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麦田的潮湿飘雪之滨

发表于-2009年08月20日 下午4:29评论-3条

j.d.塞林格,《麦田守望者》。

我不在乎是悲伤的离别还是不痛快的离别,只要是离开一个地方,我总希望离开的时候自己心中有数,要不然,我心里就会更加难受。

第一,五月的麦地,我孤独一人坐下,背诵我自己写的诗歌。

五月,麦地,我想我是一个很自恋很寂寞的守望者,守望天空,守望麦田,守望我颓废的心和凌乱的思想,我一直在守望,就像j.d.塞林格在他的小说《麦田守望者》中所刻画的主人公霍尔顿一样,霍尔顿有着疯狂的一面也有着安静的一面,他疯狂而安静地守望着生活的麦田,而我,也是,所以我们都称得上是catcher,catcher in the rye,我们都相信,麦田本身就是被诗化了的生活。

在这个扬花弥漫的五月,天空里暮色四合,总是有成群成群的飞鸟哀鸣着从我头顶掠过,声音撕心裂肺,然后天空中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如同死人的面容,最后的单调只是用来回诀这个世界:“我死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死人总是很可悲的,活着可悲,死了也可悲,生活就是这样,而我们都只是被迫地接受着这样的生活,慢慢适应,慢慢长大,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青春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没有方向,寂寞落体,这世界,已空旷的一无所有,这麦地,我是最后的守望者。

海子说:“有时我孤独一人坐下,在五月的麦地,梦想众兄弟,看到家乡的卵石滚满了河,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我喜欢海子写的诗,就像我喜欢喝可口可乐公司生产的饮料一样,海子的诗总能让我安静地思考,一边思考一边难受,心会尖锐地疼痛,海子,我深深地爱着海子,爱着他写的诗,我无数次在梦境中梦到海子,海子留着蓬乱的长发,戴高度近视镜,满脸的沧桑。

海子站在麦田里守望蓝色的天空,很白很白的云划破远方的空旷,划下一片苍凉,那是五月的麦地,可是我却看到海子的眼神格外的犀利,从所未有,我静静地躲在天空躲在云层里看着海子,偷偷地,愣愣地,可是看着看着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惟有海子的眼神,如同两把刀,刺破了一切的黑暗,最后我的眼睛不停地闪烁,有熠熠的亮光,我再也什么都看不到了,海子,他走了,麦地,只是我们留给自己的绝望。

我们绝望了,我们接着孤独,我总是很害怕回忆过去,虽然忘记了过去就等于背叛了未来,可是流走的那些岁月时常带给我难以言喻的忧伤感,我在这种忧伤里默默成长,默默哭泣,黄昏的天空在麦地里投下靡丽的暮色,我用双手捧着脑袋呆呆地望着殷红的天空,我仿佛听到海子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高声吟唱,他唱他写的诗,那首诗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叫《五月麦地》,我看到海子边唱边哭。

我叫他海子,海子就跑开了,接着一个孩子跑到我的面前,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红色的毛衣,扎羊角辫,眼睛清澈得如同两汪清泉,她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又突然长大,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孩子,不过她的眼睛像还从前一样清澈,眼神还像从前一样温暖,她跑到我面前,看到我在哭,她很心疼我,伸出手捧住我的脸说:“三城,你又哭了。”我就呆呆地望着她,对她不停地摇头,这一刻,其实我还是个小孩子。

我终于还是无法忘记过去,五月,在温柔的麦田里,我难过而忧伤,清晨的时光总是成把成把地从我的指缝间流走,我告诉自己:“三城,很久之前开始,你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一座城市,不管它曾经建设得多么美好,一场战争过后,一切都会成为废墟。”而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站在废墟里站在断壁残垣中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凝视远方,地平线,还有麦田,融合一体,擦干眼泪,“小末,她还好吗?”

