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准数笑天猴

发表于-2009年11月20日 晚上9:25评论-0条

准数是一句方言,是一方人的口头禅。那方水土肥沃矿产资源丰富,物产富有;那方水土文化底蕴深厚,自然风貌独特;那方水土土生土长有多情的翠翠姑娘,那方水土还曾有铁碗总理的第二故乡。一水土一方人,那方水土的人方言郑重,嘴出话语犹如泼出之水,绝不食言。如张三和李四借款,李四朝天一挥手袖,嘴里吐出两个郑重的字,准数!取而代之张三成了李四的债务人。如王五和赵六欲共合伙开采矿石,走进山城先觅优雅的茶楼略栖片刻,后捧一纸协议置于光泽发亮的大理石板,双方表态准数,协议上立刻留下了黑字红印,标志着合伙人同心同德,共同走上富裕的康庄大道。除此之外,准数的用义并非局限于借款和合伙,在这座熙熙攘攘山城里,新街老街的小贩们交谈间时常引用准数来打包票,经常利用准数来提升彼此的商业信誉。就连蹲在路边榨油香粑粑的老大娘,滚烫的油锅里都会倒映出准数二字,她们额前一层层皱纹,一双双松皮似的大手,一句句儿音较重的方言,几乎都少不了准数二字的包装和推荐。所以,那方水土的人崇尚准数,准数不仅能让人如愿以偿,而且能让人心安理得。

常年蹲坐在神奇而美丽的山城,山城人爱说的方言像血液注入了我的七经八脉。这段时间,我和朋友辉参加了一次朋友聚会。在我们聚集的酒馆里,有一场酒席的气氛比较浓厚。他们在酒桌上摆放了酒杯,每个人的脸上忽隐忽现酒精烧身的色彩。他们在酒桌上议论纷纷,颇像一群晚归的群鸟伫立树稍群体鸣叫,也像一群青蛙跳到田坎边鼓腮争鸣。他们在议论什么呢?他们像巴黎公社时期的自由者,不尽的方言像一清二白不掺杂的麻婆豆腐,毫无低趣味者在酒桌上散布黄段,而是汇集一堂共研同一话题,一起为本单位那位年轻而未婚的同事解决恋爱婚姻家庭问题。我坐在他们的旁边,双手靠在椅子上侧耳聆听这群朋友从各自嘴里脱嘴而出并且夹杂酒气的语言,此刻觉得这些充满生活情调的语言像一股来自海南岛的暖风,把我吹到了多情多梦的妙龄里。我天生是个眼睛细眼球小的家伙,面相可以作为漫画大师的精美作品。潘长江大叔在《过河》小品,为了过河,他自称自己浓缩的是精品。我认为这话如同明镜悬挂高堂,对照自己确已足够自慰。我当然不会自吹自擂自己比姚明高,显然不会自夸自褒自己比大牌男明星梁朝伟帅,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镜子里面显示得清清楚楚。但在这场酒席上扮演忠实的听众,不在众人面前傲如青松,不在酒席上借酒发泄,更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喊口号不吹牛皮,固守宁静的表现足以证明我是个凡人。

