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暗淡的灯火下，滔滔江水似乎也平静了许多。对着点点闪烁的火光，看着如鱼鳞般波澜的平静，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思绪一下子就混乱一团。没有语言，不是因为不能言语，而是因为我不愿意说些什么，或者干脆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个冬天来的太突然，也太猛烈，我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她就贸然而至。是的，对于她的到来，我本该欢迎的，因为我一向喜欢这么一种横扫一切的感觉，觉得她一直很酷，无所顾忌，可以毁了烦躁的一切，重塑一个新的世界。

或许吧。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了那种兴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平静的江水，似乎想听一曲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是江水被冻结了吗？还是她们再也不愿演奏了，抑或疲倦地入睡了呢？如果可以，我宁愿为她们舒展筋骨，好让来日的我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然而，我自己却很混乱，有一种隐隐的痛在心间萦绕，搅和，发酵……当我不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寒冷的时候，一切都贸然来临，一切都混乱不已。

没有原因的忧伤再次漫过了头顶，回头看见的故事都是伤痕累累的遗恨，飘在冷冷的风里。我敢怎么和自己讲述这样的故事，那些话可以坦白地说，那些话要委婉地讲，那些话又是绝对不能提及的呢？故事太多忧伤，忧伤太多婉转，婉转又太多幻想，而我又是一个习惯于沉溺于幻想的人。

你说了你的痛楚，有种幽怨的意味，好像这一切就是我一个人的罪过；我该说些什么呢？面对自己的痛楚和满目的创伤，有一肚子不能言说的话。

你有诉说的自由，可以向我诉说所有的故事，包括那些细枝末节，那些异想天开的美梦。而我呢？存在一个夹缝的空间里，挣扎着以求生存，我能再说些什么？我想告诉你我的忧伤，你的目光却随风一样游离在别的地方，我想告诉这个世界我的彷徨，可世界听不懂我的语言……

我只剩下沉默的自由，被自己的追问堵在一个幽暗的角落，埋头自相矛盾，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怀着一副好心肠为这个世界着想了太多的理由，最后却遗漏了自己。

我就是这么一个多愁伤感的人，怀着一颗不安分的心在寂寞的时候想象那些伤感的流泪的美丽，也不愿静静地沉默。

我就是这么一个爱恨不能的人，面对这样的季节，我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迹？我能够述说这个故事，却不能述说自己。

……

你能告诉我一些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吗？为了那些遗憾，为了那些伤痛，我喝了一夜的寂寞，醉了一夜的梦。

人说醉了就不痛了，醉了就忘了。

可我不信。我只能告诉你，醉了麻木了肢体，却也清醒了头脑。

我在醉了的时候，分明更加清晰地看见了那些故事，那些人，那些伤，历历在目。她们是进行时，如一幕幕电影展现，栩栩如生；他们是活的，有说有笑，有哭有泪；它们是血淋淋的存在，实实在在的隐痛，有种揪心的纠葛……

虚幻的梦都如真的一样，过去的花开依然绽放，有种不曾失去的虚拟，活在一种永恒的世界里。如果世界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都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只是，我在时间的路上老去，在岁月的梦里沧桑，在痛的故事里不知痛。

那些伤痕永远不能视而不见，她们从血色的恐怖化为累累的疤痕，从累累的疤痕化为刻骨的线条，从刻骨的线条化为心里的画卷，从心里的画卷融入血液的流淌，渗进灵魂的吟唱里，告诉今晚我的心迹，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冬天，是对飘然而来的你，是对不经意刺痛的心，是我那些伤，那些梦……

存在即合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