那个跑到我面前用手捧住我脸的小女孩叫夏小末,三年前她就曾这样捧着我的脸,可是三年之后我身边却空无一切,小末她走了,她离开的时候同样是在五月,那个时候扬花开满了整座城市,麦田覆盖了空旷的土地,小末背着蓝色的行李包,她说:“三城,我要走了。”我不说话,她说:“三城,你不要难过,人总是会离开,到最后我们都会彼此分离,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时间问题。”我还是不说话,她就用手捧着我的脸,难过地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最后我整个肩膀都潮湿了。

于是五月的麦地,我孤独一人坐下,背诵我自己写的诗歌。

夏小末还是夏小末,我还是我,我们之间,有万重山水,当然还有,无可奈何。

曾经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或是做的不对,以至于夏小末要离开我,要知道离开是一种残忍的举措,这种举措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无比坚强的人。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英俊的男人从十八层高的楼顶跳下来,粉身碎骨,人们都说:“他死,是因为他爱的人离开了他。”当时夏小末就站在我身边,我侧过脑袋瞥见她眼睛里有明亮的物质在一闪一闪,无比晶莹,再后来,我看到流出来的东西是泪水。

男人的鲜血冒出身体染红白色的地面,染红整座城市,我看到他被医生架入救护车中,然后送进医院,他死了,这是很简单的事实,那一天,我和夏小末都很难过,不是因为我们认识的人死了,而是因为我们不认识的人死了,我们总觉得有一团莫名的物质堵在我们的胸口,我们无法逃脱,肺里有黑色的淤血,咳不出来,我们仿佛要窒息而死,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的离开死去,我们看到了,都会难过。

夏小末重复了离开,也许在她看来,离开是一种解脱,爱本身就是一种束缚,所以离开是一种解脱。

三年前,我清晰地记得自己要死去,我一个人站在麦地里凝望灰色的天空,我看到成群成群的飞鸟掠过我的头顶然后不停地哀鸣,我想飞鸟即使成群,可它们也会孤独,就像我生活在人群熙攘的城市,每天总是有很多陌生的行人匆匆地从我身边闪过,可我还是孤独的,热闹时我会孤独,冷清时我会孤独,一个人时我会孤独,两个人时我还是会孤独,我的生命和孤独成为了条件和假设,不可分割。

一个人,可以为一座城市去死,可以为一个灵魂去死,可以为一份爱去死,所以夏小末离开了我,我就可以为了爱去死,我记得我躺在麦地里,刀子放在我的身边,我有割腕的念头,我知道只要我一闭眼一咬牙,那么鲜血就会涌出破裂的血管飞出身体,我会难受地死去,告别这五月的麦地,告别我所深深爱着的一切,我拿起了刀,眼神绝望,天空灰沉沉的,也许,雨马上就会到来。

我举起刀,可是我却望到了海子,那一刻我清晰地望到了海子,他留着蓬乱的头发,带高度近视镜,满脸的沧桑,他像是天边一片自由的云飘到我身边,他安静地立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三城,你还好吗?”我愣愣地望着他,泪水涌出眼眶,我哭着说:“我不好。”他说:“生活就是这样,好与不好,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默默地经历,我们无从选择,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一切,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倔强而改变。”我想我懂海子的话,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

海子是孩子,我也是,我们都着蓬乱的头发和近视的眼睛,我们都喜欢用呆滞而绝望的眼神凝望麦地,凝望城市,麦地的尽头是城市,城市的尽头是麦地,我们孤独地守着我们的麦地,然后背诵我们自己写的诗歌,一边背一边哭,天空中的飞鸟也跟着哭,整个世界全在哭。

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

海子看着我,他说:“三城,你要坚强,我要走了。”

海子走的时候,我听到天空里传来嘹亮而空旷的歌声,如同飞鸟的哀鸣。那是海子唱的歌,我铭记在心,我记得无数个夜晚每当自己打开窗户的时候都会听到这首歌,我有一座房子,坐落在半山坡,山坡下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我每晚都会把窗子打开,一边吹风一边听海子的歌声,海子死了,可是我知道他的灵魂还在,他的灵魂永世长存,永世唱歌,他唱《五月的麦地》,“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听他唱歌,我听着听着就会哭,我想,也许我真是一个人在孤独地守望着我的麦田,也许我不是一个人,也许当我在守望的时候,海子的灵魂就会随风飘到我身边,他陪着我,日日夜夜,他就是那个会写诗的海子,上高中时,我学过他的诗,那首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记得教我们的语文老师在介绍这篇文章的时候眼睛格外的明亮,我仿佛看到她哭着对全班说:“海子写完这首诗的时候就选择了死。”

