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廖倾周日约林纤夫妇自驾出游,途中,为了是否将竹筏漂流改在明天的时候,我和廖倾当仁不让地在车上争论起来。
我扔过去的话,廖倾偏是要反击回来,我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右边,他也跟着哼了一声把脖子转向左边。
前排副驾驶座上的林纤回过头来,带着笑对我和廖倾说:“好啦好啦,你们又来了,还让不让我老公专心开车?你们两个啊,争起来特别有夫妻相,连生气时候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夫妻相?我听着甜蜜起来,看廖倾的时候眼神温柔了许多。
没料廖倾却象被针扎了似得大叫起来:“鬼才和她有夫妻相呢!”
刚酥软下来的心情立刻又绷紧起来,我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落荒而逃绝对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是啊是啊,鬼才和他有夫妻相呢。”
眼见一场争战又要拉开,林纤忙连声相劝,林纤的老公也参与进来,及时扯开了话题。
我气呼呼地使劲把身体往右再靠了靠,和廖倾之间刻意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我们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搭餐炉的时候,廖倾脸上沾满了灰,看到我走过来,忙朝我招手:“喂,还生气啊,你看我这样子,不就象鬼吗?所以我才说,鬼才和你有夫妻相嘛。先停战好不好,过来帮我忙,晚上我们在帐篷里继续吵。”
看到廖倾先说话,我开心了,跑过来扭了他一下才开始做他的帮手。
廖倾是我们兄弟公司的合作伙伴,因为一个项目,这两年,他全程派在我们公司,对口的业务合作接口对象,就是我所属的部门。
第一次见到廖倾的时候,觉得他长得怪怪的,感觉从五官来看,就属于那种特别有棱角的男孩子。他的话很多,声音也很大,有点刻意想唱主角的味道。
我曾私下对部门里的同事说过这个人不好相处,没想到后来与廖倾发生争论的第一个人,居然就是我。虽说不是激烈争吵,但是我和廖倾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后来经过同事调和,一起吃了一顿饭才冰释前嫌。
这次过后,我们的矛盾隔三差五地暴露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大事小事都会引发一场争论。渐渐地,同事之间早已习以为常,哪天我们安静息战的时候,大家反倒不习惯起来。
林纤是我在公司里比较好的朋友,那个时候她正在谈恋爱,她每次都会在我和廖倾吵完之后说:“你们呀,比我这种谈恋爱的人还能计较,我看,你们两个要是不在一起,可真是可惜了。”
一旁的其他同事也符合:“是啊是啊,越吵越能培养出感情,不吵不相爱嘛。”
“所以啊,我看他们两个满登对的。”林纤笑眯眯地说。
其实,我和廖倾就各方面来说,确实比较相称,我们都有着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爽直的脾气,纯真的特质,我们都喜欢在同事中肆无忌惮地讲笑话,也喜欢在一切场合尽可能做个领导者。
只是,我们两个偏偏互看不顺眼,总能找出些茬来斗嘴几句。
这样的情况之下,我是怎么也不会把我和廖倾想到情侣这个字眼上去的。我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是温柔体贴的,廖倾这种怪物,绝对不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所以后来,廖倾在公司聚会上忽然带来一个他新交的女朋友时,在满堂惋惜声中,只有我一个人兴高采烈。
那个女孩子娇滴滴的,在廖倾旁边虽然小鸟伊人却有些不太友善,尤其是当同事习惯性地嘲弄我和廖倾的时候,更是带着挑战的目光逼视着我。
我无所谓,反正习惯了和廖倾的争吵,现在不过是多一个人帮凶而已。我毫不拘束,不想束缚自己,所以该闹就闹,该笑就笑。
第二天,廖倾在传真间碰到我的时候,居然拦下我笑着对我说:“喂,我女朋友超级讨厌你,说你是个危险炸弹。”
我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荣幸荣幸。”
廖倾忽然说:“说真的,你没吃醋吧?”
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有病啊你,你抽住了吧?”
