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什么可以抱怨的,我只不过有点烦。
“乘坐k5次列车去往成都方向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我是西安车站站长,本次列车晚点至十三点四十分,请各位旅客朋友们耐心等待,不要远离车站,因列车晚点给您的旅途带来不便,请您谅解。”
“又是晚点,妈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已经即将晚点一个小时了,怎么西安车站的站长一天到晚都在给旅客道歉呢”,此时是2009年10月7日,在历经了十六多个小时的华山之行后要前往成都,抬头看了看大厅中间的钟表,焦急无用,只能继续等了。
抬头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各种东西,有的干脆画上了一张毛爷爷像,还是红色的,此时我的腿已经疼的不行了,“什么?为什么?你试试在爬了几万个台阶,还是通往天上的九十度的阶梯之后能不疼么”,“什么,既然受罪为什么还要去?废话,你爱的女孩子想要去玩能不去么?更何况老子是累在腿上,甜在心底呢?”这样一想,那个女孩子的影子又在眼前晃了,发现自己挺贱的,不是几个小时前还在我的怀里么?男子汉怎么能给感情困住呢?当以事业为重么,哎,我怎么这么矛盾呢?
我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只不过有点烦。
看了看表,还要等三十分钟,出去抽根烟吧,好家伙,白骨精似的烟雾横飞的,再看看下边的人,这一看可有意思了,有的大不咧咧人模狗样的,抽烟的时候还刻意把自己手里的烟举得高高的,再看看他脚下的烟头,marlboro,不错不错,但好烟也用不着这么显摆吧,看着那胖子一脸蔑视众生的意思,不爽。旁边蹲着一个大叔级别的,在一个角落里边,抖抖索索的从怀里边拿出一包已经干瘪的烟盒,是陕西这边最底层的,当地人管之叫猴轮棍,两元一包,如果买整条的话还可以每包便宜到一快七,大叔再摸索出一盒火柴,摩擦之后,点亮了起来,猛扎了一口,把烟头藏到了指头间,旁人或跋扈或谦卑或萎缩,看着众生吸烟像,我兜里五块钱的白沙也不敢出来献丑了,磨蹭到了茅厕,直到一根烟抽完,还是没有拉出屎来。
再回到候车厅的时候,终于开始检票了,我给一大群人挤蹭着,朝前倒去,那场景比什么磨肩继踵的,可是轰轰烈烈的无与伦比呢,“妈的,别挤了,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说粗话了,虽然没有成为语言,只不过是我心底的一种意象,但也无可饶恕,老婆大人说过“不许说粗话”,想想也是,自己好歹也自负是一文学青年,动不动说粗话,成何体统呢?刚自责完毕,又给一打扮的华丽花哨的小青年挤了一个趔趄,心底又是一声“妈的”
我没什么要抱怨的,我只是很烦罢了。
如果每个人之间都保留着一定得距离,即使只有十公分,我相信通过检票口的速度,一定比现在快上很多倍,更何况有座的一定有座,没座的及时第一个上车,还是得站着,除非碰到我这种见自己位子上有人就不愿意说话的主儿(自夸一下,其实我是不想多费口舌罢了),何必跟鬼托生似的,往前使劲的挤。前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拖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给旁边的一个中年男色鬼不停地揩油,小姑娘一次次的用无助的眼神看着那个中年色鬼,孰料那人上下其手倒是有的,就是不看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天晓得,我这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受苦了,冲了上去,“静儿,怎么不等等哥?”然后顺势把她手里的箱子接了过来,同时站在了她的右边,那个估计正浮想联翩的男人瞪了我一眼,继续朝前挤去,揩其他女性的油了,看他这次选择的是一个比我妈年纪还大的女人,那女的似乎也没有反抗的意思,我也就不再坏人家好事了。
“谢谢。”那个小女孩子说道。
我低下头,一张柔柔弱弱的脸庞,蛮清秀的,一脸感激的表情,我没有说话,继续帮她把箱子拉着往前走去。
一路无语…
到了火车边,我问道:“静儿,你在哪个车厢?”那个小女孩子似乎很纳闷我还喊她静儿:“在六号。”
