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桃花进村的时候,乡亲们正聚在一起等待派活上工。一望见桃花,人们停止了打情骂俏,都瞪大了眼,直直的盯着她。桃花心想:才一年多点时间,怎么就眼生了。等走近了,大伙才认出是她,不少才嘻嘻地打招呼:诶,这不是桃花吗!以为谁呢,仙女似的。桃花见自己这么扎眼,随便敷衍几句,匆匆跑回家,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乡亲们当面讪笑她,惱的是有些男爷们色呆呆的。村里人真是封闭落后,不就是穿的新鲜点吗,像看耍猴似的,真是少见多怪。桃花一边换衣衫一边心里嘟念。要不是惦记着白腊,八抬大轿请都请不来。、、、、、、可白腊如今怎么样了哪?
桃花念咕的白腊,是 她从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白腊长的一表人才。他不但人长的帅,脑子还特灵,功课也棒,还是班干部课代表什么的。是全校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早就心仪白腊的桃花从上初中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爱上了他。桃花把白腊藏在心里,加倍用功读书,积极参加班级活动,憧憬着与白腊比翼齐飞,双双读初中、上高中、进大学,然后、、、、、、。可是,天不遂人愿,初中读完后,桃花没能上的高中。眼见憧憬破灭,再也不能和心上人天天见面,一块读书。气恼之际,她逼父母托省城的一个远亲在一家单位谋了一份工作,逃离了爱恨交加的故乡。在省城工作的一年多,桃花接触的男生也不少,追求她的也有几个,比来比去没有一个比过白腊的。桃花这暗恋的旧情复发,日益浓重,白腊还记得她吗?还记得有个同学叫桃花吗?他知道不知道桃花一直爱着他吗?学校里还有比自己优秀的女生追求他吗?桃花越想越沉不下心,打张车票回了老家。她要探探白腊的意思,听听白腊的想法。然后再做出决断。
天快黑了,颖子妹妹放学该回家了。桃花斜靠在被垛上想道。颖子读初中,跟白腊同一所学校。不知颖子有没有白腊的消息。心烦意燥,桃花起身帮娘去做晚饭。娘俩很长时间没有唠嗑了,趁做饭的功夫说起了话:“桃花,别老惦着家。工作要紧,正二八经的干,好给你表舅挣面子,别让人家忒操心了。我和你爹好胳膊好腿的,甭挂着。”
桃花正往灶里添柴,听娘这么说,脸“腾”的一下红了。头也不敢抬,随便“嗯啊”两声。心想:真难为做爹娘的了。又听娘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个人的事多留神点。人家贵莲、香枝他们定亲的定亲,待嫁的待嫁,都着实了。你人不在家,爹娘也管不了。留意找个应心的,大人也不挂着了。”娘边往锅里添水边嘟嘟念念。桃花心不在焉,不管娘说吗,她只管“嗯啊”两声应着。
帮衬着娘拾掇完碗筷,桃花赶紧回到里屋。见颖子写作业,也无法与她说话,便顺手拿起本书随便翻着,心里急的什么的,盼着颖子早点写完作业。终于,颖子收拾书本哩,她顺手从姐姐手里歘过那本书,放进书包里。嘻嘻地说:“姐姐,快说说城里的事吧!”
