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一个美丽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巍峨的山,有清澈的水,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我们那里的人们都很善良,都很质朴。
我们的山村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那块石头有着一个奇特的传说。那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善良而美丽的女子住在这个山村,她在等待他远出丈夫的归来。可是山上的野花开了又开,河里的水结冰了又化,他的丈夫始终没有回来。有人说他的丈夫在外地升官了,有人说他的丈夫客死在异乡,有人说他的丈夫掉进了悬崖被野兽叼走了。可是她全然不信,她的心里一直默念着他的丈夫会在某一个早晨回来,然后陪她一起采摘荇菜,收割桑麻。有一天一位神仙从这个山村经过,他见到这个等待的女子便对她说,你的丈夫不会回来了,他被人拉去充了军,在战场上死了。你还是改嫁吧。可是她却坚定的答道,就算他不在了,没有实现她许给我的承诺。但是我还活着,我还要遵守对他的诺言,直到我死亡。神仙感动于她的回答,在她死后将她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以此来告示后人对爱情的坚贞。
我生长在这个村子,于是我不可救药的相信了这个传说。我相信我会遇到真正的爱情,那爱情会像一朵盛开的水莲花一样美丽。于是我拼命的读书,拼命的学习,只是希望能到一个更高更远的地方去等待我的玫瑰花开。
在我十七岁的那年,我终于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当我背上行李踏上列车的时候,回头看到这个住了十七年的山村,才感到自己对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于是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那一天下着毛毛的细雨,我会牵着我爱人的手走进这个山村,一同走近那一块巨大的石头,对那一位等待丈夫的女子带去我们的祝福。
然后我义无返顾的选择了北上。我知道在那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位陌生的男子在等待我的到来。
(二)
来这所大学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所大学就像一座繁华的山村,有山有树还有河流。在这所大学里我遇到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他们怀着各自的理想来到这里,希望在这片热土上耕耘出丰盛的果实。
这座城市是一个比较古老的城市,这里的人也很古老。他们怀恋他们的祖先创造了这个繁华而古典的城市,怀恋他们创造了先进的文明。怀恋他们留下的风俗民情。
于是我也学会了怀恋,怀恋过去,怀恋我的山村。
认识那个男孩是一次巧合。
那是一个下雨的日子,雨水沾湿了我的头发,沾湿了我的围巾。我一路小跑到图书馆的柱子旁,等待雨停。可是这雨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斗气的下个不停,于是我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被雨雾遮住而不清晰的建筑,看着那雨中撑着油纸伞的走过的行人,看着那被风吹得直不起的树,心里不禁焦急起起来,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这时候一串轻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要雨伞吗,看来这雨是不会停的了,这是个多雨的季节。”我寻声望去,看到一个帅帅的男孩,这个男孩长得是那样精致,就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大大的单眼皮眼睛,长长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似乎是用模子刻出的。我突然觉得我的脸的好烫,又仿佛是红的,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能慌张的回答:“这,这,这多不好呢。”他听后拉过我手就冲进了雨中,我感到自己此时是一条被鱼钩钩住的鱼,只能顺着他走。鱼是不情愿的,而我仿佛希望被他的手拉着,我想我是怎么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感到无比的惊喜与慌乱。
在雨中他放开了我的手,说关于他的事。原来他高我一个年级,他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在学校的一个酒吧里唱歌。他说他喜欢音乐,因为在音乐里他才能忘记他空虚的自己。
那一刻我感到他是多么的孤独,却又是多么坚强的伪装着自己。当到女生楼的时候,他没有留下名字就走了,不过我并不遗憾,因为我知道在学校的酒吧里我可以看到他。他就像是一个鸣叫的蝉一样总是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唱出他的心声,而我只不过是夏日里午休过后的人,在清醒之后听一听他的歌唱便是一种满足。
(三)
过后的日子里我会经常到那个酒吧,要一杯绿茶,然后静静的坐着听他的歌,听他那发自内心的呼喊。我知道他是那么痴狂的爱着黄家驹,那么狂热的爱着唐朝乐队。或许只有在狂乱中他才能摆脱郁闷的心情吧。每一次看到他举着瓶啤酒在舞台上尽情的狂醉,然后是鬼哭狼嚎。我想他的心就橡奔腾的狮子一样在沙漠中要爆发了。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借助酒精来让自己麻醉。
我想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一个不坚强的人,一个永远带着面具的人,他给人的始终是捉摸不定的一面。
可是有一天我却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怀疑。那是一次在校报上看到他的文章,他写得那样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心疼的感觉。原来他的文字竟然那么美丽。美丽得像从画里飞出来的蝴蝶。