“哦,我给她弄了上去,然后假装看了她半晌:“你不是静儿!!!”一幅很震惊的样子。
那个小女孩一脸纳闷:“我自然不是什么静儿了,我叫沈媛。是西农的学生,看你有点面熟,对了,是我们学校,是,是学校校报的?”然后,一脸激动。
我心底一阵窃喜,不想在西安车站还有人能认出我,居然是个小女生,我自豪啊。想起答应老婆大人不去逗其他的小女生玩,就继续装了下去:“你居然不是静儿,我错认了!我也不是西农的学生,对了,我的车票在十三号车厢,我先走了!”然后,顾不上那个小女孩子的怀疑,溜下了那个车厢。
“哎,做好事不留名,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还是逃名。”
我好像挺幸福的,真的没什么可以抱怨;大二,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可以自己争取每年六千块的学费;大二,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版自己的小说,我可以每晚上自己码字去寻找自己的精神世界,大二,我可以在暑假做一本杂志的编辑,我可以作一家茶韵书吧的小店长;大二,我可以找到自己爱的并且能够为之付出一生的女孩子。是的,每个人都说我很棒,说我很幸福。
我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只不过有点烦罢了。
烦什么呢?烦我的未来。给阿姨承诺过自己在十年的时间可以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车;给自己承诺四十岁之前争购足够的钱,然后去云南丽江开家类似于茶韵书吧之类的店,然后听顾客讲故事,给他们写故事;给老婆大人承诺过我们会有一个浩大的婚礼,布满玫瑰。对人生的完美化追求导致现实和物质的很多冲突,等我没事的时候想想,要有那么多的东西,假使自己一毕业就挣到每月四千块钱的工资,要达到这些,也得三十年,十年之内完成,自己得每个月有三个四千块钱收入的工作,把自己掰成三份,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克隆人呢?
烦什么呢?烦我的感情。给自己说过自己从来没有过家庭,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以及自己的未来妻子,未来孩子。当个男人挺难的,尤其是我这样什么都得靠自己的男人,我一毕业没有家庭能够给我帮忙提供买房买车的东西,即使创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本钱该从那里来?这些我也就不说了,从小没有体验过感情,本来以为自己是一个不需要感情的人,什么都可以凭借着自己去完成,理性,成熟,不夹杂个人感情,孰料又碰到了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因此完美,因而熠熠生辉,不想 自己对于感情的完美主义居然也放下了,容忍了好多好多自己根本无法迁就的东西,只因为爱,自己的道德底线,做人法则,全部放弃,以为碰到了春天爱的花园,不想只不过是冬天的雪地里边开了几朵梅花,等自己屁颠屁颠的过去的时候,“遥以为是春,不想冬依旧……”直到现在,我依然只能在日志中喊她一句老婆大人,除了她,申姐,qq空间成了第三个我个人的倾听者。
烦什么呢?烦什么呢?烦什么呢?
对大多数恋爱中的男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笑容更能让自己幸福的了,我想加一句,对于大多数男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爱的女孩子呆在另外一个男孩子身边更能让自己落寞的了。
去往成都的火车上,没有座位,很挤很挤,一个平方左右,居然有四个人,空气似乎未曾流动过,我看着窗外逝去的种种,看着交合片刻又决裂的分为两半的铁轨,看着渐渐模糊的风景,外边下雨了,我把自己的脸庞贴在窗户上,很凉,很冰,不知道哪里有缝隙,居然给自己脸上掉了一粒雨滴,恰好就在眼睛下边,然后,那粒雨滴,居然触动了我很多很多东西,然后,真的泪如雨下……
我其实没什么可以抱怨的,我只不过有点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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