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引路qsashan

发表于-2009年10月17日 晚上9:58评论-1条

创造宇宙的真神曾在云端遗落了一枚戒指

他忙着赶赴心爱女子的约会无暇俯身拾起

在花香馥郁的幽谧园里沉睡两千年

梦里,沧海桑田

醒来夕阳漫天,女子笑靥如昨

他们携手,共同去寻找那失落了的

时段。

引路

(一)

七月河隔开两个村子。东岸水村与西岸禾禾村互不往来。某日,水村张姓男子在河边拿着自制的鱼网捞鱼,对面一个年轻女人优雅地梳理一头黑色长发。

河水清可见底,丛丛拇指长的鱼儿灵活地滑开网的笼罩。日头偏西,男子额上满是汗,鱼篓却空空如也。

“是时候回家了。”女人站在对岸招呼,她身后,青色炊烟弥漫了夕阳。

“我女人怀孕了,想吃鱼,我要捞几尾。”男子说。

“鱼儿滑得很,你捞不到的。”女人抿了抿发,“来,把网子给我,我帮你。”

男人愣了一下,将鱼网扔过去。

女人利落地接住,蹲下身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河底,忽地一探手,捞起一尾大鱼。

她一甩,大鱼稳稳落入对岸的篓子里。

男子大喜,道过谢,急急地提着鱼回家了。

鱼汤的清香袭满屋子,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红润,姿容娇美,小心地呵护着扁平的腹部。

男子殷勤地服侍她喝完汤,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仔细聆听。

“才一个多月,能听到什么动静。”女人不耐烦地赶开他,“去收拾碗筷。”

临睡,又补充一句:“今天的鱼汤很好喝,明儿再去捞一尾来。”

“哎。”男子爽快地答应了。

次日清晨,男子做好家务,正准备出门,猛然想起鱼网还在昨日那陌生女人手里。

他刚一打开家门,便看到那个女人,身材瘦削,穿一袭黑袍子,温婉地笑着,像朵荆棘中开出的花,美丽而坚韧。

女人手里拎着网子:“还去捞鱼吗?”

男子点点头,笨笨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昨天我见你进了这个大门。”女人说。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男子第一次觉得妻子的声音很刺耳,他抱歉地笑了笑,扬声道:“一个邻居。”

屋里静下来了,男子刚从女人手里接过鱼网,便感觉背后一阵冰凉。

他回过头,看到妻子竟从床上下来了,穿着睡衣扶住门,细长的眼睛恨恨地盯着他们,目光充满敌意。

女人却是回以和善的笑,声音悦耳动听:“嫂子好啊。”

“谁是你嫂子?”对方毫不留情,冷冷地说,怒斥丈夫,“你不是说在同邻居讲话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是从远方迁来的,就住在对岸的禾禾村,”女人说,“两处相隔不远,可以相互照应。”

“谁要你的照应!”妻子毫不客气,“快离开我家。”

男子有些尴尬,耐心地将妻子劝回房中,慌慌追上女人向她致歉。

女人并不介意,却对那个视她为敌的人表现出了担忧:“我看嫂子如此性情,会对身体不利。”

男子道:“都是我把她纵的……她漂亮吧?是我们水村第一美女哟。”

这男子憨厚朴实,和那妖艳的妻子很不般配呢。女人想,她又帮男子捞了一尾大鱼,但不肯传授其中秘诀。

两人熟络了起来,日日在河边相聚。男子唤女人“阿荆”,女人则唤他大哥。

男子的妻虽然不出门,但在村中有几个密友,不久便也知道了丈夫的事。

“天天帮张捕鱼噢,我在水村住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鱼。村子里早有传说,七月河流经一块坟地,河水是养不大鱼的……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行事诡秘,当心你肚子里的宝宝呀!”一个素来疑神疑鬼的老婆婆特地叮嘱张夫人。这时,她已怀孕六个月了。

张夫人也起了疑心,便不再喝鱼汤,却日日令丈夫捕捉,自己则暗中尾随,看着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妒火焚心。

她不再一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重新拾起脂粉,穿上光鲜衣服,却再也无法从丈夫眼中看到痴迷。

