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残荷败柳

发表于-2009年09月24日 早上9:26评论-0条

那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因为胸脯扁平而遭第三任男友阳子清抛弃的我,躲在出租屋里,哭得天昏地暗。

突然间,我的房门“嗵嗵嗵”地响了起来。我以为阳子清想起了我的种种温柔与好处,回心转意了,便忙不失迭跳着过去打开了双层防盗门的第一层门。

不是阳子清。是个很漂亮很优雅的陌生男人:有着印度男人深隧而忧伤的大眼睛;有着法国男人随意而真切的笑容;有着日本男人卑谦而周全的礼貌。

我的手顷刻间缩在了门栅边。迟疑着要不要打开第二层门。

陌生男人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嘴角微微向上一扬,我叫宋德想,我是来看房子的,房东说五楼的房子与你这一间一模一样,他要我来看看你这间房。

我的房间明亮而干净,房东经常将我的房间当作样板房让房客参观。我常常为这点而感动荣幸。陌生男人的造访又一次满足了我卑微的虚荣。

我没有半点防备,欣然地打开了第二层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宋德想迎进了屋。

宋德想看过客厅与卧室之后,便叫我带他去看洗手间。我一走进洗手间,他的手臂便猝不及防地如索链一般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旋即又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我的眼睛恐吓道,别叫,我是一个绝症病患者,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了。我想请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我的嘴唇哆索,很害怕他的匕首画伤我原本就不漂亮的脸。

“我从来没与女人做过爱,不知道做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想请你与我做一次爱。”宋德想将我一步一步往防盗门上退靠着,用手反锁了防盗门。

其实,做爱是什么滋味,也是我长久以来很下贱的幻想。宋德想即便不用匕首威迫我,我想我的肉体可能也会有一种欲望上的本能妥协。因为我长相平平,毫无性感可言。尤其是嘴唇与胸脯,前者薄得若两片树叶,后者平得如丘陵地带。谈过的三个男朋友,对我既没有上半身的欲望,更没有下半身的冲动。尽管最长的谈过三个月,但也只是牵过我的手而已。而我,是一个已过了25岁生日的女人,也是一个性器官发育很正常的女人。我有一个正常女人的正常好奇与渴望。

所以,当宋德想将我推倒在床上剥得只剩下杯罩与短裤时,我压根儿就没有叫喊与反抗的意念,似乎有些心甘情愿。但是,宋德想却是用快刀直入的方式提防着的——匕首不离手。他用匕首切断了我的杯罩带,用匕首自“万花丛中一点红”处将我的内裤破成了两半;用匕首在我的ru*房上轻轻地画着圈圈;用匕首一根一根地挑数着我的阴毛,用匕首蚊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叮咬着我的“万花丛中一点红”……

奇怪地,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感到一种金属在身体上行走的风凉与冷嗖嗖的快感,那种快感象盛夏天里吹在身体上的阵阵南风,痒痒的、麻麻的、醉晕晕的。我的[ch*]女膜居然如一只精美厚实的蚕茧,随着醉晕晕的破裂的疼痛,[ch*]女红竟然轻飘飘地化蛹成蝶了,蜻蜓点水般在凉席上飞舞起来……

只是,在我的身体由威胁性的被动变成主动性的依附的时候,宋德想却用匕首刮过床上的一滴血,用舌尖舔了一下后,便离开了我的房间。

多年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有过与处男做爱的性经历,我一定能判断出宋德想所说的从没有做过爱这句话的真伪。这个中午,更不会成为我一生中最美妙最悲哀的回忆。

再次遇见宋德想,是在两个星期的望穿秋水之后。我去超市选购洗发水,阳子清带着新交的“波霸”女朋友也在选购洗发水。阳子清牵着他的女朋友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只想哪里有个地洞能让我立刻钻进去。因为,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抛弃,已经是一种很落魄的事。如今,他还带着另一个女子来看你一个人的寂寞,更是徒添伤悲。他那女朋友只要在我跟前晃两下那两只波,便足可以让我自卑两个月。

就在那个瞬间,不怕我报警的宋德想不知自那个角落居然奔到了我身旁,极其亲昵将我一把楼过,向阳子清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陈直碧的男朋友。阳子清一惊一诧地接过手,握了一下,便悻悻离开了。

