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海边听听海浪、吹吹海风、数数星星……”
这是磨坊上的一个召集帖子。
阿沙总算有机会去海边露营了,一直很期待那种听着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入睡的感觉。
在召集地见到一帮驴友的时候,缤纷无序的id还是让阿沙的脑子好一阵昏乱。平日里见的都是id,真人站在面前了,反而陌生得一塌糊涂。
这类的活动大家都是互相叫id的,方便记忆,也省去记名字的麻烦,也同时隐去了各自身后的“复杂背景”。
到了桔钓沙海滨,下车的时候,阿沙才发现,一边开车,一边不停的用车台闹腾的那个女孩,其实长得真是很好看,叫馨儿。
一车的人被自然地分到了一组,命名为“老蝎组”。馨儿和老蝎、杰西、大圣都很熟。
馨儿终于见到了老蝎一往情深的阿沙。
馨儿凑到老蝎耳边说,
“小心啊,男人女人都会喜欢她喔。”
馨儿把阿沙叫做“老蝎加一”,让阿沙很生气,接连纠正了三次
“我叫阿沙。”
阿沙知道“加一”,就是gf的意思,所以很不愿意。
馨儿直冲老蝎眨眼睛。
月牙状的桔钓沙沙滩好美丽,三面青山相拥,沙粒很细很白。绿色的马尾松、阔叶椰,遮荫着弯弯的海岸线。
一到目的地,除了阿沙,其他的人很专业地找到了一片清幽的树林,扎帐篷,拴吊床,布置烧烤架。
阿沙看看这些事都插不上手,只有殷情地给这个送上杯水,那个再送上杯水。
细软的沙上,几个来回跑,已经让阿沙累得直喘粗气。
馨儿露着她好看的白牙齿,一脸坏笑。
营地很快地搭建起来。
杰西许诺要带阿沙出海捕鱼的。馨儿说,“不出意外,应该是条‘牛皮船’。”
阿沙还是殷殷的盼着。
清幽的树林挡住了中午灼热的阳光,面朝大海,深深地吸一口气,海的气息扑鼻而来。
接下来的沙滩排球赛,没想到老蝎组真是厉害。
阿沙是大学时候校篮球队的投手,馨儿就直接是校排球队的队长。加上老蝎大圣这样的网球好手的体力,和每组四人必须上两个女生的赛制。
没几下就把那个夸张的有盘子大的金色纸牌挂在了队长老蝎的脖子上。
杰西乐得耀武扬威的到处挑衅。
踏上杰西租来的渔船,虽然比所有人的想象更破,但丝毫不影响大家出海的心情。
海风迎面吹来,竟然也找到了出海航行的豪情。
只是撒了两网捞上来的海鲜实在可怜,小鱼小虾让阿沙动了恻隐之心,乞求杰西大慈大悲。
过足捕鱼的瘾,馨儿和阿沙放掉了桶理的小虾小鱼,只留下看上去还算强壮的螃蟹作为拍照的道具。
晚餐杰西的烧烤真烂,全组的人都被迫离组出走,噌到了“大脚组”。
大脚乐呵呵的把大金牌挂到自己的帐篷上。
阿沙第一次见识了馨儿的酒量。
老蝎和大圣轮番帮阿沙挡住所有的酒。
馨儿搂着阿沙说,命真好!
