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是一个理发师,这手艺是他去广州打工学到的,就是那年去广州的路途中,他乘坐的汽车遭到了抢劫,当时,汽车突然爆胎,被迫停下,位置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司机和他的一个搭档刚跳下驾驶室,就从路边的草丛中窜出七八个男子,他们手里拿着亮光光的大刀,有两个家伙控制了两个司机,其余的就钻到车里抢钱,陈铭把一千块钱藏在内裤的裆里,用针钱缝着的,一个抢犯在陈铭的身上到处摸,而且还把裆里捏了一把,陈铭装疼,痛苦地大叫一声,算是马虎过去了,那家伙只在他的身上搜去几十块钱,陈铭都还哭喊着求他不要全拿去。陈铭对抢他钱的这个人刻骨铭心,当然并不是抢了他好多钱,最主要的是人一生难得经历这样一次抢劫,国家这样兴盛,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
时间过了五年,陈铭从广州回来了,用打工的钱在家乡的镇上租了一间门面,开了一个理发店,这天中午,进来一个年青人,直接坐在理发的椅子上,陈铭先给他围上围布,准备给他剪发,陈铭只把他的脸相看一眼,心里大吃了一惊,这家伙好象那年去广州的路上被他抢了钱的人,他一张马脸,脸上瘦得连骨头都看得到,八字型的胡须,再就是这一对三角眼,十足地坏人模样,不过,那个抢犯的右手的中指不见了,那是陈铭最记得的特征,陈铭心里暗想,等一会儿,他给钱的时候,只要看了他的手就更肯定自己的判断。陈铭不动声色地给他剪头、刮脸,按照他的要求,把他的浓黑的八字胡须给完整地留在了嘴角。把他的头发剃好了,他问要几块钱,陈铭说:“五块。”他很自然地用右手掏钱,递钱的时候,这家伙果真是四个手指,陈铭的心差点跳出了身体,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坏人。陈铭内心里激烈地思考对策,立即报警是来不及的,单凭自己,也是捉不住他的,那人给了钱转身出去了。陈铭想,决不能让他跑了,于是,连忙关了门,跟踪他。
那家伙钻进了一个麻将馆,麻将馆的大门是用帘子布把光线挡着的,陈铭连忙跑到派出所报案,把五年前去广州的路途中被人抢了的事说了,然后又说今天看到了那个抢犯,还说了抢犯的特征,派出所里这时只有一个同志,大约四十来岁,圆脸,平头,一双眼睛小得象一条线,听了陈铭对抢犯的描述,小眼睛张开了,把陈铭盯着,表情很严肃地说:“你不能乱讲话,你说的这个人,很象我的一个哥们儿,他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在麻将馆里打麻将,现在这社会,打点小麻将,把多余的时间打发一下,我们是不管的。你说的那事情隔了五年,而且事发的地点在广州,你敢肯定就是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如果你搞错了,别人的名声将受到相当大的伤害,你就得吃官司,最主要的是,你一点证据都没有,我们凭什么抓他?”
陈铭心里很是失望,但是心里很不甘心,自己对这个家伙的印象太深了,当时,他的脸巴靠得那样近,在自己身上摸了那么久,那张脸,再过十年也记得清楚。“绝不能放过他。”他心里气愤地想,于是,他又来到麻将馆,开麻将馆的老板是熟人,刚好坐在门外,陈铭就上去小声问:“在你们这里打麻将的人你都熟悉吧?其中有个年青人,右手的中指断了,长脸巴,嘴巴两角黑黑的八字胡须,你熟吧?”老板说:“说起他,没几个不认得的,出了名的,你找他搞么子?”陈铭笑着说:“也没什么事,总是看到他在街上玩,也就觉得很面熟,就是不知他的姓名,家住哪里?”老板说:“他叫陈德才,家在六毛山上,在街上租的房子,好多年了,天天打麻将,现在的人呀,不要看他没有做事情,可就是钱多。”陈铭笑道:“那是真的,现在这社会,干活的没钱用,不干活的用不完的钱,好象个个都是大老板。”陈铭边说着边走了,他想,反正他天天在街上,一时也跑不脱,慢慢找了机会收拾他。
几天以后,陈铭打听到了陈德才租房的准确地方.陈德才租的房子在老街背后的一片老旧的居民房之中,这片房子离交通要道远,房子的主人大多数都在新街修了门面,房主们现在有的把老房子租了出来,有的便宜卖给了别人,如今很多农村的人都想往街上搬,即使是买不起,租来住也可以成为半个街上人,所以租房的人特多,百分之八十都是农村的年青人,别看这些租房的农村青年没有好多文化,却很看不起种田的,他们其实就是农民,他们的父母亲种了几十年的田,伦到他们长大了就看不起种田的人了,说穿了,其实他们就是看不起自己的父母亲,但是做父母亲的不计较,因为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就只有这一个女儿,那是心甘,那是宝贝。