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谁的眼泪在飞悠然一生

发表于-2010年03月15日 凌晨0:05评论-3条

我们之间,一如铅笔写的爱情故事,一此表象被抹去,留下的却是深深浅浅的印痕,和一些不着痕际的忧伤。人海茫茫,究竟是谁的睛泪在飞?

——题记

【一】

我租的公寓里住进了一个女子。

说到这里,全是拜物价暴涨所赐,如今薪水停滞不前,物价却蹭蹭地向上涨,迫于生存的巨大压力,我只得将租来的两室一厅分租出去。

莫小宣敲开我房门的时候,我穿着睡衣一时手足无措,她抬起头说,“我可以与你合租么?”脸上有着纷乱和羞涩的表情。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很美的女子,干净的脸蛋,晳白的皮肤,纤细的身段,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隐约透着一丝惆怅,让人心生怜爱。

显然,眼下异性合租已见怪不怪,这样的男女这样的年龄,合租,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莫小宣进屋后,我尴尬一笑,她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样子看起来轻松多了。她放下包,开始整理房间。出门上班前,我递给她一枚钥匙,她轻浅一笑,有种天然的淳朴。

我晚上一般没有准时下班回家的习惯,惯例与同事去吃饭泡吧,找漂亮女孩天南地北地吹,我不否认,我期待一场艳遇,最好是只重过程不计结果的那一种。只因,女友与我不在同一个城市。

我和女友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只隔着三个小时的车程,一个月却难得见上一次,有时几个月都如此。稳了稳心神,我按下女友的号码,半响才接通,我顿了顿,“菲,我想你了。”

“我在睡觉,明天再说。”电话那端女友的声音略显仓促,断线前,我隐约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声响。我有种莫名地焦躁,再打女友手机,已关机。我跑到浴室,将脸搁在水龙头下,狠命地冲洗,冰凉的感觉真钻心窝。

“别闷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很多。”莫小宣不知何时已站在浴室门口,她伸手递给我一条毛巾,没有开灯,我失笑不语,接过毛巾擦着头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她大概在笑我吧。

那晚,是莫小宣住进来一个月后,我们第一次,很家常地,坐在木地板上,听音乐,看着《合租恋人》,我抿着红酒,瞥见莫小宣的眼里有些许晶莹的亮点,什么时候醉的,我不知道,次日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很难想象,一个瘦弱的女子将一个烂醉如泥的大男人拖上床的情境。

我的酒量一向很好,醉了,大概是因为寂寞。

【二】

自从莫小宣住进来后,我的公寓不再凌乱,木地板擦得很干净,进门左手边多了一个鞋架,阳台上静静伫立着一小盆百玉兰花,一切都井然有序,有了一种生命的气息。

我对这种气息开始依恋。一晚,我望着天花板出神,脑子里有意无意地闪过一个叫莫小宣的女子。

在我看来,莫小宣是神秘的。白天我不知道,夜里她的房间总是空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清晨我去上班时,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脸疲倦。

我记得前后问过她两次,所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她脸色微白,两只手来回地搓着,眼神闪烁其辞,闭口不答。两次都这样,我想,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问。我又有什么资格问呢?

每逢月底,公司里的事务特别多,累了一天,回到家匆匆洗完脚,饭也懒得吃,一头栽进被窝,幻想做一个好梦。大概10点多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诅咒着下床,从猫眼里看到了头发凌乱的莫小宣。

打开门,一股浓郁的酒味铺洒进来,我愣住,莫小宣衣衫凌乱,垂头低语,“对不起,我忘记了带钥匙。”我微微皱了皱眉,“女孩子喝成这样成何体统。”她始终低着头,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走进卧室。

半夜,我起床小解,发现莫小宣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隐约听见有细微的声音传出,再仔细一看,门虚掩着,从狭小的缝隙里看去,偌大的镜子中,莫小宣神情呆滞,脸蛋红肿,柔嫩的嘴唇有丝丝鲜血溢出。

难怪她一直低着头,我的心一颤,伸向那扇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到床上重新躺下,眼睛却一直睁着,我在想,这个叫莫小宣的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此狼狈?