在这一天里这一刻起,渴望有个男朋友的我将宋德想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带宋德想去见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坚决反对我跟宋德想交往。理由是我对宋德想根本不了解。

我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女人爱一个男人,只是瞬间的感觉,不需要了解他的前世今生。我知道宋德想只有两个月的生命期限,知道他是重庆的,有一间小公司,他来我们这座城,是想将公司的事务处理完毕就已经足够。那只匕着带给我的感觉已是生命里的最灿烂的刹那芳华。

我瞒着父母,与宋德想在我的房间里正式同居。每餐,都做有宋德想爱吃的菜;每个早晨,我给宋德想干洗头发;每夜,向宋德想奉献自己所有的温存;宋德想开口向我借钱办事,我从来都不问干什么,只问他够不够……尽管,宋德想身无分文,每天呆在我的房间里,什么都不干,只知道电话打个不傍,象摇控器一样对他的手下摇控着什么……

四,

两个月很快过去,宋德想的生命并没有任何反常。反倒是他的行为,有了一些非常变化。他变得神秘兮兮而暴躁不安。他在说电话时会将手下骂个狗血淋头,甚至拍打桌子;他经常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他去哪里办事,从不跟我道别,回来的时候,却要我笑脸相迎……

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给我买了近万元的品牌服装。他进门的时候,保安打电话叫我去取快递,我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奔下楼就取快递。那时正在刮风,客厅里的那条门就啪的一声关住了。他以为我生他的气,我一回来他就朝我劈头盖脑地吼道,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给老子脸色看,你敢给我脸色看。骂完又公然将那近达万元的品牌服装一件件用打火机烧给我看,我去抢衣,他将我的手捉着放进火里。我只有缩回手,泪水纵横,看着一件件衣服件变成丝、烧成灰……

那个晚上,当我未曾洗濑就钻进被窝里时。他将我抱进了浴盆里,默默地给我脱衣、给我洗澡。然后,他走进浴盆里,用脸贴我的脸,用身子包裹我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给我……直到我的手指,象往常一样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骨头……他的怒气才全全消融。

后来,没多久的晚上,他的手下没将事办成,他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掉了两包烟。我想逗他开心,便用牙齿轻轻在他腮上咬了一口。他以为我较真的。将我一把推倒在地,怒火冲天道,你敢咬老子。是不是不爱老子了,有情人了?骂完仍不解恨,郎刻又将我提小鸡一样一把提了起来,把我的衣领一掀,一口下去,我的肩上留了他八颗深深的牙印……

也许我从来就不了解宋德想,我开始对宋德有了一种胆颤心惊的恐慌。

真正的恐慌来临了。

失踪了两个星期的宋德想带来了四男一女与三个工具箱及三支鸟枪来到我的住处。

工具箱里有铁锺、十字批、电钻、长柄砍刀……

在电视里看多了作案犯科事件的我,突然意识到了宋德想的真实身份。不由得诚惶诚恐起来。我叫宋德想将工具及鸟枪放入别处。宋德想乜了我一眼后,愤然抓起一把鸟枪,将我提小鸡一样提到阳台上。

阳台外三米远的空中有一只鸟飞过,零点一秒的光景,宋德想便叭地一声将那只鸟儿击落。宋德想转过脸盯着我,你要是敢出卖老子,就跟这只鸟一样的下场。

我不相信宋德想真会如此凶狠。

可是,在一次失败的作案后,宋德想居然将他带过来的那个女子用绳子捆放在我家的地板上,用皮鞋边踢边骂,他娘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没脑子的女人,专坏我的事,要是再有下次,我要用鸟枪嘣了你!

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只是宋德想的一个手下,宋德想才会如此残暴,但是,在宋德想出去之后,我给那个女人擦拭伤口,那个女人出乎意料地告诫我道,妹妹,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劝你仅早离开他吧,他杀人不眨眼的。我跟他跟了四年,陪他睡觉睡了四年,他待我也只不过如此。我是没办法,因为我跟他抢过一次珠宝,且在同一宗案件的逃亡名单里,要死也只能跟他死在一起了。你没有参案,完全可以离开他的。

那四男一女不定期地来我的住处,由宋德想议定作案流程,再分发工具……

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规劝宋德想收手,宋德想油盐不进。我只得跟宋德想提出分手。我对宋德想说,好的女人是一所学校,它能将所有坏男人教育成好男人。我不是一所好学校,我无法感化你。宋德想却对我吼叫起来,我只读过八年书,你少在老子跟前打文腔。你要分手,除非等我死了以后,或者,你先死也成,否则你休想!