他们如果要租房,就由着他们吧,这样一来,街上就多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年青人,穿得比街上的少年还要阔气,更比街上人会玩,就说那麻将馆里,多数就是农村里来的游手好闲的年青人。陈德才已经在街上混了好多年,还是读小学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每个月背了包谷在街上卖了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一直到初中读完,他没有考上高中才回家务农,他回到了他的老高山的家里,却一时也看不惯家里的人了,为了显示自己已经长大了,他不经过大人的同意,给自己剃了一个光头,他父亲年不顺眼,就把他训了几句,说他象个二流子,读了这么多的书,却成了一个二流子。父亲说自己是二流子,“二流子就是厉害,街上就有几个二流子,穿得比任何人好,吃得也比别人好,玩得更比别人好,我长大了就要当二流子。”他顶嘴。父亲气极了,拿了棒棒就打,陈德才反手就抢了棒棒,顺手就把父亲的背脊上的要了两棒棒,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家出走了,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没有半点能耐,出走的时候身无分文,只随身带了一把水果刀,就在赌气出走的第二天,他埋伏在山野草丛里,抢了一个老妇女的钱,老妇女跪着求他发善心,因为这钱是用几个老母鸡换卖的,最主要的是要用这钱送孩子去城里读书。陈德才吼她,拿着刀的手还有一些发抖,第一次干这事,没有经验,但是那老妇人更是吓软了,任凭陈德才把钱从身上搜了去。从此,陈德才就走上偷抢的行道。七八年时间过去了,他空着两手行走天涯,浪迹全国,牢房的大门他也进进出出三回了。他每一次进了牢房,就结交一帮兄弟,现在,他的狐朋狗友已经遍布全国,干坏事的门道当然学了一身,是一个十足的坏东西。
陈铭盯上了陈德才。他相信自己绝对没看走眼,说不准哪天他就要干他的老本行,他除了会抢,他还能干啥?那么,他当然还会偷,还会骗,他这种游手好闲的东西除了干坏事,就干不来别的。陈铭每天都张着耳朵听着动静。这天,一个理发的男人无意中说了一个刚发生的新鲜事,他说:“这个世道不太平了,就在离镇上两公里处的背弯处,接连发生了两起抢案。”陈铭吃惊地问:“是什么样的人抢的?”他说:“听说,是几个年青人,骑着摩托车,他们把走路赶集的一个妇女用摩托车拦住,把钱抢了以后骑着摩托车就跑了。”陈铭全身不由得抖擞了两下,仿佛被抢的就是自己,陈铭问:“没有人报案?”他说:“报了,可是派出所的说她报得不及时,过了两天才来报案,一点线索也没有,叫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要马上报案。这群吃干饭的,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嘴,谁愿意再遇到这种被抢的事?那妇女只怕这辈子也不敢走那段路了。”
满街的人都在讲路上出了抢犯,看来这事还是真的,相信派出所的人也不会不管,陈铭就跑到派出所去,说这里出了抢犯,把一个妇女的钱抢了。还是那个圆脸巴小眼睛肥得象头猪的同志,见又是这个爱管闲事的陈铭,就板着一张脸,说:“我比你早晓得,现场我们也去了的,这种事不要你操空心。”陈铭被他冷言冷语呛了一顿,只好灰心丧气地走了。
抢犯还逍遥法外,又在不同的地方抢了几次,被抢的对象都是妇女和老人,这样一来,派出所的同志坐不住了,再不出点儿力,就没有脸在街上露面,于是就大张旗鼓地去抓,还在被抢了钱的受害者家里去调查,他们瞎忙了几天,街面上的风言风语少了,他们也就收了兵。陈铭一直注意着派出所的动静,见他们一无所获,心里叹气,不过也不能怪派出所的人没有用,派出所的同志也是很普通的人,他们也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又没有出人命。抢犯很狡猾,他们认为干的是不疼不痒的小事,派出所的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我也来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有能力管这此吃黑饭的坏人。”陈铭这样自我安慰。
陈铭是平头老百姓,当然他是可以不用管这种惹火烧身的事,那些吃黑饭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老百姓就只要求过得太平,没有钱用是小事。陈铭只想过太平日子,可是他早已经惹上了麻烦,派出所的那个胖子和那个只有四个手指的陈德才是哥们。有一天,陈德才打金花赢了一万多块钱,专门在酒楼办了一桌好菜请几个哥们吃饭,派出所的胖子请坐在上席,成了最上等的人,那胖子叫杨铁恩,几杯贵州茅台酒喝下肚,他的心激动起来,他忍不住地就把陈铭去报案的事讲了出来。陈德才气得把桌子一拍,当时就要去打陈铭,几个哥们儿把他拉住了,叫他不能冲动,再说今夜最主要的事就是喝酒。这夜,他们狂欢。