于是我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奇。或许我的生命不可缺少他了。
于是我想像与他有一个浪漫的再遇。可是我们第二次相见却是那样的沉重。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像美女脸上的雀斑一样少得可怜。我从教室上完自习回来,看到一个身影在狂乱的动着。走近一看,原来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摔打他的吉他,摔得那样气愤那样汹涌那样干脆。我不知道怎么去劝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阻止他。
我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如果你真的认为是吉他的错,你就应该远离它,而不应该伤害它,做一个真实的自己不好吗?就像你的文字一样。”他愣愣的看着我,口吃得说不出话来。我想那时我的勇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仿佛自己当时是另外一个人。不过我感谢那晚的冒失与胆大。这让我与他有了真正的接触,并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我知道他叫子虚。一个爱好文字而又依靠音乐来摆脱寂寞的人。我也知道他曾经爱过一个叫落皑的女子。那位女子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他忘不了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漫天的蒲公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飘来飘去。他忘不了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内心深处。于是他灵魂的深谷被这一位女子占据了,一占就是这么年。
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方式来接受这个现实,也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怎样的一个位置。我只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尘埃,不曾落下也不曾飘起。我只能闭上我爱的眼睛让自己的心能够短暂的保持清空。
(四)
我开始怀恋家乡的那一块石头,开始重新思考关于爱情的话题。我想有一种爱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局的,就像那位等待丈夫的女子,因为命运让她无法与自己的爱人相遇。突然想起自己,想起与子虚的关系。其实我只不过是从他身旁飞过的蝴蝶,在他的内心里根本就没有留下多余空隙。因为他的肩膀上长着一棵茁壮的玫瑰花,这朵玫瑰花散发着浓烈的芬芳。
于是我开始选择逃避,我推辞他的邀请,我拒绝他的约会,我避开他热烈的眼神。只是希望让我那颗期待爱情的心渐渐冷却。然后结成冰,永远都不要融化。
于是我开始一个人默默的啃着我喜欢的文字,开始在哲学里寻找一种超脱。我希望我的心是静止的,永远不要澎湃永远不要起浪。
子虚好像看出了我在逃避他,对我就更加照顾了,我开始害怕,害怕我这所谓泡沫似的幸福会在某一个被一个叫落皑的女子打破,那样我会羞愧的钻进深深的土里再也不要出来。
于是我歇斯底的向他发了脾气。我说,我讨厌他,讨厌他的假仁慈,讨厌他给我虚幻的美丽。讨厌他让我痛苦。我要他不要接近我,他给的幸福我承受不起。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离开的,我看到他沉重的步子印留在那一条寂寞的石子路上。我看到我的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掉进了手心,掉进了灵魂,泪水成为了海洋,淹没我所看到的一切。
那次他走后,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知道他不会来找我了,他会从我的世界里永远的消失,消失得没有踪影。
我想我是一个自私的女孩,一个胆小懦弱的女孩。我像那只没有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只能望着天上的鸟儿自由的高飞。
(五)
我想回家乡了,回我的山村看我的父亲,看我亲手种下的茉莉,看我常常依靠的那一棵年老的树。
家乡的野花想我了,家里的猫狗想我了。还有那一块石头一定还在等待我回去看它。我想起要带子虚去看那一块石头的,去给那块石头带去祝福。看来这个梦是不会实现了。自己突然感到惆怅感到悲伤。
买了回家的票。归心似箭。
我回到了山村,家乡的山水还是那样的美。只是我父亲的背更弯曲了,母亲脸上的皱纹增添了不少。
我想起那块石头来。想起那个美丽的传说。
于是在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我走向了那块石头。
当我走近石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静静的背对着我,他正专注的看着那块石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僵住了,原来他是子虚。
我问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他说,当他离开我之后认真的反问自己,他的心里面真实的装着一个女孩,一个相信石头传说的女孩。可是他要怎么说才能让我相信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块石头旁等待这个女孩出现。
我泪流了,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我只能任泪水流成长河。
子虚走了过来,拥住了我,说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我会永远的陪伴在你身边,我要你做一块幸福的石头。”
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他。这不是我一直梦想的结局吗?于是我只能这样被他拥抱着直到黄昏,直到夜幕,直到下一个世纪。
那一块有着传说的石头仍然屹立在那个山村,我仿佛看到它似乎笑了,笑得好甜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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