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半生

1981年9月25日，我出生了。

都说我很聪明，乖巧。

一岁多的时候得到一本拼图书，每页分为三部分：头、上身、下身。有许多页，每页都不同，要分清楚哪个头对哪个身子不容易。但我随手就能翻对。所以长辈都说我聪明，于是，我也就相信自己聪明了。三岁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小伙伴出生了：我的弟弟（舅舅的孩子）。小时候都玩过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唯有一件事：6岁的时候到幼儿园接3岁的弟弟放学，走出来的时候，弟弟把我的手摆弄成拳头，只留一根食指伸出来。他紧紧握住这根食指，说：“走吧。”那是我第一次被人依赖，所以记住了。接下来每一年都多了一个弟弟或妹妹（姑妈们的孩子）。加上我一共是五个孩子。当老大的感觉不错，去哪里玩或是玩什么都是我带头。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人都到齐了，有压岁钱买鞭炮，玩得不亦乐乎。

上小学的一年级开始，我的成绩就很好，当过中队长，帮老师改过作业（特殊的荣誉）。但也贪玩，该玩的东西什么也没错过。就是家教比较严，不能随便出门去玩，也没少挨打。其实小时候天性很活泼的，爱说爱笑。直到小学三年级转学到姑爹的班上，心里开始不自在，约束了天性，加上回家又有父亲的威严，几乎没有宣泄的空间，这才变得不爱说了。有一回，老师说要统计班上的学生家庭经济情况，问家里换彩电的举手。全班只有两个人没有举手，其中一个就是我。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到一种强大的自卑感，心想我家里怎么那么穷啊。现在想起来，是父亲比较节俭，把钱存起来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母亲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命，还在去大医院抢救过来了。但却因此双目失明。这是不幸第一次来到我家，我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此后，我就成了母亲的眼睛，家里的活能做的我都做了。没事做的时候我就喜欢画画，有时候一画就是半天，也渐渐成了近视眼。（打电子游戏也伤眼）

这样到了初中，第一学期考了全班第一，自己也觉得自己聪明。可是我不怎么喜欢数学老师，成绩开始下降。等到第二学期的时候，下降了很多，还被请了家长。在回去的时候，教物理的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该清醒了……”我突然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了。此后，我自觉的开始学习，成绩也渐渐好了。物理老师又夸奖我说：“我没有看错，你就该是这样！”我突然有了信心，学什么都很来劲。最差的政治考试也从四十几分考到了满分一百。那个时候我跟班上的同学都相处得很好，他们喜欢我画的画，我画一张就送一张，心里满高兴的。早上和同学一起晨练，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可以说德智体全面发展。初二的一天，突然收到一封神秘的信。打开一看，是一个同年的外地女生给我写的信，说想跟我做个笔友。（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写信还比较流行）我那个时候也青春萌动，给她回了信……升学考试，我的语文作文得了满分！总之，初中是我最怀念最充实的时期。　

高中，不愿回忆的日子。开学的第一天，一个女生拿了我的文具盒，说：“我把你的文具盒偷了！”我知道她是开玩笑，对她笑了笑，就出去了。等上课铃响了，我再进教室的时候听到另一个女生说：“他喜欢你！”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比较自负，认为只有别人喜欢我的，我不可能主动喜欢谁，（现在想起来真是莫名其妙）所以听到那句话很生气，为了证明我不喜欢她，我此后的三年都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做得太绝了！现在后悔不已。高中最倒霉的事情，是分文理科的时候，明明我选了文科，父亲也同意了。可就在最后一天，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亲戚（在我就读的高中任教）对我父亲说，文科将来发展不好，理科的前途广大，非要让我读理科。父亲也改口了。我拗不过他，只好读理科。本来我的文科很好，特别是语文好，而理科（特别是数学）很少及格。按他的道理，理科的前途好，但我连门槛都进不了；文科路窄，但我能考高分，前途指不定好到哪儿去呢！总之，我恨他们。虽然高中成绩不好了，但还是做了些难忘的事情。我写了一封信给我的初恋，并亲自交到她手上了。因为到高三的时候，一想到要分别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就有了一种超前意识，希望她知道我曾经喜欢她，哪怕是记得一点点也好，所以就写了。如果是现在，再也没有那种勇气了。