“海子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要死?”我们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向老师提问。

“卧轨自杀,也许他真得是为了解脱。”语文老师这样回答我们。我们就不做声了,我趴在桌子上,听到教室里有人在小声抽泣,我把目光移到窗外,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麦田,我看到麦田的尽头有大海,有房子,我又看到一个人默默地穿过麦田走向大海,我想,也许他就是那个会写诗的海子。他孤独一人坐下,写诗,然后背诵自己写的诗,自得其乐,当然也有很多人说:“海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海子,《五月麦地》。

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东方、南方、北方和西方,麦地里的四兄弟,好兄弟,回顾往昔,背诵各自的诗歌,要在麦地里拥抱,有时我孤独一人坐下,在五月的麦地,梦想众兄弟,看到家乡的卵石滚满了河,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

第二,曾经的告别,曾经的麦地,还记得谁带你去守望绿色的麦田?

没有一只鸟划破坟村的波浪,没有一场舞蹈能完成顿悟,太阳总不肯原谅我们,日子总不肯离开我们,向你告别,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去和陌生者交谈。

我没有死,就在看到海子之后,因为海子对我说:“三城,你要坚强。”不管这是不是幻觉,我想我都应该坚强,坚强不为任何人,坚强只为自己,我们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我们自己,所以我放下了刀,站起来在一望无际的麦地里拼命地奔跑,奔跑,我想追风,想追云,想追海子,我想,如果我拥有了自由和幸福,那么我愿意这么追下去,追一辈子,追到自己流下最后一滴汗,落下最后一滴血。

我追到尽头,风还是在我身边,云还是在天边,海子却不在我身边,我承认,也许这真是幻觉。

事实注定是事实,幻觉注定是幻觉,人的不幸在于总是生活在这两者之间,我们都在矛盾中寻找超脱,而我们却一点都没有超脱,所以我们还是凡人,我们守望,我们写诗,我们唱歌,我们孤独,我们在半山坡修葺一座房子,用白色的泥浆刷房子的四壁,我们再用毛笔写各式各样的字体,画各式各样的图案。海子说:“我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我有了这样的房子,我也面朝大海,可是却不是春暖花开,如果是春暖花开,那么夏小末就不会离开我了,她离开,她说:“我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可见,生活是绝望的,平静是悲哀的,我们适应,我们同时也在排斥,我们顺从,我们同时也在反抗,我们永远不知道未来的某年某月某天某时某刻甚至某秒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来源于突然,就像夏小末的离开,人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爱情,我们之间今天还有爱情,明天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爱夏小末,那是过去的事,虽然我现在依旧爱她,可是我知道等待并不是没有终线的,总有一天我会等得绝望,总有一天我会死去,那么我还拿什么再承诺我的诺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五月过完,所有的小麦都成熟,在丰收的那一刻,我彻底忘掉夏小末,爱上别的女孩,可以来自东方,南方,北方,西方任何一方,爱,从不因某个人的离开而终止,爱,始终贯穿我们的一生,除非我们死了,否则我们将被爱困扰,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灼灼年华将在爱中脱掉温柔的婚纱,披上褴褛的外套,你,还有我,我们将要等待什么?