大脚组的人哗哗哗已经倒下去三个。
老蝎组的五个人还能唱着歌找到自己的帐篷。
杰西高声建议老蝎组要一直精诚团结下去,今晚“混帐”。
躺倒帐篷里,阿沙才知道帐篷里又闷又热不是想象的舒服。
旁边的馨儿早就把防潮垫铺到了帐篷外头。
馨儿帮着阿沙拖出了防潮垫,两个人就并排躺着,数星星。
夜空里,不知道那个组燃放的烟花,在明净的夜空里特别的绚丽。
旁边,杰西唱起了悠扬而造作的情歌。
夜深了,一阵海风吹来,感觉有了丝丝凉意。
老蝎出来赶着馨儿和阿沙回到了帐篷。
可能是因为太累,阿沙今晚睡得好沉。
(二)
“你今天千万不要开你的花冠车出门哈,敢开日本车小心被掷鸡蛋。呵呵呵”
昨天加了班,阿沙早早的就被馨儿电话里的得意的笑声吵醒啦。
晚上去到野狼吧,门口都还赫然立着“日本人免进”的牌子。
馨儿的红色跑车太扎眼,阿沙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到了。晚上泡吧活动馨儿经常是发起人。
老蝎,杰西,大圣,陆陆续续来了一帮认识不认识的朋友。
大家热切地聊着今天华强北,反对日本加入常任理事国的集会。
这样的时候,阿沙总是不太说话的,静静的看着每一个人,最多笑笑,点下头。
阿沙也不喝酒。自从那次喝了掺酒的果汁,强烈过敏,由老蝎开车送医院输液后,也就再也没有人劝她喝酒了。
但是所有的朋友都喜欢带她泡酒吧。阿沙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喝了酒,说的那些话,要找个不讨厌的人听。
“我真成了你们的垃圾桶啊!”阿沙偶尔会抗议。
阿沙也喜欢泡吧,喜欢酒吧的音乐和氛围。喜欢酒精产生的那种迷离却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时候,馨儿一定是酒吧的皇后,她的酒量奇好,还有一整套的酒吧小赌技和游刃有余的劝酒程式。
馨儿大声说笑着,狡黠应和着,轻易地把一杯杯酒送到别人的嘴里。
普通话,粤语,英语,可以在她的舌头上自如切换。
“ 奇怪啊,酒精对馨儿的语言中枢不敏感。”
杰西凑过来调侃着对阿沙说。
“怎样才能使馨儿语无伦次舌头打结呢?”
“后果可能是,今晚来的人全都得趴下。”
对这个假设的想象延伸,让阿沙和杰西好笑了好半天。
今晚大圣看上去一直不乐,一直和老蝎抬着杠。
老蝎声讨着日本人,大圣便恨不得当汉奸。
馨儿周旋在两个人间,陪着他们喝了不少的酒,还时不时地把眼光投向阿沙。
阿沙一头雾水地应和着两个斗鸡样男人,弄不懂馨儿的用意。
大圣终于喝高了,走出酒吧的时候,摇摇晃晃,喊着阿沙的名字。
阿沙忙过去想扶住他。
大圣吐了,弄脏了阿沙斜挎的包包。
老蝎冲了过来,差点把没把大圣掀翻在地。
冲着伺应生喊拿个纸袋来,把阿沙包里的东西倒了一桌子。
顺手便拧起阿沙的包包扔到了门口的垃圾箱里。
阿沙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以为今晚喝醉的是自己。
阿沙捧着纸袋上了馨儿的车,馨儿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没有一点的诧异。
“知道为什么吗?是为你噎!”
“老蝎不让我告诉你,前天他们已经打了一架了。”
馨儿呈着酒劲。
“哈,大圣也可爱,竟然跑去跟老蝎说他决定追你。”
阿沙晕了,这两个男人,她好像都还没有去想爱。
临分手,馨儿搂搂还木木着的阿沙。
“想那么多干嘛!好好享受幸福吧!”
“当你真正开始爱着的时候,厄运就要到了!呵呵!”
阿沙的头比喝醉了还晕。
阿沙刚和馨儿分手,老蝎的电话也到了。
“你不要和馨儿走得太近啦,她太灰色了”
“馨儿和你不是一样的人的。”
“她的bf是已经有家室的人,香港人,很有钱,她不用上班的。”
阿沙更晕啦。
阿沙既没有感到幸福,也没有看到灰色。
(三)
馨儿在呼朋唤友了,那么她是一个人在游荡。
馨儿问,她有没有黑眼圈,急急冲向美容院,那么她香港的bf要来了。
馨儿消失得无声无息了,那么她的bf一定已经来了。
新年,情人节,中秋节,包括馨儿的生日,
所有的节日,馨儿都会是一个人在游荡。
阿沙总结的。
在这个城市,经常挤在一起的人其实也离得很远。
挤在一起,也会英雄莫问来路,推你十万八千里。
在一起了,有一起去喜欢的东西,便会觉得真是不容易。
其实,习惯了,这样反而也轻松。
拥挤不堪的城市,每个人的生活都够累,何必再把别人的不如意背起。
阿沙跟馨儿越走越近了。当然不是为了反对老蝎。
在这些所谓的节日,两个人可以一起游荡。
四月的深圳,外面的雨想下就下,进而滔滔不绝,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住的,屋外屋里都是湿漉漉。
这样的周末,阿沙都是呆在她的小屋里读书,听些比较远古的音乐,给自己制造一点隔世的感觉。
对有点工作狂的阿沙,这是最好的休息了。
阿沙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假如自己流落到一个荒岛,只要有书,也不会难过。
这点上馨儿和阿沙倒是很合拍,所以她们一起游荡的日子,去得多的,也是书城和书吧。
季风书吧,就是馨儿带着阿沙去的,阿沙一下子就喜欢上那个地方。季风书吧一楼是没有约束的开架售书,摆放的书也很合阿沙的口味。
阿沙最喜欢二楼,有各种形式的椅子和小沙发,捧上一本书,要上一杯咖啡,还可以选择一种喜欢的坐姿来阅读。
“一杯咖啡,一本当下时髦,又吃不准值不值得花钱买下的书,这顿下午茶真是很超值”。
馨儿经常这样总结。
阿沙想,季风书吧的主人是个很会读书的人。
季风书吧周六晚上是佳片沙龙,看完片子还会有一帮文友的讨论,也是馨儿和阿沙喜欢的。
《布达佩斯之恋》,改遍自德国作家nick barkow的原作。
这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也是一首《忧郁的星期天》让157人自杀的故事。
阿沙喜欢电影里渲染的浓重的欧陆浪漫和那首悠远而忧伤的乐曲。
“什么呀,今天晚上你们女人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了吧!”
