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一入冬开始,我就盼望着有一场大雪降临。
好像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看到雪花了。似乎已经很陌生了,那种纷纷洒洒的如梨花飞舞般的雪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真的只是一个诗人对冬的呓语而已。诗词被藏在古籍里很久了,久的就像已经作古了的诗人一样。没有值得翻阅的期待。
没有看到2010年的第一场雪,我不想期待的冰冷却如期而至。
黑夜霜雨里,漫天冻地,什么东西都像枯竭了的没有精神。仿佛要冻结什么幻象一样的冷酷,一整天的总见不到阳光。昏暗铺天盖地,到处皆是阴阴的尘埃,空气里的味道,很让人不适应。
期待变成盼望,希望就变得永无止境。我希望有一场大雪降临,至少可以让昏暗的天地变成纯洁雪白的颜色,呵护着本来就脆弱的东西,守候着已经死亡的东西。
雪在一定程度上是沉寂倾覆的象征,可以让时间停在某一分钟,不前行。残酷的可以让时间变温暖,但冰冷的雪它本身又不是代表着温暖。
今天阳光明媚,可是,没有下雪。
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下雪。
盼望着,不停地盼望着。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盼望。
02
雪。
阳光明媚的一天,人通常会很轻松,也很懒惰。冬天的阳光让人温暖,温暖的总让人不知所措。
连我,也不知所措。
邻居们也都不知道跑哪去玩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h姐是起的最晚的,可,她说要去洗衣服。小村房屋旁的水河边上,早上总是显得那么的热闹。很多人挤在一湾水畔的青石板上,洗衣服也可以成为一件让人充实的劳动。
h姐说,她在洗衣服时是快乐的。虽然,那河水很冷很扎手。但,她母亲也是这样持家的,十几年如一日!
h姐说这话时,我很惊讶。因为,我到现在根本就不会洗衣服,我根本就没试着洗衣服。
我听到一阵阵昏昏的喧哗,那是从某一间房屋里传出的混乱的搓麻将的声音。
h姐家里的大厅内,围坐着一圈打麻将的人。我看到的都是些烟雾缭绕的景象,有浓厚难闻的香烟味。h大妈也坐在公认的最有运势的座位上,嘴里也咬着一根烟。每个人的脸都是微笑的,但那是一种很深沉的笑,冰冷的就像现在的天气。也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脸色忽明忽暗,似笑又非笑。他们满是让我费解的习惯表情,惯性的表情,我不懂。
h姐走进屋,手里拿着被遗忘在门外一夜的满是白色冰霜的拖把时,满屋子的人都在惊讶,他们都以为外面下了雪。
所有人通宵打麻将的封尘一夜,就在h姐拖地时宣告结束。当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所有人疲倦的身上时;当冰冷的雪花真的就降临在他们熟睡的窗下时;当这一切都真的来临时。也不知道,他们都会有什么样简单的感想。
也许,他们的感想都是冰冷的,是比不上h姐的;又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想。
03
今年的雪下得很晚,很晚很晚。
晶莹的雪花也不知道何时落满大地。只知道,一觉醒来,窗下就是白色的。雪晶莹的没有一点瑕疵,映在我窗前的雪兰花图片上,可人的让我珍惜。
我再看见馨儿的时候,能遇到我一直盼望的这种雪景。我感觉真的很荣幸。
馨儿晶莹的就如白雪一般,纯净的脸颊上没有一点的不自然。
和馨儿分开了整整一年时间,她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可人,像我早上看到的雪一样可人。
我在傻愣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愣。反而是她先和我打招呼的,我居然是用一种很客套的话去回应她。一下子,我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立刻紧紧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傻傻地朝她笑。
她也笑了,气氛就轻松多了。我赶紧把话题转向了她爱的雪兰花,送出了那张我精心制作的雪兰图片。
我们没有聊几句,大都是馨儿在说,我在应和。这是我想看到的,和期待里的场景一样。
我们走在雪地里,听得清“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我们脚下徘徊,有些像鸽子叫的声音,给人白色的感觉。