“城里的事有啥好说的,还是说说你们学校里的事吧!”桃花早就耐不住了,催促妹妹道。“你说了城里的事,我才说校屋的事哩。”颖子买关子,说。“你不说学校的事,城里的事你甭想知道!”桃花唬妹妹。
颖子拗不过姐姐,只好先说。颖子一件一件说了两个多钟头,桃花的耳朵都起了茧子,还没有听到丁点白腊的消息。便插嘴道:“高中班的事呢?”“高中班的事,高中班有嘛事啊?”颖子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略做思考状。“诶,想起来了!”颖子声如炸雷。桃花也浑身一激灵。
这时,娘在外屋里催道:“多晚啦还不睡,明天还上学呢!”“明天是星期天,放假。”颖子立马回应,扮个鬼脸接着小声说:“你猜,高中班有嘛事呀?”桃花哪有心思猜,催促道:“快说。”
“就是才的事。头两个星期校屋组织勤工俭学——拔草。我们班的虫虫蛋在棒子地拔草时,碰见高中班的一男一女俩同学做、、、、、、”桃花心急,问:“做什么哩?”“嘿、嘿,亲、亲,亲嘴哩。真臊死人啦!”颖子脸上飞起红晕。“校屋知道后,把他俩开除了。”“是白腊吗?”桃花急切地问。“不是。”颖子否定道:“白腊才不理我们女生哩。整天忙匆匆的。老师们都夸奖他,同学们都钦佩他。他写的作文还在县报上登了呢!”顿了顿,颖子突然问“诶,你怎么问起白腊来啦?”“小孩家家的,管这么多干什么。睡觉睡觉。”桃花见妹妹起心,赶紧支开道。“不行、不行,你还没说城里的事哩。”颖子不干,压住被窝不让睡觉。桃花只好敷衍她,漫不经心地说起城里的事儿。
白腊还在上高中。他仍然是班干部,仍然学习特别棒。他知道从初中到高中有不少女生暗恋他、追求他,现在还有两个女生为他争风吃醋。对此,白腊不屑一顾,他不能因为男女私情耽误了前程。他要读书,要凭诚实的品德和扎实的文化知识走出农村,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干一番事业。虽然上学要靠推荐,他这才方方面面创造条件,但愿能走进大学,跳出农村。上高中是走读,一早一晚他他还得帮衬家里干农活,只有晚饭后才有功夫在灯下温习功课。白腊是个聪明好学、品质端正、有进取心的青年。不论在村里还是在学校,都是受人尊重、受人器重的年轻人。桃花恋上白腊,还真是掌准了眼。
“哎,这不是白腊吗!”在村外一个交叉路口,桃花站在路中间,朝正向地里走的白腊招呼道。桃花是出来探探白腊的行踪的,不想碰了个正着。桃花大喜过望,笑着说。“哎呀,桃花呀!”白腊抬起头颅看见了桃花,加快了脚步,惊喜地问“多咱回来的?”“昨天。”桃花心里一热,脸如桃花,笑着答道。“桃花,你漂亮多啦!真是城里出息人。”走到跟前,白腊上上下下把桃花打量了一番,随口夸道。“你讥笑人哩。”桃花不好意思,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问:“干啥去?”“拔草去呗,今日生产队没活。”“走,我和你一块去。”桃花说着,就和白腊一块朝地里走。“刚回来也不歇歇,你自个随便转转吧,甭跟我去,又热又脏的。”“体验体验从前生活的滋味吗”桃花能放走这个机会吗。就相跟着白腊往地里走,俩人边走边聊。让桃花想不到的是,白腊对城里的一切都感兴趣,问这问哪,直到太阳落山,还没轮上桃花问他的情况。天一擦黑,白腊着了慌,赶紧说:“桃花,多咱有空再聊吧,我还得拔草呢。趁着天还没黑,你回吧!”桃花执意不走,要帮着白腊拔草。不一会儿就拔了一大筐。往回走的时候,白腊还是问个没完。到村口要分手的时候,白腊叹道:“农村苦哇。你看,我这个德行、这个样子,要是在城里、、、、、、,桃花,你走对了,珍惜你的现状吧!”