张夫人愈发怀疑陌生女人的身份,对方明明相貌不如她,却偏偏占住了丈夫。

我不能输。她想,将女人当成了敌人。为了弄清敌人的底细,好几个晚上她悄悄出门,腆着肚子涉河到对岸去,在陌生女人的门口窥探。

终于有一次,她看到女人在房间里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拿着几片树叶对比划,树叶便成了合体的衣裳,衬着她高挑纤细的身材。而她脱下的衣服则变回树叶,又变成蓝色的鱼,在空气里游动。

张夫人惊叫出声,晕倒在地。

醒来已是躺在自家床上,阿荆端着一碗鱼汤温和地笑着。

“喝一口吧,嫂子。”

张夫人浑身一抖,颤手将将鱼汤泼到地上,连连后退,并且高声唤着丈夫。

男子急忙赶来,劝慰失态的妻子,同时轻声责备:“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出去了?一个人倒在河边,河水泡了半个身子,幸好阿荆一早发现了你——”

吓呆的妻子缩在丈夫怀里,望向阿荆的目光恨惧交加。

请了郎中来看,万幸没有影响胎儿。但自此,张夫人像变了个人似的,失却了从前的灵气和活泼。男子很苦恼,和阿荆走得更近,将她当知已,倾吐着自己的一腔烦闷和担忧。

他爱他的妻子。他希望她任性、骄狂、妒嫉、有活力、对他发威,她却越来越萎靡,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生机。

张夫人死在一个深夜,那时,她已怀胎九个月。她早就断绝了跟丈夫的交流,常将手掌拳成耳朵状,贴在自己突起的肚子上。

那夜,电闪雷鸣,一阵冷风推开窗子,送进几片树叶,其中一片打着转儿粘到张夫人手上。

“啊!”沉寂许久的孕妇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发出最后一声叫喊之后,彻底咽了气。

丈夫含泪将她埋葬在七月河边,坠河而亡。

这是七月河吞噬的第一条人命,两个村子的人眼睁睁看着张姓男子落入河里,却找不到他的尸体。

黎明,黑袍女子在河畔拈叶吹奏一曲忧伤的古调,眼里盛着清澈的露水。

曲罢,她随手一扔,粘着她唇印的叶儿荡悠悠钻入河里,化为蓝色的鱼。

(二)

一五五六年夏天,十三岁的女孩引路在圣淇滨海湾大力学院跟随蔓荆学习巫术。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被认为是大力学院最美丽而忧 郁的老师的蔓荆是她母亲青年时代最大的敌人和最恐惧的梦魇。

圣淇滨海位于时段大陆最西部,此地气候温润,土沃水肥,术法和传奇是附近居民们谈话的主题。

而引路则来自遥远的内陆,人们记得,那一年巫术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抱着一个女童从东方匆匆赶来。她风尘满面,却不掩美丽,独特的气质倾倒了一群清高不凡的巫师。这个叫蔓荆的女子进了大力学院。

“这是我的弟子引路。”将怀中女童领到诸人面前,蔓荆冷定地介绍,特意强调了“弟子”二字,否定了一些人的猜测。

引路来到大力学院八年,已经成为一名六级生了。她很喜欢她的老师蔓荆,将其视为亲人。巫师的思维与旁人不同,大力学院的学子们更是个个异想天开,私下有不少人问引路“喂,巫师的女儿是不是生来就会术法?”“你的父亲也是巫师吗,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之类的问题。起初引路对此颇为不解,后来她明白同学们是将她当成蔓荆老师的女儿了。

引路知道是蔓荆老师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但蔓荆却从未对她说起过她的身世。

“老师,我的父母在哪里?是他们把我托付给你的吗?”引路问。

“他们在遥远的内陆,那里没有海,只有广袤的黄土地——孩子,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回去找他们了。” 蔓荆摸着引路柔滑的头发,慈爱地说。

“那么,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等你成为巫师的那一天。”

“哦。”引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不知道“父母”这个词蕴含着怎样的情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问而已。

直到她遇到同样来自内陆的苦境。

苦境是个面带苦相的瘦弱女孩,比引路长一岁。她是一个孤儿,从远方一路乞讨至此,身上穿着件不知是谁给的宽大肮脏的长衫,在一个上午坐到大力学院门口。冬天的阳光明媚而寒冷,女孩脱下长衫,将裹着几块破布片、肋骨分明的肉身暴露出来。

目睹此景的学子们在一旁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搭话。恰巧经过的沈言巫师被吸引了,她走上前去,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怎么了?”“我在晒太阳。”瘦弱的女孩在冬日瑟瑟发抖,声如蚊蚋,阳光洒遍在她全身,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暖和呢?”

