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海逝深加工结转

发表于-2009年08月18日 凌晨1:57评论-31条

当生命与金钱有了摩擦的时候,我们称那种感觉为“痛苦”。 

——题记

(一)

那一年,我到底被骗了多少次,如今早已经数不清了。

然而第一次被骗我倒是铭心刻骨。朋友们早告诉了我那女人是“经济舱”。我和说这些话的朋友们绝交了,因为我爱她,爱得一轮明月纯洁上山冈,爱得朝阳灿烂又辉煌。我记得她和我父亲第一次在酒桌上说过这么一句话:“来哥们,咱俩喝他个昏天黑地的,今儿姐妹我是真他妈高兴啊。”就为这个,我父亲要和我拼命,我母亲要在三楼的阳台上上吊自杀。我说“好,我走,以后我要是再回来,我就变成短寿的乌龟王八。”毒誓一定要发得清清楚楚,以表达我对她的爱虔诚不渝。她很赞成我的做法,说人这辈子要孝顺就别要爱情,要爹妈就别要老婆,这两方打天地初开那会就是对立的。为此她还给了我一个最大的安慰——就是将她那满嘴的“红辣椒”,舒舒服服的贴在了我的额头处,漂漂亮亮的给了我一个神魂颠倒的“印记”。

那几天我真恨不得做“忍者”,把整张脸都包起来,就把这么一个“印记”露在外面。认识我的人对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同宿舍的哥们们也只想把我清出去。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叫玉冬,是我在高中里,一起考到这所大学的同班同学,不过这段时间为了能满足那个女人的要求,也被我搜刮得见着我就躲。好在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也不在乎身边多谁少谁,只要有她我就足够了。

直到玉冬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在校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面租了间房子作为临时住处以备毕业了之后找工作用,叫我过去的时候,我才明白“挨千刀”这个词语是多么的文雅了。我当时去推门,见门是锁着的,干脆不含糊的一脚把门踹开了,嘴里还骂着:“矮冬瓜,叫我来还把门锁着,想死啊?”矮冬瓜是我在高中的时候给玉冬起的绰号,因为他们家七个孩子,玉冬的头顶上有六个姐姐。想当然,连续产了六个季节黄瓜的盐碱地,到他这不剩下“瓜纽子”才怪呢,何况孩子多的家庭通常都不富裕。我去过他们家,漏雨的东北农村小土房里,连他爹妈都算上,一个个瘦小的跟秋后的蔫茄子似的,没个精神头。惟独玉冬这小子白白胖胖的,谁叫他是家里的宝呢。可这身骨骼就太过清奇了,估计把脑袋都算在内,全身抻直了也不到一米七。绰号由此而来,但我不许别人这么叫他,只准我一个人有特权,因此玉冬唯一的一个值得自卑的因素,也被我强行的扭曲在了我自己的手里。

所以玉冬与我之间的“友情”,里面是搀杂着恐惧的因素的。我见玉冬没在客厅里,心道莫不是这小子怕我向他要钱躲起来了?那他还叫我来干啥?卧室里“咣当”一声,我飞奔了过去,拉开门叫道:“你小子快出来,别让我......”眼前的一幕很“壮观”,但我马上就想让它变成战场,而且是非常血腥的那种。床上一个男人在匆忙的穿裤子,我的那个“她”全开着扣子,正在扶起她刚撞倒的椅子。我骂了一句很脏的话,上去就抽了那还在穿裤子的爷们俩耳光,我的那个“她”还信誓旦旦的和我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向来不伸手打女人,但我踹得她在地上打着滚的喊“饶命”。我说“好,从今天开始,你他妈别让我见到你。”她说那不可能,她还要混饭吃。我一指那已经昏了过去的爷们问道:“就这么混?”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在我面前把那爷们叫醒,五指一摊,面无表情的说道:“给钱。”我在那一刻彻底绝望了,很不客气的在她的后腰上补了一脚,然后又骂了一句很脏的话,转身离开了。

玉冬在两天后终于找到了我。我在校外的一家小饭店里赊了两天的啤酒,那老板是被我们这些学校里的“黑社会”打怕了的,没给他钱他也只能黑着脸。玉冬去了之后给我付了账,估计他存了几个月的伙食费,这一下子也全被我败火光了。我在那路灯底下看见他的时候,他垂头丧气的走到我身边,嘴里不停的咕囔着:“钉子,我对不起你。”我说:“有啥对不起的,踹了一个咱再换呗。”玉冬在距离我有两个人的地方坐了下来,我说:“你坐那么远干啥啊?”玉冬就半抬着屁股蹭到了我的身边来,也不说话,低着头蔫蔫的,好像在想事。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眼泪就滚下来了,我说:“玉冬,还好有你哥们在,不然我这绿帽子没准得带一辈子。”玉冬说:“钉子,你重情义。”我说:“啥他妈重情义啊?我连我爹妈都不认了。”玉冬不言语了,半晌才喘了口粗气问我:“钉子,毕了业,你想咋办?”我这心里窝着一股火,眼泪就是擦不掉了,带着哭腔我说道:“能走就走,反正不他妈在这地方呆了。”玉冬就问:“那你想去哪?”我说:“没定,去到哪算哪。”玉冬听后又低下了头,捡着路边的石头子往远处丢。

头顶上的路灯,丝毫不客气的将它那昏黄的光亮砸在我们的身上。突然玉冬抬头看向我,语气坚决的和我说道:“钉子,以后你去哪,我跟着你。”我那和着酒精的眼泪一下子就被止住了,我疑惑的看着玉冬,问他:“你跟着我干啥?我又不是你爹。”玉冬的脸瞬间就绷紧了:“我和你说真的呢,你别他妈把我当龟孙子。”我头一次见到玉冬这么冷的脸,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的态度。我打了个“哈哈”道:“说个理由我听听。”玉冬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从我高中认识你开始,我这自卑的心理完全被你的光芒给掩盖住了,说实话,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完全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如果以后你走了,或者说你离开我这里了,我真不知道我以后会是啥样。”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做爱情打油诗呢?我不来这套。”玉冬真怒了:“你他妈想啥呢?别在这恶心我,我就问你,让不让我跟着你。”我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点头道:“行。”

到了毕业的那天,我迫不及待的在一家药厂找到了一份关于本专业的“会计”工作,还是驻烟台的。恰巧当时公司招十名财务,我就把玉冬也叫上了,玉冬那专业知识没话说,虽说个子矮了点,但小伙子还是满精神的,人家那女财务主管简直就要把他包回去做“二男”了。说好了工资条件,我们俩人谁都没半点含糊,说走就走,卷起铺盖就上了火车。至于这第一次出门的路费,即便是可以报销,但也要我们自己先掏腰包,毕竟两个大活人,跑了上哪找你去。所以玉冬还是向家里勒索了一次,并打电话给我的父母,向他们报了平安。因为他知道我和我家里因为那女人的关系闹得不可开交。

(二)

到了烟台,人生地不熟的,坐了个摩的找到了去办事处的车站。绕了我们半个小时外加三十大元,后来才知道那站点离火车站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我就大骂那司机是孙子。玉冬就劝我说全当买教训了,哪没这样的人呢?我一听也对,拉着行李箱和玉冬去了所谓的“办事处”。

“办事处”处于烟台的郊区,一个楼区里也没几栋楼,上了二楼之后,有人打开了门,我“蹭”的一下就钻了进去。还别说,办事处还真是办事的地方,门里的人我还不认识呢,就一头扎进了洗手间。一天的火车着实熬人,这脚落了地,才知道肚子原来也落了地。

出得洗手间,终于看到了这办事处的“气派”。原来就是个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吃喝拉撒睡外加办公,都是在这大房子里进行。客厅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套拼凑起来的沙发,正对面还有个没遥控器的十九寸彩电。一排大暖气,已经旧得发了黄。还好外面有个很大的露天阳台,能并排摆上三十来张麻将桌。其他三个房间当然就是卧室了,还有属于“经理”的那个房间,是他特地为自己改装的“卧室加办公室”。我看到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除玉冬以外,还有三男两女,眼神都一致的看向我。我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道:“咱们公司规模不小么,这么多人。”

玉冬向我使眼色,努着嘴撇了撇坐得离我最近的人,我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样,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本公司”的经理,不过看他那垂下来的眼带,猜测他的年龄应该不小了。我还没和他打招呼,他先开了口:“老弟,听说你扑克牌玩的不错?弄两把?”我看向玉冬,见他那眼光扑朔不定,知道只这一会工夫,这小子就把我卖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说:“玩的不好,就是跟着别人瞎起哄。”玉冬的头脑还算精,起身说道:“钉子,这是咱们办事处的经理。”我一听,肃然起敬,正不知所错的时候,经理说道:“啥经理啊,叫我哥,我才二十五岁啊。”他这一报年龄不要紧,我这下巴差点掉下来,就听那两个女孩当中有点婴儿肥的说道:“啥?不是吧?我咋看你都像有四十了。”经理一听不高兴了:“你给我一边呆着去,那谁,哦,你叫啥?”我说:“我叫丁凡”“哦,丁凡,你玩不玩?那俩女的都不会,扑克这玩意四人玩才有意思,我们原来就三人,没劲!”我看他这脾气也是点火就着的手,心道得罪了他,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咋过呢。慌忙答应道:“玩,玩。”