那桌酒席上有个当众被称之为陶科长的中年男人,他是酒席里最活跃的焦点人物。他留着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式的发型,以前生长在前额的长发早已下岗,油亮的额头泛起油光,两簇倒竖八字的细眉随之忽升忽降,这副模样酷似电影刘三姐里的莫老爷家的管家。我用这样的比喻颇些有损陶科长的公众形象,但是他的的确确与莫老爷家的管家长相相似。从陶科长等人的高谈阔论中,我依晰地听到这场酒席的焦点人物的姓氏。那年轻同志姓代,幸好不与蒋某人所信任的特务头子戴笠同姓。我和辉像两只鼻涕虫贴在这桌酒席旁。四个眼球内的视网膜连续倒立着这群朋友的成像。四只耳朵内的鼓膜同时震响出这群朋友的议论和承诺。他们把主题渲染到最佳时刻的时候,有位身材削瘦的中年人笑着对陶科长说,你能完成这项任务吗?如果不能完成干脆讲明些,你莫仅占茅厕位置,更不能耽误小代的青春年华。陶科长紧摇发亮的秃头不甘示弱地说道,我这不是占用人家茅厕位置而不屙屎的家伙,虽然杨贵妃生长在陶代,至今已有两千多年,但她还有遗世表妹吧。屁话!杨贵妃哪里有表妹哟!纯属卵谈!陶科长刚把这句话通过酒气脱嘴而出,此刻坐在陶科长身旁的胖子爆出一句俗言,像一根木棒狠狠地敲在陶科长那油光发亮的前额,截得让陶科长想笑不敢想笑而想哭却哭不声来。胖子俗言如雷贯耳,陶科长目瞪口呆,两人从不同的脸型和不同的嘴巴吐露出两种异样的声形,却让这群朋友笑得前扑后仰。我们跟着放开嗓门哈哈大笑起来。

那场朋友聚会宴散不久,地球的公转带着我们走进了寒冷的冬季。在这个冷风无情的夜里,辉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失恋了,他说自己像个足球被女朋友伸出小脚踢离而去。我赶紧安慰辉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箭梅,失恋了不要紧,只要对自己有信心,今后会有一位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睛的姑娘会爱上你的。辉突然打断我的通话语音声俱厉色地说,你这个家伙竟说这些屁话,你赶快到东门口来,陪我吃顿酸汤面。辉说完挂断了电话,这让我坐在书房里的书桌上痴痴地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通话结束”渐渐消失。失恋与其不如说对于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来说,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损失。精神上既要饱受失恋的折磨,物质上又要浪费人民币,当今的恋爱生活要比往昔的恋爱生活高贵些,作为主动方既陪着笑脸又要仗义地在娱乐场所买单。回想我独唱单身情歌独睡空床的那段日子里,陪笑与买单的经历如今经常在我的脑海若隐若现。但是我的付出显然也得了意外的收获。我从来不像我有些朋友花了三张红牛资助茶楼或者歌厅,等席散人走的时候想要牵手只有寄托在梦里。

我的妻子刚从靖县复兴卫生院休假回来,这天夜里女儿还在嘟着小嘴睡在床上编织美梦。如果这时突然从暖和的被窝里面跳出来陪朋友吃夜宵,我的这种做法与决定似乎超乎寻常,难免要忍受妻子几句怨言。可是那夜我却像个自由人一样拖动着矮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我是个习惯了走夜路的家伙。毕竟我和妻子属于两地分居,所以一分为二的家庭背景迫使我必须习惯走夜路,哪怕是谣言里的恐怖大王从天而降,或者前面走来衣袂飘飘的女鬼,几乎都是硬起头皮闭着双眼与这些愚昧的幻影擦肩而过。我和妻子婚后那年,我骑着一辆花了二千五百元巨资购买的一辆豪江牌摩托车,几乎于每周周五都要披星戴月直奔靖县普戎镇去探妻。每当星期五来临的时候,妻子总是左叮右嘱路上注意安全,车路拐弯处要减速,遇见陌生人不要搭乘,还有走进坟茔遍地的路段要小心等等,这些夹杂柔语的叮嘱像一股无形力量,支撑着我走过了三百六十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山城东门口每逢夜里可像个小夜市。那个小夜市的灯光直至半夜鸡叫三遍之后才渐渐熄灭。晚上九点多钟正是各种麻辣味酸汤面味飘逸扑鼻的时候。我从家里走到东门口,距离只有百里路,有些时候打屁的声音均能让在那里烤羊肉串的哥们听后捂鼻,实际徒步行走却要委屈秒针行走八九个回合。当我的身影倒映在那家酸汤面馆的时候,辉早在面馆内的餐桌静候多时了。我毫不犹豫地驱动超宽的臀部重坐在木椅上,不料从固体酒精盒里飘来的火苗险些毁掉我的浓眉。我睁开小眼睛注视着辉那消沉的神情,右手拿着筷子翻开锅里的面条,夹起一卷放到嘴咀嚼,令人垂涎欲滴的酸味让我兴奋不已。我兴致勃勃地问辉道,怎么要分手呢?辉抬起头来狠狠地说,猪日的跟人家跑了。忽闻辉说粗话,我当场训道,莫讲痞话!辉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立刻抚弄垂落在前额的头发应道,准数!这时我觉得这句准数的意义不是承诺,而是知错就改的良好态度。我也不在追究辉说粗俗之言的失言之责了。