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还是有机会读了大学。怀着终于可以走出高中的急迫心情，来到了焕然一新的大学校园。在这里，再也不要垂头丧气，再也不要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于是，我参加竞选学生会干部，凭着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一分钟的演讲成功当选宣传部副部长、组织部系部长以及学校文学社长——身兼数职，崭露头角。在校庆晚会中，我以一首满文军的《望乡》唱红了全校，喝彩声、尖叫声不绝于耳，着实享受了一回明星的待遇。我学的是计算机系，自然离不开电脑。没想到，买了电脑却成为堕落的开始。我本来就很喜欢电子游戏，一接触到电脑上的游戏就玩个没完，把学习和工作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学校玩了两年的电脑，突然有一天，猛然醒悟，想找工作了。于是，单枪匹马去闯荡大都市。刚开始找了一份卖音响的工作，站了两天迎宾，又接受培训，不到一个星期就被炒了，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接着去一家网吧当服务员，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倒也充实。没想到，两个星期不到，又被炒了，给了我100元。总算有了路费，又回学校继续等待毕业……

好容易熬到毕业，回到家乡。家里又出事了：父母闹离婚。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发言权，保持沉默。最后，还是离了。后来，父母各自又成了家，我成了孤家寡人。工作也不好找，只好到父亲经营的开发山上做点打杂的。山上太封闭了，没有几个人，就像劳改一样。转眼过了几个月，脸上满是胡子，头发凌乱，衣着不整，外婆来看我都觉得心寒。（我是外婆带大的）于是，我跟着外婆下了山，回到县城。正好，某乡下正在招一名代课语文老师，也是托了些关系，就去教书了。

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天和学生们在一起，教书育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时间过得很快。凭着深厚的文学功底，教初中和小学的语文不在话下。音乐、美术也是我教。因为态度不严，学生们都不怕我，反而喜欢上我的课。这样的结果就是好学生越来越好，差生越来越差。但学生们对我的评价却是最高的。不是科班出生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接着是相亲。我对儿女私情不太懂。几次处对象都失败了。记得有一回，对象在我家玩，刚开始还聊得好好的，看一部片子下来我就沉默了。她用力蹬我的脚，我装做不知道。一分钟以后她就走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我多喜欢她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教了两年书，又遇到人事变动。我下岗了。这时候，亲友告知某博物馆在招保安，我就去了。

那年我24岁，本命年。本来我不信迷信的，但老天总在这时候跟我开玩笑。

当保安，少不了熬夜。某一天晚上，夜深人静，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开始我没有在意。后来经常听到，像是从我心里冒出来的。出于好奇，我答应了一声。这个声音居然开始跟我对话。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是谁与我心灵相通，太神了。后来发展到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在做事的时候注意力都在那里，加之天天熬夜，精神不振。后来思考问题时都受到干扰，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些声音再也消除不了，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到医院一检查，是轻微的精神分裂症。那些声音是幻听。吃了药之后恢复过来，忙上网去查什么是精神分裂症。原来是一种精神疾病，须长期服药治疗。全国有800多万人患此病。又查病的成因，结果原因不详。

我整整查了一个晚上，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怎么了，我不愿放弃，想找到解救的办法，心想，老天怎么不长眼睛啊，像我这么好的人怎么得了这种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和那个声音对话，不知道这是一个恶毒的陷阱，就像孙悟空不该相信如来佛的话，被压在山下500年！现在一切都晚了，这个病会跟我一辈子！在一瞬间，我的心理发生了大地震，精神崩溃了……一想到自己的名声就此毁于一旦，再也没有脸活在这世界上，只有一死以谢天下！

母亲阻止了我。母亲说，我是她的希望，将来要靠我为她养老送终。加上她双目失明，我怎么忍心弃她而去呢？在反反复复的思想斗争后，我悟出了一些道理，写出了《活下去》的文章。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一定要找到原因。上天给我生命一定有它的原因，只有活着才有知道的可能，死了就完了。我又偏偏不信鬼神之说，汶川地震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该死吗？！世上该有天理的，但所谓的天理未必只是善与恶，还有别的未知数。上帝让我活一次，让我失去很多，但让我继续活下去也有未知的原因，只有等待结局的那一天……人多么脆弱，又多么自命不凡，真是矛盾啊！

关于儿女私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传说。但我还是想通过写作来告诉人们，用一句《阿甘正传》的对白：“我虽然不聪明，但我知道什么是爱！”

《东京物语》是我花了七年时间的力作，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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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熙

2010-2-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