一玩起来就开始熟络了。原来这几个小子都是我们那的人,经理姓张,没想到年龄也是这里面第二大的,我和玉冬就叫他张哥。长的像个黑煤球似的家伙,年龄比张哥小一岁,姓宋,名字里带个坤字,我们就他坤哥。至于那个比张哥还小还瘦的家伙,是张哥的远方表哥,只比张哥大了两个月,听说做菜是一等一的好,特地被张哥叫来做饭的,我们叫他“菜刀”。两个女孩和我们的年龄一样大,婴儿肥的女孩叫田洋;一直不爱说话,给人感觉楚楚可怜的女孩叫小萍。

这一玩就到了傍晚,田洋喊饿。菜刀就去了厨房准备起了晚饭,玉冬接了菜刀的位置,我就问张哥:“张哥,咱这公司开几天了?”张哥含糊着道:“啥公司啊?就一破办事处,我们才来了一个星期。”“哦”,我和玉冬对望了一眼,心里开始打起了鼓。玉冬问:“就我们几个么?”张哥点了支烟叼在嘴上,坤哥斜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开口道:“有啥不敢说的?又不是卖人。”张哥没搭理他,向我们俩说道:“你们俩虽然都是会计,但到我这根本就没那么多活要干。有她们俩就够了。”说着伸手指了指两个女孩。一直没说话的小萍看着窗外,嘴里“哼”了一声。我急道:“那我俩干啥?”张哥摆了摆手里的牌:“玩扑克,要么没事去海边溜溜。”我这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到了头顶,“啪”的一声就把手里的牌摔了出去,站起身来问道:“你什么意思?”玉冬拉着我,连连给我使眼色,我回头看去,见菜刀拿着把菜刀站在厨房门口,冷森森的看着我,嘴里说道:“饭快好了,收工吧。”我这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看样子,这帮家伙都不是什么善碴。张哥摆着手说道:“坐下坐下,不想玩也可以,从明开始,帮我去处理那些东西。”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见阳台的一角,横七竖八的摆着几箱子药。“是让我们去铺货吧?没问题。”玉冬点头哈腰的说道。我没吭声,在这帮孙子的眼里,这就应该算是默认了。我回到他们为我和玉冬准备的房间里,闷着声的骂道:“他妈的,老子又被骗了。”

(三)

过了几天,我还是适应不了跑业务的活,没事拿着几盒子药就跑到海边去坐着。海风吹着我那“飘逸的秀发”,有时候会叫我忘乎所以,我时常把自己想像成是“流行花园”里面那几个地道的“败家子”,最主要的是羡慕他们有钱,有了钱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有了钱我就可以吃香喝辣了,有了钱我就可以在那几个孙子面前耀武扬威了,有了钱就更不用被骗了。玉冬总说不实际,我问他啥叫实际,他跟我说什么事都得慢慢来,脚踏实地的。我说他是个猪,他说那也没办法,谁叫咱是穷人家的孩子呢?我就“扑哧扑哧”的像狗一样的打着响鼻。但是现在想起来,我其实很后悔当初总和玉冬提“钱”这个字眼,以至于后来玉冬所发生的事,如今仿佛历历在目。

“铺货”是件很烦的活,就是把货“铺”到各个客户那里,卖药的当然是找医院和药店。张哥和我们讲,公司的经费有限,把药推销给医院的话,每年没个几万块的维护费下不来,这还是保守的估计。那我们的目标就只有药店了,坤哥从初中毕业之后就出来跑业务了,所以他去负责搞市场调查,整个烟台也不过两百家药店,每家效益如何不敢讲。于是张哥硬着头皮让大家先去铺货,告诉了大家药价,以及维护一家药店的促销费,还有当中我们抽出来的提成。结果这价格一报出来,我和玉冬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一盒药的促销费两块钱,而我们的提成只有一块钱,当中最便宜的一盒药是十二片的妇科药,卖到药店的价格就是二十块,最贵的要四十八块。我心道,那药都是金子做的,吃完了这辈子都不得病了,这公司是真他妈黑啊。

于是就开始了奔波的命运,而我也只是偶尔进进药店,因为我消极怠工,反正跑出去,你也不知道我干吗去了。玉冬就不一样了,我头一次发现玉冬是这么能装孙子的人,也是头一次发现他的嘴皮子这么厉害。我曾看见他把一家药店的经理磨得就快给他跪下来叫爷爷了,到底被这小子铺出去了一件(一百盒)药。我就劝他,我说这是代销,你别铺的那么狠,人家是帮我们卖,等他们卖完了才给我们结帐回款呢。玉冬说没问题,他所做的药店全都是有信誉保障的。我就骂他:“矮冬瓜,别把自己膨胀的跟天王老子似的,被骗了还他妈愿意跟人家装孙子,你还要不要这张脸了?”玉冬一笑说道:“做啥不是做呢?锻炼锻炼吧钉子。”我哑口无言,如果他真是出于这个目的,那我还真的没办法再继续和他较真了。

可事情就出在这些“没问题”上面,几天后,坤哥从几个药店里转了一圈回来后,脸黑的都成锅底灰了。张哥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玉冬这小子看人家心情不爽还去凑热闹,腆着脸蛋子问:“坤哥回来了?”坤哥没搭理他,我这边看在眼里就不痛快,积压了很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都他妈装什么三孙子,跟你说话你还不愿意搭理,偷你老婆了还是怎么着?瞅瞅那张破脸,谁他妈愿意看你似的。”坤哥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别在那耀武扬威的,我心情不好跟你什么关系?”说完看了眼玉冬:“玉冬你来。”玉冬屁颠屁颠的跟进了房间,站在一边的小萍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田洋说:“丁凡,你不是要替你哥们撑腰么?咋不进去呢?”我说:“进去就进去,我还怕他?”迈开步子就走到了房间门口,回头看见张哥的脸有些阴阴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推门进去。

坤哥坐在我的床边,见我进来,伸手指了指对面玉冬的床,我恨恨的和玉冬挤在了一起说道:“有话说,有屁放,没工夫搭理你。”坤哥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他朝玉冬说出了三家药店的名字,然后问玉冬:“玉冬,这三家药店你铺了多少货?”玉冬一点没磕巴的答道:“四件。”“算算多少钱?”玉冬眼睛朝房顶上看去:“去了促销和提成,大概九千多,不到一万块。”坤哥半天没说话,把身子向后仰去,用胳膊撑着床,问道:“你现在有多少?”我问:“你什么意思?”坤哥火了:“小兔崽子们还问我什么意思,那三家药店这几天全他妈卷铺盖回娘家了,药钱还没收回来呢。还问我什么意思?”我一听脑袋一下就大了,有平时十个那么大,侧头看向玉冬,只见玉冬脸色白的像张纸似的,额头上冒出的汗豆粒似的往下赶。我就问坤哥:“那咋办啊?”坤哥透过房间的窗子看了眼外面正在抽烟的张哥,小声的说道:“还好我发现的早,三家药店的东西还没动,药也还在店里,不过所有东西都归公了,你们要是怕赔钱的话,今天晚上就去那三家店里走一趟。”我回想一下,这事我原来也不是没做过,可玉冬那小子老老实实的一个好孩子,哪遇见过这阵仗啊。刚要说我一个人去,玉冬那边先开了口:“行,我去。”

前两家店超乎寻常的顺利,尽管那报警系统还在,但这倒闭了的店难免会出现漏子,我和玉冬在自行车上捆了两件药就去了第三家店。第三家店的店面不小,但位置偏僻,到了那里也已经后半夜了。我问玉冬:“长教训了吧?回不回去?”玉冬说:“还两件药呢,整出来再回去啊。”我说:“不是说现在回去,是回家。”玉冬“啊”了一声:“你想回去?”我点了点头,玉冬不吱声了,我问:“怎么着?你还要继续留在这?”玉冬说:“再留一阵子吧,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说:“行,你狠。”

进到店里,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放那两件药的位置,和前两家店一样,根本就没卖出去几盒。突然一点光亮照了进来,我们看到店外面来了辆卡车,声音不大,好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人轻手轻脚的用钥匙打开了店门,进来就压着嗓子喊:“快,快搬。”我们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准是店家回来搬东西了。玉冬哆嗦着问我:“钉子,咋办?”我说:“让他们搬吧,等他们闪了之后,我们再走。”玉冬点头,可我看到他那两条腿在不住的打颤。

还好这群人搬的也只是货架子一类的东西,偶尔带走了一些药,可那么多的药少了一件两件他们也不会留意。我和玉冬总算咬着牙把这关挺了过去。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暗叹有惊无险。出得药店,玉冬连自行车的锁都打不开了,我骂了他一句孬种,他抬头看着我,脸蛋子上早就挂满了泪,还抽着鼻子的说道:“钉子,咱赶快走吧,以后这地方我死都不来了。”

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要回家呢,谁知道回到了办事处后,这小子献媚似的向张哥问候,我才知道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张哥早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了,我看了眼他旁边的坤哥,坤哥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老张是想考验你们一下,别介意啊。”我心里的火甭提有多热烈了,差一点就冲上去把眼前这俩小子给拨皮抽筋,玉冬就拉着我。菜刀从张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问道:“回来了?赶快睡吧。”

后来我才得知,其实张哥是最先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他早就已经将货款追了回来......