“你不想改变你的现状吗!”这正是桃花要提醒白腊的,就趁机追问道。
“想啊,谁不想呢!、、、、、、”白腊停住步想要说下去。桃花见白腊背一筐草,沉惦惦的。就说“怪沉的,以后再聊。”看着白腊消失在暮色里,桃花这才转身,雀跃着回家。她的心情格外得好。
晚饭后,儿时的玩伴香枝、桂莲、秀菊想跟着来看桃花。一进门,姐妹们亲的像被掏了窝的家雀,叽叽喳喳听不清说的什么。就差拥抱亲吻了。她们把桃花拉到灯前,左右瞅瞅,上下看看,满眼的羡慕,一脸的欢喜。
“都说桃花姐仙女似的,还真、、、、、、”香枝还没说完,桂莲插嘴道“可不呗,桃花姐本来就有样子,在城里风刮不着日头晒不着,溜红丝白的模样,不更扎眼啦!”“桃花姐穿的嘛衣裳啊,叫村里人都看直眼啦!”秀菊最后不紧不慢的问 。“可不,桃花姐快拿出来瞧瞧,我们也见识见识。”香枝、桂莲催桃花拿衣裳。桃花就把花格子半袖衬衫、素花裙子拿出来,给几个人看。
“啧啧,真是的。又细又软又光滑,怪不得呢!”三个人赞不绝口,摩挲着那衣裳。“好看,送给你们啦。”
“诶,俺们那能穿的出去呀。整天泥一身、汗一身的,糟蹋了。”说着把衣裳放一边。“桃花姐,你命真好。”香枝叹道。:“和桂莲咱一块玩过家家长大,可现在俺俩花子似的,没模没样,真没劲。”桃花看着跟前俩个玩伴,单从面相和穿戴上看,要比自己大个十岁八岁的都不为过,心里满是恻隐之情。真诚地劝道:“哪里都一样,不劳动不干活,也没穿的吃的。”“俺们这是下的嘛力啊,没黑没白、没男没女的。”桂枝说起来,尽是伤感的口气。“往后盼吧,兴许今后会好起来的。”桃花极力的劝解了好一回子,才化解了她们的忧伤,笑模样又回到脸上。
秀菊不插嘴,只静静地听她们说话。桃花话锋一转,对秀菊说“秀菊,说说上学的同学们的事吧!”见桃花问,秀菊便有条不紊地从女同学说起,说完又转到男同学身上。不一会秀菊就提到了白腊,这正是桃花要听的。秀菊说:“白腊学习好、心气高。一心想着读书上学,从不和女生嗒嗒。传着要恢复高考制度,白腊更来劲着哩。、、、”秀菊正说着,桂莲突然插嘴道:“人家白腊挡不住是个人物哩?是吧?”见桂莲插嘴,香枝揶揄她说:“桂莲,俺看你也是个人物,满配白腊的。干脆把赵庄的给辞了,嫁给白腊得了。”“胡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桂莲话一转:“秀菊配。文文静静的,白腊喜欢这样的。”“桂莲姐别瞎掰,人家白腊喜欢桃花姐那样的。”秀菊臊的满脸通红,这回说话少了斯文口吻。可桃花听了,心里像落了一块石子,好一阵激灵,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好在灯暗没人注意。心想:白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哎——桃花,”香枝突然说:“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在城里可得挑个应心的。对,就照着白腊那样的找。别像俺们似的,胡乱歉就着。”“对、对,就照香枝姐说的办。”桂莲、秀菊一块附和道。
这时,颖子闯了进来,“都十点啦,还拉。俺可睡觉啦。”“真是话多不觉时,走啦走啦,有空再说。”三个人站起来都要走。“先别走,送给你们点小东西。”桃花从包里拿出三瓶花露水,送给她们。接着说:“赶集进城的,身上洒洒,好味。”“整天土里泥里的,这玩意俺们用不上。”香枝、桂莲不要。只有秀菊接过来,还放鼻子下嗅了嗅。
第二天放学后,白腊换了一个地场拔草。他之所以换地场,他知道桃花的性格,不达目标不罢休。从第一天的谈话中白腊得出了结论,桃花在追求他。他想了整整一晚上,怎么也觉得自己不配。桃花在城里工作,端着金饭碗。自个是穷学生,农村的社员,到哪里说也不般配。真要那样了的话,不光是害桃花更是害自己。所以尽量地不和桃花接触,不见面,省却一番麻烦。虽然传说要恢复高考了,但事在哪里呀。没把握的事不办,没把握的话不说。要像老辈的人一样,实实在在为人,老老实实做事。寻到了一片地场,白腊刚蹲下身子,就听有人招呼道:“白腊,还拔草呢!”白腊偱声望去,见是桃花。忙欠起身子,回道:“怎么转这么远呢?”“家里闷的慌,随便遛遛,就到这里啦。”桃花在说谎,她是跟踪才到这里的。