走出季风书吧,杰西还在假装愤愤不平。
“只要是真正爱着了,发生的什么事,怎样去做都是合理的!”
馨儿淡淡的说。
(四)
消失了几日的馨儿站在阿沙的小屋门口,沮丧着,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阿沙看到这样的馨儿还是第一次。
进了屋里,阿沙端上开水,递上纸巾。
馨儿一直不说话。
馨儿叹了一口气。
“吵架了?”
“是比赛!”
“两个人的比赛,谁先回头,谁就算输!”
馨儿悠悠地说。
“阿沙,你还没有真正爱过,不了解的。”
一句话堵住了阿沙的嘴,到嘴边的安慰话也不知哪里说起了。
“我走了,我准备先回头了。”
馨儿认真地说。
“我先认输,他会很高兴。”
馨儿走了。
阿沙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屋很空洞。
这个分不清春夏秋冬的城市,一会儿,会觉得日子过得很慢;一会儿,又会觉得日子很快。
今天早早的阿沙就收到了馨儿的短消息,
“晚上不要加班好不?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晚的馨儿格外漂亮,白色的吊带裙外披了条淡蓝色的薄羊绒披肩,在王子厨房的黑背景下,闪着玉石样的光彩。
手上那颗大钻戒,阿沙上到馨儿车上便注意到了。
11月的深圳其实没有寒意。阿沙还是想象得到淡蓝色的薄羊绒披肩的拥抱而温暖的感觉。
“今晚好隆重啊!”
阿沙也破例了一小口红葡萄酒。
走出中信广场的时候,阿沙一定要去给馨儿挑一个蛋糕。
走进一家明亮的面包店,然后在明亮的橱窗。
馨儿和阿沙选了一个缀满玫瑰花瓣的巧克力蛋糕。
结帐时,老板问需要几根蜡烛。
“六根,够了。”
馨儿想了想说。
“去我家吧。”
阿沙第一次来到馨儿的家里。
“太大了吧!”
阿沙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屋里,都会时常的觉得空洞的。
这间是200百多平豪宅呢。阿沙不自觉的抱了抱自己的肩。
不过,阿沙喜欢那个大阳台。
不远处是一大片的红树林保护区,隔了一条深圳湾,前方应该就是地属香港的万家灯火。
在这个大阳台上可以和香港隔海相望。
阿沙想起馨儿的bf在香港。
还有一个发现让阿沙很高兴,馨儿和阿沙都用的是粉红色的兰蔻奇迹香水。
“我们都相信奇迹!”