曾经的告别,曾经的麦地,还记得谁带你去守望绿色的麦田?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五月,我的名字就叫何三城,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三城是我梦幻中的一座城市,至于为什么要在城在前面加上三,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记得曾经的梦境忧伤而诡异,如同一株绝美但伤人的植物,在那个长长的五月,我总是做些忧伤的梦,在梦里我会哭得一塌糊涂,三城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梦境中的,我喜欢这两个字,所以我改名为三城。

碰到夏小末时,夏小末也喜欢这个名字,她用手捧着我的脸对我说:“三城,我喜欢你的名字。”我望到夏小末的眼睛清澈,眼神温暖,我什么话都不说,我身边只有绿色的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田里流着轻盈的风,天空中流着白色的云,我记得抱住夏小末的时候幸福无比,爱,其实什么都不是,爱,其实很短暂地存在于生命中,短暂得一恍即逝,可是,这就是爱。

第一次见到夏小末是在城市里,乌烟瘴气的城市,而在城市里生活的我,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更好地离开城市,去我想去的地方,那里有自由还有幸福,我不知道和夏小末的相遇是不是就是很神秘莫测的缘分,但我知道,没见到夏小末之前,我是孤独的,见到了,我就是幸福的,因为夏小末,我的孤独转换成了幸福,就像某种奇特的化学反应,一种物质会变成另一种物质。

夏小末是个自由的金牌歌手,她总是背着一把木色的吉他,游走在城市的各个酒吧之间,主持舞会,然后弹奏温柔的音乐唱出忧伤的歌,其实她本身就是个忧伤的孩子,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确定了,夏小末真得很忧伤,从她清澈的眼睛里我能把这种深邃的忧伤洞察得一清二楚,我们都一样,我们出生在86年,我们忧伤地活了十八年,然后我们告别学校,过流浪的生活。

夏小末是一个辍学者,我也是,只不过夏小末高一没读完就辍学了,而我读完了整个高中,我一直不敢回忆高中的那些岁月,因为那些日子很复杂,复杂得给我带来各式各样很复杂的忧伤,让我难过得泪流满面,特别是读高三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做完成张成张的模拟试卷后总会爬到楼顶,然后站在楼顶上用手抱住脑袋绝望地望着天空,忧郁的漆黑色,没有一丝亮光,我的整个心都碎了,如同一只空玻璃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到地面上,啪碎了,很辽阔很空旷的爆破声。

高三是绝望的岁月,所以我也跟着绝望,我害怕有一天我就死在高考上了,一场高考会剥夺我的一切,虽然我成绩是那么那么的好,我完全不必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会有很好很好的前途,可以幸福地背上黑色的行李包,去温暖的城市读漂亮的大学,我的美梦在高考之前不修边幅地天花乱坠,而高考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不在是我,因为我失败了,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一个失败者。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双手颤抖地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绝望地哭,没有一个人安慰我,天黑的时候我爬上楼顶把那张成绩单撕得粉碎,再抛之于空,凌乱的碎片随风缓缓飘落,如同冬季漫天纷落的白雪,却苍白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跪在楼顶,仰着下巴,泪水滑在我的脖子上,我不停地哭,风不停地吹,然后我听到天空里响起忧伤的歌,那是羽泉的一首歌,歌名叫《狂想曲》。

在迷墙的两端,在有些人的耳畔,总有一种声音,带着你走远,就像湖底睡的鱼,河岸的一抹绿,一瞬间醒来了,都醒来,脚踏过尘埃,过去的阴霾,眼里的时间,忘记了钟摆,视线里的船,远远的彼岸,渔火已熄灭,暗了的夜,燃起的烟火,照亮谁的脸,在破晓的一瞬间睁开的眼看那乌云退变,散落的烟火落在谁身边,在睡去的一瞬间亮起来的天。

唱这首歌的人是夏小末,后来我才知道夏小末就住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流浪,有一把木色的吉他,她每天晚上都会去酒吧,穿上漂亮的白裙子,站在舞台上坐着弹奏着自己心爱的吉他唱婉转忧伤的歌,下面的人就跟着她弹的曲子不由自主的忧伤,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到酒杯里。这是有一天,我跑到夏小末所供职的酒吧里看到的情形,后来我渐渐喜欢上了她的歌声,她清澈忧郁的嗓音,如同一块磁石,吸引了城市里成百上千孤独的灵魂

我决定辍学,就在我结识了夏小末之后,我每天夜里都会跑到她租住的地方,我们一起爬上楼顶,我绝望地仰视漆黑色的夜空,夏小末就坐在我身边弹哀伤的曲子,很多夜里我们一句话不说,可我们的思想却不动声色地融合在一起,我们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忧伤,时而还会绝望。“三城,你是我见过的最忧郁的男生。”夏小末总是重复着这句话,我问过她:“为什么这样说?”她回答:“你的眼睛告诉我如此。”

