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天空有些灰蒙，寒风裹着雾气，我随采访团（由辽宁省公安厅宣教中心、辽宁省消防总队宣传处、本溪市公安局政治处和本溪市消防支队等一行十几人组成的）向着黑龙江省金春明的故乡林海雪原地区驶去。

金春明，国家主[xi]胡锦涛亲自授予“雷锋式消防战士”。　公安部亲自授予全国公安消防部队“十佳”　消防战士（当然这是后来得到的荣誉了，因为我们在为这个努力）。

我们这一次就是要到他的故乡去采访和拍摄他曾生活过的地方，他走过的足迹，以及走访曾经“扶他上马，送他一程”的乡亲们。

【金春明，辽宁省本溪市市消防支队明山大队特勤中队代理排长，三级士官，优秀共[chan*]党员，27岁。入伍9年，十次立功，多次获得被被市公安局命名为“忠诚卫士”，　辽宁省消防总队“十佳战斗班长”，以及省“十大消防官兵”，团市委“学雷锋标兵”，“希望工程杰出贡献奖”，辽宁省“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以及诸多种称号。】

金春明是一个孤儿，说他是孤儿其实又不够确切，因为他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只是在他5岁的时候父亲病逝，不到一个月母亲就将近1岁的小妹送了人，又抛下他自己远走他乡了，听说是改嫁了他人。从此这一家人就互不知了音讯，随着父亲的离去这一家人也就散了。从此小春明也就开始了一个还不懂事孩子的过早的人生历练，五岁的孩子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户口本的人。失去了父亲，母亲又抛下他不管去找寻自己的幸福去了，那么金春明是怎么走出和走过他人生最苦难时期的呢？他人生最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是怎么度过的呢？他做为孤儿又是怎样走进军营的呢？他是如何打下那样坚实的人生基础为国多次立下功勋？他能够在9年的军中生涯里，1500多次冲进火场，救出60来人等……，他能够在得到2万元的奖金后没有揣进自己的腰包，却把它捐给了有着和他一样苦难经历的孤儿们。

其实他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他曾经为了买一双皮鞋圆一下自己从小都没穿上一双好鞋的梦，他攒了三个月呢！那一下子花去了他280元哩！

我们就是带着这些等等等的问题，要真实地拍摄和纪录下这位英模和标兵他曾走过的路和他生活过的地方，我们要把他的事迹向全省人民乃至全国人民真实地报道出去。

于是我们迈出了做《红门情子——金春明》这个片子的第一步。我们一行十人踏上了北去的由我们自己开出的两辆越野吉普车，在天刚一蒙蒙亮，我们就上路了。

【2】

金春明出生在黑龙江省尚志市鱼池乡昌平村。12月16日清晨，天空不够晴朗，这样的一个天气，为我们的远行无疑设置了一个不小的障碍。我在心中暗暗地祈祷：希望天能尽快晴起来，别让这样的雾气没完没了地笼罩着公路，如果那样我们在天黑之前就很难到达千里之外的目的的了，如果雾大封了公路就更麻烦了。

穿过市区，向着高速路，向着北国的方向吉普车一前一后，穿越着雾气在公路上向北挺进了。走出市区，本溪市支队的车就冲到了前头由他们带路了，听说金春明也在车里。由于约定的只是在公安厅门前汇合，天气很冷，天又不是很亮，所以他们车赶来时，我是在车里坐着的，他们的车一到，我们就出发了。为此，我并没有看到那个叫金春明的人，但几天来领导把这个写稿子的任务交给我，我就满脑子都是金春明了。

我们的车里坐着于主任，摄像于勇，摄影，司机小武，还有撰稿我。我们的车里没有音乐，这让我很郁闷，所以我在心里想着这漫长的十来个小时就这样挤在这么一个小空间里，我可怎么过呀！我想象着我一定会难受得不行。