这家酸汤面馆的餐桌上,固体酒精依然保持火焰腾腾,铁锅里的酸汤和面条摇摇滚滚,仔细品尝颇能尝出乌蒙磅礴腾细浪的韵味。我俨然是个看到酸汤面便先垂涎欲滴的家伙,甚比遇见初恋情人的还要更加迫切渴望得到酸性的安慰。我一边伸出筷子夹面,一边轻吟古诗耍逗辉开心,但我这招对他却毫无任何效果,颇似对一个对青霉素抗体的患者进行青霉素静脉注射那样无济于事。辉坐在我的对面板着一幅杀父之仇的酷脸,瞪着甲亢患者似的鼓眼向我投射出冷漠的光芒。我眼看念诗之招失灵,于是轻吟那首名叫《把悲伤留给自己》的自慰歌。“把我的悲伤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我刚唱到这段歌词,辉才勉强露出了鲜活的笑容。他满脸苦笑着伸出筷子直对我说,我还拿你没有办法,你当真是个老好人。我急忙停止唱歌,露出笑比哭还难看地笑脸对辉说,老好人也难当呀,但我还是希望你重振信心,不要像蜜蜂那样紧叮着一簇花儿采蜜,这样做你会死掉的。你应该像当年抗日的游击队员一样,要善于改变战术,才能取得抗战胜利噻!我的语言魅力此刻把辉带进了抗日战争的年代,让辉情不自禁地爆出准数这话。我们举起啤酒瓶对着酸汤面馆的天花板长饮。

这个初冬之夜,尽管啤酒撑得我对拜访wc充满了无比的渴求,可是为了听听朋友的痛诉和聆听朋友的哭声,我强忍啤酒挤压膀胱的剧痛和啤酒推动尿头直逼小祖宗的尴尬,伪装自己平安无事地露出漫画大师笔下的慈善面孔。辉似乎猜到了我憋屎的焦虑和渴求,他立即伸出手掌礼貌地招呼我入厕排泄这泡干扰良久的酒尿。我站在亮着微弱灯光的厕所里站了一会儿,一阵像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之豪迈壮观瞬间消失,我像乘坐着神七飞船遨游于茫茫太空,从未有过的舒适之感让我坐在原位托起腮帮子静听辉的恋史。辉说他的女友秀是属猴的,人比较精灵古怪,平日喜欢照镜子。他又说秀像一朵生长在摩天岭上的雪莲,忽冷忽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又再说秀对锰矿比较感兴趣,樱桃小嘴吐出来的文字除了锰字就是锌字,连年年情人节送的玫瑰花都被锰锌两种矿物质给淹死了。那有什么的,充其量就是证明秀是个虚荣心强的女孩嘛。我慢条斯理地打断辉的痛诉。这话仿佛固体酒精燃烧时的气味般地熏得辉直掉眼泪。辉边哭边说,你算是说对了,她嫌我穷,傍着一个矿老板走了。走就走嘛,你不能因为恋爱的失败而哭,哭哭什么卵嘛?我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随口说了一句俗话。辉此刻指着我训道,不准讲痞话!我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挽起衣袖郑重其事地说,准数。酸汤面馆的老板娘亲眼目睹我们对目狂笑,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神经,此刻捂着鼻子笑不露齿地格格蛮笑。