我就保持沉默,一个人,他可以拼命掩饰拼命伪装,可是眼睛始终都是不会撒谎的。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的眼睛里蹦散的光芒是忧伤的,所以我的心也是忧伤的。

“三城,你真得决定要辍学,你不准备复读,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因为我已经决定。”我回答,然后我低头,接着落泪。

夏小末突然让我抬头,我就抬起,她把手缓缓移到我的眼睛前,捧住我的脸,她说:“三城,你哭了。”这是夏小末第一次捧我的脸,我愣愣地望着她难过地说:“我没哭,我真得没哭。”可我突然感到手背一热,泪水落到手背上,我却还在掩饰,也许这就是作为一个男人的痛楚吧,男人,总是以为哭是一种罪,可刘德华却告诉我们,“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于是我的高三就这么结束了,父母哭了,因为他们已经对我失望,我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这一切,我决定离开,离开是一种无奈,当然也是逃避无奈的一种途径,我放弃复读,只是不想成为一个高四生然后重复高三的生活,我想我还是叛逆的,就像《麦田守望者》中的霍尔顿,为了选择另一种生活而放弃现在的生活,只不过我还是没他那么幸运,他迷茫,他任性,可是他不孤独,而我呢,我整个人都是孤独的。

we all catcher,we catch sky in the rye,and we disappoint.也许我们都是守望者,守望我们的麦田,我们迷惘,我们绝望,我们仓皇失措,我们无可奈何地面对着我们的青春泪流满面,我离开,可是我又将去哪里,哪里才不会有迷惘,哪里才不会有忧伤,我始终以为城市是个让人思想凌乱的地方,每个生活在城市的人都会有莫名的恐惧感,所以我要离开,人总是这样徘徊在这座城市和那座城市之间,这是否是人的天性?

流水的年悲伤的酒,空空的城市陌生的楼,走西头看东头,东西南北,何方才不会有忧伤的愁,河水的喉,狮子的头,大漠荒凉的尽头,你我相聚天涯,向西北,不堪回首。

第三,守望,守望,守望天涯,梦里看到你站在麦田里。

我远离城市去流浪,夏小末也是,我们都离开一个地方然后选择另一个地方,城市总是让我们心痛,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步履匆匆地走人,我们逃避,现实中我们都是落魄的逃避主义者,我曾经还为自己离开后将要去何方而感到迷惘,后来夏小末推荐我看j.d.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她说:“其实我们都是守望者。”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立刻想到了一望无际的麦田。

我决定去乡下,守望麦田,过自由的生活,天空里会有孤寂的飞鸟,哀鸣着飞过我的头顶……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害怕不会恐惧不会迷惘不会失魂落魄,城市有喧嚣,而麦田里没有,城市有肮脏罪恶的东西,而麦田没有,城市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膨胀的欲望,而麦田不会,我选择,我只是想开始一种新的生活,那里会有一望无边的麦地,麦地里有闪闪发亮的麦苗,青蛙蜷在麦地里呱呱的叫,每当天黑的时候还会有成群成群的萤火虫自由地飞舞。

而我,只愿当这麦田里的一个守望者,守望天空,守望生活。

夏小末决定跟着我走,我记得在离开城市前她突然就抱住了我,她用手捧住我的脸,我瞥见她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刺痛人心的晶莹,我说:“小末,你哭了,你也哭了。”夏小末说:“三城,带我一起走吧,我想离开,我想跟着你去流浪,可以是一辈子。”我听到了一辈子,然后我也哭了,从没有一个女生把一生都交付于我,夏小末例外,我用颤巍巍的手搂住夏小末的后背,我说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们一起流浪,我背着一块绿色的画板,口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颜料和涂笔,在我身边,有夏小末,我的右手,她的左手,我们紧紧地握在一起,夏小末很开心很幸福地背着她的木色吉他,我们迎着黄昏的暮色往前走,天空中会有孤寂的飞鸟哀鸣着掠过我们的头顶,我们觉得自己是行走在大漠中,虽然荒无人烟,但是我们很幸福,因为我们都不是孤独一人在行走。