沈言巫师沉静温和的眼里一下子涌满泪,她笑着抚摸女孩:“傻孩子,这样是得不到温暖的。”

沈言将女孩带回自己的住所,亲手烧水为她洗澡,并找出一件洁白的棉袍为她穿上,替她梳理整齐一头乱发。

装束一新的女孩在巫师爱怜的目光里极不自然地低下头去,扭捏

地绞着手。

“你叫什么名字啊?”巫师和善地问。

“苦境。”女孩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个干净的陌生女人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风度翩翩,浑身透出一种明暖而不照人的气质,令她既亲切,又敬畏。

“我无家可归。”她又补充了一句。

沈言留下了她,并亲传巫术。苦境学得很认真,没多久便有了四级生的水准,只是依旧羞涩自闭,不敢见人。沈言素与蔓荆交好,便将苦境介绍给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引路,希望开朗的引路能帮她从封闭中走出来。

引路常在餐厅里见到苦境,瘦小的她端着银色铁盘子,盘里盛着青菜和面饼,偶尔也有小虾和肉块。一天,引路见苦境坐在寂寥的餐厅里,举箸抽咽,遂走上前去,问:“怎么啦?是嫌饭不好吃吗?”

“不是。我想我饿死的阿爸阿妈了。”苦境擦干泪,难过地说。

“唉。”引路随着她叹息,拄手托腮,“我还从未见过我父母呢。”

“啊?你们为什么不相见?” 苦境感到很不可思议。

引路 嘟起嘴,拨弄着手指:“听蔓荆老师说,他们在内陆,在很远的地方。”

“我也是从内陆来的!” 苦境激动地抓住引路,“我家在禾禾村,你呢?”

“我不知道。蔓荆老师没有说。” 引路挠挠头,“苦境,不要再想那些伤心的事了,好好修行吧。”

她说了这句不伦不类的话。

“嗯。” 苦境坚定地点点头,“我要学那种可以跟死人交流的术法,然后回去告诉阿爸阿妈,我有衣服穿了,也再不用饿肚子了。”

说完她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引路的心却再不能平静。她被一个遥远的、几乎已从记忆里消失的地方吸引着,渴望到那儿去看一看。一连几天,她都无精打采地。

蔓荆注意到她的变化,问:“有心事了吗?”

引路摇摇头:“老师,我知道你不喜欢提起过去,所以纵然有疑惑,我也不会问。”

蔓荆揽住她,叹息般地说:“你这么有灵气的孩子,什么秘密也瞒不住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她美丽的大眼睛涌满透明的黑色忧郁,像是看着情敌的女儿。引路忽然警惕起来。

晚上读书,一个传奇故事里,阔别家乡多年的青年在春日午后沐浴着阳光奔向某间古旧阴暗的房子,白发苍苍的母亲像拥抱小男孩一样迎接儿子的归来……引路不知不觉睡去了,梦到一朵芳艳半逝的花,在雨水的滴打下片片凋零又强自挣扎。

巫师认为梦是未知现实的隐喻,从前每次做梦引路都会毫发毕现地复述出来与分析,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表示,将那朵花藏在心里,像守护一个被摧残的秘密。

萧瑟深秋,大力学院一年一度的进级考试在寂静的占卜园里举行。入学不到一年的女孩苦境取得优异成绩,和引路一同升为七级生。巫师们震惊不已,纷纷向沈言致贺,赞她慧眼识才。

沈言谦逊地推掉了这一赞誉,她说,任何一个巫师见到当时的苦境都会生出恻隐之心。她只是恰巧路过罢了,她并没有预见苦境会有绝高的术法天赋。作为奖赏,苦境领到一件纯白的巫师长袍:大力学院六级生就有资格穿了。

她仔细地将袍子收起,去找引路。

“占卜园里那个高大的方形台子是什么?” 苦境问,“我一接近它,就感觉眼前出现许多纷乱的影像,夹杂着熟悉的气息。”

“是占卜台。” 引路说,“老师们经常站在那上面预测大陆的命运。”

“可以预测到个人的未来吗?”