夜已深了,周围很寂静,静得连老鼠接吻声都能听得见,还有母猫的发情声,像一群婴儿在山城的夜里齐声哭闹。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旁,不留情面地委屈我的双手,尤其是双手上的八根指头,它们被我折磨得生出了一层层厚厚的茧子。假如人的手指会说话,那可我就要被它们骂得狗血淋头了,说不定食指还会指着我骂娘。这都是一种猜想,实际上手指是人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谁要是离开了它,谁就会失去人的一大法宝。我的大脑在努力地指挥着十指拼命的工作,俨然是像母猪生猪崽似地努力挤出一窝猪崽来。简短文题,欲出洋洋千言,写来写去围绕《准数》二字团团转。这样的写作方式颇些老调,颇似苗家的阿妈推石磨碾包谷,也像家乡有位老农伯伯数稻秧的时候数来数去还是九十九个。为了摆脱这种局限于世俗约束的困境,我终于想起必须得像给女儿的金鱼换水一样把准数之词换个角度来陈述。如果以朋友辉失恋的题材借题发挥,我觉得有些浪费我的宝贵时间。辉的感情受挫仿佛与我的小说主题无关,我可以自私地说面对失恋应该自作自受。可是小代是否解决了个人问题,陶科长晃着秃顶的头表态准数是否准数,那桌酒席上的朋友们是否研究出具体的实施方案,我得像督查组的领导必须把这事督查到位,必要的时候还得像倒酸汤似地的酸甜苦辣全盘倒出来。我只所以拿倒酸汤的行为来比喻持笔作章,这种个性化的比喻只能代表我的个人意愿。假如我是个倒酸汤者,我会把酝酿多年的酸汤倒出来卖给东门口的酸汤面馆。这座山城的酸汤面可称边城一绝,酸楚楚地酸菜汤煮着直嘎嘎的韭菜面,待面煮熟后夹进嘴里舌头舒适,吞进腹里杀菌开胃,另外还可为肥哥胖姐们减肥降脂,让大家拥有一身魔鬼的身材尽展于每个快乐的时空里。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时空,冬日的暖阳早早地照亮了山城。温暖的阳光照在山城人的身上,每个人的脸上堆满了开心灿烂的笑容。老人们成群地应约而至山城公园,三五一群地坐在公园里的木椅上,睁开布满眼屎的老眼仰望那轮东升送暖的旭日;上班族们像水流似地行走在山城大街,有的干脆手拿刚笼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边吃边赶着班;男人们穿着各种款式的夹克及冬服,昂首阔步迎着清晨的阳光走进山城各个单位及企业;女人们穿颜色各异的玉绒服,顺着人流缓缓蹒跚在山城大街的公路两旁。山城的一切都处于忙碌之中,惟有那些依在山城周围的群峰,巍然屹立俯视着熟睡了一夜的山城。陶科长向来是个上班积极的中层领导,他在茫茫人流中辟道先行约莫十几分钟,双脚却安稳地站立在单位的大院里。他习惯式在单位大院里斗旋几圈,抬头对着蔚蓝的天空咳嗽几声,然后取出别在腰间的那部滑盖手机拨打科内勤小毕的电话。

小毕是陶科长的管家,科室里有多少家当,只要他拨弄那台电子计算器叫上几句,家当的含量最大限度能够精确到圆周率的小数点。小毕从电话里得知陶科长要为小代下拨恋爱专款,此刻兴高采烈地对着科室里的电风扇蒙嘴大笑。小毕的脸型比较正统,国字脸,每逢他笑逐颜开的时候,整个面部的面肌自然全面启动,那两片切板似的耳朵也会随之抖动起来,这种五官全能启动的本能反映颇像香港片里的赌神。当他这时伸出手掌蒙嘴大笑的时候,那幅挂在鼻梁上的高度近视眼镜差些跌落在地。假如这幅协助近视眼睛工作的高度近眼镜不小心落地,他会捡起眼镜的碎片失声痛哭。这幅高度近视眼镜听说是他的初恋情赠予的,他生怕这件宝物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酿成千古遗憾,所以他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眼镜,持起包谷棒似的手机挂在耳边问道,陶科长,要下拨多少钱?手机里传出陶科长的官腔落地有声答道,你先喊小代打个借款五千元人民币的借条,待会回来签字后再到银行去取。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办。小毕答完后挂断了电话。