旅途,流浪,我至少还不是一个人,看完了j.d.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我就决定去守望麦田,我重新拾起高中时丢下的东西,我对夏小末说:“我要画画。”我读初中的时候曾学过三年的绘画,可是上了高三,我就心痛地扔弃了,可我还是爱画画,听完我的话后夏小末就笑了,她的笑容单纯而甜美,如同春天里盛开的扬花,她用手捧住我的脸说:“三城,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们都是自由的,我想,高考的一场痛心的失败能给我带来自由,那么我也心满意足了,毕竟在我的人生中,在我灼灼的年华里,自由才真正是我追寻的,而所谓的荣耀,所谓的风光,不过是眨眼而过,人生从不可能出现永久的光环,你曾经有多少荣耀就有多少悲哀,这在自然界叫公平定律,这在人生叫成功和坎坷,而惟一不平等的则是我,因为我一直在失去,而却从未得到过什么。

我甚至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失去的会是夏小末,失去了夏小末,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爱是我的一切,夏小末是爱的一切。

我难受地继续回忆,我回忆我和夏小末来到绿色的麦海中,我们在半山坡修葺一座房子,我们每晚都睡在房子里打开窗户听风吹麦子的声音,当然我也会画画,我坐在山坡上俯瞰麦田然后迅速地勾勒,再上各式各样的颜色,夏小末则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她一边弹吉他一边唱自己新写的歌,她说:“三城,总有一天,我会出专辑的。”听她的话我就看着她微笑,我放下画笔用手碰着她的脸说:“小末,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而说完的时候我却一阵阵心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痛。

我画了无数张奇妙的麦田风景,夏小末则写了无数首带有乡村韵味的歌曲,那些歌总能带给我一些幽幽的回忆,无论夏小末写的词还是作的曲总是那么伤感,夏小末曾经说我是天生的情种,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我们都是忧郁而悲伤的孩子,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欠我们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总是用绝望的眼神看待生活,绝望久了,我们就总是会悲伤,悲伤地守望着天空,泪流满面。

夏小末未离开之前,我是幸福的,每天黄昏,我都会坐在山坡上看日落,夏小末则依偎在我的怀心里,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是静谧的,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夏小末会伸出右手的中指指着即将坠入到地平线之下的太阳说,“三城,你看到了吗,万物之母的太阳也会落山,所以我们卑微的生命注定有一天也会沉沦。”我想生命沉沦的那一天一定是整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候,有人死了,也有人诞生了,可死很普通,诞生也很普通,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是生命,最宝贵的也是生命,最容易丧失的也还是生命。

守望,守望,守望天涯,梦里看到你站在麦田里。

夏小末把她写的歌把她创作的所有作品都邮寄给了上海的一家唱片公司,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她知道她很普通,任何会画画会弹吉他的人都普通,夏小末去邮作品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麦田里沐浴温暖的阳光,我又开始心痛,一阵一阵,从未停止过,我想我的整个心都该痛的变形了,我是一个很容易去触景伤情的人,这样的人注定活不长久,曾经很小的时候,一个会算命的老人帮我看手相,他看了很久就把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然后他说:“愿主保佑你吧。”接着他就站起来离开,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离开,他甚至什么都没对我说,我就倔强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问他,“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命运如何呢?”

老人说:“孩子,你真得相信吗,你真得想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说:“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你会在很年轻的时候死掉。”

然后我哑然无语,我笑了笑,自我安慰,这有什么,可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痛得快要死去。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我记忆犹新,无数个夜晚,我总是一个人思考生与死的问题,其实我们都还是希望活着的,每个人都害怕死去,可是我们又不得不面对,我们身边的朋友亲人会一个接一个离开我们,而我们要么在中间要么在最后,但始终无法逃避死去。

我躺在麦田里,身边是一望无边的麦子,有风停歇在我的头顶,我看到蓝色的天空和向着太阳飞去的鸟,我想它们都是美好的,可我的眼睛却湿润了,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行字眼,写着:“三城,夏小末会离开你。”如果她的作品被唱片公司录用的话,她真得会离开我,想到这,我发了疯地站起来跑进房子里,夏小末已经回来了,她坐在床上看着我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笑着说:“三城,你怎么了?”