桃花岔过来,走到白腊的身边蹲下帮着拔草。“哎呀,桃花,脏兮兮的,别整脏了你的衣裳。”白腊局促地说。“有啥了不起的,当温习温习功课吧。”桃花怕白腊问这问哪的,抢先说:“白腊,学习紧吧?”“还行。”白腊再不言语,低头拔草。桃花有些纳闷,今天白腊嘴上怎么上留绳了,不再问这问哪的了。西坠的太阳照在庄稼上,墨绿的叶子映衬着红光。秋天的风多少还有些燥热,汗珠挂在白腊的额头,里面有无数个太阳在闪烁。他想:“抓紧干,别在裙天地黑的了。桃花漫不经心的拽着草颗子,她想:从哪里跟白腊说起哪。她看着白腊“嗤嗤”的拔草的样子,一个念头冲到嘴边,突然问白腊道:“学校里有女生追你吗?”白腊心里猛丁的咯噔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桃花什么意思?白腊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就觉得桃花用肘戳他的后背。“哎,问你哪。说啊!——”白腊想,就如实的说吧:“倒是有几个,但不到谈这个的时候。”“啥时是时候啊?”桃花焦急地问。“念完大学吧。”“要是上不了呢?”“再说呗。”白腊叹口气,无可奈何的说。上的上不的大学他心里也没底。
桃花觉得再不说开不行了,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说道:“你、你,白腊——”白腊感觉桃花的口气不对劲。还没转过身来,就听桃花热辣而结巴的说:“我、我,——,白腊——我一直恋着你哩。你,你经心过吗!”白腊转过身来,见桃花的脸通红通红的。
“你——恋——我?”白腊吃惊地张大嘴巴。这简直太意外了。他知道桃花是个好强的人,有毅力的人,极爽快的人。可怎么也不知道桃花还暗恋着他,他还真的没经心过。便提醒说:“桃花,你是城里人,吃商品粮。俺是农村的社员,这事差着哪!”“你也可以变成城里人啊,。只要你愿意,我帮你。”桃花抓住白腊的双手,顿着白腊的胳膊诚恳地说。“你——你——”白腊觉得桃花越说越离谱。看着面前与自己同龄的桃花,一脸的狐疑。“信不过我!”桃花急了,说:“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帮忙的。真的!”“那,等俺念完书吧。”白腊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用时间去冲淡桃花的情感,免得今后俩人都受苦受罪。“好,只要你有心,等多少时间都行。我等你!”桃花像卸了重负,脸上显出笑模样。白腊仰着脸呆呆地盯着桃花,心想:桃花怎么这么执着呢?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女生。面前的桃花真受看,那张脸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招人的眼睛。怪不得初中时,一帮臭小子追着桃花的影子不放呢。
“白腊,你、你站起来。”桃花要拉白腊起来。白腊不知桃花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就顺势站了起来。听桃花柔声央求道:“来,白腊,抱抱我。”白腊一听浑身悚然,魂魄都没啦。嗫嚅道:“那怎么行!”“怕什么?”“那算什么,咱都是纯洁的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那样多不好!”“我都不怕,你怕啥!”“怕,怕伤害了你。”“怎么能伤害我呀,是我愿意的。”“你想,要是、要叫人看见了——”“叫人看见也不怕。”“要是哪个——哪个、、、”“们还真啰嗦,哪个那个的。只要没有孬心眼就行。”“桃花,你——不是那、、、、”
还没等白腊说完,桃花一下子扑向白腊。白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桃花的两只胳膊象铁箍般嵌住了白腊的腰肢。“这、这,、、、”白腊第一次和女生零距离接触,浑身的不自在,骚的脸象关公似的红彤彤的。脱又脱不开,急又急不的,心里突突直跳,脑子一片空白。然而,桃花心里却升腾着幸福和温暖。梦中梦了多少回,心里想了多少回啊,这回梦想成真啦。她贴着白腊的胸脯,能感觉到心爱的人的心动。世间还有比这还幸福的事情吗!情愫在她的身体中缓缓流动。在温馨的体验中,她感觉白腊的心跳慢慢加快,热流越来越大,白腊的胸膛里“鼓声”一阵比一阵激越。她渴望这样的律动,但又怕被这律动的狂潮所吞没。预警的铃声在耳边想起:别太疯了,太狂野了。
桃花腆起脸,娇嗔地说:“白腊,不许你使坏。咹!咹!”就用头蹭他的胸脯,用手摩挲他的脸。白腊没有使坏的念头,只是太激动、太兴奋了。一个桃花般美丽的女生偎在自己的怀里,而且,好几年了一直眷恋着他,心里头,感觉上,是无法言状的。木头似的一任桃花楼,任桃花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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