这时一向做事急脾气的于主任，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又说了一遍这几天工作的行程安排，其实他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早都铭记在心的了。我忽然后悔起来：刚刚我要是坐到金春明他们那辆车上就好了，我还可以一路和他唠个不停，能更早地和他熟悉起来，去感受他本人身上的一些东西，我这么一出口，不了解我心情的于勇就说：“好几天呢，肯定有你唠的！”

刚出辽宁坐在车里沿着公路放眼望去，我猛然想到毛主[xi]那首最著名的诗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视线里出现了雪。

不知不觉天已大放了光明，灿烂的阳光丝毫不吝啬地撒满了我的视野，把大地照耀得格外耀眼。我的心情也变得异常好起来，但我的思绪还是会飞到前面车里那个叫金春明的人的身上，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3】

中午时分，前面的车在吉林省境内一个不大的加油站停了下来，我们也紧随其后把车开了过去。带队的本溪市市公安局政治处杨处长和本溪市消防支队的李秘书从车上下来，他们走过来说：“就在这里吃中午饭吧！”

我们随着都跳下了车。“嚯！好冷！”我就象两腿踩进了冰窟窿里，尽管我们身上都穿得厚厚的，差不多每个人从车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可能除了金春明，那时我还不认识他）。大家都从车上下来了，坐了半天的车蜷缩在那里此时都好想伸伸筋骨。

阳光此时格外的明媚了。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身上穿着军装的年轻的小伙子，他的脸色好象有点黄，只有他是缄默不语的，我在心里想：他一定是那个金春明了。我走过去，伸出我的手热情洋溢地说：“你好！我是——，是这个电视专题片的撰稿，你就是金春明吧？”我对他也就象对其他人一样。金春明笑笑，笑得很胆怯，很勉强，伸出手和我的手握在了一起。我忽然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漠然，看到了他心灵深处他本来也不隐藏的一种悲苦。他的瘦削，他的单薄，我怎么也很难会把他和那么多次立功，1500多次冲进火场以及救出60来个人的人联系在一起。

“是！”他回答了我。

他就是金春明，就是在入伍的时候连一句汉语都不会说的朝鲜族消防战士金春明。我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对这个鲜族兄弟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从他的目光里我似乎看到了他成长时期悲苦的痕迹，是的，此时我没有产生什么敬意，也无法和那个英雄连在一起，有的只是怜悯，一个姐姐对弟弟般的怜悯。他很瘦很瘦，脸色也不是太好，也许是寒冷，于是我说：“咱们进屋吧！”

从这一刻起，我就一直在远处看着他，只要他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默默地注视他，看着他所有的动作和他与人对话时的神态。

我没有急于走进他，接近他，甚至没有通过他的语言去了解他什么。其实我已经看过了有关他的很多资料了。我只是在想是什么使他那么勇敢地一次次领先冲进火场。他在火海里锻造出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和他善良的人格。得到了一笔数字不小的奖金自己不舍得用却把他给了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而且还不断地默默地支助着一个又一个孤儿。

【4】

我们草草地吃了中饭，就急急地上路了，其实吃饭的时候我就开始悄悄地注视这个金春明了。回到各自的车上，我已不在提要和金春明坐一个车的事了，不知为什么我由于刚刚与他照了一面，我有点不忍心去向他提出什么问题了，不忍心去触碰他过去的记忆，更不用说问起他母亲的事了。

车上，于主任对我说：“到了那里，我们的时间很紧，你要想好问些什么？”

“噢！”我低声地答着。我知道我们要到那里的小村去走访那些曾给过金春明帮助，看着他长大的乡亲们，我们要抓拍很多珍贵的镜头，和再现金春明童年和少年时期曾走过的足迹。

冬季的天本来就是短的，等我们终于驶进黑龙江省境内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淡下来，当赶到尚志市的时候，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黑了天，路面也变得不平整起来，厚厚的积雪铺满了路面，前面车卷起的飞雪几乎挡住前行的视线，我们只能小心地行驶着，车轮下发出吱吱的响音。