“你邮了吗?”我问。“邮了。”夏小末回答。

我整个人便在这一瞬间都虚脱了,我想,也许明天就会有结果,也许明天夏小末就会离开。

我爱她,这是我的劫难,我始终会是寂寞一人,这是天生注定,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

因为我,已经很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种感觉,是与生俱来。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其实时间就近在眼前,在夏小末邮出作品的半个月之后,上海的唱片公司给夏小末回了信,信上说:“你可以来我们公司试音了。”夏小末高兴地抱着我亲了又亲,我为她高兴,可是这一刻我的整个心彻底的虚空了,注定,一切都是注定,我让夏小末自由,可是她却自由地飞了,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飞回来,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夜里,夏小末熟睡,我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了件衣服打开房门坐在山坡上看蓝黑色的天空,我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总是坐在自己楼顶绝望地看天空,如今我又绝望了,山坡下是汹涌起伏的一望无边的麦田,风很凉,我看到流星总是不断地陨落陨落再陨落,我的一切都像这流星,存在的短暂,消失在一瞬间,消失之后就什么都不会有了,连点残余都不会存在,一切注定消失得彻底干净。

最终,夏小末离开,她让我陪她一起去上海,可是我却冲她发火,那一刻,我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我说:“你走吧,我再也不会回到城市,我他妈讨厌城市的一切,我讨厌那种懒散的生活,我讨厌那些麻木的人,你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说完我就跑开,我跑进麦浪里狠狠地哭,我记得自己的手一直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脯,再后来我不停地咳嗽,我咳出鲜血,可是等我跑回去的时候,夏小末却已经离开。

走了,就像曾经来了,只不过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却是一个人。

我疯狂地跑进房子里,桌台上有夏小末留给自己的字条,很简单,“三城,对不起,我走了。”

泪水涌出眼眶,我骂了一句:“他妈的这都是什么啊。”然后我感觉身体一虚,我跪在地板上,泪水洒向整个房间,此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在地板上跪了很久,之后我走出房间坐在半山坡看一望无边的麦田,有阳光散落在我的肩头,有白云流在天边的罅口,还有飞鸟哀鸣着掠过我的头顶。

又是下雨的时候,一人坐在深水码头,等待一个环球远航的朋友,望着天上飞的海鸥,拿着寂寞的香槟酒,想听她回来告诉我,什么才是自由,穿过了南半球,在太平洋漂流,和海豚一起跳舞,冲七米高的浪头,等待着那天,相见的时间,无论多远,在海的平面,一定会出现,她的笑脸,等待着那天,相见的时间,就在这海滩,我们醉一晚,把酒都喝干,快对海鸥说——good-bye.

第四,麦子熟了,你出名了,我却还在痴痴地等待着,结局未知。

我想此时我的回忆终于可以告以段落了,回忆总是伤痛的,可是却无法回避,因为我们都不是能忘掉过去的超人,很多事情发生了我们就一辈子记着了,我们记着,就会不停地回忆,我们回忆,就会不停地心痛,我们心痛,我们就会绝望,我们绝望,我们就会死去,我们的精神死了,灵魂漂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现实中我们只是空壳,你走了,她去了,这麦田,只有我是最后的守望者。

我像海子一样,孤独地坐在麦地里,背诵自己写的诗歌。

天空里回荡着我支离破碎的声音,还有飞鸟掠过我的头顶一瞬间爆发出的哀鸣。

我面色苍白地坐在山坡上守望天空守望麦田,我是在守望,可我也是在等待,我等待着失去的东西能复原,我等待着离开的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她穿着朴素的衣服扎着头发后背还背着木色的吉他,她能弹奏很多优美的曲子,还能写无数华美的歌词,她的眼睛总是如泉水般清澈,她的眼神总是如阳光般温暖,看到她的时候我总会幸福,看不到她的时候,我会无比的孤独,所以我爱她,这是我的劫难。