点燃六根生日蜡烛,馨儿郑重地许了愿,吹熄了蜡烛。
两个人都默默的看着海对面的星星灯火。
馨儿又披上了那件温暖的淡蓝色披风。
馨儿很喜欢跟阿沙在一起,阿沙没有需要问的问题。
似乎的一切,阿沙都是了然的。
“我和他在一起六年了。”
馨儿轻轻的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阿沙明白,馨儿是觉得和bf在一起的六年才真正长大了。
(五)
有闲的时候,阿沙喜欢在滨海大道的便道上,骑上她明黄色的折叠自行车,沿着海边闲逛,顺便舒展一下,整日缩在写字楼里的肩背胳膊腿。
阿沙感觉,她是看着这个滨海公园欣欣向荣的长起来的。
每天上班路过,温湿的天气,一场风,一场雨,一场阳光,滨海边的植物就会看着看着地长起来,一会儿就铺满滨海大道的两旁。
阿沙的小屋在滨海大道西头的南山。
馨儿的家在滨海大道东头的红树林边。
馨儿也喜欢骑着她的天蓝色自行车,在滨海公园中穿行。
馨儿和阿沙会摆上自行车,坐在道旁的石凳,两腿搭在便道的铁链上,随意晃悠着。
看着夕阳在南山那面慢慢的落下去,漫天绚烂的晚霞。
馨儿和阿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有边际的话题。
只是这样时刻,特别适合浪漫的话题。
一对情侣亲昵地走过。
馨儿说,每一次和他走在路边,他一定是走在靠车路的那一边。
馨儿说,他电话里的声音很磁性。
馨儿说,他衬衫领子和袖口是永远清爽的。
馨儿说,喜欢他洗去古龙水后的清香。
馨儿说,每一年的情人节,他为馨儿快递上整箱的玫瑰花。让馨儿铺满她的整个家。
馨儿说,……
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在散步,他们很温馨地走着,背影融进了夕阳里。
阿沙神往地在心里面吟诵着叶芝那首动人的诗: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过去的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候,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痛苦的皱纹。”
阿沙每次去ktv,最不喜欢的就是杰西嘶声力竭地唱,
“让我一次爱个够!”
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一个男人驮着他后座上的女人。
阿沙看见那个女人如沐春风,幸福可人。
阿沙想那个女人的幸福感一定不比香车宝马载着的女人少。
阿沙好想指给馨儿看那个后座上的女人,手还没有抬起,就放弃了。
只是目送着那辆幸福的单车,越来越远去。
阿沙觉得馨儿现在能够体会的只有幸福,也是很好的事情。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天色变得浓重起来,海对面的万家灯火亮起来了。
(六)
又是一个下雨的夜晚。
阿沙加班到很晚,在楼下用花溪牛肉面填饱了肚子,赶快逃进自己的小屋。
阿沙特别不喜欢下雨的夜晚,即使没有电闪雷鸣,听着不断的雨声也会特别忧伤。独自在家里,雨声稀稀落落,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这个时候,阿沙会幻想着有一个宽厚的肩头可以依靠。
无数次的那样的雨夜特别想铺开信纸跟某个人倾诉。
可很久很久以来这个人总也不能在阿沙心里具体和确切起来。
阿沙想这就是馨儿说的没有爱过吧。
阿沙都睡下了,杰西的电话急急地打来,
“馨儿喝醉了,情况有点不好,我们把她送回家了。”
“你一定要过来照看一下。”
馨儿喝醉了?让阿沙吃了一惊。
听着杰西着急的语气,阿沙的第一感觉,馨儿一定出了什么事。
阿沙赶到的时候,
馨儿只是哭,无休无止地哭。
阿沙还没有见过馨儿这样的情形,一时好慌乱。
阿沙端着纸巾盒,默默的陪着伤心的馨儿。
阿沙觉得这个大屋子里,馨儿显得那么小,那么小。
“你为什么不问我啊!”
“为什么会这样?”
馨儿大声对阿沙喊着。
馨儿她自己也没办法说出为什么?
很奇怪的家族传统,一纸生辰八字就算定馨儿不能进bf的家门。
一纸生辰八字bf就娶了另外的人。
bf爱馨儿。bf更不能抛弃他的家族他的血缘。
馨儿就只能永远站在门外了。
所有的情缘,情分都退缩到极端的边缘。
馨儿在这样一个无望的边缘地带执着地爱着。
无端的恐吓还一直跟踪着馨儿。
“我不能去那边了,我也不会去了。”
“在那边我就是个外人。”
“他们每个每个都有血缘连着,而我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馨儿絮絮叨叨的诉说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星星点点的落在地板上,小桌上,有点温馨,有点凄凉。
阿沙突然觉得该上班啦,跳起来,身上的绒毯掉到地上。
馨儿笑盈盈地端着咖啡和早餐进来。
阿沙小心仔细的看着馨儿往面包上抹果酱。
昨晚的痕迹已经被一阵风刮跑了。
(七)
馨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泡吧,说笑
阿沙知道,馨儿在一点一点沉重,在一点一点崩溃。
阿沙上班的时候,馨儿的电话都会经常打来。
弄得公司老板都忍不住问阿沙是不是在拍拖了。
波托菲诺的那家小小法语名字的咖啡馆是阿沙带馨儿去的。后来馨儿说一个人也会去那里发呆。
这里喝卡布基诺没有调羹,只有一根像香烟的小棒。
月桂树皮卷成的,一头还包着锡纸,非常像一支雪茄烟。它是用来搅动卡布基诺的,边搅边喝,月桂香气四溢。
馨儿跟阿沙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抽烟,掏出烟来,也是摆摆样子。有次索性把这根小棒当作香烟,一次一次地去点燃。
卡布基诺对所有的女人就像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漂浮着那层美丽香甜细腻奶油,味觉视觉感觉都是美满如初。
苦心积虑的咖啡苦,是在以后。
喝咖啡的馨儿很安静。
“都好努力了,怎么会要不到呢?”