据说到了尚志市离金春明的鱼池乡还要有100多里地，而且是山路。

还好，尚志市消防支队来了接我们的车，在黑夜里我们来了引路人。

我们被接到了他们的支队，在这里吃了晚饭，并说在这里先住一夜。还没等吃完饭，就听说金春明的战友们来看他了，我们摄制组就赶紧跑出去，架起了机器，开始了他们相见时的拍摄，省消防总队的小张和我是这一行程中的两个女士，我俩也赶紧跑到我们的房间，取来包里的本和笔。

一天的长途跋涉，说实在的真的好累，多想躺下来休息一下。然而，却不能。

因为领导和我们一起就那样一直把拍摄完成，并又最后开了一个短会：安排明日的工作。因为情况有些变化，听说金春明的干妈住院了（这是金春明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在尚志市医院里，干爸（当年的老会计）已经去了南韩。这样就临时有了一些变动，于是临时决定，明日一早由杨处长、于主任还有李秘书、金春明等要去一下市委，摄像于勇和我们去赶拍赵尚志碑林和赵一曼塑像和她牺牲的地方。然后9点钟会合共同去看望和拍摄金春明去医院与干妈相见的镜头。

寒风真是刺骨的，我平生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真正的“冷”字。摄像于勇扛着机器已经开始拍摄了，摄影也选着最佳的角度，他们都不断地拍摄着。

飘飘洒洒的雪花把烈士的墓碑点缀得格外肃穆，皑皑白雪覆盖着静寂的碑林，冷冷的寒风伴着卷起了的飞雪，我们摄制组的工作也从这里开始拉开了帷幕，接下来也将要在这样零下三十多度的工作环境里找着我们需要的镜头。于主任一再地说：“能多拍一些画面就一定要尽量地多拍一些，来一趟不容易，如果缺了几个镜头我们也不好再专程来的了。多拍也可以做为资料保存起来。”

在去了医院拍摄完毕后，尚志市消防大队又恳求要临时组织一次“学习金春明事迹座谈会”。会间他们又执意要看看他们这里走出的英模的军功箱，当金春明的军功箱打开时，满满一箱子的军功章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哇”的一声，他们震惊了，那几乎同时发出的惊叹声响彻了会议室。当有人问他：“你这都是怎么得的呀？”然而金春明只浅浅地腼腆地笑了笑，他只说了一句：“是组织上给了我表现的机会，我就好好地表现了呗。”

尚志市消防支队又很真诚地要求要和本溪市市消防支队结成友好连队，并让李秘书把他们的想法一定带回去。

【5】

我们的越野吉普又上路了，向着金春明的故乡，尚志市消防支队把我们又送了一程，在路口，我们下车和他们一一握别，我深深地感受着他们浓浓的深情，在这寒风凛冽里，在白雪皑皑中，我们远去了，背影里，我还能依稀看见他们回望着我们的目光，这是真的。

我们的车驶进了大山的深处，蜿蜒的盘山道，层峦叠嶂的山峰，还有那茫茫雪海，真是雪天一色的，我也真的看到了什么是“林海雪原”了。

由于他们这里的天气极特别：晴天也飞雪。雪花在视线里飞扬，伴着车轮卷起的飞雪，合着路面上有雪又加冰，使我们的司机小武瞪大了眼睛，一万分小心地开着车，就这样我的心也是提到嗓子眼儿的，尽管看见外面的景致我很激动，于主任也一面嘱咐着，就是这样我们的车轮还是有一次不听使唤地向着路边的沟壑滑去……

我简直被吓死了，我觉得我要就义了，我几乎不会喘气了，我紧紧地抓住身边于勇的手，我想我的脸此时一定是没有血色了，手也冰凉，眼见着方向盘在小武的手中不听使唤，我怕，怕极了，如果此时对面有车过来，我们就惨了，也许老天保佑，对面确实有一辆大卡车，但它是停在那里，还好车轮终于在一个沟旁的树下打住了。