我们在等待的时候,我们也就长大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时光也就流走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双鬓也就斑白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头发也就如雪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死亡也就逼近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心也就慢慢地死去了,到最后我们在等待中死去,可是等待的人还是不出现,这就是宿命,你无法也无权更改,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则是一个人的自由。

夏小末离开城市又选择了回到城市,她有这样的自由,而我,无权干涉她的一切,我躲在麦田里守候我们曾一起修葺的房子,我守望麦田,从上一年一直守望到下一年,时而也会有一些农民出现在麦地里陪着我,可是当他们离开了我又什么都没有了,我连霍尔顿都不如,至少他可以选择过怎样的生活,可是我却没得选择,我只能躲在世界的尽头日复一日地悲春伤秋。

等到明天,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等到明天,当麦子成熟的时候,我真得就什么都没有了。

麦子熟了,你出名了,我却还在痴痴地等待着,结局未知。

夏小末突然给我邮寄来了包裹,包裹的封面上盖着一个黑色的章,来自上海,我欣喜若狂地拆开,里面有一封信有许多照片还有一张漂亮的光盘,夏小末,她终于实现了她的理想,她出唱片了,看着她的信,看着她的照片,我已是泪流满面,我把唱片放进cd机中,带着耳塞走出房子,我躺在金黄色的麦地里沐浴阳光安静地听夏小末的歌,她的嗓音清澈而忧郁,很多歌,我知道她写的都是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可是却短暂的一恍即逝,于是现在,我一无所有,于是现在,我们相距万里,彼此遗忘。

夏小末已经出名,看着她的照片,看着她笑的样子,我知足了。

“只要她幸福就好,她可以自由地去飞,自由地选择想过的生活。”

我突然意识到夏小末很久都没用手捧着自己的脸了,麦田还是麦田,天空还是天空,房子还是房子,可我不是我了,夏小末也不是夏小末了,这叫物是人非,人去楼空,这样的情形总是默默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划破我们的心脏,带给我们疼痛,我们甚至来不及去回忆,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所以我们可怜,所以我们孤独,所以我们不停地掉眼泪。

当阳光散落在手背上的时候,麦子真得熟了,我坐在山坡上看农民收割麦子,耳边,响彻着夏小末的歌声,而这张专辑主打歌的名字就叫《麦田守望者》,听着听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小末,你可曾忘记我,你还爱不爱我,还记得这片美丽的麦田吗,这里有我还有我们的房子?

可是你却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想看到你笑容满面的样子,单纯而甜美,如同这个季节盛开的扬花。

手在风中划了一个圈,说爱接近终点,而誓言,还坐在那悬崖上荡秋千,是谁先点燃这导火线,让感情发生战乱,这时间就快让这一线缘崩断,记忆不远,还隐隐再回甜,如果选择彼此弃权,停止往伤口上撒盐,别那么残忍,选择牺牲,没有其他的可能,把爱融进钢水中用千度的高温,炼住坚硬的一道伤痕,别那么残忍,选择牺牲,为爱奋不顾身,看你走进用最后逃生的那扇门,我还是坚持一个人,继续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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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owen888
☆ 编辑点评 ☆
owen888点评:

感觉作者的心很空旷,字里行间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情愫,意识流的自白被伤痛给割裂。
总体来说文字的情感表达上很深刻,但叙事和实景描述上还有待加强。期待您更多的作品!

文章评论共[3]个
陈埃-评论

作为一篇小说来看,有些累,那些带有哲理的诗性语言不太适合一般读者的口味,老实说,我没有看完,但我惊叹你语言的诗化美。at:2009年08月22日 上午10:38

陈埃-评论

老兄,你好,怎样设置收费呀at:2009年08月23日 凌晨1:25

叶红江南-评论

[**]看你眼花的《孽情小混混》拜访!http://www。iyanyu。iyanyu。com/novel/721288。htmlat:2009年09月04日 晚上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