(四)

从那以后,我对每个人都开始提防起来,甚至连那两个女孩,我都要仔细的去琢磨她们说的每一句话。玉冬就不一样了,我发现他仿佛和张哥走的越来越近,而且张哥也总找他去商量一些事,反而把我冷落到一旁。倒是菜刀没事就来找我,目的是让我帮他在厨房里打打下手,说真话,这里面所有的人当中,我只怕他一个人,但怕归怕,他却从没刻意的找过我的碴。

日子就这么混着过,转眼就来这里两个月了。我和玉冬还是经常去看海,白天去,晚上也去。烟台在海的南面,所以要站在海中央的钓鱼台上才能看到海上升明月的情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玉冬喜欢把脚伸到海水里,让那微波一点点的漾在脚上,他说舒服极了。我却喜欢回头看那晚上的路灯一盏一盏的映在海面上,东炮台偶尔也会灯火辉煌,只是那长长的路在海的衬托下,似乎并不是很清晰,只把人们的欲望伸向了远方。

坤哥来了个“家属”,叫顾小玲。他来的那天就要搬进来住,坤哥斜着眼睛看向张哥,张哥说没地方,顾小玲指着张哥骂道:“你个王八蛋,真不亏是一个窝里爬出来的耗子,合起伙来和这孙子骗我,今儿我倒要看看,狐狸精到底长啥样?”我小声的问玉冬:“这女的谁啊?”玉冬说:“坤哥原来的女朋友,最近分了。”我说:“你咋知道的?”玉冬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张哥。我心道,你们还真是无话不谈了啊。张哥挠着脑袋,问坤哥:“你自己决定吧,看看怎么办?”坤哥拉着顾小铃出去了,张哥看着我和玉冬,狡猾的一笑:“有好戏看了。”

我不明白这好戏到底指的是什么,玉冬告诉我说张哥和坤哥原来是同学,一起从家里出来的。我就拍着桌子骂道:“怪不得都穿一条裤子呢?”玉冬说:“张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解的看着他说:“咋,给你分红了?”玉冬辩解道:“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不想再继续纠缠,就问玉冬:“坤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事?”玉冬说:“别提了,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坤哥前脚进门,顾小玲后脚进屋。坤哥对张哥说:“让她住几天吧。”张哥瞪着眼睛问:“啥?你疯了?”顾小玲把长发甩的那叫一自在,说道:“住几天就走,事我知道了。”张哥也没再言语,叫道:“小萍,出来帮忙收拾收拾。”小萍还是那一脸的“冻疮”,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从房间里出来就来拽顾小玲的行李。顾小玲问道:“小萍,还好吧?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见到我怎么不说话了?”小萍像是从梦里惊醒过来一样,呆呆着看着顾小玲,半晌才回道:“是小玲啊,没在意,来,进来。”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萍,从顾小玲的语气上来看,她们早就认识,但从昨天顾小玲大吵大嚷开始,小萍似乎没认出她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我看了眼玉冬,见玉冬也是一脸的茫然,知道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看来坤哥的“另一位”并不是小萍,可小萍的态度的确让人不解。这时候,菜刀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喊了一声:“开饭了。”

早餐吃得很闷,坤哥那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向来不爱说话,张哥可能也是碍于气氛闭上了话匣子,玉冬更像只猫似的不敢言语,倒是菜刀心情好像特别好,吃着饭居然还哼着小曲。三个女孩也都是各吃各的,谁也不理会谁。

(五)

海涛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样,进了屋子就往洗手间里钻,一进去就看见了正在往身上淋水的田洋,田洋大喊救命,说有流氓。坤哥当时从房间里,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一把就把海涛从洗手间的门里拽进了客厅。海涛的嘴也没闲着,大声骂道:“洗澡也他妈不锁门,还怪的着你大爷我了?”坤哥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问道:“你谁家的小兔崽子,跑我们这来干吗?”海涛被扇了一巴掌后,愣了半天,向张哥的房间喊道:“张哥,这王八蛋谁啊?他敢打我?”张哥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嗔怪道:“你也是,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海涛捂着脸说道:“都他妈一群怪物,开门那女的像个幽灵似的,也不说话就进屋了;还那个,洗澡不锁门;这个更不是个东西,上来就给我一嘴巴,你们想怎么着吧?今儿不给我一交代,咱没完。”我一看,这小子比我当初来的时候冲多了,就问张哥:“这谁啊?怎么比我还横呢?”坤哥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哥,张哥回应我道:“你也知道你横啊?”玉冬接过话来:“这就是江经理的公子海涛吧?”我盯着玉冬问:“哪个江经理。”玉冬似乎很惊讶:“来了这么久,咱总厂那边营业部的江经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哦”了一声道:“我还真不知道。”又问玉冬:“你怎么知道?”玉冬又看了看张哥。张哥说了句:“是,是他,都是误会。”坤哥也“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海涛抬起脚,边脱鞋边说道:“这一嘴巴我记着,我拖鞋呢?”张哥给坤哥使了个眼色,坤哥答应道:“我知道了,马上去买。”转身就出了门。田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了海涛,大喊一声:“这小流氓怎么还在这啊?”看得出海涛是憋足了劲啊,大骂道:“谁他妈流氓,你闭上你那臭嘴。”顾小玲站在房间的门口,冷言冷语的说了句:“洗澡不锁门,怪得了谁啊?”田洋气得眼泪在眼眶里转,推开顾小玲就进了房间。

海涛被安排在了我和玉冬的房间里,这样本办事处每个房间里都有三个人,真正形成了三国鼎立。海涛比我和玉冬小一岁,同龄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这小子真是个活阎王,据说他是在总厂那边把总务部的一位副经理给打进了医院,原因只是让他写份违纪的书面检讨。他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握笔杆子,让他写字比让他坐牢还难。他父亲照不住他了,就把他暂时安排在了这里,让他跟着张哥跑跑业务。他以前跑过,怎么跟人家谈条件也都明明白白的。刚开始,我和玉冬随他跑了两天,才发现这小子的嘴皮子都可以去讲评书了。可两天之后就开始不玩活了,拉着我和玉冬天天在网吧里泡,中午就弄点快餐在网吧里过。他父亲为了控制他花钱,除了车费就给了他几张票子,没过几天就被他花没了。花没不要紧,咱有办法,把个三千多块钱的手机卖给了二手货市场,屁颠屁颠拿着三百块钱就回来了,看得我和玉冬这个心疼啊,毕竟长这么大,我们来还没用过这玩意呢。人家不在乎,几天就见了光,然后身上啥值钱卖啥,卖完了再败火。时间长了,业务没什么开展,张哥自然不爽。

张哥找到我们几个,问玉冬:“玉冬,这几天是怎么了?不见货往外出,钱可没少花,干吗去了?”玉冬红着脸蛋子拽着我的衣脚,海涛翘了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回应道:“张哥,你也不看看,这药价都赶上家里的两倍了,扒皮也不至于这么狠吧?我们怎么往外边卖啊?”张哥脸黑的像包公,咬牙切齿的和海涛说道:“海涛,你别以为我不敢怎么着你,你爸刚给我来电话,说你不老实就让我收拾你,你知道我原来的一些事吧?”海涛一听这话,有点犯怵:“我爸?我爸不会的,我爸不可能让你......”说完就要打电话。张哥一伸手,抓住了海涛的手腕,海涛疼的呲牙裂嘴的,我和玉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小身板,还有这么两下子呢?可谓是真人不露相。我就在一旁犯着嘀咕,那这小子他为啥就不收拾收拾我呢?回头一看,见菜刀冷冰冰的站在门口,说了句:“开饭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海涛在张哥的面前装作人模狗样的,回头继续钻网吧。扯开他那公鸭嗓,在网吧里经常对着“麦”骂人,后来在网上和一小女孩谈的水深火热的,每天都给她唱水木年华的那首《再见了,最爱的人》。整个网吧里的人,除了我和玉冬以外,谁看见他都哼着鼻子走,他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终于惹怒了一个哥们,那哥们五大三粗的,能把两个海涛装进裤子里,谁知道被海涛打的抱着屁股跑。我就问海涛:“你小子没跑业务之前是做什么的?”海涛傲着脸子和我讲:“当兵,在武警部队里呆过。”那我就不理解了,他这样的为啥还怕张哥呢?玉冬知道我要问啥,拽着我的袖子不让我问。

(六)

一晃就到了深秋,烟台的海风比较硬,吹得人鼻涕拉瞎的掖起上衣领子。毛衣都要厚厚的穿在身上了,海涛那小子从家里来的时候没带毛衣,穿着小球衫就跟着我和玉冬去吹海风。海面一如既往,涨潮落潮,汹涌或平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海面上仍然会有几只海鸥,停停落落。寄居蟹也都钻进贝壳里躲避着凉秋,退过潮的海滩上,沙子细得像是沙发一样柔软,揭开一两块石头,偶尔也会看见一两个紫色的海星。玉冬还是喜欢把脚伸进海水里,他说海水是暖的。海涛则喜欢租借鱼杆,没事坐在钓鱼台上跟着那些半百的老爷子边说话边钓鱼,悠闲而又安然,玉冬常说,这样的日子才惬意。

张哥请我们吃大餐了,就在夜晚的海边。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烧烤用的炉子,买了一大堆肉食与青菜。菜刀早就把肉切好了,拿着竹签子把肉都串成了串。坤哥拿着啤酒说道:“来,大家喝一个,我们在一起也算是缘分。”菜刀一声不吭的喝了一口。顾小玲闷哼了一声道:“缘分这东西只属于不要脸的人,我跟你们没缘。”田洋终于找到了机会,讽刺道:“谁让你在这呆着来着?有种你走啊?赖在这算什么啊?”张哥赶忙打圆场道:“别,别,出了家门都不容易,何苦呢?你说是不小萍?”小萍还是闷头闷脑的,听了张哥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和海涛举起酒瓶子,对干了一口,玉冬说他肚子痛,转身去找茅房了。