陈铭正在给一个农村妇女理发,陈德才和三个青年走了进来,陈铭抬头问:“理发?”“理你妈的啥,老子今天来修理你整个人。”陈德才骂着上来就一拳头打在陈铭的头上,陈铭也是在广州见了世面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来的人是来拿自己的命的,虽然头被打得晕眩,却也处事不惊,他手里拿的是电剪,这时刻不容缓,陈铭拿着电剪当拳头,一拳就打在了陈铭的脸上,这就真是要命的一“拳”,陈德才当场就被打滚在地上了,这时是不能手软的时候,打倒一个了,陈铭又一电剪打到了另一个的肚子上,他手里这个铁东西当然是打一下就会打得没有别人还手的力气,另两个见不对头,急忙退出去了,陈铭回过身来把蹲在地上喊肚子疼的家伙的身上又砸了一电剪,还在肚子上踢了几脚,陈铭都还是对他下手留了情,因为这个人不是主谋,陈铭过去把陈德才的头上砸了一电剪,陈铭知道这伙人之中的头子就是陈德才,今天绝不能放过他,把他打趴了这一伙人也就不敢乱来。陈德才已经睡在地上了,疼得怪叫。这时,坐在理发椅子上的农村妇女吓得惊恐万状,头发也只剪了一半,全身发抖,望着陈铭,却不敢说话,这时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闲杂的人,陈铭望着站在门外的人说:“你们哪个帮我去报案,我刚才不能走。”
不一会儿,派出所的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杨铁恩,杨铁恩见躺在地上的是陈德才,吃了一惊,望着陈铭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陈铭心里清楚,这个派出所的同志早就说过,陈德才是他的哥们,今天陈德才跑来闹事,肯定与他有关系。听他这么问,陈铭一点也不紧张,说:“我也不知道你这样问的意思,你早就给我说过,陈德才是你的哥们儿,你这样问我,你的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个事情,我这里还有一个顾客是可以帮我作证的,当时我正在理发,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陈德才走进来给我头上打了一拳,对付坏人,我当然要还手。”这时其中一个派出所的人吼道:“派出所去讲,先把受伤的人弄到医院去。”陈铭说:“我先要把我的顾客打发走,你们看,刚剪了一半。你们先把这两个人弄走,我随后就来。”派出所的人先把两个受伤的弄走了,叫陈铭赶快关了门到派出所来。
那顾客还发着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噜:“天老爷呀,我怎么这样倒霉呀。又碰上了,又碰上了。”陈铭觉得奇怪,问她:“你认识他们?”她说:“莫讲了莫讲了,我和他们前世有仇。”陈铭心里急着要去派出所,也没有多问,给她剪好了头发,也不要她给钱,说今天把她吓着了,就免费。把顾客打发走了,然后关了门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作了笔录,所长名叫刘福,他叫陈铭交三百块钱,刘福说三百块钱还不够,明天早点来,如果他们的伤情好,出院了就算了。陈铭见派出所的同志只是把这次事当一般的民事来处理,说:“刘所长,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这起事情有很大的疑点?刘所长,我前不久来报过案,当时只有这个杨同志在这里,我说,几年前去广州的路上被车匪抢了,我怀疑就是今天打架的这个人,他是四个手指,那瘦巴巴的脸像我不会记错,这个杨同志说,他和陈德才是哥们儿,叫我不要乱说,过后,我又来报案,说我们这里出了抢案,还是这个杨同志一个人在这里,他叫我不要管闲事,过后我一想,是呀,我一个老百姓,管那么多事做啥,关于在广州被抢的事我是从来不给别人提,就连我的爸爸妈妈我都没说过,我就只给这个杨同志说了这事,哪里想到,今天,他们突然闯进来闹事,你们想,我和他在这地方没有关生一丁点儿的麻烦,他如果不是在我的理发店里来理发,我又怎么会胡说他是抢犯?他们为什么突然来闹事?我想,陈德才这伙人一定是知道了我报案的这件事,不然,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我的。”杨铁恩猛地把桌子一拍,把茶杯都拍跳了起来,吼:“你他妈的意思是说我叫他来打你的?你是给我报了案,我也是认识他,我……”刘所长把桌子轻轻拍几下,杨铁恩似乎觉得有些失态,把刘所长望了两眼,然后出了门。刘所长说“你们今天的事,我们是要搞清楚的,但是他们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你先把钱给他们掂出来,如果是他们的错,我们不会偏袒任何人。”陈铭见刘所长说得有理,掏了三百块钱给了所长,还留下了手机号码,然后回了家。