“当然可以。”似乎知晓她的想法,引路又补充,“不过,只有九级生才能站上去。”

苦境有些失落,引路却动了心思,拉住她,悄声问:“你是不是占卜想什么事儿啊?”

“我想看看我什么进候才能回到家乡。” 苦境老老实实地说。

“那我们就去吧,趁夜深人静的时候。” 引路说。

“老师们不会责怪吗?”

“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 引路说,“事实上六级生已经有能力驾驭占卜台了,只是主管惟恐他们生性莽撞破坏玄机才禁止过早接触。你天赋这么高,若是能成功占卜,老师们会因高兴而夸奖你呢。”

说完,引路暗自惊讶,她没想到自己竟有这般花言巧语。

总之苦境被她说动了——对这个比自己年少却灵光四溢的女孩,她一向信赖有余。

黑沉沉的夜晚终于来临,两个女孩在约定的地点碰面,都是穿着白色巫师袍,在暗夜里分外醒目。 

她们敏捷地翻过园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潜到占卜台下。

台子东南有几层台阶,两人迟疑了好久不敢贸然上去。

“不怕不怕……”引路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她看到了那朵挣扎的花,雨还在下着,似乎永无止息。她猛地睁开眼睛,一言不发地跳上占卜台。

夜风骤起,引路默念着在书上看到的咒语,边回忆边模仿蔓荆的姿势,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苦境缩在台下,不敢出声打扰。

许久,引路疲惫地从台上下来,瘫坐在地上,虚弱地说:“上去吧。你能知道你想的。”

苦境镇定多了,毕竟她有着清晰的对过去的记忆和明确的对未来的目标。

而引路则是在探寻一种或许已在岁月中流失的以往。她一直沉浸在的占卜结果里,连苦境已悄悄坐回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你怎么了?”苦境掏出手帕怯怯地递上,轻声问。

“没事。”引路长喘了一口气,胡乱地擦擦额,将汗津津的手帕丢开,反问,“你怎么样?”

苦境咬着唇:“我想回家。“

她看着浓黑的天空,凄凉地说:“我阿爸阿妈不得安宁,日夜盼着我回去呢。“

引路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无力的惨笑,攥紧的手:“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家在内陆,我也要回内陆。”

她在占卜台上看到那朵花变成一个女人日渐衰老的充满哀戚的脸,风致动人,可是身子还是一根细细的花茎,她在雨中哀婉地咒骂负心的丈夫和将她女儿拐带走的妖精。

引路对五岁之前的事全无记忆,她怀疑是蔓荆做了什么手脚让她与过去隔绝。

那被抛弃了的,也许才是她最真实的生命体验。

怀疑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内疚,对将她自小抚育到大,对她呵护有加的蔓荆,她竟没来由地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敌意。

两个女孩在黑暗中携手奔跑,像是走入夜色深处——夜色愈来愈浓,仿佛朝着与晨光相反的方向方向无限延展。

天终于明亮了,两个女孩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们的鞋子跑丢了,袍子上沾了露水和花草的汁液。

苦境在清晨的雾色里茫然四顾,竖耳细听片刻,忽然高兴地叫了起来:“我听到七月河流淌的声音了,我回来了!”

她拉着引路向前方跑去。

“七月河?”

