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的留下来了,在村子的学校里做了名老师,她是那里的第一位重点本科生老师,也是最漂亮的一位老师。
他不在驱赶雪离开,他变的温柔,变的有笑容,他再次用嘴衔起笔写东西。
假如我的爱情如昙花/假如/我的爱情如昙花/我会以更加炽烈的激情/与朝拜者的虔诚/迎接这次艰难的开放/过程我会悄然无声。纵然/我最爱的花朵/绽放在别人的掌上/我依然会用翠绿的叶子/编织对爱祝福的花环/在黎明前/奉于你们的颈上/然后/我爱的昙花/悄悄里默默飘零……
不,不会的,你的爱情不会如昙花,你最爱的花朵更不会绽放在别人的掌上,我会永远依偎在你的身边,做你听话的妻子,做我们未来孩子的好妈妈。
他们结婚了,在哥哥嫂子和乡亲们的帮助下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婚礼上,他用嘴含着自己步行三十多里路从镇上买来的银戒指,戴在了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手上,她抱紧他,他吻着她。
乡村的老师每月的收入不足三百元,并且常常几个月才能发一次,这些钱就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春节的时候,嫂子送来了面,乡亲们拿来了点肉,除夕夜他们总算吃上了饺子,两个人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家里过年,她从小就生活在富裕的家庭里,在这样艰辛的乡村生活中她却感到了满足,她常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白天有可爱的孩子陪伴,晚上有你陪伴,还能读到你美丽的诗歌,虽然一贫如洗,但这样的生活才值得过,人一生有谁能有这样的爱情,有谁能有这种田园生活,名利淡泊,岁月如诗,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一生何求?只要有你为我驱赶孤独,我来为你消灭寂寞,这就是幸福,人活一生,飞花流水间人颜苍老,要有来生,我还会找你,我最爱的丈夫落风。”
她在自己的日记里写到:“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孤独的人,总有那么多漂泊的心,城市浮躁的生活,让多少人忘记了本来忠贞的爱情,现在流行的美媚,现在张扬的帅哥,谁会有一生一次的感动,浮尘间紧紧闭锁的心扉里隐藏着多少渴望与焦灼的期盼,一切只因为没有真正地去爱,爱的世界没有界限。”
是的,爱的世界里怎么会有界限呢!带着爱的才能被爱,被爱,先从爱别人开始。
一天,村庄里来了三辆轿车,她认出了其中一辆正是她父亲的,她明白了一切,她想逃开,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未等她跑开已把她按到了车里,车开走了,她的教科书丢在了地上,书的第一页上正写着他写的诗:假如我的爱情如昙花。
他站在门口等待心爱的妻子归来读他刚写的诗,但天黑了也没等到,大哥嫂子都来了,他执意要去学校里找自己的妻子,学校里空荡荡的,校长把雪的教科书还给了他,校长叹息着走开了,只留他一个人在校园里站着,直到月亮落山,直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她被锁在了家里,她住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这熟悉却是一种恐怖,一种让她极度战栗的空虚与孤独,她不吃也不喝,让本来都已消瘦如柴脸色蜡黄的她变的更加虚弱,父母毫无妥协的意思,每天会有医生为她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在她的眼里爱情是伟大的,虽然她不是为了爱情而生,却决心要为爱情而死,“我的生命为了什么呢?我不想肤浅的活着,哪怕我今生只有三年的爱情,却让我用二十二年去准备,我也已经满足了,毕竟我真爱过,爱的刻骨铭心,如果这次爱情是错误,我愿意错一生,如果它注定是痛苦,我宁愿在痛苦里煎熬,直到天荒地老!霓虹闪烁,红酒与歌舞泛滥的城市不懂乡村间朴素如水的爱情,喧哗的人群更不会理解我为爱而唱的歌谣,我走后,请将我埋葬在那个村庄……”这是她留给父母和世界的遗言,她选择的割脉,血滴到她白色的床单上,渐渐扩散成一朵朵美丽的梅花,她在笑,因为她就能够回到那个乡村了,她眼中有泪,她这次是真的要永远告别他而让他孤独了,她的视线变的模糊,她失去了知觉。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父母红肿的泪眼,母亲跪在她的床前,看着自己年近六十的妈妈,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她知道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爱的名义下的真爱,她只能答应不在自杀,这次她是为父母活着。
她照旧被锁在家里,她已经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她的生命应该是属于两位老人的。逃跑!一个忽闪过她头脑的词语,她住在四楼上,不是很高,只要一根绳子……
午夜的时候一个孱弱的身影从四楼顺着绳子向下爬,她真的太虚弱了,又加上刚大量失血,她哪里有力气坚持到三楼,只见忽然间她轻飘的身躯,随风坠落,如美丽的枫叶离开枝头,在空中划着动人的弧线,“过程悄然无声。”
他被从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心爱的妻子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脸上带着遗憾,带着泪水,他伸手去抓,但她飞快的坠落,只留给他一个身影,他大声喊着雪,雪正从天上飘下,好大的一场春雪,雪已经把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美丽的雪花纷纷洋洋的洒,他站在雪里,很快便被雪包围抱住。
有车停在他的门口,不等他暴怒,哭泣着的善良的母亲已将他拉到了车里,城市离乡村真的好遥远,仿佛南北两极的距离,一路是他不停地喊着雪,而雪也一直在飘。
奄奄一息的雪躺在医院的床上,他跪在床前,雪摸着他的脸,他们都在微笑,但都已是泪水满面,他多想把雪抱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紧紧的,一生一世,一生一次!
雪的手从他脸上滑落,一封信从雪的身上掉下,开头是:丈夫落风,署名是:妻子雪,内容却只有一句话“今生请你抱紧我。”
今生请你抱紧我,今生请你抱紧我,今生请你抱紧我,今生请你抱紧我,今生请你抱紧我,今生请你抱紧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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