田洋隔着坤哥和顾小玲坐着,一口一口的吃着肉串。顾小玲闪到我们身边来,对着我和海涛讲:“你们俩玩够没,能不能送我回去啊?”我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子说:“没问题,不过我俩马上就回来。”顾小玲说道:“别回来了,姐我帮海涛去夜市里买件毛衣。”海涛都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坤哥嘟囔道:“臭三八,别他妈不识抬举。”顾小玲被骂,居然头一次没发彪。我们正奇怪呢,顾小玲扯起我和海涛的手就向海滩外走。坤哥突然蹦了起来,追上我们,一脚就把顾小玲踹倒在了地上。田洋拍着手的喊道:“加油,坤哥,我支持你。”顾小玲趴在地上回过头,狠狠的盯着坤哥说:“你踹我可以,但把他们俩放了。”我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原来今天晚上这顿饭是不折不扣的“鸿门宴”,目标就是冲着我和海涛来的。张哥站起身,把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就好像头一次认识我似的,又看了眼背对着我们的菜刀,抬头喊道:“死坤子,你想死啊,你他妈对不起人家,还打人家,你还是不是人了?”坤哥回过头,表情很是诧异,但马上就垂头丧气的坐了回来。田洋也把脑袋低了下来,张哥就说:“吃饭,吃饭。”玉冬终于跑了回来,我和海涛问他:“你去哪了?”玉冬看了看我们俩,又看了看张哥,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笑呵呵的和我们说:“去厕所了,好像坏肚子了。”我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干了,对海涛说:“海涛,我们走。”顾小玲驻着被踹伤的腰,由我们俩搀扶着离开了海滩。

海涛后来和我讲,他说那天他是真的害怕了。原来张哥和坤哥都是“练家子”,从小就是因为爱打架,所以中学之后就不念了,学校也不允许他们念了。前几年他们跟着海涛的父亲跑业务,因为一笔货款没追回来,俩人把人家的店差点没拆了,还把那药店老板的一条胳膊给卸了。为此蹲了一年多的牢,出来之后,又找到了海涛的父亲,海涛的父亲觉得欠了他们什么,又听到他们保证以后再不犯事,一心挣钱,就把他们派到这,做起小地方的经理来了。我说:“怪不得,你小子跟他们简直是一号人,不然你父亲为啥把你弄过来了?”海涛晃着脑袋说:“其实是张哥知道我打了人之后,硬把我要过来的,算是暂时避过这风头,毕竟公司里有头脸的人都知道张哥和坤哥以前的事,他们想私下里报复我,也不敢到这来。张哥说,算是还了我爸一个人情。”乖乖,我心说闹了半天我进了贼窝了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我问海涛:“那他们为啥放了咱俩呢?”海涛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点吧。”我又问:“那个菜刀是啥来头啊?”海涛晃着脑袋说:“我来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不过我感觉挺怕他的。”

玉冬从那以后几乎不和我与海涛说话了,我也不想搭理他。顾小玲腰上被踹了一脚后,一个星期才站起来,我和海涛没事和她聊聊天。她对我们说:“你们快离开这吧,带上玉冬,那小子是暂时被糊弄了,这屋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天塌地陷的。”我问她:“那你为啥不走呢?”她摇头说:“我就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海涛不服道:“顾姐你这样的女人还怕找不到更好的么?何苦和他在一起啊?”顾小玲就哭,哭得满脸鼻涕。我和海涛不知就理,和玉冬那混小子现在也说不上话,问小萍,小萍干脆不理我们,又不敢去问张哥,问坤哥那是找死,问田洋,田洋回了我们两个字:“去死。”

(七)

铺货过程终于结束了,两百家药店无一遗漏,看到不太准的药店就少送几盒药,以免像玉冬那次犯了浑。我和海涛一直在合计着离开这里,因为海边的那次烧烤彻底让我认清了这屋子里的人的嘴脸。公司从上到下都是在编谎,说给我们一千大元的底薪也没了着落,美其名曰叫“拖欠”。我打电话给大学时的朋友,人家因为我在大学时候的“表现”直接忽略掉了我的存在,和家里说话我还没那个底气。最后还是海涛说他正在让他爸想办法,到时候把我和他一起叫回总公司去,虽然我对这家药厂没什么太大的信心了,但回去也总比在这强,那几个人头鬼脸的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塞到哪个旮旯里,让我们死无全尸也没准。

冬天的海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尤其是在飘着雪的时候。烟台的雪落地即化,但天气远比东北的冬天还要冷。田洋每天都在问顾小玲什么时候走,顾小玲就是怒目而视。我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为了一句话可以闹到这个地步?却从来没有发觉自己这脑袋长错了位置。还是海涛提醒了我:“你看他们俩像什么?”我恍然大悟,原来坤哥抛弃顾小玲的原因就在田洋身上,换句话说,田洋就是坤哥现在的女朋友。可顾小玲却选择和田洋一个房间住,这招的确狠了点。也许这样大张其鼓的正面交锋,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搏斗,我就奇怪了坤哥的反应,就让她们俩这样斗下去有意思么?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爱的是哪一个?

苦的是小萍,每天都在争吵的声音里度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早就崩溃或者加入她们的战团了。可她就像没事人一样,也不爱说话,总是望着窗外想事情。我暗叹这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众人皆醉我独醒。

玉冬被打的那天,是我开门把他扶进屋子里的。虽然很长时间没怎么说话了,但看到玉冬那鼻青脸肿的样儿,我这心里甭提多窝火了。我问他:“谁打的你?”玉冬说:“是一家药店里的一个店员。”我奇怪了,一般药店的店员都是小女孩啊,怎么就把他打成这样了呢?“......的男朋友。”我说:“你说话别大喘气行不?怎么被人家店员的男朋友打了呢?”他哼哼着说:“那家店我经常去做维护,和那里的店员们都特熟。今天我一进门,看到了那个平常和我最说得来的女店员,上去就照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结果她男朋友在店里呢,一看见我这举动,就喊了几个人把我给揍了。”我呸了一声道:“真晦气,你啥时候变这样了?你以前让人家女孩多看两眼都脸红,谁他妈交你的啊?”玉冬哭了起来,说:“太他妈不容易了,不就想赚点钱么?”我说:“你啥时候也钻钱眼里来了?”玉冬横了我一眼道:“不就是有钱么,有啥了不起的,等老子有了钱,我一定把这锅端回来。”我说:“你歇着吧,不用你有钱,我现在就帮你把锅端回来。”我喊来了正在那大阳台上跑步的海涛,海涛一见玉冬那样,下巴都要掉了:“我靠,哥们,咋了?让人煮了?”我说:“你别废话,咱找煮他那人去。”海涛还真没含糊:“你看拿啥家伙事?”我说:“半道上看啥拎啥。”就听一声闷哼,菜刀站在了门口,还是那张僵尸脸,问道:“你们要干啥去?”我这火气正大着呢,也不管我平时怕不怕你了,翘着脖子说道:“你管得着么你?走玉冬、海涛。”推开菜刀就向门外走去,我还回头看了眼“经理室”的门,从玉冬进门来一直到现在,那边几乎就没动静,反倒是小萍探出个头来,幽灵似的又缩了回去。

到了药店里,玉冬指着柜台旁边还在和店员聊天的一个家伙说道:“就这孙子。”那小子转过头来,还真是名表名鞋名西装,挺气派的一个“实力派”男人。海涛就问:“我这哥们是你打的不?”那小子还挺倔:“是又怎么样?我没把他送局子里就不错了。”我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棍子,这棍子是刚在路边捡的。那小子被我打蒙了,杀猪似的嚎了一嗓子:“来人啊。”呼啦的一下子,店后面涌出了七八个小伙子,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上来就把我们围住了,手里也拿着棍子,不过他们拿的要比我们手里拿的棍子粗很多。”海涛骂:“这他妈不是土匪窝么?”玉冬却说了句最不给脸的话:“看是你们这群土匪猖狂,还我你强盗爷爷我牛八。”“矬子,少废话,有种你上来再给我一下子。”那“实力派”很是嚣张,我听到“矬子”这俩字就不爽,啥话都不讲,朝最近的小子就抡开了棍子。药店里炸开了锅,喊声,骂声,哭声,玻璃被砸碎的声,药撒到地上哗哗啦啦的声,还有店外围观人群的笑声,突然有人又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我们三个正被众人连踢带打呢,听到声音如遇救星一般。“谁他妈再敢动手,我他妈剁了他。”寻声望去,见菜刀举着把菜刀虎视耽耽的站在药店门口,屋里的人都被他那把菜刀吓住了。正当我们几个迷惑的时候,菜刀喊道:“快走啊,警察要是来了,你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们三个爬起来就向外面跑,外面的人群也许是怕我们的血溅到他们的衣服上,自动把路给让开了。回想一下,那是我有始以来第一次被打的那么惨。

(八)