我终于意识到,父母为什么以坚决反对我跟一个并不了解的男人交往。我想住到家里去,寻求父母的保护,却又怕父母不接纳。因为为了这个男人,我已经跟父母闹翻了,有四个月没有回过家。

宋德想看出了我的心思,迫着我辞了工,并将一张有六位数存款的银行卡叫我随便化销。我没有他的银行卡,但继续与他住在一起。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宋德想一回来就跪在我的脚前,死死抱着我的腿,你救我!救我!我原本只想用鸟枪去恐吓人的,没想到失了火,我杀死了三个人。

一向作威作虎的男人,居然也会脆弱如瓷。我看着跪在我脚前的男人,突然间看见了一只爱情的萤火虫飞过。并以为,有了这一次,这个男人一定会重生。便冷冷地道,你要我怎么救你?男人说,你给我弄一笔钱,我去找人。

我借遍所有的亲戚,将父母养老的钱都骗了过来,一起交给了宋德想。

宋德想有了我从未看见过的温柔。他在那个晚上说了我从未听过的三个字:我爱你。那个被女手下称之为杀人不眨眼的男人,那晚的眼泪居然打湿了我的双乳。他象个小孩子,将脸在我的心窝上狠狠地摩擦。他的牙齿将我的嘴唇咬得红肿、将我的ru*房啃得胀痛,将我的下体挂得两天不能穿紧身牛仔裤……他已是九死一生,却还要抵死给我,他的那个东西,虽已如一根败柳吊垂,他还用他的手指,将他的东西慢慢送我进我的身体里……

也许,他已知道,那是他今生今世,留给我最后的最悲伤最痛楚最无保留的爱恋。

宋德想的五个手下,在三天之间,全部被抓获。提着钱包去找人的宋德想,在一条胡同里,也被三个便衣警察制服。并以持抢杀人抢窃罪被叛处死刑,立即执行。

四天之后,我以涉嫌窝藏罪被捕,判处劳教一年。

我的父母为了洗刷我的罪名,收集了所有刊登关于宋德想的报道与访谈的报刊与杂志。

提前三个月释放的我在报纸上第一次全方位地了解了宋德想。原来,他的真名根本不叫宋德想,而叫邓光全。他出生在乡下,三兄弟。从小家里就很穷,三兄弟常常为一个镘头或一根油条而打架。他不爱读书,天生好斗。从小学到初中都是打架名人。初三那一年,因为打群架,被少管所抓去劳教两年。步入社会后,他组织社会青年,在深山老林里学武功,并研究作案技巧,因为抢窃一个老板并将老板砍伤被劳改六年。出狱后,一切物是人非,父母在焦虑中双双辞世。他的两个已结婚的哥哥,一个因为家里确实很困难,没有收留他,另一个是一个有几十万的钣店老板,却因为他是他们整个姓氏的耻辱也没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走投无路的只好去自谋生路。虽然找过近百家单位,但是,家家单位都因为他犯过罪而将他拒之门外。陷入绝境的他只得重操旧业,踏上了持枪抢窃不归路……

他一共有十六个情妇。我是他的情妇中,最丑的最没心计的被他蒙骗得最久的对他最好的也是他最爱的一个情妇。他被没收的四套别墅中,有三套房产证登记的是我的名字。

最丑的最没心计的被他蒙骗得最久的对他最好的也是他最爱的情妇,这句话在邓光全被枪毙后我读了很多年,每读一次,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女人爱一个男人,终究还是一份感觉。男人的前世今生,有太多的坎途,不了解也罢。

2009/03/05 20:01作于衡阳天马大厦

注:本文已首发于《伊媚》第7期、二发于《小女人》第9期,有删改,若转载,请告知,多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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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王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