，就回绝了他。现在想想真不应该，其实他一直都把我当做人生最好的兄弟啊。由此，祝他在外地发展得更好，早日结婚生子，盖上小洋楼。　¬

3、李小淘　¬

李小淘可是一位天才，这样夸奖他一点也不过分。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数学超级的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也就是说读书的时候老师做不来的题也会叫小淘起来，说：“小淘，你来说一下，这个题该怎么解。”小淘一点也不谦虚，几步走上前去，在黑板上就演练起了他的数学思路。可别说，他几下几下就把那艰涩的数学题给攻克了。　¬

那个时候的我们，可羡慕小淘了。总是当着面对他说，“你个鸡公头，尖脑壳，简直就不是人啊。”小淘听到这话，不但不生气，还得意洋洋起来。他对我们吹嘘“那是，数学对于我来说，不过尔尔”。这娃语文成绩超瞥，作文都写不到一半，就要啃笔头，还对我们说尔尔，于是招到我们的群攻。　¬

其实小涛的命运也不佳，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别人私奔了，把他和弟弟丢下。他父亲是一个残疾人，家里穷得没有办法，靠村里的邻居解急。小淘是一个勤奋的孩子，每天很早就回去，割猪草，喂牛，做饭给弟弟和父亲吃。还要抽出时间来复习功课，做作业。幸运的是，他的成绩也很好，班上3，4名的样子。每年也得奖状。　¬

后来，小淘家再也没有条件让他读书了，于是小淘辍学了。他辍学的那几年，我总会看到他背着一个背篓在山上捡柴。有时我在河里洗澡，也会看到他。我们就会坐在被水微微淹没的石头上说说话。他也总是不经意的考我一些数学题。而我很多时候都装着不知道。我想，或许这是满足他那仅存的优越心理吧。　¬

又过了几年，听人说，某中学许诺让小淘读书，学费全免。于是小涛便又去上学了。上学时，他到我那里借了一大堆书。因为他没有读5，6年级，直接去读初一。所以我把我的那两年的书全都借给了他。当看到他抱着那一堆很久都没触碰书的样子，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默默祝福着他，一定要取得好成绩，一定要拿到奖金。　¬

尽管小淘跳读了2个年级，但是他初中的考试，成绩分数还好。老师都很照顾他。而我却在城市的一首重点中学慢慢的沦陷与堕落。小淘后来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听人说，他读到高二就没有读了，因为没有人资助他继续读下去。小淘选择了放弃，他拖着单薄瘦小的身子去了沿海的福建。进了一个厂，还听说当了小组长。　¬

再后来，小淘一个村的中年人到我家药房看病。他谈起了小淘，说小淘在厂里的时候，被厂长看上了，让他当了会计，管理厂里的帐目。他还说，小淘还讨了一个不错的女人，做了倒插门女婿。听了这话，我不得不得感叹命运的多变。我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小淘，瘦小的身子，鼻孔里经常吊着一串长长的鼻涕，对你笑的时候会露出参差不全的牙齿……　¬

我想，这就是命运吗？或许吧，谁会知道以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只是我感到惆怅起来，我的兄弟都结婚了，可是我，可是我的婚礼将还有多远呢？　¬

写于2007年12月　¬

注：2007年春节，也就是2008年2月初。我在老家集镇上遇见了小淘，他看到我后很是热情。立即从兜里抽出烟来递给我，烟的牌子是娇子。小淘还是老样子，矮矮的，脸上似乎没洗干净一样。理着一个大平头，很有精神。我们握着手，沿着街道寒暄了许久。他告诉我，会在福建安家，老婆是那边镇上的。我们一边走，一边提起儿时的往事，回忆就像甜蜜的果实……别了，小涛邀请我去打牌，然后吃饭。我谢绝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对自己说，其实命运在无形中正飞一般的改变！　¬