海风吹来,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们涂上了菜刀给我们买的药,该贴胶布的地方贴胶布,该包扎的地方就包扎。谁又可曾想到,刚刚才砸了药店,一转眼又要去药店里买药,你说这不吃饱了撑的么。没错,菜刀就是这么骂我们的:“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一个个年纪轻轻的,为啥就不能消停下来,认真的做点事呢?”海涛嘟囔道:“都被人骑到脑袋上了,就差叫他爹了,还让我们怎么消停啊?”菜刀的脑袋转的还是比较快的,他知道海涛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在说今天挨揍这事,二是说张哥,坤哥那两个家伙总没事就琢磨我们。叹了口气后,菜刀说道:“我劝你们,离他们俩远点,别跟他们粘上半点有油腻的东西,不然最后你们都会后悔的。”我问:“那你怎么还来这给他们做饭呢?”菜刀沉默了一会:“你们别问了,谁还没有个事啊?”玉冬一直没说话,可怜吧吧的坐在沙子上,海涛帮忙往他的手上缠纱布。我问玉冬:“你最近跟张,坤二人比较近,你知道他们想怎么对付我和海涛么?你千万别他妈和我说你不知道。”玉冬耷拉着脑袋,特委屈的说:“钉子,我真不知道。”海涛停止了帮忙,唬着脸问道:“那上次海滩的事你怎么跟我们交代?”玉冬都快哭了:“那次的事是张哥和坤哥威胁我,不让我和你们讲,还让我离开那,免得我帮你们,他们没办法照着我。”我恨得牙根痒痒:“你这也叫想帮我们?”菜刀哼了一声道:“别怪玉冬,这事我知道,那天他们叫我也加入,我非但不同意,还说如果你们敢动这俩小子,别怪我翻脸。张子劝我,我也没出声。后来坤子踹了顾小玲一脚以后,张子见我没动,知道那天晚上没戏了。我也想过,如果他俩真敢出手收拾你们俩的话,我想我不会答应的。至于玉冬,张子和坤子威胁他的时候,没避着我,我估计那也是做给我看的。”我疑惑着道:“你有那么好心?”菜刀把手里的菜刀晃了晃说道:“真他妈是个忘恩复义的孙子,我刚才救了只狼崽子。”玉冬接话道:“菜刀哥说的没错,我当时看到菜刀哥和张哥因为这事吵了起来。”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转脸向海涛说道:“哥们,咱俩不走也得走了,你没发现这地方已经十面埋伏了么?”又看向玉冬说道:“你走不走?”玉冬不吱声。菜刀说道:“你俩把玉冬带走吧,不然张,坤那俩小子还不一定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呢。”忽听得玉冬大喊道:“我不走,要走你们俩走,我就是不走……”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海边。我和海涛很是不理解的对望了一眼,心道这小子怎么像是着了魔似的?

晚上自然逃不过张、坤二人的训斥,张哥说两句也就罢了,尽管我这心里曾经闪现出宰了他的念头,但好歹人家算一经理。但你这个坤哥算个什么东西?自己那点烂眼子事还没搞定呢,倒教训起我们来了,自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训着训着,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就回了房间。

这边战火刚熄灭,那边擂鼓又响起。顾小玲和田洋终于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小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两位睁着眼睛的女侠从房间里掐到了客厅里,推推搡搡的就挤在沙发上,你压住了我给我一耳光,我翻过来再给你两巴掌。我就心疼起了那沙发,这么折腾,散装的都变成散架的了,后来一想,反正我也要搬出去了,关我什么事啊?

大家都出来劝着二位,海涛是向着顾小玲的,海涛就说:“顾姐咱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连洗澡都不锁门,咱还跟她计较啥啊,太没素质了。”田洋红了眼睛的骂道:“海涛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想死是不?”海涛吐了吐舌头说道:“像你这样整天受着糊涂气的人,真不如死了的好。”坤哥正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冲海涛喊道:“小兔崽子,你他妈说啥呢?”屋子里的人见主角出来了,全都不做声了。坤哥问田洋道:“田洋,如果我说我还是和小玲在一起,你会怎么样?”田洋没恼,反倒嘻嘻哈哈的笑着说;“我量你不会那么没良心,不然我把咱们之间的事掰扯掰扯?”坤哥瞪大了眼睛,看的不是顾小玲,却是我和海涛。只听他平静的说了一句:“顾小玲,你跟我以后再没任何关系,你走吧。”顾小玲憋住情绪没哭,似乎很潇洒的把头发一甩,说道:“丁凡,海涛,你们俩帮我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走。”这时候玉冬也从张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坤哥给他使了个眼色,玉冬说:“顾姐,我也来帮帮你吧。”顾小玲听后“嗯”了一声。

(九)

离开办事处后,顾小玲说要去海边再去看看海。我和海涛陪着,玉冬在半路上就回去了,想必是完成了“任务”。顾小玲坐在海边,任海风吹着她的头发,我暗想,人家这才叫飘逸的秀发,跟人家那一比,咱这根本就是烂木头渣子。顾小玲终于哭了,趁着夜色里的灯光,她那一颗一颗的泪珠亮晶晶的闪。我和海涛不住的安慰她,她抽了下鼻子说:“结婚是为了啥呢?本以为这样就能把他的心收住了,可两年的时间他就变心了,不看在我的情分上,我那一岁半的孩子可怎么办啊?”我和海涛愕然,只听玉冬说顾小玲是坤哥的前女友,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夫妻关系,而且还有了孩子。海涛说:“顾姐,你为他那种人不值得,他不要你是他的错,你干脆再找一个人嫁了得了。”顾小玲没说话,突然她问我们道:“你们看这海安静么?”我向着海的那边看去,黑黑的一眼忘不到边,惟独那海水像死的一样,连同着像地狱一样的黑暗。顾小玲擦了擦眼泪,大声喊道:“大海啊,如果你真的能让这世上不再有回忆,那我宁愿消逝几千几万次。求你给我个答案吧,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让我想起以前,也不用去想未来,更不用担心身边的人啊,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啊?”然后痛哭了起来,一直哭到了天亮。

我和海涛也一直在陪着她,她说:“我没事了,你们走吧,什么事都只是一眨眼就过去的了,我想清楚了。”我说道:“顾姐,人这辈子要朝前看,想开点,走,我们帮你拿行李,送你去车站。”顾小玲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我和海涛拥着她向前走去,她突然一个转身,从我们俩的身边飞快的闪了开来,冲到钓鱼台的上面,一头就扎进了海里......

我恨呢,恨我当初为啥就没学会游泳呢?海涛更是愁眉不展,他跟我一样,也是个旱鸭子。等我们喊来了人,拖上来的顾小玲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我看到她那有些发白的脸皮,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答案,要怎样才能忘记过去啊,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然而活在世上的人是痛苦的,我想象不到坤哥听了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可那个才一岁半的孩子长大了以后要怎样才能接受自己母亲的这种死亡的方式?海涛的眼眶有些湿,转过头说了句:“顾姐死的不值,她太可怜了。”我一把拉住海涛的胳膊,怒吼道:“她不可怜,一点都不可怜,更不值得我们去可怜,你明白么?一点都不值得去可怜......”

回到办事处,我说:“我辞职,不做了,请放我走。”张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了?走啥啊?不是呆的挺好的么?”我说:“就是想走,看不惯恶心的东西。”我看到张哥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玉冬打圆场道:“没事,没事,钉子咋说走就走呢?咱不是说好了么,看看到底能做到啥程度?你咋一点苦都吃不了呢?”我说:“矮冬瓜,你跟不跟我走?”玉冬也把脸拉了下来:“钉子,你真要走?”我说:“是。”玉冬坐了下来,寻思了半天说:“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出息的主,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了下来,行,你走吧,我不拦你。”此时的我忽然响起玉冬在来到这里之前和我说过的话,说我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但谁能想到短短的几个月就可以把一个人改变这么多?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海涛也收拾完了行李,拖拖拉拉的拽出了门口。我们俩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喊道:“你们俩去哪啊?”见是买菜回来的菜刀,我们都停下了脚步。我说道:“哪都行,反正不想在这呆着了,太他妈憋屈了。”海涛也咬牙切齿的跟着我的话点了点头。菜刀问了句:“有钱么?”我和海涛一下子就傻了,都说冲动是魔鬼,把这茬忘了个干净。菜刀说:“你俩等会。”说完就回了办事处,不一会就拿了张农行的卡出来:“走,我给你们取点钱去,你们带着走。”此刻的我们也靠不上谁了,虽然海涛的父亲可以给他寄钱来,但这小子的银行卡丢到了了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现在连地址都没办法确定了,只好厚着脸皮跟着菜刀走。菜刀在去银行的半路上就问我们俩:“说真话,你们想去哪?”我说:“回家。”菜刀问:“真的?”我说:“想好了,真的。”菜刀说:“那他咋办?”我问:“谁啊?”海涛喘了口粗气道:“他说的是玉冬。”我恨恨的说:“那个矮冬瓜,让他自生自灭去吧。”菜刀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他不是你哥们么?”我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菜刀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这小子秉性还不错,可被蒙蔽了啊,眼睛看不到大路了。你要是走了,他以后没准就有苦头吃了。”我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菜刀闷着脑袋说:“张子和坤子那两个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我也不清楚,自从上次海滩上以后,这俩孙子防我就跟防贼似的。”“那你为啥不和我们一块走?在这受什么窝囊气啊?”海涛一脸鄙视。菜刀晃着脑袋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以为我愿意为那群各怀鬼胎的王八蛋们做饭啊?要不是为了......”“为了什么?”我和海涛齐声问道。菜刀把手一招:“哎,不说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你不想让玉冬以后有什么闪失,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留下来盯着点。”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诺诺的说道:“留下来也不回到那了,实在太没劲了。”菜刀提议:“那你就在附近租个房子吧,海涛你咋想的?”海涛看着我说:“钉子你想留下来,我陪着你,反正在哪呆不是呆呢?”我感激的望了海涛一眼:“行,就这么定了。”

(十)

