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位青年写的书信

13、写给一位佳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纳兰性德　

亲爱的：　

见字如面。　

外面响着雷声，雨很大。我坐在一个角落，正给对面的你写信。一封将穿过岁月与年华的信。　

是的，没有谁知道，你就坐在我的斜对面，剪了最近刚流行的发型，眼睛很大，像是晶莹的宝石。你的手指白嫩细腻，轻轻的敲击着键盘，似蜻蜓用翅膀点着水面。你时而用手托着香腮，注视着电脑屏幕。时而紧抿着嘴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从几台电脑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你一直都没有看我。　

其实以前我是见过你的，那时你留着一头长发，穿着那身练舞时用的黑色紧身服，你匀称的身体线条就自然的展现在我面前，仿佛三月袅袅娜娜的杨柳。印象中，你一直都没有化过妆，是的，你属于那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女孩。记得，你常独自一人从九舍楼下经过，像一朵美丽的水莲花，飘然，美丽，倾心。有时，我在学校的路上碰到你，会忍不住看你，有点闪躲，有点失措。　

此时，你将身子靠在椅子上，这是黑色软卧的椅子，你倒在上面感觉似乎很舒服。或许你有点累了，或许你在想着一些事。这些事是我所不知的。我揉了揉眼睛，用手指摸了摸油腻的鼻梁，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有没有勇气，有没有勇气走进她的世界，或者她的生活。我感到很慌张，是的，慌张得就像遇到猎人的白兔，心里面蹦蹦的跳。看着你三七分开的头发，柔顺，黑亮，我开始觉得它们有着茉莉的花香。这些花香不可想象，也无法得知。　

一次，我在市区的站台等车，等一趟回校的车。站台处有一个老人，两个小孩，还有一位打扮妖艳的少女。他们强烈的反差和这个夏天的天气一样，没有定数，不可预知。一辆车停了下来，那不是我所要乘的车。车里下来一群人，而其中有你。你走下车，站到我的身旁，你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弥漫着我的每一处嗅觉，每一根神经。你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你美丽的轮廓。那一天，天气很好，少云。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再一次看你，不知道你在听些什么，是歌曲，还是别的。你的嘴唇就像奶酪，就像巧克力。你露出雪白的牙齿，整齐精致，就像美玉或者贝壳。我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定了定神，是的，我找不出写你的任何词语，那些华丽的词语在你面前就像小丑，不能形容你的任何部分。我看到了你颈项下的肋骨，洁白，毫无瑕疵。圣经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变成的。那么前世，你是否曾是我的肋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是的，很大，一把雨伞所不能遮挡的四月的雨。这雨水就像一场梦，来与去都是必然的。亲爱的，如果你是我的梦，那么，我必须在梦醒之前，赶赴下一段旅途。如果你是我的一颗流星，那么，你在我的生命中会照亮一秒，还是永恒？　

祝好。　

握住你的内心，给我一个春天。　

2008年3月27日　下午

14、写给一位老师

尊敬的熊老师：　

见字如面。　

这已是凌晨12点，外面的卡拉ｑｋ依稀还有人在狂吼。我刚看完一部连续剧，剧中描述的是一个感恩的故事。我泪流满面，想起了你。我想给你写一封信，问问你工作顺利否，身体依旧健康不，女儿该读中学了吧？　

是的，很早以前就想给你写一封信，或许多年未曾动笔，或许这已不是一个邮信的年代，我一直没能如愿。熊老师，我从没忘记过你，你的指导、你的鼓励、你的关怀……　

还记得第一次到你班上报名，天空下着蒙蒙的小雨，我穿着一双拖鞋、白色的半裤满是泥浆。你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就是贾飞啊，听原来科任老师说你很调皮哦，来我班那可不许……瞧你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怎么弄得满身是泥呢，同学们怎么喜欢你！”听完你的话，我酣酣的傻笑。　

到你班之后，你对我很是照顾，给我安排最好的位置，上课经常抽我起来答问。那时，我是一个调皮不听话的孩子，每天中午都会和隔班同学到学校后面的坟林“炸金花”，乐此不疲。你知道后，狠狠批评了我，还“命令”我每天中午必须到你寝室做一小时作业，让我远离赌博。每一次考完的试卷，你都会检查我把错题重新改正没有，叮嘱我做题一定要认真负责。一次外语测试，我幸运的考了满分。拿到卷子后，迅速扫描了一下，将卷子甩在抽屉里，便出去疯玩。后来，你问我，卷子重新看了没有，我无以回答。你将那份满分的卷子展开后对我说，“你看看这里，这一句语法严格说来是要扣分的，你怎么不仔细检查一遍呢！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满分！”我看着你严厉的表情，心里面感到特别内疚和悔恨，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　

一个夏天，我与高年级的同学打架，受伤了，你严厉批评我之后心疼的问我：“现在好些了吗？以后别和人打架了，对大家都不好。明天起，老师请你在食堂吃两周的肉，补补身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内心，那一刻我很感动。我的父母都在外打工，老师，你对我的关怀深如父母。那两周吃着你给我买的粉蒸肉，眼里满是泪水……庆幸，那一年多我没让你失望，在你的指导与鼓励下。我一直高居班级第一名，看着我学习上的收获，你开心得笑了，逢人就夸我是你最优秀的学生。　

可是后来，我转校后，再也没能好好学习，和一些所谓的“问题”学生制造了许多问题。再后来，我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记得高考后，我回家在镇上见到了你。你还是那样热情的站到我面前问我：“贾飞，高考考得怎么样，有没有６５０分？”。是的，你一直把我当作你最优秀的学生，对别人都说我聪明、待人真诚。可是，我的确让你失望了。　