馨儿说,好想和bf要个孩子。
“原因好多的,也许你应该问问bf,他想不想啊?”
“这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阿沙给馨儿讲起小时候事情。
“一次向爸爸妈妈问起我是哪里来的?”
“妈妈肯定地说:‘商店里面买回来的呀,一次和你的爸爸逛商店,看到一个好可爱的女娃娃,就商量着买回家了,我们就养着养着,就变成你了。’”
“我真的很信喔,现在看到橱窗里的布娃娃,我都会想:哪家的爸爸妈妈会把她买回家呢?”
馨儿浅浅的笑着,越来越喜欢和阿沙呆在一起。
“我还相信是喝爸爸的奶长大的。看着弟弟喝着妈妈鼓鼓的奶,再看看爸爸平平的胸,很长的时间,我都坚信我的结论。”
阿沙好想让馨儿心情好起来。
阿沙没有忘记今天还有一个老蝎他们安排的任务。
“馨儿,出去玩玩散散心吧。”
“去西藏,那里有纯净的天,纯净的山,纯净的水和纯净的笑脸。”
阿沙自己也没有去过西藏,想象着那里不一样一切,会让馨儿想通一些事情。
送阿沙回家的时候,馨儿拐道去了海雅百货,拉着阿沙,去挑了一个漂亮的布娃娃回家。
(八)
阿沙还埋头在一大堆的合同山里,桌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一个好远的声音过来,大声得让阿沙下意识看看了看周围加班的同事。
一时半会,阿沙也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我是馨儿呀!我回来啦!去过你家啦。”
“本来想惊喜你的。你还在加班吗!”
馨儿回来了!喔,馨儿去了西藏。阿沙费劲的算了算,消失得有两个月了吧。
阿沙最近闷在制定公司工作流程里头,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合同太多了,不这样,个个都在找东西和出错中浪费时间,老板不说,自己心里也着急。
“在楼下了,下来吧!”
刚出电梯,阿沙就被猛地抱住了。
当然知道是馨儿,只是没有了那股熟悉的香水味,让阿沙拼命转过头去想看真切。
黑黑瘦瘦了,黑黑的直发,由于她刚才猛烈的动作,肆意地遮住了笑意盈盈的脸,发间那双熟悉的大眼闪着阿沙从来没有见过的亮晶晶的光。
没有了香水味,阿沙分明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当两个人盘腿坐在面朝红树林的大阳台上的时候,馨儿点燃了一根藏香。嘴里还叠叠不休地念叨着酥油茶,回味那股在心里没有来得及消散的浓烈酥油味。
那是在西藏长久地呆过的人,一往情深地生活过西藏的人,离开了都会日思夜想的东西。
一个晚上,阿沙就浸在馨儿的酥油味里了。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知道在天堂般的布达拉宫,我在心里默诵仓央嘉措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仓央嘉措与仁增旺姆幽会后,雪夜回宫时,留在宫外的脚印。”
藏香缭绕,馨儿的脸上闪动着圣洁的光。
“高原的天真高啊,我就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着面前起伏不绝的,静默无声山峦草地,丝毫也没有荒凉寂寞。”
“身心在那里像是找到了实在的归依,像磕着长头朝圣的人们,漫漫长路,有神相伴,不会孤寂。”
“城市里的人虽然拥挤在一起,无休止的欲望让神灵已离他们远去,所以孤独空虚得要死,所以才要拼命的索要一些附加的东西。”
馨儿像个哲人一样数说着,
偶尔的竟然夹杂着四川话。
馨儿还得意地特别说明,在四方街的酒吧,别人都把她当成四川姑娘。
阿沙一时间相信,馨儿已经忘了红树林那片海的对面的俗世灯火。
(九)
馨儿的宜鑫记燕翅鲍开张好几天了。
阿沙开广交会,累得瘦了一圈。
阿沙回到家就给老蝎打了电话,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动脑筋去找馨儿的新店。
但急急地想看到馨儿,是阿沙这几天一直想的事情。
小小的店,竟然弄得金碧辉煌,宜鑫记燕翅鲍几个字更是金光闪闪。
馨儿竟然也弄得来这样艳俗的东西。
“人客来了,老板娘迎客来噻!”
