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来得冰冷而伧促;
傍晚的风吹拂着干枯的柳枝,我加了件外套。还没准备出门的时候,夜色就降临了。
除了室内的日光灯,屋外就全是一片片的黑洞洞。
风刮得更狠,有在嗖嗖地叫。我就没有再外出的念头。
妈妈在厨房做饭,呛得一脸汗水。
我又脱下外套,也冲进厨房。
油烟立即扑面而来,在我面前涌来涌去。坏掉的抽油烟机根本就没有工作,像冰冷的甲壳虫,扇叶上沾了厚厚的一层褐色。
妈妈说,那颜色是最近才积下的油污。她叫我退出去,做其他的事情。
我马上离开,再进厨房时拿了一幅口罩,递给了妈妈。她说肯定会不舒服的,闻不到菜香味,反而不习惯。
我将信将疑地戴上去,果然闷的慌。
妈妈的菜烧的很快,厨房里的烟雾消散的也快。只是,油味依旧重。
妈妈端出第一盘菜时,我就接着去端第二盘,第三盘。我端完菜时,爸爸的工作也刚好完毕。他洗完了手,就过来餐桌坐下。
我关上窗,屋外的风声小了许多。一家人的笑,倒清晰了不少。爸爸是喜欢妈烧的糖醋鲤鱼,他吃的有滋味,我也是。
一家人已经很久没坐着吃饭了。从d市回来,才发觉,那个很久,已经不是那么久了。
半年时间呗,匆匆而过的。我毕竟还是看到了匆匆的影子。
吃饭的时候,总能听到有猫在叫,声音挺悲。
“喵,喵”
妈妈说,附近有三只猫,前两天,老猫被一条狗赶跑了。剩下的两只小崽子,没东西吃,晚上饿的时候总叫。
我推开玻璃窗向外张望,只是一片的漆黑。
猫是有一身黑漆的毛,它们不会冷,该是饿得不行了吧。我猜想着,仍是没有看到什么。甚至,连声音都没再听到。
爸说,不用去找它了,它自己会偷溜过来。
妈妈留下一些鱼骨头,收拾在一碟小盘子里,搁在窗台上。
也不知道那两只猫是何时跃上我家窗台吃完那些碎鱼肉的。爸说的对,它们是偷偷过来的。没有弄出一点声音,只留下杂乱的脚印。
室外有坛水池,夜里,偶尔会折射些光。我在房间无聊着坐在写字台上涂鸦乱画时看到过,是绿色的水。
粼粼的波光,显得十足冰冷,看着让人生寒。水光是这样,夜色也是。
我更捉摸不透的是,在窗畔的整个小镇了。对我而言,离开这儿,毕竟太久。
我还记得在那个火热的六月天里,在电话里跟爸爸商量要去实习的决定时的那种期待。我是听到了,在电话畔妈妈的哑然与沉默。
爸爸是说支持我的,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妈妈的声音。我听得出,那声音里是有明显的颤抖的。妈妈说,她也和爸爸一样支持儿子的。她感叹地说,儿子终于是长大了!
我记得,自己在w市的公话亭放下电话时,眼角是有泪水的。我无心的尝到了那味道,很咸很咸。
所以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去z同学那聚会作别的打算。毕竟,第一次尝试着要离家五个月。那么久,还是得回家看下爸妈。
我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回家的那个夜里,洋溢在爸妈眼里的是多么意外的惊喜。
妈妈立刻撤下了桌上的菜。她命令爸爸去买鱼,而且只能是鲤鱼。自己就进了厨房,她是在准备菜的。我就抓来蒲扇,站在一旁给她扇风。
那桌菜吃的很惬意,窗外的风吹进大厅来,六月的天,很是凉爽。那个糖醋鲤鱼和今晚的鱼味道一样,妈妈的手艺自然是不一般。
只是,那些事,就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而过去了的,就只剩下这些可以带给我欣然的点滴回忆。那回忆,是叫平静。
曾随流水般飞谢,曾随烟花般渲染;曾经那么的流光溢彩,此刻依旧是归于安静。
安静的沉睡去吧……
黑夜给小镇画上了一身静谧的皮肤,可人,温柔。
我看夜幕下的流水,瑟瑟而抖。冷的怕人,只有我还精神着。我想,其他人该是早就睡了。
冬夜,最是漫长无度。
只有我在窗前,没睡。
也许,还有刚才偷吃鱼肉的那两知小猫也是未睡的。
小猫们从此以后可能就找不到妈妈了,它们俩究竟知道不知道哩?
我现在在心里期待着,冬天快快过去。我希望春天可以提前到来,那样小猫们就不会冷。或许,它们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妈妈。
如果下次那两只猫还未找到吃的,还是饿,我会再送吃的给它们。
彻夜的寒冬,毕竟不像初夏。对于小猫而言,现在的夜简直是个可怕的梦,也是黑色的。
甚至,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做那样的梦。很可怕的梦。
我自己也是夜幕下那只猫,在噩梦里,我甚至是一只毛发稀疏的猫。
我在找一坛的绿水,因为有个魔法里说,喝了绿色的水可以解除一切梦魇。
于是,我在梦里奔跑。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所以奔跑,是因为,我也可以回家。
而如果我是不可以回家,我会有那样寻找的能力吗?
我反问自己,把手扣向黑色的大幕!
tingxiaoji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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