头很痛,突然间很想给女友打电话,拨通后,响了一声,随即便传来一阵茫音。再打,已是无法接通。次日上班途中,收到女友的一条信息,仅仅一个字:忙。分神的片刻,公交车已驶出老远,我暗自苦笑。

【三】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刚坐上车不久,便发现手机忘在家里了,看看表,还来得及,于是匆忙下车,掉头回家。想起莫小宣是今天清晨六点钟回来的,她现在应该睡得正香吧!我开门的动作很轻,怕吵醒了她。

莫小宣的房门虚掩着,我拿上手机正要走,不想,她的房间里传出一个男人急促的喘息声。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伸长脖子探寻一番,鬼使神差的,我也不例外。

一个男人在床上起伏不定,满身的肥肉也跟着乱颤,床也随之发出吱……吱……的声响,男人的身下,两条白晳修长的双腿紧绷着,微微轻颤。

几分钟过后,男人出来,我瞟了他一眼,五短的身材,油光满面,看到我的那一刻,男人微微愣了愣,随即咧开嘴干笑两声,我真想一拳揍过去,就如刚刚,我真想一脚把门踢开,却依旧坐在了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门被男人“砰”地一声关上,莫小宣走了出来。我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像是在审讯一个犯人。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眼神中隐含着与不安有关的所有情绪,就那么一刻,她迅速将目光收回。

和我想象的相反,莫小宣没有躲进屋内,而是坐到了我的对面,她清了清嗓子,神情沮丧,“我白天做零工,夜里在酒吧做服务员,累是累了点,心中却有希望。”她顿了顿,嗓音有些嘶哑,“半个月前,一个来酒吧消费的男人要我陪酒,我拒绝,他煽了我一耳光后,硬逼着我唱下了那杯酒,后来……后来,醒来的时候,我……”说到这里,莫小宣已泣不成声,柔弱的双肩轻颤着。

我重新点燃一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你很缺钱花吗?”她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眼神中写满了无奈,“我的男朋友在上大学。”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家里很穷,学费、生活费、课外读物……连着我自己的开支,这些都需要钱。”她的神情又黯淡下去。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一直在想莫小宣最后的那句话:“所有的堕落全是因为绝望,也只是因为绝望,一个绝望的人,还会在乎什么呢?”想起那天晚上镜子里莫小宣空洞的眼神,我的心又是一震。

窗外下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雨,上天是否也在为莫小宣的遭遇感到悲泣?我却在想,是否心里早就有堕落的欲望?一阵凉风从窗隙挤了进来,吹过脸颊,有刺骨的痛。

【四】

次日上班,被上司转着圈地数落了一番,我一个劲地点着头,心里却在左思右想,我到底要不要赶莫小宣走?

那段时间,我心里两个对立的个体反复做着斗争,我不知道,是莫小宣的漂泊与柔弱激起了我的恻隐之心,还是她绝望的表情深深地震撼了我,总之,我没有叫她走。

夜里,莫小宣的房间依旧是空空的,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却总不见她回来。她似乎也在刻意地回避着我,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就这样,连个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在几天前,女友主动打电话给我,就在我欣喜若狂的瞬间,女友给我当头一棒:分手。我想,那个时候我和莫小宣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又或许,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女友是本地人,像我们这样没钱、没车、没房的打工一族,娶她本身就是一个奢侈吧!只是,和莫小宣的遭遇相比较,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有天晚上,回到家我傻了眼,一桌子美味佳肴还隐约冒着青烟,莫小宣静坐在桌子旁,见我回来,她立刻站起身,两只手来回搓着,有些尴尬地笑笑,“饭菜刚刚做好,就等你一起吃了。”我微微愣了愣,换上拖鞋,“今晚怎么有空?”