我们用菜刀的钱租了个一室一厅,菜刀把两个月的生活费都留给了我们。海涛每天都蹲在电话亭里给家里打电话,可奇怪的是家里就是没人接,向父亲的手机里面打,人家告诉他欠费了。往公司里的坐机上面打,干脆成了空号。海涛说:“不可能啊?”我跟他打着“哈哈”的说道:“总公司黄摊了吧?”海涛就说我乌鸦嘴。我琢磨着这么久了,要不要也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每次去公用电话厅里拿起电话来,就会想到自己这现在的处境,干脆不打了,不混个人样也不准备回去了。

菜刀经常来,手里往往都拿着几个他做得来的小菜,顺便向我们说说现在玉冬那边的情况。玉冬最近好象很是风光的样子,西装革履的出入厅堂,听说还拿到了张哥特意发给他的“业务经理”的名片。我心道这小子终于抖起来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呢?菜刀还说,办事处换地方了,也是个小二楼,比原来那地方还偏,屋子倒是大了不少。但那屋子里面人气少了太多,总觉得空牢牢的。最近又在房间里弄了个烧煤的炉子,因为办事处的位置,物业管理太差,基本上一个星期要断五天的气,所以田洋出主意说弄个炉子自己烧。张、坤因为都同意了,但炉子买回来之后,烧不好的话满屋子的烟,呛得人都说不出来话,而且田洋那娇气的小身子骨总说那炉子的烟味熏得他睡不着觉,精神太差了,对皮肤不好,于是每天都吃安眠药才能睡去。我问:“那小萍呢?她好像并不愿意在那里呆着,她走没走?”菜刀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反问道:“你问她干吗?”我说:“那屋子里面就她一个算的上是好人了,我当然关心了。”菜刀说:“还那样,没啥变化。”

玉冬来过一次,在我面前他好像不太敢穿的那么讲究,我问她:“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他说:“除了菜刀还有谁能知道啊?”我说:“你没告诉那两个家伙?”玉冬摇了摇头。海涛见到玉冬来了之后连招呼都没打,和我说:“钉子,我出去上会网。”说完就离开了房间。玉冬低着脑袋不敢看我,我讽刺他道:“行啊,大经理,把我们俩都挤出来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了啊?”玉冬说:“钉子,你这是啥话啊?”我说:“没想到你那小脑袋瓜子里这么有货,当初小看您老人家了啊。”玉冬说:“钉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说:“矮冬瓜,你还让我咋想啊?”玉冬呼的站了起来:“姓丁的,你别没事有事总找老子的麻烦,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凭什么总被你骑在脑瓜子顶上欺负啊?我不想了,也不怕你了。”我把手里的烟头“啪”的摔在了地上:“行啊小子,现在不用我照着了,翅膀也硬了是吧?有人做你老大了是吧?你知不知道那两个家伙都是什么玩意,你跟他们混,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伸手都来不及。你他妈还跟我在这装孙子,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玉冬红着脸瞪着我说道:“我他妈不回去,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我气急反笑道:“行,你有种,亏我还在这为你担心,我他妈是真贱啊。好了,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吧。”玉冬起身走到门口,站了半天才拉开门,临走的时候和我说道:“钉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保证,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和你离开这。”我怒吼一声:“滚,你他妈给我滚。”玉冬摔门而出。

海涛回来的时候和我讲,他看见玉冬蹲在墙根里哭的挺伤心的,问我劝没劝动他。我说:“那小子完全鬼迷心窍了,没戏了,我们走吧。”海涛问:“他怎么和你说的啊?”我说:“他让我们再等他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和我们回去。”海涛问:“你咋想的?”我眯着眼睛想了想,很镇静的说道:“行,我认栽,再等他一个月。”

如今无所事事,海涛就和我去看海,海就像是个老朋友,无论你什么时候来看它,它都是热情的漾过你的脚面。海涛说海是蓝的,我说是绿的,海涛也不和我争,因为他也明白,曾经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了这里,被那鱼儿们捧着到了海的另一端,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忘却以往的灵药。如果有的话,大家每天早晨起来,都会是一个崭新的自己,不需要烦恼,不需要计较,更不需要去费尽心机的算计别人。

一个月后就是春节了,我突然很想家,在外面混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不管这里的太阳多暖,月亮多美,总觉得在家里,它们才是属于自己的。我终于鼓起勇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在电话那边泣不成声,我爸也念叨着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快了,还有一个月就回去了。”

(十一)

一个月,时间不短也不长,可这一个月却成了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月,也是最痛恨的一个月。

菜刀有半个月没来了,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我问他怎么了,他回答的很干脆,却干脆得让我和海涛震惊得愣了不知道有多久。他说的是:“田洋死了。”我问:“怎么死的?”菜刀叹了口气道:“煤气中毒。”听了菜刀详细的叙述之后,我也只能感叹田洋的死似乎是上天注定了的。田洋对安眠药产生了依赖性,不吃药就睡不着。她死的那天早上,张、坤和玉冬三人都出去收货款了,听说五百件药的货款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小萍突然哭着喊着说头疼,菜刀就带小萍去了医院。回来的时候满屋子的烟,菜刀以为田洋已经起来了,可小萍回到房间以后,突然大叫了一声,菜刀进到她们的房间里才发现田洋已经断了气。坤哥当然是最悲痛的那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田洋的家里来人把田洋的尸体拖到火葬厂烧成了一把灰,撒到了海里,这才算完了事。菜刀也是因为这事才半个月没到我们这里来的。海涛摇头道:“不知道这算什么?报应?”我说:“你得了吧你,人都死了,就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我问菜刀:“那玉冬呢?”菜刀说:“自从田洋死了之后,玉冬没精打采的,估计是田洋的死把他给吓到了吧?”我一听玉冬似乎也没什么事,还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收货款呢,就问菜刀:“那现在他们怎么样了?”菜刀沉重的说道:“该啥样还啥样,没见他们难过几天,哎,可怜又是一条生命喂了鱼啊。”

我和海涛不约而同的再次想到了顾小玲,跟菜刀一起坐在房间里沉默着。最后菜刀站起身说道:“过几天我也要走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海涛问他:“怎么说走就走了,那你以后不来了?”菜刀勉强的笑了笑说:“肯定要过来和你们道别的,放心吧。”说完就离开了。

海涛给家里打电话依然是没人接,海涛心里就没了底,问我:“钉子,菜刀要是走了的话,我们咋办,现在我家里总是没人接电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我说:“海涛,你快回去看看吧,别再真有什么事?你这个做儿子一点忙没帮上,家里人都得怎么看你啊?”海涛为难了:“可现在没多少钱了,菜刀给的也花的差不多了啊。”我说:“没事,我想办法。”

当然我的办法也只有一个,就是向家里伸手要钱,爸妈听说我没钱了,二话没说就把钱打在了我的卡上。我还和他们讲,能不能去玉冬的家里一趟,跟他的父母亲也报个平安。

菜刀最后一次来到我们这里是带着小萍来的。小萍还是那种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只是双目呆滞,一点生气都看不见了。我问菜刀:“她这是怎么了?”菜刀说:“其实我,张子,坤子,小萍还有顾小玲是从小玩到大的。后来张子和坤子辍学了以后就要出来闯,顾小玲和小萍也要跟着来,于是张子和坤子就把她们带出来了。时间长了,小萍就跟了张子,顾小玲就跟了坤子。这次张子带小萍来,觉得小萍是他身边的人,要她来作帐。田洋是坤子在火车上认识的,俩人没到两天就进了房间,后来坤子好像说什么有两个帐,就让田洋也掺和了进来。不知道为啥,小萍开始做了两天的帐,两天之后死活不做了。我记得我来的那天,她和张子大吵了一架,张子还动手打了她,我护着小萍,张子就骂我们是狗男女,说就是让我俩死也不成全我这根木头。小萍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之后你和玉冬就来了,你也看到了小萍的反常举动。”我心里骇然,原来我所认为的“出淤泥而不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在里面,玉冬这家伙也忒王八蛋,从来没和我们讲过。菜刀接着说道:“开始顾小玲死的时候,我就看出小萍有些不对了,我想带着小萍走,小萍就不肯,我说张子那人是畜生,小萍就哭。所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劝她,她始终在犹豫。直到田洋死的那天,小萍看到昨天还在一起的室友居然眨眼间就离开了她,瞬间就崩溃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说我带着她走吧,张子终于点了头。”海涛在一旁早就破口大骂了,我问菜刀:“你说你听到他们说有两个帐?”菜刀说:“是啊,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记过那玩意。”我低头沉思,突然菜刀向海涛说道:“我昨天还不小心偷听到他们说,总公司好像什么什么破产了?还提到了姓江的,海涛,是不是你爸啊?”海涛的眼睛直了:“你说啥?总公司破产了?”菜刀点头:“是啊,他们好像是这么说的。”海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怔怔的和我说道:“完了钉子,真被你那破嘴给说中了。”

送走了菜刀和精神恍惚的小萍,我跟海涛讲:“我早知道事情有猫腻,看样子这两个家伙是在私吞公款啊。”海涛还在傻愣愣的坐着,我说:“哥们,你咋了?”海涛长舒了一口气道:“钉子,你帮我算算,平均每盒药三十块钱,五百件是多少?”“一百五十万,奶奶的,这么多钱。去了本钱,那他们想吞多少啊?”海涛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要吞多少,他们是想全吞。”我有些疑惑:“他们有这么大胆子么?”海涛说:“药是我爸做的担保,还替他们交了一部分的押金才领出来的,现在恐怕我爸早就......”我一下就明白了,海涛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海涛的父亲正在逃避这个责任,离开了家,正在向张、坤两人催着货款或者货物,这样才能把公司里的债务还给法院,但如果张、坤两个人真的交出了这笔钱的话,海涛的父亲不至于到现在还不回家。

