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电影旧事马汝建

发表于-2009年12月05日 晚上11:02评论-2条

别看现在的信息传播快,还不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电影信息传播快:全公社没有几部电话,人们大多天天到生产队里干农活,一天不去也得请假。没要紧的大事,谁也不舍得旷工,人口少有流动,电影来了的消息迅速传遍十里八乡,甚至二三十里开外,也不知是怎么传播的。社员们、孩子们就嘀咕:要不要去看?怕远的说早晚来我们队演,犯不着受这辛苦,干一天活儿还累不死你?不怕远的,等放工放学后回家胡乱吃点,或卷上个煎饼揣怀里,飞也似地往目的地赶。最坏的结局是假消息,一腔热情气喘吁吁跑十好几里路到了那村子却静悄悄的,暗夜里没川流不息络绎不绝的人流,也没人声鼎沸的会场,那才懊恼,真象泄了气的皮球,有的一屁股蹲地上不起来了,累的。往回赶的时候疲疲沓沓,用三倍的工夫都赶不到家。那时的电影假消息还真不少,上了当的第二天会被人笑了大牙去。

最折磨人的还是倒片。所谓倒片,是相隔十来里路的两个村同时放一部电影,一个村先放,放完一个片专人迅速送到晚放的村。等片子的时候最无聊又漫长,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先演村方向的黑暗夜空,希望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来片子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吵闹的会场离开安静下来,没想都是人的恶作剧,立刻,骂声、笑声、闲聊声又弥漫了黑咂咂的人群。不过,倒片也有好处,后演的村往往有加演片赠送,加演片大多是西哈努克亲王访华之类的新闻纪录片。但年轻人很不感冒,成群结队跑到先演的村,看完后再陪着送片子的跑回来,多看一遍最后一个片,赚个大大的便宜。

电影来到本村,我们孩子们便来了精神,中午便跑到演电影的场院里,此时还空荡荡的,没树杆子没放映机,只好依据以往的大体位置在放映机前的最佳位置搬石头、划方框,占这地方,看电影幕上的人不偏光不长脸,还能在对光的时候,把自己的两只爪子打在电影幕上。虽然占了地方,也得早去,要不还是白搭,只好不吃饭。电影开演了,有慈善的奶奶、母亲站电影幕前呼唤孩子出来接饭吃,被人们轰赶,因为挡了光,等于侵犯了别人的观看权。记得一次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前面的学生趁老师出去的时候转过身小声告诉我好消息:电影来了!我早知道这好消息了,还是兴奋不已:看来这是真的了,尽管他刷地转过身去了,我还是探起身子问:演什么片子?就听耳后也一个悄悄的声音说:演什么片子?----演你的头!天那,是老师回来了,吓得我心怦怦跳,好在老师亲切地拍拍我的头说:先学习,晚上不就知道了?来了电影,老师心情也好多了。

看电影受罪的时候是开演前大队革委会书记的讲话,长篇大论,没完没了,每次都是一个讲稿:国际国内形势,本地革命热潮,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家家都要看好门,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尽管不爱听,但没人敢吭声,老老实实地接受。不吭声为的是他快说完好看电影,要是一吵,他为维持秩序,先中断讲话,安排民修理吵声大的地方,占很多时间。最受罪的是冬天,西北冽子风嗖嗖地吹着,有时还飘着细碎的雪花,看电影的场子也稳如磐石,最多趁换片子的时候拼命地跺脚。

那时,没报纸没收音机,后来有的广播喇叭也嘤嘤呓语似地听不清,往地线上浇点水才稍高些,不如电影有声有人影,所以,人们最盼望的精神食粮就是电影,最盼望的还是演新片子,一听是看过的老片子就烦,例如有几年是“三战一哈”轮流演,《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西哈努克》,台词也早倒背如流了,银幕上说一句,观众早接上下句了;有很多年是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什么的,这些片子更烦人,有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不就是了,为啥慢吱吱地拖着长音唱?这些片子倒粪似地演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烦归烦,只要是出人影出声音,还是兴高采烈地跑着去看,还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看得不亦乐乎。现在才知道,当时也很多好片子,可就是看不到。

最撩人们神经的是《沂蒙颂》,因为里面有个故事情节:沂蒙大嫂用自己的乳汁救活了一位受伤的战士,当时就有小伙子异乎寻常的颤音喊:乳汁就是奶水。现场顿时兴奋起来,爆发出一阵阵满足又充满暖意的笑声,羞的黑暗中的姑娘们红着脸低下头,吃吃地笑。散电影后,我们一帮孩子们飞也似地奔跑着,大声地呼喊:乳汁!奶水!一直喊到村庄里,才被大孩子制止。第二天,“乳汁”一词又成了生产队干活议论的中心,没去看电影的姑娘、小伙子真是后悔死了。还有的姑娘小伙子追着电影队看遍了全公社的村庄,着实过足了《沂蒙颂》的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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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罗军琳推荐: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相信八零之前人的脑海里大都有些电影旧事的深刻回忆
读这样的文字,在形象生趣的语言里仿佛又活了一回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祝天天好心情!at:2009年12月06日 下午5:29

马汝建-回复谢谢文清。以后肯定大力支持。 马汝建 at:2009年12月07日 晚上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