按照那次酒会的决议,小代必须与上级主管部门的一名由省厅直派援边的女研究生结为伉俪才准数。陶科长当众表态过先支五千元人民币让他作为恋爱活动经费,等待两人办理结婚手续和向同事们发送结婚请贴时,事前所打借款五千元恋爱经费的借据当场撕毁,另外科室额外奖励五千元人民币。这种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激励机制甚称是山城有史以来的先河。那天我听到陶科长当众宣布这个酒会决议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那两片猪耳似的耳廊是否听错。这可是大好机会呀,我们于心暗暗地为小代助威和加油,我们希望他能摘掉这朵生长在省城的牧丹为茫茫苗岭增添一道美景。小代那天陪着陶科长等人抿了几口白酒,给我留下了深深的红色印象。酒有些时候可以壮胆,武松打虎载入史册。那年武松如果没有十八碗高梁酒壮胆,景阳岗的那只老虎会带着微笑入睡。命运偏偏安排武松喝了十八大碗高梁酒,让他打虎闻名并在阳谷县混得都头。小代今后追求满腹经纶的女研究生,这事只有他的心里最清楚。

恋爱经费五千块呀!小代真是幸运死了。小毕暗暗地羡慕小代,从他喉咙里发出啧啧轻赞声中不难看出,他很想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多么地想命运再次安排他重踏充满浪漫和快乐的恋爱之路,岁月的光波再次把他推到诸如小代的境遇,他会好好地珍惜这次机会,必然也会发挥出男性的主动与温柔,像泰山上的挑山工那样拼命爬涉,相信会有这么一天能让这位女研究生投入自己那宽广如草原般的怀抱。他这天边走边孤芳自醉着自己的白日黄粱美梦,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女研究生优雅的谈吐和那沓酷似红牛的百人民币。谁知刚刚走到家门口时鞋底碰到了台阶,猛的一个趔趄推动他的身体扑向了妻子敏的怀抱。敏以为小毕像小代平日喝酒时摇摇欲仙,于是从家里取出平日给小孩量体温的温度计夹进小毕的腋窝,细小的温度计与腋窝里的敏感神经相互接触,冷热之间的碰撞却让小毕仰天大笑。敏见状随后大声小毕问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干嘛呀?小毕抽出双手解释道,我不小心绊着台阶了。原来如此呀!敏悄悄地从小毕的腋窝抽出了温度计,当她看到小毕的温度保持正常体温时,便哼着小曲走进厨房里煮饭去了。

这天下午,小代在小毕处打了一条借款五千元的借条,陶科长拿着从非洲买来的象牙水笔在借条上大笔一挥,这笔恋爱经费总算落实到位了。小代捧着厚厚的五千元人民币,欣喜若狂地拨打了女研究生的电话问道,小汪呀,你现在哪里呢?手机蓦地传来一句斯文的女声答道,我现在省府办事哩。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小代张嘴又说出了第二个呢字,这声音比小沈阳的还要亲昵。小汪忽听两个呢字,她这时抱着一堆材料幸好走到省厅的大门,刚要走进大门的时候却被两名武警战士啪地行了军礼,之后庄重地说,小姐,请您出示证件。小汪顾不上挂电话,顺口对两名武警战士说,好的,我马上取。小代听后愣住了,于是扪心自问道,是不是打错电话啦?他把电话挂断又反复查验了一下刚才所拨的电话号码,没错呀,这是怎么回事呢?正当小代揣摩不清的时,这组电话号码忽地显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小代开心地露出了两颗与生俱来的小虎牙。