我突然想到了玉冬:“矮冬瓜这混小子,肯定是被他们给利用了。”海涛摇着头说:“钉子,你看玉冬一直以来的表现,像是不知情的人么?”我的脑袋瞬间就空了,接下来海涛的话让我更是如遭雷轰:“现在他们三个人身边没人了,以那两个王八羔子的个性,玉冬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说啊。”我拉开了房间的门,拼着命的跑向了如今已成了贼窝的“办事处”。

我顺着菜刀告诉给我们的地址寻找着,路上却一直在祈祷,祈祷这三个混蛋不要走远,不然玉冬很可能将会跟着那两个王八蛋海角天涯的。人是我带出来的,我不能让他越陷越深。

办事处里人烟全无,我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十二)

几天后,我和海涛收拾了行囊准备返乡。海涛问我:“你不准备去找玉冬了?”我说:“我早就劝过他几回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以后的路看他自己了。”突然敲门声响起,我开门,见是一身制服的警察站在我的面前,问我道:“请问丁凡是住在这里么?”我说:“是”。他说:“你认识一个叫玉冬的人么?”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迷惑的点了点头。“太好了,请你回去协助我们办案。”我问:“他怎么了?”警察说:“走,路上说。”

玉冬杀人了,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坤那两个家伙,但是警察无论用什么方法,玉冬也不说他为什么要杀人。直到精疲力尽了,他才对所有人说:“叫丁凡来,我和他讲。”

我走进了审讯室,看到玉冬完全已经不成人样了,身子上的味道好像是刚从茅坑里爬出来似的,见到我后,他没精打采的说道:“你来了?”我点了点头,说道:“玉冬,我来是让你和我撒撒气的......”玉冬会心一笑。只是这一笑,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释然,像是摆脱了什么一样,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所谓了。

原来我和玉冬没来多久之后,玉冬就无意间看到了所谓的“两本帐”,一本是报给公司的假帐,田洋做的,里面是按照公司的规定,按照正常价格所做的帐。另一本就是他们按照自己的价格所做的真帐,这本是由小萍来处理,但和给公司的帐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张哥知道了以后,就用缓兵之计将玉冬稳住了,正巧小萍也不愿意做了,就让玉冬暂时坐了这个位置。玉冬被那天文数字吓呆了,说不做,张哥就承诺事后分给玉冬一部分钱,玉冬就傻了吧唧的答应了。

田洋知道玉冬管起了真帐,心里面就一直不爽,虽然张、坤也承诺过给她一部分钱,但是她没看见过真帐,就觉得自己亏了,因此总拿这事来要挟张、坤二人。说不同意多分她一点,她就把这事告诉给总公司。正巧那个时候顾小玲来了,张、坤二人逢场作戏,以感情的名义将顾小玲安排在了田洋的房间里,坤哥告诉她说,其实是田洋粘上她的,只要她能将田洋气走,他就继续和她在一块。都说这感情最使人头昏,这样破绽百出的借口,顾小玲居然相信了。于是她留了下来,谁知道她的战斗力没有张、坤二人想象的那么好,还被田洋识破了,田洋又一次摆出要挟的口吻,张、坤二人决定从长计议。

其中海涛的突然到来,使得张、坤措手不及,他们本在合计着如何瞒过海涛,但谁想到海涛杀上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坤哥那一嘴巴子其实相当于一个下马威,后又有张哥的连唬带骗,海涛一下就被制住了,再不敢提药价的问题。我的脾气本来就暴,他们也怕玉冬会把事情透漏给我,所以张、坤两人伙同菜刀要在海滩上收拾我们俩,想把我们吓走或者气走,谁知道菜刀不买他们的帐,其中又被顾小玲无意中听到他们想收拾我们的事,顾小玲于心不忍,才替我们挡下了那一脚。后来玉冬在药店里被打的事,也是他们故意教唆玉冬那么做的,实际上就是让玉冬以身犯险,最好是能把我和海涛都折进局子里去,他们再想办法把玉冬捞出来。

对于他们来讲,顾小玲的“意外之死”,其实是件一举三得的事,一边是气走了我和海涛,另一边又暂时稳住了田洋。至于小萍,张哥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所以经常在她面前威胁她,这次顾小玲一死,张哥借机再次打击小萍,小萍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时常神智不清,张、坤二人也就不再去和她计较了,更不怕她会把事情说出去。

于是田洋的那张破嘴就成了他们“钱”途上的最大障碍,田洋死的那天早上,张、坤特意把炉子烧得旺旺的,还把玉冬叫了出去,说是收货款,实际上是交给玉冬一个任务。他们前一天晚上故意拖着田洋玩到了很晚,由于田洋对安眠药的依赖性,他们早就算好了她药力持续的时间。田洋回去吃了安眠药,张、坤二人猜测她一上午都不会醒来。由于经常做药品这一行业,张哥又在小萍的杯子里面下了过量的治疗精神类的药剂,刺激小萍的脑部神经,小萍的药力发作的时候,当时只有菜刀在房间里,于是菜刀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小萍的“保护伞”,之后他们让玉冬从一楼的阳台上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二楼接着炉子的烟囱处,将烟囱塞的死死的,这样烟就往屋子里面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塞进去的东西再拿出来,田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自己的提议里。

所以玉冬在金钱与犯罪的双重压力下,陷得越来越深。直到货款全部收回了,张、坤二人也听说公司倒闭了,海涛的父亲又追着他们要钱,不得已他们就把办事处的地方给换了。菜刀正巧说要带着小萍走,他们巴不得赶快让他们走了,三个人好拿钱跑路,就成全了这对“鸳鸯”,只可惜可怜的菜刀,他到最后都不完全知晓,小萍之所以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由他的表弟那个王八蛋一手造成的。

带着钱的张、坤还有玉冬暂时住进了旅馆里,张、坤只甩给玉冬一万块钱。玉冬说少了点,张、坤就拿他杀人的事威胁玉冬。玉冬咬着牙忍着,说好,那就喝一顿离别酒吧,以后不和他们来往了。张、坤二人答应了,玉冬就出去买了酒。当然,对于那两个练家子来说,玉冬想让他们死的话,是绝不可以硬来的,那么“下药”就成了唯一的方法......

出得警局,海涛问我:“他都说啥了?”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海涛,我知道海涛的心里的震惊远比不上事实的残酷。然而我也并没有把玉冬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海涛,譬如玉冬最后和我讲:“钉子,我其实特别怀念我们当初在海边看海的那段日子,我到如今都记得海水暖着脚的感觉。只是如今我回不去了。不过我想不通的是,钱本来不是好东西吗?可现在我怎么觉着它就是送人入土的东西呢?”我说:“钱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玉冬就笑了,说:“钉子,我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和钱以外,别人都他妈信不了。”我疑惑的看着他,他说:“当初你不也说过,钱是他妈的好东西么......”

(尾声)

我和海涛又站在了海边,海涛指着天空说道:“我发誓,这一辈子我都不再来看海了。”我笑着说:“我也是。”

最后一次看着那大海,它居然汹涌了起来,翻着滚的向我们怒吼着,似乎在告戒着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来了。

我心说不会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几年之后,我依然时常想起在烟台的海边,我坐在沙滩上,海涛钓着鱼,玉冬把脚伸进海水里的情景,而后又会闪现出顾小玲的那张面孔,她曾经质问过大海,到底要怎样才能忘记过去,忘记身边曾经的那些人。而如今,所有的面孔都仿佛随着浪花消逝在了海中,但记忆,却还在天与海之间的某个角落里,不停的旋转徘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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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生命与金钱是不可分割的东西,但两者之间有了矛盾,痛苦就随之而来。
小说人物刻画不错,描写也比较细腻。推出共赏。

文章评论共[31]个
美泉-评论

坐沙发哦,再细细欣赏兄弟的精品小说……at:2009年08月18日 上午10:22

深加工结转-回复呵呵,给大哥上杯茶,您细细的品吧,问好大哥! at:2009年08月18日 上午11:34

照妖镜1-评论

看小师弟的小说,欣赏at:2009年08月18日 上午11:32

深加工结转-回复大师姐哦,又跑这边来了,呵呵。师弟我不和你客气了,如果看累了的话,给你也搬个沙发,谁说二楼就不能有沙发的?问好大师姐,咱晚上QQ里砍! at:2009年08月18日 上午11:37

悠然一生-评论

砖头,这篇小说好长啊!是不是你给我说的那部中长篇啊?你这次砖头可是码足了。我先坐下来,慢慢看。砖头,你这段时间可以注意身体哦。我就惨了,老流鼻涕还老打呵欠呢。我看啊,我八成是感冒了。at:2009年08月18日 上午11:54

深加工结转-回复我也一样啊,为了写这篇,昨天晚上半夜2点才睡,今天上班无精打采的,还好没什么事。你慢慢看,觉得有意思就看,没什么意思的话,就给我打出来三字“没意思”,这样我就可以重新改过,翻新重来,毕竟头一次用了这么长时间与脑细胞来写小说,打这以后再不这么费力了,真累啊!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08

一泓清水-评论

好长一篇哟,先看了两节,一会回头再看。辛苦了,砖头!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28