谢天谢地，有惊无险。

这里的天短得可怜，所以还要尽快地抢着时间，就是在路上，看见需要的景致我们还要下去拍摄或在车里打开车窗抢拍。

在金春明家乡拍摄的几天里，由于他们都是朝鲜族人，汉语讲得没几人能过关的，这为我们的拍摄也增加了难度，所以只能找能说汉语的人来翻译给我们听，我和小张在和他们谈话的时候也很艰难。

拍了很多珍贵的镜头，也了解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后，我们都很欣慰。可是就在我们来到这个小村采访和拍摄第三天的时候，在摄制人员正在山上、在纷飞的大雪里，省消防总队宣传处的小张接到了来自家中的一个短信：爷爷病逝！

雪花在飞舞，冷冷的寒风合着雪天一色的旷野，大山仿佛也感受到了这里有一位姑娘为了工作她不能对爷爷最后说一句话，她只能在千里之外遥祝，并对爷爷由衷地说一声：“爷爷，对不起呀！您走了，孙女不能送您一程，真是对不起啦！那就祝您在去西天的路上一路平安吧！”

冻红了脸的小张伴着落在脸上的雪花，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哭了。她哽咽着嗓子对我说：“我是我爷爷的大孙女！”小张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就又投入采访的工作里去了。

【6】

我们的摄像于勇脸冻破了，大家的脚和手都像被猫咬了似的，我们的身上都被白雪包裹着。在几天紧张的拍摄过程中，我们几乎是日夜兼程风雪兼程的。甚至都没有时间去上厕所，赶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找不到厕所，男人们可以就地解决，可我们就难了，可是没有办法，我们居然只能把自己藏到车后，让所有的人躲到车里去。这是我们平生的惟一，就像在这数九隆冬跑到黑龙江也是唯一的一次一样。

几天的采访和拍摄就要结束了，我们在20日的上午赶去了“杨子荣纪念馆”，去了著名的亚布力雪场。在雪天一色的北国，在冰天雪地的金春明故乡为了拍摄《红门情子——金春明》，我们都留下了太深太深的记忆。在我们就要赶到哈尔滨的时候，于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通知：要在21日赶去上海开会，时间很紧迫了，他又即刻联系定机票准备飞抵上海。

此时，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这座著名的所谓的冰城，也被漫天的飞雪弥漫着、笼罩着，我们已经没了心情去领略什么冰城美景了，吃晚饭的时间已经是进了吃宵夜的时辰，整个哈尔滨都沉睡了。

在哈尔滨停留了一天，在次日清晨我们就准备上路返回沈阳。

在回来的路上，金春明终于被我拉上了我们的车，我们有了不是采访的采访，他就坐在我的身边，由于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很熟了，他也感到了我一直在很友好很友善地看着他。我说：“春明，你看见我一直在看你吗？”他笑了很亲切地叫我夏姐，眼神里没有了来时的陌生。然后说：“我看见了！夏姐。”说完，他又很亲切地笑了。

在和他一路谈唠中，和几天的曾给过金春明深深关爱的乡亲们的采访里。我知道了金春明是怎样走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我也感到了他内心深处掩埋着的火热，他是怀着一颗赤诚和感恩的心面对这个世界和回报这个社会的。尽管他的亲人没有给他关怀和母爱，尽管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儿。但是他却有着如同干妈那样的若干个干娘，给他衣服保暖，给他鞋穿防寒，给他饭吃充饥。他度过了他人生最孤伶最孤单的岁月，他却成长为一名最坚强最勇敢的战士。

因为纸短话长，篇幅有限，所以无法更多地表述这一次北国之行的更多情景和细节。对金春明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和感受，也是太多太多！那么就请看我们的电视专题片《红门情子——金春明》吧！我会用我最真挚的心饱蘸最浓的深情写真的让我感动的这位曾是孤儿英雄的消防战士，以及给过他培养的太多太多的人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