这天夜里,来了一些亲戚,女朋友张红也从十公里外的山里也赶了来。还有邻居,因为陈铭是个本份的孩子,从来没有打过架,今年才开这个理发店,做的也是本份的事,大伙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个事,当然是人多嘴杂,也说不出个明理,等到那些人都走了,张红才说出她专门来是因为今天那个理发的妇女就是她的邻居,那妇女叫向大妹,前不久就是被别人把钱抢了,她说,被打伤的瘦子就是抢了她钱的人,她说她不会看错。张红觉得是一个很大的线索,所以专门赶来了。陈铭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好消息,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些派出所的还想以一般的民事纠纷来处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里面有文章,今天如果不是我下手狠,还有我站着说话的机会?他们是想要我的命。”张红还说:“那个邻居在关健时候会站出来作证,她说你是好人,也是一个敢和坏人硬碰的人。”
且说那败类杨铁恩被陈铭一翻话刺在了心头上,当时如果不是有所长在那里,只怕是要把陈铭打翻在地,他从派出所里走出来,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寝室,坐在那里抽烟,回想陈铭对所长说的那话,阵阵冷汗不由得从背心里就冒了出来,自己怎么这样傻瓜,那陈德才是个什么东西?那真正是社会的垃圾,我怎么一激动就把不该说的话说给了他呢?如果昨夜我不讲出陈铭来报案的事,哪里会发生今天陈德才进医院的事?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大好前程,我千万要冷静,千万要冷静,他猛烈地吸烟,激烈地思考着对策,此是他的思路相当清晰,陈德才必须消失,就是今夜,不然我的前程就有问题了,他正这样想着,心头突然一阵强烈地困倦冲上脑门,鼻涕忍不住地就从鼻孔里流了一点出来,心里忍不住地骂陈德才,真是一个祸害,说那白粉是个好东西,如今把老子整得成了病夫,他心里一边恨着一边就从箱子的角落找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慌忙地取了一点儿粉面塞进纸烟里,点燃了迫不及待地猛吸一大口,只觉全身一下子注入了无穷的力气,眼睛从无神变得贼亮,真是爽极了,心里骂,这个狗日的,真正有本事,还能弄到这种使人快活地东西,这个狗日的。 杨铁恩经过反复地考虑,决定连夜把陈德才转到别处去,不然明天所长处理这个事,把陈德才的丑事揭穿了,自己就完了,用怎样的借口把陈德才转移?自己又不能出面,他想到了自己另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宋杰,只有请他出面,只是那陈德才伤得那样重,不知好一些没有,他会同意吗?这可由不得他,我给他一些钱,再给他讲清厉害,他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杨铁恩打通了宋杰的手机,宋杰是一个无职无业的社会小混混,说穿了就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家伙,杨铁恩在他的心里可是大哥大的人物,杨铁恩一声命令,他马上就从城里赶了来。杨铁恩弄了几样下酒菜,两人就开始喝酒,杨铁恩说:“这次的事情不能马虎,陈德才办事太没有头脑了,不经我的同意就跑去打人,反而被别人打成了重伤,最让老子头疼的事,是这里出了几件抢案,我猜想,与陈德才一定有关联,唉,我这次算是领教了陈德才的功夫,把我前程都要毁掉了。”宋杰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做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杨铁恩笑道:“你他妈的别搞错了,我是叫你把他转移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不是叫你把他消灭掉。他住在新住院大楼二层57房,里面就只他一人,你要悄悄地把他弄下楼,快速地转走,听明白了吧?”刘杰点点头,回答:“新住院大楼二层57房,里面就只他一个人,好说,我叫一辆面的车在楼下等着,我把他背下楼就塞上车,然后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杨铁恩自认为布置得周密,但是他就是没有想到陈德才也是一个吸白粉的家伙,每天不按时吸一口,对于陈德才来说,是全身如刀割一样难受。