太阳出来的很晚,阳光照在雪上面,安静的似有声音。可空气里,依然蔓烁着清凉的味道。
馨儿哆嗦着说冷,她说要回家了。
我没有挽留,我知道,挽留也没有用。馨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听的清晰。我呆呆地目送她远去,心里一下子又满是失落的酸楚。我知道,这一别,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我知道这,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阳光蒸发着白雪,大地颤抖着呼吸。我也是在颤抖着,一步步往回走。我已找不到刚才我们站立过有痕迹的雪花了,我也看不到馨儿。
有种曾经我很熟悉并坚持的叫希望的东西,也随着这雪在渐渐消融。我也看不到……
04
上一次大雪完全融化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下过雪了。
我心里病怔一样的完全抛弃了期待的心理,甚至偏执地就希望,以后不要再下雪。
因为我讨厌下雪,真的很不喜欢。
天气不好,习惯地依旧阴沉着脸。大地没有生机,没有一点生机,像在持久的发脾气。四处光秃秃的,只有空旷的风在空空的暮色下,张牙舞爪的狰狞不停。其实,那风是空虚的。
这是一个让人难受的又紧迫的世界。
好像,所有原本可控的事物都失去了原来受控制的方向,飘荡在迷茫中。
我没有出门,包裹着一件黑色的棉袄坐在窗前。
在没有阳光的天里,即便是黑色的精灵,也汲取不了温暖。
我以为这样我可以很温暖,可手指上依旧疼痛的冻疮,在顽固地嘲笑我的无知和幻想。
我只能把手放进口袋里,干涸的皮肤,有残留的温暖。
“妈妈,妈妈,什么时候会再下雪啊?”窗外,有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宝贝,就快了,马上就会下雪的。宝贝喜欢下雪是吗?”
小女孩呢喃了下,说:“是呀,老希(师)说,再下雪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要用手捏一个雪球,把自己的愿望许到里面去,再把雪球拿给最爱的人保管着。”
“妈妈,我有了愿望,在等下雪。”小女孩说,“再下雪的时候我要妈妈带宝贝来,好不好?”
“好,好。”妈妈在一旁会心地笑了。
一对母女穿过我的窗前,带走了属于她们的安静和期待,也留下了一份安静和期待。虽然,那份安静并不属于我。
我只是静静地看她们离开,然后关上窗,数落着自己的安静和残留的期待。
05
邻居的一个叫宁儿的小女孩给了我一张她画的画,画纸上飞满了白色的蒲公英。
“哥哥,你知道吗?蒲公英有在下雪?”宁儿很正经的看着我说。
“蒲公英下雪,下雪的蒲公英!”我淡淡地吟着。
这么美的词语,也只有孩子可以想得到!
我笑着对她点点头。
“有一天,我很伤心的去见妈妈。可我看不见她了,我只看见了一个飘落在天涯之畔的雪白妈妈。妈妈对我说,叫我不必害怕远离了她,也不要畏惧以后陌生的生活。妈妈说,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像蒲公英一样的伴着我飞翔,一直到永远永远。我知道,妈妈不会骗我的。所以,在冬天里我也不害怕。妈妈在梦里告诉过我,天空里的雪花是她撒下来看宁儿的蒲公英,她爱宁儿,蒲公英也会下雪……”
宁儿说完她的故事时,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她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期望。我甚至以为,在我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她就是一瓣羽化的蒲公英。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里居然就突兀地产生了满满的期待。
我在和宁儿,这个给我感动和希望的小女孩,一起在期待着,期待着一场她最爱的--会下雪的蒲公英!
附后:这篇文字里有我的期待,也有我的幻想。曾有一段时间我是非常害怕雪的,可最终发现只是自己的一个假设,我不怕雪。我是在强强的宿舍里写完这些文字的,有很多回忆,当然有很多被窗外的大雨冲洗走了。我在笔记本上写完时,才发现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我仍是满心的期望。听晓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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