老蝎走到门口就大声用潮州加湖南话叫唤到。
店堂不大,贴满燕翅鲍装帧精美的介绍资料和图片,
橱窗里精美的干货样品,要懂的才会欣赏。
这就是老蝎盛赞的,颇有潮汕燕翅鲍文化内涵和相当的专业的态度。
阿沙对这些奇形怪状的,看上去还有点丑丑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馨儿已经摆好茶具等着大家入座了。
馨儿把她乌黑的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一张干干净净脸,平添几分平日少见的清秀。
静心备器,洗杯放茶,悬壶高冲,观音出海,平分秋色,…… 阿沙只呆呆的看着,馨儿的一招一式,端庄静谧谦和,像古画里人儿。
四个杯中,茶量,茶色均匀,幽香。
“馨儿的上等功夫,不是一日一月之功啊。”
老蝎情不自禁的盛赞起来。
馨儿一贯不羁的笑脸今天换上的娴雅羞怯倒是让大家都有些不太习惯。
只有杰西在哪里都激情神侃,
“燕窝和鱼翅,是一种富贵生活。吃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素质水准,曹雪芹写《红楼梦》时,林妹妹吃的是燕窝粥。”
“后来换了高鹗来写,林妹妹居然开始用大头菜下起了白粥。”
馨儿多日不见也瘦了许多,阿沙不知道馨儿的燕翅鲍的确是专业级的。
馨儿在香港的bf家里世代就是这行道的行家名门。
上等货品,适时的价格,加上馨儿一等的应酬功夫,生意也就自然风生水起了。
阿沙知道馨儿很忙了。
只在偶尔的晚上,两个人碰到上岛咖啡,说起的话题也多是“渠道”,“价格”。
偶尔馨儿也会提到bf。
言语之中,阿沙知道,bf没想过放弃,馨儿仍然爱着。
几个星期后,阿沙路过馨儿店。
馨儿介绍认识她的哥哥嫂嫂,都过来帮她的忙了。
这个城市氛围就是让在其中的每个人都不敢偷懒人,不断向前冲。
仿佛每个人都牢记着那个训诫,不想等回首往事时,羞愧自己碌碌地虚度了年华。
(尾声)
一直身体强健的父亲生病了,始料不及的一系列的变故,阿沙离开了深圳,回到了父母的家,想多陪陪父亲。
亲爱的父亲走了。
伤心的阿沙万幸地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了她真正的家,和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
那个人对阿沙说,
“我们的家安就在这个百年大学的旁边。等我们老了,天天都可以方便去校园里散步。”
于是阿沙去了成都。
阿沙觉得,一个在约会时,会很真切的和你讲述晚年情形的男人,会让你觉得有一份安稳和踏实。
忘记了世间烟火,阿沙蒙头蒙脑的沉浸在她的幸福生活里了。
越来越少的消息,阿沙断断续续在知道:
“馨儿,还好吧,酒吧很少看到她了。”
“馨儿呀,挺着大肚了,气色很好喔!”
呵呵,阿沙在心里面高兴啊!馨儿养活了她的布娃娃!
成都和深圳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城市。
阿沙常常比方:
深圳是一池的热水,游着的鱼儿必须努力不停的跳着,跳着。
而成都却是一泓温润的水,游在其中的鱼儿,很自在,很忘形。
一夜的春雨静静地在温湿的空气中飘洒着,躺在床上是听不见这细密的雨声的,今早的成都很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阿沙起来像平常一样打开电脑。
qq图标在急急的闪动。
“馨儿死了,听说是自杀的!”
阿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急急的打遍了可能知道馨儿的电话。
馨儿真的走了,生下她的女儿3个月之后,
产后忧郁症,
自杀。
那天阿沙费了好大的劲才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
阿沙很容易地就理解了馨儿的决定。
现在的阿沙正在爱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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