就在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一个护士来给他换药,突然看到他脸孔痛苦得变了形,嘴巴歪曲着,从嘴角流出了口水,吓得护士慌忙地去叫来主治张医师,张医师把陈德才的眼睛扒开了看,然后又弄开他的嘴巴看,说:“赶紧送到急救室,他的毒瘾发作了。”护士们赶忙把陈德才送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也算是陈德才的命大,如果真是被宋杰拖了去,他的小命也就完了,因为他头上的伤本来就使他徘徊在了鬼门关,当他毒瘾发作的时候,鬼门关的门就给他打开了,此时他的意识麻木,连手都不能动,唯有歪着嘴巴流口水。说来也巧,只过了三个小时,送进来一个刚从手术台上开了刀把肠子切了一截的中年人,他刚动了手术,医生早给他输了一些能增加睡眠的药,正在昏睡。阴错阳差,这个家伙就成了一个替死鬼。
夜里十二点钟的时候,宋杰准备好了捆人的胶布,安排了一辆中巴车在外面等,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医院,他是一个惯偷,但是偷人却是第一回,不过他认为偷人更加简单,医院的大门是开着的,医院没有设门卫,那值班的此时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深夜有人从医院大门里进出,那是普通事情,假如有人问起,他就说是住院大楼二楼57房的亲戚,假如把人背着出来的时候被人看见,就说是把他背到街上夜市里去喝了酒以后就马上送回来,万一他们看到了病人被捆绑着,那就只有丢下他赶快逃跑,
“杨老大安排这样一个活路就真他妈的难办。”宋杰心里想着就进了医院的住院大楼,夜深人静,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叭叭地响,自己的影子歪斜着挂在墙壁上随着自己一步一步地移动,他的心突然不安地狂跳,感觉就象是被鬼牵着在走,那种不祥的第六感觉侵吞了整个心,“多半是要出事。”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是杨老大命令的事,自己如果跑了,也太不够朋友了,还是安心把这趟活路干好,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门上的号码,很快就找到了57房,他自然地象偷鸡一样把贼眼到处扫了扫,然后开了门把贼头探进门去看,见里面没有工作人员,于是就轻轻进了去,那家伙睡得很香,宋杰取出胶布先缠他的嘴巴,然后再缠他的手和脚,他象个死人一样让宋杰缠,宋杰没有费劲就把他背在了背上,然后大步地向楼下走去,出了住院大楼,再就得经过医院的门诊大厅,只有那里最麻烦,他一步一步走进了门诊大厅,这时,过来一个护士,手里端着药水,吓得宋杰上牙打着下牙,但是那个护士并没问他,擦着他的肩走过去了,连看一眼都没有,宋杰吓得差点丢下他逃跑,身上被冷汗湿透了。“总算是过了关。”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把他塞进了车里,离开了这里。
负责57房的护士按时去查房,见房里没有人,心想他不会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吧,赶紧打电话向主任报告,顿时,住院部里忙乱起来了,因为这个人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最少也要七八个小时以后才能到处走动,不然那开刀的地方就会出血,负责开刀的医生也来了,他说这人是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没有亲戚,在镇上经营麻辣之类的调料品,按照道理,这个人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他的住院费都提前交了,他不会因为钱的问题逃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医院里派了人到处找,但是,一直到天亮,所有去寻找的人都回来了,没有找到这个人。主要负责的医生说:“这个人凶多吉少,还是赶快报案。”
