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到周末双休日总和同学、玩伴一起驱车到乡下农舍吃饭，而且是锅巴饭，这不由让我联想到炊烟。因为炊烟是天然的人性的回归，是一种纯真的东西；这种东西在物欲横流的城市已经消失殆尽，似乎唯有乡村是它最后的一块领土，然后再表达自己对城市生活的厌倦，又是多么向往甜美的乡村生活。这话听起来清丽脱俗，我却觉得着实带有那么点讽刺意味。

的确，有炊烟的地方大多是乡村。在那里，炊烟多与农民相伴。领着一头忠实的老黄牛，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千年不变的历史沉淀出中国农民不变的模样。当夕阳西下，他们直起弯弯的脊梁看到炊烟袅袅升起时，心上被劳累生活磨出的硬茧会瞬间变得柔软起来，或许在想到妻儿在灶前被柴火薰的情景时，他们还会心忧的皱皱眉头。对于他们，炊烟只是作为一种很真实的信号而存在，就如清晨的鸡鸣。而炊烟被强加于身的清高，在他们眼中毫无意义。

或许，在他们心中甚至希望能拥有一种更为先进的生活方式，一种让炊烟消失的生活方式。正是这一点希望，才支撑着他们日复一日不辞辛苦的劳作下去。这种渴望，那些叫嚷着厌倦了工业化的生活要返璞归真的人们真的了解吗？他们只会高谈阔论、旁征博引，把炊烟演变成一种煞有介事的“文化”“象征”，似乎这样他们就超然脱俗、出淤泥而不染了；他们只知道陶醉在炊烟营造出来的那个如梦似幻的世界，却不知道炊烟背后还有个“锄禾日当午”的世界，抑或他们明明知道后面还有个真实而残忍的世界的存在，但就是不愿意也不敢去碰触，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装疯卖傻。

这种裹足不前的态度让我憋气。我始终觉得，有关炊烟，不应只是酒足饭饱后的消遣。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最好是能够把炊烟裱起来放到漂亮的玻璃橱窗里面，当彷徨的心不知所措没有方向时，就对着它流一点泪发一会呆，这便已足够。人心已开始作茧自缚，于是只能在原地裹足不前。

任何事的完成都是有代价的，得到的同时也在无法挽回的失去。这时需要的是一种毅然决然的态度，在人生中途的十字路口，要么义无返顾的前行，不畏惧狂风暴雨，不害怕刀雨箭林，满身伤痛也在所不惜；要么义无返顾的离开，在一块依山傍水的空地搭一座小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红尘往事，与我无干。但无论如何绝不是溺在原地，放不开正拥有的，忘不掉已失去的。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种不需要想太多的简单的生活态度，如同炊烟升起的自然。

炊烟袅袅一般预示乡村平淡的生活。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尤其是一个人独处，时常会有莫名的感觉：淡淡的心事，淡淡的忧郁，淡淡的寂寞。当然，也有一些词会淡淡飘出。譬如”炊烟”。看惯了市井文化现象的或许想换个口味，回过头来再看看乡村短片：夕阳落下藤蔓，穿过村庄，越过田野，最后，软软的瘫在山后，渐渐隐去。弥留天边的一些残红，像打散的蛋，流溢于蓝绿的天盘，真实，纯粹，唯美。谁家屋顶，炊烟袅袅？一些挂在吊脚楼下木栏杆上的或大红大绿，或黑白相间的衣裳，婉若荷塘中的鲤鱼，上下起浮，亦仿佛是一条条斑马线掩映在山林间。还有一群土鸡、斑鸠，披彩的锦鸡，追着吃食，赶着欢叫，在耳畔轻轻回荡。久违了，这种祥和恬淡的温馨，心旷神怡，美得醉人。

或许，炊烟生活，就应该这样，自然，原生态的方式，但真实。人，时常存活在炊烟生活之外的世界里。以另一种方式，来诠释炊烟的定义。文字里，炊烟，是一种绝美，是一场盛宴。是一种孤独的姿态，是一种寂寞的心情。而现在的我，一个人，守着微黄的灯火，一个人，守着寂静的心房，一个人，守着这座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安静，随意。我喜欢这样的感觉。隔了玻璃，夜色，低低的弥漫在窗外。月光，淡淡的铺开，像轻盈的水袖。渗透出隐约的水意。我放响轻音乐，漫天飞舞着的空灵，占据了狭小的房间。心灵，也随之弥漫出清新的空气。