就这样,我和廖倾在传真间里再次争吵起来,片刻,我们都带着臭臭的脸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工作进程朝前进展着,廖倾、我和所有同事在每天时间的流失中依然奋斗着,频繁加班。
廖倾的“小鸟”常常来探班,对其他同事热情微笑,唯独撇下我。这个时候,廖倾反而主动过来和我说话,或是把带来的寿司也分我一个。我没好气地谢谢,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我和廖倾断断续续的争执声里,这个项目结束了,廖倾下个月离开我们公司。
在临行前的饭局上,他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有空大家一起出去郊游吧,我分手了,现在很自由。”
诧异声四起,然后大家把目光一同射向了我。
这夜,不知怎么地,我特别宽容。廖倾说话的腔调听在耳朵里似乎不那么刺耳了,他喜欢招人注目的样子看在眼里似乎也不那么不顺眼了。
散局后,廖倾忽然说:“何翩,我们一起走。”
坐在廖倾的车上,听着电台里放着的情歌,我有点不自然起来。平生第一次,我在廖倾面前乖巧得像只猫咪。
“怎么不说话,你话不是最多的么?”他问我。
“你、没事吧?”我低低地说。
“什么事?”
“你们、怎么分手了呢?”我仍然柔柔地。
廖倾大笑起来:“小姐,我以为什么事,我一点不难过啊,我们本来就不太合适的。喂,拜托你说话跟以前一样好不好,你这样的语气,那么做作,我听了起毛啊。”
我骤然大怒起来,在车上又叫又跳,坚持要下车自己回去。
廖倾劝解无用,靠边停车想讲和,我却狠狠甩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手机中途响了很多次,我都按掉,最后索性关了机。
次日一早,我的手机里堆满了廖倾的短消息。其中有一条说:“生气啦,我知道你关心我,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的心忽然柔软起来。
廖倾开始频繁地约我吃饭、逛街,甚至看过电影。我们心照不宣地交往着,却从没突进一步,始终保持着普通的关系。
一次,在甜品店里,我和廖倾遇到了林纤和她的男朋友。林纤看到我居然和廖倾在约会,兴奋地拿出手机就要告诉其他同事。我坚决制止,口是心非地说:“干吗干吗啊,我们难得出来见面的。”
“是啊,是啊,林纤,你别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啊,她不喜欢被人知道被我俘虏的。”廖倾在一边坏坏地说。
我脸上一阵通红,却没了争论的力气。
就这样,廖倾利用了我对他的好感,也表达了他的好感。
然后,我们一起和林纤经常出游。
在一阵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之后,虽然没正式确立关系,但是我却开始精心营造气氛起来。我买贵重的礼物,写温柔的情书,出其不意地去看他,msn上把名字改的极其暧昧……
搞这些情调我最拿手,可是,廖倾对我的这些付出却显得无动于衷,他不常回应,也似乎没有热情。
我生气了,开始又找理由和他争吵,他也朝我叫:“我们不是还没正式谈恋爱嘛,不过,我倒很想和你结婚啊!”
我再次臣服下来,努力让自己适应他不会浪漫的步伐。看到我辛苦的模样,廖倾开始在每晚的十点坚持打一个电话给我,时间控制在两个小时。他坚持不断,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他就在电话那端唱歌给我听。我在电话里笑,然后说:“难听死了,你现在不在我们公司搞合作,又跑谁的公司去了?”