深加工结转-回复哪里哦清姐,其实你们看才是真的辛苦呢,呵呵!这篇小说脏话连篇,但绝不会觉得过分的,很期待打击给我的点评哦,问好了清姐!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33

深加工结转-回复“打击”汗,最近总打错字,所以修改很累!是“大家”!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35

雪飘舞在2006-评论

嘿,哥好久没有看这么长的小说了,上杯茶,慢慢看!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49

雪飘舞在2006-评论

嘿,哥好久没有看这么长的小说了,上杯茶,慢慢看!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49

雪飘舞在2006-回复看了前部分,文笔不错,有写长篇的潜力呀!哥为你加油。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56

深加工结转-回复上茶,上茶了!不来长篇了,都累死我了,写了我一个星期了,改了写,写了改!脑袋发胀!谢谢哥为小子加油,干杯!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13

心无垠-评论

呵呵~~砖头小子,你可怎么憋出这样大的一篇啊,我看了就那不下眼了~~!可“眼”他喊疼啊~~`酸啊~~~不争气的眼哈~~先看六章!剩下慢点品~~一开头看得我“乐毁了”(大连话)!再看,那可是揭示了更深的主题~~让人心里有隐隐的痛~~~人们啊,社会啊~~~生存哦~~~都容易吗~~!写出来轻松,现实那~~你的经历阅历一定很丰富哦~~欣赏哈!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24

深加工结转-回复心姨啊,你说对一半,开始小子是在憋,憋到最后才打开了思路。哈哈,心姨眼睛酸的话就别看了,不酸的时候,想看再看,我就说了,这小说是长了些!秋天了,西瓜也少了,啤酒也有点凉了,还总下雨,给心姨上杯凉茶吧,清火又不上寒,问好了心姨!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1:46

心无垠-回复呵呵~我收藏了,说看就看~~慢看喽!喝茶喽! at:2009年08月19日 凌晨0:16

清闲尘梦-评论

砖头,一波五折都有了!我不喜看小说,但被迷住了!精彩!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03

深加工结转-回复呵呵,这话说的真让人舒服,谢谢清闲这么认真的关注,砖头给您上茶了哦!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33

低级文笔-评论

一口气看完了,真的很精彩,不知道说点啥,总之赞一个吧,楼主辛苦了,希望能多出精彩的美文。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25

深加工结转-回复感谢朋友的光顾,我会努力,多写一些贴进生活的文章,再次谢谢您的支持,问好!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35

悠然一生-评论

砖头。看完了,终于看完了。唉,容我先叹息一声,再喘一口气。好了。舒坦了。看了你这篇小说,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心痛?气愤?无奈?或者,惋惜?又或者,更多的是沉思……此刻,我的心犹如大海般,承载着一种蓝色的忧郁。我的心情犹如海底的水藻,沉闷而灰暗。篇中的顾小玲,让我突然想起了那首: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我愿用一生等待……作者塑造的这个女人,是一个为爱迷茫的典型女人。她是可怜可悲而又可歌可泣的。尽管,作者在文中说,海涛,我们不要可怜她,我们不需要可怜她。可怜她如花般的生命过早的逝去。可悲在为了一种不值得付出的爱,搭上生命的同时,仍旧不明不白。更可怜的是,那个从此孤苦伶仃一岁半的孩子。而,作者笔下的田洋,更是可恨可怜的。现实社会中,很多这样的影子。可恨的是,为了金钱、[**]、名利不惜出卖身体、出卖灵魂。可怜的是,这样的人,最终亲手将自己送进坟墓。而,那个三天不说一句话的小萍,就更加可怜了。身体与精神都被他人支配着。以至于,最后落得是个精神失常。而,作为此文的男主人公丁凡。他也不外乎只是一个意气风发、有勇无谋、义愤填膺的男孩。用我个人的词来形容,他尚未真正地成熟。相反,倒是那个玉冬。让我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多的看法与理解。作者塑造的玉冬这个人物,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典型。他由如初的自卑心理发展到一个利欲熏心、出卖朋友、见风转舵到最后谋财害命,以至于落得个田洋的下场,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后悔么?悔?又能怎样!而,海已经漫上来了,漫过承载他生命的沙滩。晚矣。我似乎听到了海的声音。海哭的声音/叹息著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听海哭的声音……正如作者所言,海——冬天的海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尤其是在飘着雪的时候。最后说说张子、坤子、菜刀与海涛吧。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走错了路。不同的是,有的人一直错了下去。有的人,却找到了回头的路。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不怕我们犯错,怕就怕我们犯了错,找不到回家的路。小说以个性话的语言作为色彩上的铺设,文笔流畅、精准。从不同角度上给读者展示了一个非常的年代,一段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物语言的个性特点。而,故事情节的展开跌宕起伏、一环紧扣一环。作者为了推动情节的展开,把男主角(我认为是男主角的玉冬)玉冬塑造的很矛盾,其个性和能力决定了此人不是能让他人随意能搓圆搓扁的,但是行事却每每受制于人。以至于,他在矛盾中挣扎又失陷,这样,给读者一种很真实的味道。文中多处设有伏笔,紧扣着读者急于知道答案的好奇心。我想,此篇小说,砖头构思情节时,俨然是花了很多心思,也相当成功。但,在处理一些具体情节的时候,有些欠妥。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比如说,在处理菜刀与小萍这层关系上,有一种急于求成的味道。开篇第二段,显得有点多余。嘻嘻,我可是有话就直说咯,砖头。不过,这篇文章实属是一篇好文。至少,它从一个最底层反应了社会现实生活中的一个至高点。无疑,这样的事,这样的人,随处可见。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正所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还原生活。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42

深加工结转-回复我的天啊,雨芊的点评都能上精华了,好长哦!不过说的可真牛。基本上说的完全是按我的思路走的,你说文章开篇第二段多余,我本是想借他把玉冬引出来,经你这么一提,才发现完全不需要那么累赘,的确是这样。后来菜刀与小萍之间的关系,给人的感觉突兀,原因可能是在于我前做的铺垫还不够,而且本来的意图是要想含蓄一些,结果发出去读了以后,才发现力度的确少了一些,还有就是张、坤的刻画方面,虽然大多数都是侧面,但笔墨还是少了些!这些以后都是要加强的,我可写不出你那么多字,真太有才了,感冒了,多注意休息,精神好了才可以写小说啊,是吧? 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54

悠然一生-评论

砖头。看完了,终于看完了。唉,容我先叹息一声,再喘一口气。好了。舒坦了。看了你这篇小说,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心痛?气愤?无奈?或者,惋惜?又或者,更多的是沉思……此刻,我的心犹如大海般,承载着一种蓝色的忧郁。我的心情犹如海底的水藻,沉闷而灰暗。篇中的顾小玲,让我突然想起了那首: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我愿用一生等待……作者塑造的这个女人,是一个为爱迷茫的典型女人。她是可怜可悲而又可歌可泣的。尽管,作者在文中说,海涛,我们不要可怜她,我们不需要可怜她。可怜她如花般的生命过早的逝去。可悲在为了一种不值得付出的爱,搭上生命的同时,仍旧不明不白。更可怜的是,那个从此孤苦伶仃一岁半的孩子。而,作者笔下的田洋,更是可恨可怜的。现实社会中,很多这样的影子。可恨的是,为了金钱、[**]、名利不惜出卖身体、出卖灵魂。可怜的是,这样的人,最终亲手将自己送进坟墓。而,那个三天不说一句话的小萍,就更加可怜了。身体与精神都被他人支配着。以至于,最后落得是个精神失常。而,作为此文的男主人公丁凡。他也不外乎只是一个意气风发、有勇无谋、义愤填膺的男孩。用我个人的词来形容,他尚未真正地成熟。相反,倒是那个玉冬。让我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多的看法与理解。作者塑造的玉冬这个人物,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典型。他由如初的自卑心理发展到一个利欲熏心、出卖朋友、见风转舵到最后谋财害命,以至于落得个田洋的下场,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后悔么?悔?又能怎样!而,海已经漫上来了,漫过承载他生命的沙滩。晚矣。我似乎听到了海的声音。海哭的声音/叹息著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听海哭的声音……正如作者所言,海——冬天的海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尤其是在飘着雪的时候。最后说说张子、坤子、菜刀与海涛吧。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走错了路。不同的是,有的人一直错了下去。有的人,却找到了回头的路。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不怕我们犯错,怕就怕我们犯了错,找不到回家的路。小说以个性话的语言作为色彩上的铺设,文笔流畅、精准。从不同角度上给读者展示了一个非常的年代,一段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物语言的个性特点。而,故事情节的展开跌宕起伏、一环紧扣一环。作者为了推动情节的展开,把男主角(我认为是男主角的玉冬)玉冬塑造的很矛盾,其个性和能力决定了此人不是能让他人随意能搓圆搓扁的,但是行事却每每受制于人。以至于,他在矛盾中挣扎又失陷,这样,给读者一种很真实的味道。文中多处设有伏笔,紧扣着读者急于知道答案的好奇心。我想,此篇小说,砖头构思情节时,俨然是花了很多心思,也相当成功。但,在处理一些具体情节的时候,有些欠妥。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比如说,在处理菜刀与小萍这层关系上,有一种急于求成的味道。开篇第二段,显得有点多余。嘻嘻,我可是有话就直说咯,砖头。不过,这篇文章实属是一篇好文。至少,它从一个最底层反应了社会现实生活中的一个至高点。无疑,这样的事,这样的人,随处可见。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正所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还原生活。at:2009年08月18日 中午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