今年，弟弟高考。我到渠县给你打了电话，你一下就猜出了是我，我很感动，也很愧疚。这几年一直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你，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你请我在洞子口附近吃了饭，还坚持要我和你一起去吃别人的酒。你说，“到老师这里，什么都不要客气。”你告诉我，你教过这么多学生，每一个学生都是你的孩子，但是你心里最牵挂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动。我好想对你说，老师，其实我一直都没曾忘记你，平时给家人谈论的时候，都会提起你，提起那些年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时，外面似乎安静下来，我来到窗前，竟惊喜的看到一颗流星。熊老师，你正如天空的一颗流星，在我生命中出现的那一瞬，便是永恒！　

最后祝愿在渠县外国语学校工作的你，事事顺心、身体健康、合家欢乐！　

你的学生：贾飞　

２００８年８月３０晚凌晨１点　

15、写给贾飞的一封信

贾飞：　

你好！　

见字如面。握住你的内心，不再给我明天。　

这是深夜，办公室内除了我，别无其他。亲爱的，我望着窗外，望着自己走过的路，这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旅途。　

3个月前，离开达州。路过成都、康定、甘孜、广汉，途经剑阁、青川、元坝、广元、汶川，再到绵阳、彭州、攀枝花，然后抵达平昌、通江、南江、巴州。是的，我的脚步始终没有停止，恰似一片落叶。随着风，随着时光，在岁月的路上流浪。是的，这几个月，没有终点，我似乎走遍了四川所有的城市。　

亲爱的，你知道吗？现在我客居在一座偏僻的小城。　

山高水远，草木葱绿。　

每天，8点起床，然后赶往电视台。有些搞笑。很多时候，我都是栏目最早上班的。然后，我会邀上同事，提上摄像机，拿上话筒，赶车、乘船，抑或步行。在农家小院、在乡镇街场、在大山深处、在喧闹都市，一遍一遍地重复，询问、对话、记录，接着将这些编辑成画面、录音，字幕，最后奉献给悠闲的观众……　

日子就如流水，单调、枯燥，而一去不复返。　

亲爱的，闲暇之余，总会有一种想念、一段惆怅、一个梦想。　

想念大学生活，想念曾虚度过的青春与年华。亲爱的，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除了我自己。　

大一，上网、游戏、看电影，参加一些无聊的社团，听歌、比赛、涂抹无病呻吟的文章，或者恋爱、分手、迷惘，有时也会在达城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落寞。甚至忧伤。　

大一的青春，就像风声。闪电般的飞过，悄无声息。　

大二，摸着胸口，望着走过的路。一个人发呆。是的，一切应有一个新的开始。　

于是一个人，在寝室。夜晚，抑或白天。安静的看书、思考，或者记录。之后，频繁的领取杂志样刊、全国大奖和零星稿酬。有时也参加座谈、报社实习、接受专访、甚至出版文集。　

大二的时光，兴致勃勃，意气风发，将奋斗的剑，插向浩瀚的天空。　

大三，睡觉、翘课、结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恋爱，新的懒惰和颓废。接着背上行李，远走重庆、福建、湖南、广州。或者，疲于公司、报社、杂志社、电视台门口徘徊。　

是的，那段时间，如果细心，你就会看到一个年轻人，提着一大包发表的作品。敲门、坐下，面对负责人毛遂自荐，侃侃而谈。　

……　

亲爱的，我还有一丝惆怅。惆怅孤独，惆怅爱情。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单身一人，舔舐早被注定的孤独　

我开始感到落寞、慌张。甚至恐惧。生活变得无趣、烦闷。对于故乡的思念，也日益加重。咬一咬牙，亲爱的，我真想提着行李，告别、辞职，然后回到你的身边。可是，许多人又会劝我，要理智呢，忌浮躁，生活才刚刚开始。　

亲爱的，我犹豫了……　

望了望窗外，车水马龙，灯火阑珊。　

我对着电脑屏幕，正写一封信给你。信中会提到一段爱情，那段爱情风雨飘摇。　

静静的，敲每一个字，没人阻拦，没人观看。　

这些字中，有着对她的留恋，和期盼。　

是的，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大学已成往事，可是爱情，却变成一种遥不可及的永恒……　

我站起了身，伸了伸懒腰。夜色弥漫。　

城市的居民，早已进入梦乡，而我，仍在彷徨。　

是的，与她相识，就像一场梦。她就像一幅画、一首诗、一段乐章。然后，我带着忐忑、带着恐惶，小心走进她的人生。是的，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她每一条短信、每一次通话、每一个微笑，都会让我忘记方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堪回首，爱已经空。　

关于梦，我一直未曾拾起。它就像一块冰，捧在手上就已化为了水。　

李白《行路难》中有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可我一直站立岸口，不曾扬帆起航。亲爱的，我是不是有些傻。一直都不敢去触及自己的梦想。它是什么，怎么实现，我都不敢去想象。仿佛每次碰及，内心就会颤抖，汗水便会掉下来。　

它就像前世绚丽的春天，就像水中的月亮。　

埋头看了一下表。亲爱的，１２点零三分。多么晚了啊，而我还在呆在办公室。一个人，什么都没做，什么的也没想。　

是的，我一心一意在给你写一封信。这封信只写给一个人。尽管我知道，你永远也不需要收到……　

风。雨声。还有灯光。　

痛苦，像一把很饨的刀。缓慢地，划过他的皮肤。　

一个男人，２３岁。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影，向公寓走去。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恨长。　

脚下的路，有些寂寞，有些悲伤。　

２００９年５月１１日　夜１２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