陈德才的毒瘾发作了,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总算控制住了他的病情,陈德才也从死神那里把命挣扎着逃了回来,但他的心里明白,吸毒是犯法的事,这事很麻烦,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这时正好房里没有人,他扯掉了输液的管子向门外走,不料头重脚轻,只走两步就扑倒在地上了,他的心里骂道,陈铭那狗东西下手比老子还毒,只差点点就要了老子的命。他把头摇了摇,站起来继续往外走,此时再不走,也就没有机会了。经过值班室,里面有好几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讲话,其中一个看到了陈德才,就出来说:“你要解手呀,走错了,在那头。”陈德才说:“我不住了,我好了。”值班室的几个护士都出来了,说:“你刚才还在急救,你就好了,只怕你是不想要命了,赶快回房去。”陈德才硬着声音说:“我死了又不麻烦你,我会不会死我还不清白,这鬼医院我不想住。我的命是我的,管你们的屁事。”他边说着边往外走,一个护士赶忙给王主任打了手机,王主任很快来了,王主任说:“你是派出送来的人,不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从现在起,你的身边不能离开护士,你只能通过派出所的同意你才能出院。”陈德才无可奈何地回了自己的病房,心里恐慌起来:“完了,完了,杨铁恩呀杨铁恩,小弟现在就只望你呀。”护士又给他把液输着,叫他安心养病。
派出所的所长刘福是办过一些案子的人,前一段时间他去省里学习去了,所以把业务交给了杨铁恩,现在回来了,他处理事情还真有几手,57房的人失踪,他一下子就闻出了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他招集所有的人员开紧急会议,一定要把57房的病人找到,又打电话叫医院里把陈德才盯紧,不能让他跑了。这一下把杨铁恩给吓坏了,那宋杰是怎么办事的?偷人还偷错了,再说,那人刚开了刀,医生说怕大出血,万一整出人命来了,老子这一辈子就“搞拐了”。还是赶快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宋杰打电话,问清情况,他正这样想,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宋杰打来的,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所长刘福把他望着问:“是哪个打来的,是不是有了57房的消息?”杨铁恩慌忙把手机挂掉回答:“没,没有。”刘福对所有人说:“57房的病人危在旦夕,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你们赶快去找,另外,我已经打了电话,叫城里的同志帮忙,在各个交通路口察看。”杨铁恩的手机又响了,吓得杨铁恩冷汗从额头上往下流,刘福伸手说:“我来接,我想一定是57房的消息。”很明显,刘福已经看出了杨铁恩有很大的问题,昨天陈铭就直言说了,陈德才和他是哥们儿,陈德才本来就住在57房,如果不是毒瘾发作,不把他转移到急救室,被偷走的人就是陈德才。杨铁恩说:“所长,这,这是我私人的事,你听了不好吧。”他把手机挂了往外走,说:“我去上班了。”“回来”刘福大声命令:“因为你和本案有关系,昨天陈铭就直接说了你的情况,不管是不是你参与了本案,在没有弄清楚案情的情况下,你不能离开这里了,这是我们干这一行多年都定了的规矩。”杨铁恩只好回到办公室,说:“所长,你不是真信了那小子的胡说入道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刘福又伸了手,刘福此时脸上的表情严肃,另人生畏,杨铁恩只好用着发抖的手把手机递给他,刘福按了接听,说:“是我,快讲。”果然是宋杰打来的,那宋杰说:“完了,完了,杨老大,出了人命。”刘福反应极快,57房的人完了,他忙说:“你不要怕,你在哪里,我打找你。”宋杰说:“土桥路十字路口银河酒家。”刘福挂掉手机,命令:“把杨铁恩铐起来。”他又打电话叫城里的同志赶快去银河酒家抓人。
宋杰正在银河酒家的大门口张望,过来几个便衣警察,问:“是你吧,57房的人呢?”宋杰指着那面的:“在那里面睡着的,现在我把人交你们了,我走了。”这时上来两个便衣扑上来就把宋杰按倒在地,给他上了铐子,吼他:“你把人弄死了还走。老实点儿。”开面的司机这时从酒店里喝得通红的出来,问:“出了么事?”又上来两个便衣把司机按住了给上了手铐,办案人员说:“你参与了绑架,并出了人命。”那司机吓得腿都软了,当时就跪了下去。办案人员去看面的车里的人,只见面的车里流了好多的血,那人被胶布缠着,眼睛早就翻了白。
杨铁恩如实的交待了和陈德才的勾当丑事,另外还扯出了另外几个吃白粉的人,陈德才坏事做绝,几起抢案都是他主谋,另几个参与者也依法关押,杨铁恩这一生就注定了要在牢里过日子。陈铭成了镇上新闻人物,敢和坏人斗争的人就是英雄。老百姓都喜欢来他的理发店照顾他的生意,因为他真是为老百姓做了一件痛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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