尽管每天都在喧嚣中，然我是安静的。倒了杯纯净水，凉凉的。灯影在杯里晃动，时间就一点一点浮上来，安祥，又充满诡秘。有种感觉，仿佛就因一扇门，尘世的喧嚣和拥挤的人群，都消失了。我，一个人，在梦幻的空间，听音乐缓缓的，若水，流过心尖。又好像，心里装了一枚镜子。我看见：月色溶溶，风吹河堤，柳轻轻的摇曳，那些闪光的星星，就落入水里，击起一片涟漪。还看见，夜空绽开绚丽的烟火，一抹瞬间的幽蓝伴着粉紫，划过天际，像虹。我不知道，可否有人懂得去珍惜那一个瞬间，但我心中，有种感动，就因这场美丽的邂逅。此刻，所有的语言，都已成为多余。站着，只是一种姿态，念想，是一片寂静的云朵。

不知该问谁，是不是，一个人的炊烟，都可以如此的从容？不去刻意表现自己，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存活于世间。静时，聆听花开花落，闲看云卷云舒。闲时，一个人，想着暖心的事，一个人，穿过如梦的河流。答案是否定。因为炊烟，从来都是寂寞的。身处尘世，一个人的炊烟，和一个人的沉醉，是完全不同的意向状态。淡然心境，谁都向往。但为了生存，忙碌的奔波，一个人的沉醉，只是人类在孤寂状态下，证明灵魂存在的一种方式。或者说，文字里的淡然心境，更适合一个人，沉睡在梦里，不愿醒来。让片刻的真情飘荡在灵魂的深海里，找到那些过往的回忆，以及触手可得的憧憬。

而回到现实，一个人的炊烟，怅惘且迷离。做炊烟的人，在寂寞的等待某个人，而在等待的人，却在某个角落等候炊烟的降临。这是一种交错，带着蓝色的忧伤，带着荒芜的梦境。于是，不觉中就开始孤独，开始寂寞，开始忧郁。我知道，所有的过往都像指尖流沙，入了水，只有沉淀，再没有牵连。于是，习惯一个人，穿过寂静的回忆。穿过的长长的岁月。有一个地方，永远是春天的美景。就像某首诗的描绘：“一缕轻风，一粒尘埃，一米阳光，一抹笑容，把春天穿透，做一只飞鸟，倾听花开，倾听竹子拔节，倾听种子破土，倾听新生命啼哭，这些美丽的声音，把缤纷的梦开成满天星星，快乐地与生活对语”。

我想，如此的回忆，是暖心的。虽然，时光的流逝，埋葬了姹紫嫣红的季节，也埋葬了似水年华的青春，但那些鲜活的记忆，像一缕炊烟，缓缓穿过眼眸，抵达内心，是一抹永不消失的瑰丽。在纷扰的尘世，人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的炊烟。守着一扇窗，做着一个梦。看若干的月光细细长长的掉在屋里时，光影是梦幻的。我轻轻敲着键盘，在白屏上，淡淡涂抹一些感觉。那些展开的笑颜，那些折叠的忧郁，在文字里，像尽情飘舞的自由灵魂。要以什么样的邂逅，去温暖曾经的春？要如何才能在清凉的文字里，抚平忧伤的岁月？我一直在迷惘中穿插二者的矛盾，害怕一个擦肩而过的背影，一切归尘。

回眸，年轻岁月，恍若一梦。像烟火，绝艳后逝去，在心底，永远是一个谜。任你猜测，任你缅想。而人呢？在孤单中成长，在寂寞中体味着人生沧桑，感叹着岁月的流逝，色眼城市的浮华。这是一种成长，也是一种人生。当某天，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心灵，可以心无杂念。用平淡的目光，看翻飞的微尘，用平常的心态，接纳风雨的来袭，用纯粹的心灵，聆听四季的物语。这就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也是一种最佳的心境。

似水流年，滑过手心。漫步斜阳，看绚丽一点一点的褪去，心中除了感叹美丽的短暂，岁月的易逝。我们更应想到：人潮中，冷暖自知，虚与实交织，理想与梦想重叠，我们唯有面对自己，营造出自己的一片天空，释放自己的炊烟，在心里，永不消逝。也许，只有这样的感悟，才不会迷失自己。所以，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炊烟，是孤单，是寂寞，更是一种心境的升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