他的反应还真够快的,马上说:“我现在不再被派去公司合作了,这个职位让给别人了,我坚守公司岗位,杜绝一切外来机会。还有,从现在开始,我每天向你,我的领导汇报我的全天动态。”他真的开始说起来,像流水账那样,甚至上过几次厕所也都陈述清楚。
我笑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有泪。
谁说他不浪漫,这不正是我曾经埋怨他一直都学不会的浪漫吗。
虽然,我们还总是争吵,只是渐渐地,越来越默契。
林纤的婚宴上,我做了伴娘,廖倾陪我前去,不时关心地帮我想办法挡酒。
磨合的道路总是艰辛的,尤其像我和廖倾这样的性格,林纤早说过,她和老公就是那类凡人,我和廖倾就是电视剧的言情主角。
好的时候,我真是幸福到了极限。有次,我、廖倾和以前几个同事去酒吧,在喧哗的鼓声和酒精的作用下,大家都很兴奋。廖倾整晚的话不断,忽略了我。我一个人沉默在一边,有些孤独,心里有些生气。我偷偷地走开,刚走了几步,忽然有人从身后把我抱住。我一惊,回头看,是廖倾。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嘴巴贴着我的耳朵说:“别生气,是我不好,别离开我。”我听得非常清楚,鼻子骤然酸楚起来,我死死搂住廖倾的脖子,心里绽放出幸福的花朵。廖倾一定是注意到了我的失落,才赶来对我温暖地安抚。我们在暗夜中深情拥吻。
那夜,我没有回家。
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
闹别扭的时候,我们在电话里吵架,廖倾挂了电话,我气得直哭,硬撑着不肯打过去。林纤跑来看我,打电话过去责备廖倾。然后,我们在电话里继续争论,我带着哭腔又叫又闹,廖倾就是不肯屈服,我恨得几乎就想说分手。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双方都作了让步,开始心平气和地互陪不是,挂电话的时候,天色都快转白,林纤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我的少女时代,我曾盼望自己能找个像父亲那样温和脾气的男人在未来的日子里疼我、宠我、爱我。现在,和廖倾在一起,我大部分时间只有平等。不管是胡闹还是霸道,谁都有份。
我毫无优势,当我恼羞成怒地一边摔枕头一边质问廖倾为什么不能对我虚怀若谷时,他振振有词:“我也会难过嘛,我也有‘作‘的权利嘛!”
我们吵了好,好了吵,吵完再和好。虽然这样的感情有点累人,可是对于廖倾,我始终不舍得放弃,因为我爱他。我想,他也是一样的。
在闹腾中又相处了一年多之后,我们的婚期定在10月22号。
一起挑灯具的时候,廖倾忽然拉起我挽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何翩,我们领证了,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虽然我真的成了他的老婆,但是我依然害羞起来,不好意思地故作姿态:“烦死了,说了很多次了。”
其实,这话我很喜欢听,最好廖倾天天都说几次。
“何翩,我们都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样子的,我可能还会和你吵,可能还会让你生气。但是,请你跟着我,好好地一起过下去。”
廖倾说这话的态度相当专注,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我情难自控地鼻子一酸,就有眼泪滚出来了。
廖倾搂住我,一边拍我一边说:“何翩,你这样子多可爱啊,你不凶的时候,我看一次心动一次,就想把你吃掉。”
我把鼻涕都擦在他身上,放肆地哭出声来。
“好啦,别人都看着呢,回去再哭,好不好?”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
现在,我和廖倾结婚快半年了。半年里,我们当然有过无数次争吵,比起以前的芝麻绿豆,现在可算是大巫比小巫了。
不过,吵归吵,闹归闹,我们依然恩爱,还多了一份甜腻和祥和。
我们如胶似漆的时候很多,一起玩游戏,一起做家务,一起看动漫,甚至一起买菜做饭。
林纤来过好多次,见过我们浓情甜蜜的时候,自然也见过我们面红耳赤的时候。
“你们啊,真的越来越有夫妻相,开心时候,生气时候,表情可是越来越像了。“林纤还是那句话。
廖倾现在再也不会说那句“鬼才和她有夫妻相了”,开心的时候,他会跟着得意地符合,闹别扭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马上就会心情开朗起来,一把搂过我:“那当然,我不和她有夫妻相,谁和她有夫妻相?”
我喜欢廖倾有力量的肩膀,我更喜欢他带着粗野的柔情。
是啊,以前,我和廖倾有夫妻相,而今,我和他有夫妻缘。我坚信,我们两个会越来越和谐,携手在漫漫岁月里带着烦恼和快乐一起前进。我和廖倾将白头到老,共度一生。这是件多么美好幸福的事情啊!
环顾四围,大千世界,有夫妻相并有夫妻缘的又有几个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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