4、王海伟　¬

王海伟是我初中同学，他这个人比较滑稽，总是会不经意的做出一些让我们惊诧的事情。我们平时喊他伟哥，说起伟哥，我们还爱开他玩笑。我们会对海伟说：“伟哥啊，你知道你的知名度有多高吗？连美国总统克林顿也赶不上你。要知道一个男人的成功，不仅仅是能够得到女人的青睐，更要得到男人的认可。纵观全球，世界上只有你做到了，你让全世界的女同胞为你倾倒，你让全世界的男人因你而自豪……不过价格就是贵了一点，要是能够少几块钱就好了，这样才能刺激大众消费嘛……”海伟听到这话，总会追着我们打，而我们则会嘻哈的作鸟兽散。　¬

海伟的皮肤很黑，这和他夏天要做的“业务”有关系。他的“业务”就是烈日当天的中午，到山上去捉蛇。提起拉蛇，海伟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管什么蛇，只要不是毒蛇，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便猛冲上去，以闪电般的速度提起蛇尾，在空中甩一下，然后利索的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口袋。海伟还爱把蛇拿来表演，有时把蛇放在脖子上，围成一圈又一圈。有时，将蛇放进内裤，眼睛都不得眨一下。有时，还用自己的嘴唇去亲吻蛇。他的这些举动，让观看的人鼓掌不已。　¬

夏天，我也会和海伟一起出去拉蛇。我们会跋涉几十里山路，在山间穿行。开始时，我总是跟在海伟后面提着口袋，当下手。就等他将蛇抓住，放入口袋。后来，海伟就会让我走山腰，他走山脚。如果我看到蛇后，自己能捉，就自己捉。不能的话。就喊他。蛇一听到喊声，就会往山脚逃跑。尽管这样，我还是每次看到蛇后，都不敢伸手去抓。只能让蛇逍遥自在从我身边逃走。　¬

记得有一次，我和海伟一起寻找着。突然看到河边有一条小蛇，大概只有半斤的样子。海伟说“贾飞啊，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这条蛇你去把它捉住。”我看了看海伟，有点胆怯的说，“我啊？不行，不敢呢。”听到这话，海伟就给我壮胆，说，“没事，那条小蛇成不了气候，那么小，就算咬住你了，还不是当蚂蚁爬了一下，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呢。”听了这话，我便小心翼翼的向小蛇靠近，刚用手去碰了一下蛇，小蛇就伸出长长的舌头，发出“哧哧”的声音。于是我后退了几步，海伟在后面推了我一把，小蛇看到后便风一样的往河上面的水田逃去。我便飞奔向水田，在水田里追着蛇跑东跑西。似乎我和蛇正做着迷藏。　¬

最后我终于逮住了蛇，正当我高兴的喊“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手指却针刺般的疼痛起来，我低下头一看，原来我被小蛇咬住了，流出鲜血来。我飞快的跑向岸边，海伟便从我手中拿过蛇，扳开了还咬住我手指的小蛇的牙齿。我摆脱掉蛇，大骂“妈妈的小蛇，得罪了老子可没你好果子吃，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一边说，一边在那里呻吟着——好痛。海伟看我狼狈的样子，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

后来，我转学了，很少见到海伟。只是每次我放假回来，海伟就会到很远的车站来接我。帮我提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也会对我谈他在学校的趣味事。再后来，小伟初中没毕业就到沿海打工了。听说在一个厂里洗瓶子，洗一个5分钱。我也与他失去了联系。但是我还是祝愿他有一个好的前途，一切都会顺利。因为正如我们开玩笑所说，伟哥，全世界都不会缺少他，全世界都可以找到饭吃。　¬

写于2007年12月　¬

注：已有很多年没见过海伟，我们一起洗过澡，拿着背包和砍刀去偷过农民的甘蔗、橘柑和梨子，还一起打过牌、拉过蛇。春节，我钱花了会跑到他那里拿钱花。初中一年级时，我当班长，他会帮我扫地。我追女孩子时，他会去帮我递情书。记得，每天早上他会在我房子后面的竹林里，等我一起上学。我们还把他自己家的鸡拉出来，在山坡上给烤了吃。好像只吃了鸡腿，白白浪费了整个鸡。我们一起捉过鱼，黄鳝，然后卖了钱买汽水喝等等。现在，听说，他在福建，厂里当过洗瓶工，超市里当过销售员，酒店里当过服务员。听人说，他挣的钱不够花，还向父母要钱谈恋爱。呵呵，希望近几年能看到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