这年冬季似乎比往年的冬季要长些,尽管按照二十四节气推算已进入了大雪,可是山城连块像耳屎大的雪块却寥寥无己。辉总算熬过了失恋的痛苦与酸楚。他的恋爱进度像电磁火车一样迅速前进。正值大雪气节,那张印有永结同心的请贴像天空的那片红云飘至我家。这事是值得我庆幸和祝贺的。我不在把他写进小说了。我觉得自己应该像狗崽队那样痴心妄想地关注小代和小汪的恋情。其实这事除了我担忧之外,小毕像追星族那样最为关注两人的恋爱进度。但从某种意义来说,小毕积极反对急于求成的恋爱结果。他始终认为恋爱好比烤羊肉串,火猛了会烤糊肉片,火小了会让人吃生肉闹肚子,还得委屈双腿跑到药店里买赵本山大叔打的泻立停来调整消化系统。他还深深地知道小代为了想得到女研究生回眸一笑,简直像诗仙李白说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样艰难。这可不像他和妻子敏所进行柏拉图式的恋爱方式,只要你看我顺眼,我看你花眼,两人一起对对眼就登记,但小汪是个高学历的才女,她不会轻易地睁大眼睛透过眼镜片饱览小代的一表人才。据说小汪是研究遗传基因的,她对人体的细胞了如指掌,省厅指派她就在上级主管部门的医疗事故低保处工作。小毕坐在办公室里,抚起眼镜坐在办公桌前冥思苦想。他的脚下放着一个新修好的电炉,这时努力地贡献自己的热量为小毕的双腿供应暖量。大约过一刻钟,从烤火架内冒出一缕楼浓烟,火烧脚趾的剧痛让小毕从朦胧的梦境里苏醒过来。 

小代有个好习惯,那就是午睡了。别看午休仅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他却能合理安排午休时刻弥补昨夜的失眠。他只要把全身往床上轻轻略放,浑身的肌肉和大脑却会自动的处于放松和休眠状态。这天小代从乡里发放补助回来,刚从山城小肥羊餐馆饱饮一顿小肥羊肉,他一回到单位宿舍像被风刮倒的稻草人瘫倒在床上。他这一觉似乎睡得很久,在他午睡那两个小时里,在飘飘欲仙的睡梦里,他梦见了小汪穿着一件薄如蝉翅的连衣裙,抖动着细眉,伸展出纤细的玉腿,透过镜片眨着那双秀气的眼睛祈使他上前传递阳光。小代主动依偎在小汪的身旁,拨弄指尖慢慢地解开小汪身上的连衣裙的系带,等到那件连衣裙像蛇的蜕皮置放在草地的一旁时,爬在草地上的黑蚁鼓着蚁眼目睹了这场破坏环境的户外运动。小代舒缓地蠕动着身体在被窝里转来转去,当下午十四时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莫名的失望让他差些把这沓恋爱经费烧掉。这是为什么呢?不妨用小沈阳那句口头禅问问小代吧,小代的回答是,老子不仅把枕头当婆娘抱,而且还遗留了浸湿床单展开像台湾版图大的不明体液,真是输大本钱!等到下午上班的时候,他来到科长办公室对陶科长说,科长,感谢您对我的关心,这笔恋爱经费我如数退回。陶科长晃着秃头问道,小代你这是干什么?你和小汪到底怎么了?小毕刚好走过去找陶科长签收材料,当看到小代满脸忧郁地站在科长办公室时阔步上前问道,小代怎么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小代抬头左看陶科长右看小毕,在他左看右眼交换的视缝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他赶紧把这沓钱捧到手上,此后玩命地跑到办公室外紧紧地把小汪抱在怀里。陶科长和小毕目睹此番催人落魂的场面,他们笑了,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月后,一封万响爆竹在单位的大院里响起,小代和小汪的胸前挂起了新娘和新娘的别条。那天小毕突然问陶科长说,陶科长,我们今天喝了小代的喜酒,上次您说的奖励五千块人民币还准不准数呀?陶科长立即收敛晃头答话的坏习惯,一本正经地对小毕说,等婚宴过后,你把那张借条撕掉,然后从本科室帐上取得五千元奖励小代,知道了吗?小毕微微一笑,非常吃力地答道,紧(准)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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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大河长西点评:

有嚼头,需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