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声声，不依不饶，拉着我的衣袖，引领着去看那道柿子树构成的风景。

出了住所往西走，便可到本市唯一的森林公园。被称作漯河南大门的这一带，才脱掉村庄的外衣，有些娇涩。我习惯于晨间在这—带散步。从泰山南路往公园去，更是我所喜欢走的一条道，因为道的两旁，种着柿子树，不隔几米就是一棵，长约一公里之多。此外，仅有几家大型的酒店，都是早上歇业，其它门店暂时空着。宁静的氛围中，柿子树旁的花坛边，不时会出现—座座各不相同但却都很有情调的亭子，配上那些林立的高楼令人百看不厌。

秋天，本是一个让人感到肃杀萧条的时节，黄色几乎被揉弄成了这个季节的唯一标志。出得门来，游戈的风四处撞击，感觉是那样有力，让人有一种回想的愿望，毕竟，再好的风景也有去留。正应了《幽窗小记》中的那幅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曾经踏在这条坑洼不平的农家路上，满眼望去，村子的沟边塄边、房前屋后、渠边地头长满了桐树、榆树、杨树等，哪里有柿子树的影子？在这个季节，玉米棵泛着黄，番茄棵也是，还有支撑黄瓜的竹竿架，再有泛黄的便是其它植物的叶片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地了。若剪去路边红红的花，绿绿的草，金色的果实仍是不入眼的。

多年前，这里是一个驿站。站在驿站口，最惹眼的是紧挨驿站的一座庙台和一片荒芜的坟茔，关于庙台和坟茔里面的神鬼一类的传言，曾听得身子骨瑟瑟发抖，不寒而栗。当年的晨风吹来，凉津津的。恍若望见，不远的稻田里已有三两人影在晃动，他们在收割着稻子，干得起劲。小道上拖拉机“嘣、嘣、嘣”跳着舞开过，行人匆匆。收获的季节里只见忙碌，难见我如今这般幸福地享受着这回忆的甘美。

这是一个有了落叶的日子，清晨的风吹在赶早人的路上，小区茂密的树叶随一阵风儿，哗哗作响，看不出一点掉落的意念，只感到叶子对树的留恋。偶见一片黄色打着卷，象陈年的书页，记载着叶的辉煌，记载着成熟的快乐，轻悠悠落于大地，归于尘土，做出了毕生的奉献！

夜半思情文字，满天星汉作证！我喜欢花草树木，尤其爱名贵的，稀少的，甚至叫不上名字的那些。一方泥土养一方人。也许是本地人，看多了桐树、榆树、杨树的缘故。虽有树下打弹子，摔面包的记忆，但已经不够解味。赶早的本意是观赏春季发芽，冬季落叶，而今正长得丰硕，饱满，诱人的柿子来的。昨夜有风，尚不知熟透了柿子会不会从枝上脱落下三两颗，若直跌在地上，那柿子，顿作糊状，像—摊摊废弃了的颜色。

正有翠鸟鸣叫，顾不及遐思，赶紧径直取道，三步并作两步，不几分钟，又见了立等着路人的一街两行的柿子树。远远望去，茂密的枝叶向四面展开，每棵柿子树就像撑起一把大绿伞，上面的喷绘色彩，就像挂着一盏盏红红的小灯笼。

随着几阵秋风，从柿树下移步，便看到了宿叶脱柯、萧萧下坠的秋景。柿树的枝杈飞张着，有几枝探出人行道，横在开阔的街道上空。那满树的柿子，一颗—颗地裸露了出来。有的还泛着青，青得发黑，青得不怎么均匀，望着其它发黄了变红了的果实，青色为最，折射出别的果实所没有的光泽，让人顿生“莽原缠玉黛”的感觉。若是晚上从枝下走过时，不远处正巧有一盏路灯将光斜射下来，它们便隐隐约约地在枝叶里闪烁。愈是不清晰，你就愈想看到它们。此时，你就会觉得，它们像一只一只夜宿在枝头的翠鸟。

我忽然想起出门时被风吹下的那片枯叶，所看到的不仅是—树树赤luo裸的柿子了。这些柿子因没有任何遮挡，依旧在还有些力量的秋阳之下变化着，柿子树开花后不久，才结了小小的青果。这些青果经受着阳光雨露，在你不知不觉之中长大了，大得你再从枝下经过时，不得不注意它们了。据说，柿叶经过霜打，由绿变红，像红色的海洋，十分壮观，非常好看。眼下，一路两行的柿子，沉甸甸地坠着，将枝头坠弯了，你只要伸一下手，几乎颗颗都能摸着。只可惜，人们对那些柿子只能是望而却步，因为这些树的树干实在有些高，柿子又长在树顶上，不爬上去，或者不借助工具是很难摘到的。

我在枝下仰望着这些熟得亮闪闪的柿子，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可思议。柿于树长得很快，不两年，就蹿过了一层楼。又听一阵秋风儿吹过，在地上果然看到散落着几个柿子的尸体，让人觉得十分惋惜。此时，我突地想起瞪大眼睛吃的情形，老妈爱买熟透了的红柿子，一经发现，我和弟弟像猴子似的蹿上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它，轻轻地捧在手中，左看右看，舍不得吃掉。玩够后慢慢地取下柿子蒂，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个小口，像吃奶似的吮吸着柿子汁和瓤，甜甜的，黏黏的，十分好吃。完了，对准柿蒂口吹口气，一个红红的灯笼就出现了，我们互相说着，笑着，追打着，全然不顾满脸的柿子汁。

这些柿子的产权是明晰的，归集体所有。只不过家大业大了，不管有无人摘，总也没人理会。分明看着柿子日趋成熟了，依然如此。本来，又脆又甜的柿子经过加工，可以做成漤柿，大家都爱吃；若是泡成柿醋，可供人们食用，还可以治病；如果做成柿饼，表面出满霜，像个白蛋蛋，又甜又软，吃到嘴里拉得长长的，那是老人的最爱，柿饼耐保存，一直到来年这个时候，还可以吃到柿饼。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颤，自己适才打量过的一街两行的柿子依然挂在树上，终于成熟了的柿子大多被害虫侵蚀着……

天上铺满了鱼鳞云，阳光似乎很猛烈，但经过那厚厚一层云的过滤，下到地面时就变得很温和了。因为这—景，本有了一份情调，一份温馨，一份无言的乐趣。然而，在收获成功的喜悦背后，你是否有一丝丝落寞和寂寥，路边的人的话语又有几人听得？我谨祝愿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祝愿每一片落叶都做个好梦，在秋天的季节里，在没有伤心的雨的喧泄中，在又一个阳光照耀下的清晨，化作一个个翠鸟在风中飞舞！

当文字在手指下的键盘间，淡淡的倾诉，淡淡的哀鸣，一种柔情流动起来，精彩的，快乐的，忧伤的，最终归于平淡的——感叹，再怎么激情浪漫的生活也无法使文字激扬着感动，再怎么美丽妖娆的生命也无法用文字将它点缀得美丽。

我只是一片随风飘泊的落叶，那风停了，我去哪里呢？我只能停留在这个地方，直至枯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