一条河静静地流着,河水清而泛着白光,苦境踏河到对岸去,引路一个人留在这一岸徘徊。

村子还在睡眠,河畔一座古老的坟,寂寞地坐在那里。

引路走了过去。坟上开着一丛白花,竟然和她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一个老妇人蹒跚着走来,旁若无人地摘起坟上的花。

“这里是什么地方?”引路问。

“是水村哟。”老妇人狡黠地看着她,指着坟墓,“这里头埋着水村最好看的姑娘呢, 张夫人……”

太阳升起来了,照着蔚蓝的大海。黑袍女子站在海边抱臂远望,风吹起她的衣衫,波光离合的海面上映着她的微笑。

“你不担心吗?”一个和悦的女音传来,带着忧虑。

蔓荆摇摇头,十三年前,她离开七月河的那个清晨,经过张夫人墓地的时候,被里面传来的声音留住了脚步。

她迅速地扒开坟,看到一个血泊中的女孩正咀嚼着一朵花。

张夫人死前,她的恨意在体内凝成一朵花,破胸而出,成了她女儿降生后的第一口食粮。她知道这些恨意会在女儿的心中继续生长,最终促使她为自己报仇。

“凡是饮过七月河水的人,都会帮助我的孩子找回真相。”

十多年前的诅咒蓦然响起,女巫沉稳的身躯震颤了一下,她知道张夫人死前的几个月,夜夜梦到她,是她吓死了那个骄傲而敏感的女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是一个巫师,术法是我的全部……”

蔓荆回首东望,引路,你会如何选择呢?

“那个女人原来不是妖精,而是个巫师,她走时对我说,张夫人的孩子被下了盅,她要带她去大千世界奔波,在奔波中摆脱尚未出生便已被注定的命运。最后到一个面朝大海、远离黄土的地方去定居……她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她就这么走了。”老婆婆念叨完颤巍巍地回村了。

引路站在河边,掬一捧河水放到鼻下微嗅。

“不要!”苦境在对岸惊喊,阻止了同伴喝水的动作。

看到引路停下来,水从她指缝间流下,才舒了口气。

“七月河的水不能喝。”苦境说,“从前有个男人投河自尽了,他的身体被河水腐蚀,连骨头都化了。人们都传说河水有毒。那一年,村子实在干旱,我们就用七月河水浇地,结果庄稼全枯萎了。我阿爸阿妈就是那时饿死的。”

苦境眼睛红了,不过很快就又露出了笑意:“我的事情办完了,阿爸阿妈得到了安息。引路,你家在哪里呢?”

引路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逐渐侵入她的意识,控制她的思维,胸口似乎有火燃烧。是母亲拿她当复仇的工具了吗?引路忽然想起蔓荆的话,于是飞跑了起来。苦境呼唤着追赶她。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是到了大地的尽头,山脉连绵成半圆,阻挡了去路。

从山脚下走来一个老妪,拄杖而行,她穿着一袭黑袍,背微躬,黑发盘在脑后,脸上洁白的皱纹平添了几分神秘。

她走到近前,微微笑着。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小姑娘?”

“圣淇滨海。”引路冷静地回答。

“是那个位于大陆之西的辽阔大海么?你们从那里来?”

“是。”

老妪点点头,以杖撑地,像是长觉初醒。她打量着两个被冷风吹刮了一路的女孩,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早晨。”苦境小声说。

“一五五六年,深秋。”引路飞快地接过话,忽然想起流传于巫师间的一个预言,紧张地盯着神秘老妪。

“一千多年已经过去了啊,”老妪望天长叹,脸上勾起一个诡秘的笑,咕哝着,“末日将临。”

“你说什么?”引路颤声问。

老妪瞟了她一眼,敲敲长拐,转身离开。

“喂!”引路轻唤,却没有追上,目送她步履缓慢地走回山下。

“她也是巫师吗?”苦境问。

“呃?”引路不明白同伴为何有此问。

“她刚才说,末日将临,难道还有别的人会做预言吗?”苦境不解地说,“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十三岁的引路怔在当地,仿佛看到前方的山正层层移开,后面就是宇宙的真面目。然而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的眼睛,令她看不透彻。

“我们快些回去吧,沈言老师会担心的。”苦境催促。

引路回首西望,一种恐惧抓住了她的心。大力学院在遥远的地方,她还能回去吗?(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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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归燕
☆ 编辑点评 ☆
归燕点评:

小说文笔优美,故事情节曲折感人,
但故事似乎未完,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
(个见)期待你的更好!

文章评论共[1]个
心无垠-评论

问好朋友,很玄妙的故事,妙笔生花,意犹未尽的感觉!赞哦!at:2009年10月23日 下午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