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家新平市的街旁,望着阴沉的天空,我突然想起应该给父母买点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庆,一年到头总也不回家,回家一趟总应该尽点孝道才是。父母不会在意东西,但会在意心意的。
想着想着就走进了北方商场。
商场内吵杂混乱,空气浑浊,夹带着一丝闷热。
其实对于购物我纯是外行,可以说一点购商没有,可是也没办法,谁让就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我走来走去,东瞅西看的转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应该买点什么,心头有点烦躁起来。
“欧阳亮?!”有人喊我,我觉得我离开新平县已经七年了,应该说朋友、同学差不多大部已经彼此相忘,便奇怪的四下寻找,看见身后站立着一位如花女士。
“钟灵?!”我惊讶而惶恐,一下就认出了她,“你好!你好!”及其庸俗的问候随口而出。
“好!你也好吧,我看了半天了,怕认错人,没想到真是你!”钟灵一脸的高兴,
两只手象征性握了一下,就瞬间又分开了,就象蜻蜓点水。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我习惯的说出了一句场合上的应酬话来。
“真的?!”钟灵显然很高兴。目光中有一种明显的询问,也暴露出了还是那么单纯无暇的性格。
“真的。”我目光游移躲闪着视向它处,他的这个问话让我想起了我们可怜而又难忘的五年恋情和儿时一起玩耍的光阴。
“怎么回来了?能住几天啊?”钟灵也有点不自然。
“我前天回来的,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我没说此次是回来看望病重奶奶的真实原因。
仔细算来和钟灵分手已经有六年了吧?离开家乡前我们是同学也是恋人,两家还是多年的老邻居,由于各种原因随着我的离开家乡而分手,后来基本就没有互通音信,钟灵最初的几次来信基本被我束之高阁,几年来我对此段往事都是小心翼翼,悄悄舔舐着伤口,我觉得已经康复如初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感到现在我心头还是有一种东西在涌动。
我们简单的聊着,不知不觉一起就向商场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一看,外面下起了大雨,
“等等吧?雨小点再走。”望着雨雾中跑动的人和车辆,看了一眼钟灵那身轻薄如纱的一袭红色长裙我说。
“嗯。”钟灵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令我心头有岁月的雨丝飘过。
我摸出了一颗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
灵儿静静的看着我说“少抽点吧,你气管不好。”
我笑笑,把手中的烟弹入雨帘中。
我听见了钟灵轻轻的叹气。
看看一时雨停不下来,我们就在商场大门方厅里聊了起来。
其实我以前从同学夏老二那里已经知道了钟灵的大概情况,四年前结婚,三年前生子,由于婆家有财力和势力,工作也从医院调到了卫生局了,负责一特美的闲差,就是说非常幸福,连我妈也说钟家姑娘有福气。
有一次,夏老二就说:“钟灵多亏没跟你去大庆,不然人家说不准什么可怜样哪!你看人家现在,吃好喝好,清闲自在,她老公,就是物资局党办主任陈勇对她更没说的,”
夏老二说的也不无道理,每次回老家,见到他第一句话准是:咋整的,又黑又瘦,都说大庆好,可你怎么造成这样哪?回来得了,省的老人又想你又想孙女的”说的我羞愧难言,不禁暗怜起老婆孩子起来,跟着我一起受了不少罪。
外面雨依然不见小,我瞥见钟灵侧视了一下手表。
“你等我一会儿!”我说完就进了商场里面,不一会,我买了两把雨伞走了出来。
“我送你回单位吧?”我知道钟灵正在上班,不能回家,打开了那把红色伞递给了她,我自己的黑伞也及时张开。
“谢谢!”钟灵极其生硬的说到,但眼中有光闪过,就象许多年以前一样。
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雨依然在倾泻。
我们默默的走着,彼此无言,大雨包围笼罩着我们,也分割分离着我们,望着周围朦胧的景物,和一身鲜红的钟灵我有一种强烈想逃离的欲望,就像我多年前那次逃离一样强烈。
“孩子几岁了,”终究不能总不说话,我觉得那样更会压抑的。
“三岁了。”斜雨把话送了过来,咝咝啦啦的。
“像你俩誰啊?”我笑着问。
“像他爸。”
“叫什么名?”
“陈思亮。”
“哦,挺好听的,誰起的名啊?”
“.......我!”声音奇怪的突然遥远起来。
侧头一看,雨中的钟灵已是泪流满面。
一霎那,我如遇雷击,怔在那里。
陈思亮!陈思亮!看到她的眼泪我明白了一切。
“谢谢你,谢谢,一直还记得我。”喉节抖动半天可我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在雨中,在风中,
黑伞和红伞静立不动,
相对无言唯有雨千行!
后来,
后来就象多年前那样,彼此轻轻招了招手,我们相背而去。
我一直没敢回头,我怕,
真的很怕,
我真的很怕灵儿看到的是满面泪水的欧阳亮,因为欧阳亮想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欧阳灵灵!
-全文完-
▷ 进入城头看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