莫小宣只笑不语,吃饭的时候,她略有伤感地说,“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我表情平静,内心微动,“想好去哪里了吗?”此刻,莫小宣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抿嘴笑了笑,“我男朋友就要毕业了,他让我去他所在的城市工作。”

那个晚上的莫小宣一直是微笑着的,从她明亮的眼神中,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真实的激动与喜悦。收拾好碗筷,莫小宣对坐在沙发上的我淡然一笑,“你上一整天班也累了,早点休息。”说完便进了她的房间。

不知为何,白天的睡意在此刻全然消失,我望着莫小宣的屋子发呆,没多久,她房间里的灯就熄灭了,我侧头望向阳台,那盆白玉兰花正悄悄地开着,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我想,今夜的莫小宣应该睡得很安稳吧!

【五】

一个礼拜后,莫小宣真的走了,在我上班的时候。客厅的茶几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枚钥匙和一张纸,秀美的字体:这盘《合租恋人》我带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房子的各个角落整整齐齐,地板发亮,像是被水冲洗过,莫小宣的房间与她刚搬进来时一样,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台上那盆白玉兰,独自站在幽暗的夜里,寂寞地开着。

我依旧准时上下班,往往是吃着泡面,望着阳台上的白玉兰花出神;我常常在深夜醒来,坐在莫小宣住过的房间里,想着此前的点滴;每当感到焦躁不安时,我将自己藏于黑暗中,抽着烟,一根接一根,直到天明。

我无数次地幻想过再次见到莫小宣的情境,唯有在梦里,一次次让我倍感真实。醒来时发现,枕头有被泪浸湿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这就是所谓的思念吗?又或者是爱?我不肯定。最起码,在女友跟我提出分手的那段日子里,我从未曾这样过,像是煎熬。

十天过去了,我没有莫小宣的任何消息,她的电话号码我没有拨打过一次,却已经在心里倒背如流。那又怎样,此刻的我依旧未能拨打。是不想?还是不敢?我也很想知道。

当我终于按捺不住,拨下那个号码时,却已是无法接通。那一些,我的心荒寂如林。她换了号码,大概过得很好吧!

一个午夜,女友打来电话,称要合好。我脸平如镜,干笑两声,很礼貌地挂掉她的电话。

一天,称病,不去上班,一觉睡到中午,胃里空空,心口隐隐作痛,随手打开冰箱,里面的几个西红柿已经发霉。苦笑之际,门铃响了,我已不再去想是否会是莫小宣,也不再激动,太多次的失望,我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当莫小宣重新站在我眼前时,我只能说,我的胃已被一种叫做混乱的东西填满。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心痛,此刻的莫小宣脸色苍白,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瘦弱的身体仿佛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将她揽进怀里,她在我怀里微微挣扎了下,便不再动。我说不清自己的举动算什么,爱?可怜?

【六】

可以想象,一个女孩在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银行卡、手机、连同自己的男友一起不翼而飞,在找寻无果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男人在面对与自己同床共枕,且为自己付出之多的女孩时,是如何狠下心来欺骗的?我问莫小宣,“你怎么不报案?”莫小宣苦涩地笑了笑,“人都是有感情的。”

我震住,人何尝又不是善变的!良久,她又说,“这样,也好,最起码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我不知道莫小宣这样做是善良,是愚蠢。辛苦委屈挣来的钱,就这样进了她那个负心男友的口袋。

那个晚上,两瓶白酒,一袋干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深夜时分,不知是谁喝高了,两个火热的身体抱在一起,毫无章法地亲吻、抚摸,在最后一道防线前,我们的身体同时僵住。

我不知道,在那个寂寞的夜晚,暧昧的火焰为何没能将两个炽热的身体彻底燃烧?如果有爱,肉体的交合是纯净圣洁的;如果没有爱呢,一切便是肮脏和耻辱的。

我一直在想,莫小宣回来的目的。

莫小宣失踪了,阳台上那盆白玉兰花正安静地开着。我在房间里抽烟、踱步、听水滴挣扎着落地的碎裂声,窗外的天空亮白亮白的,像被掏空的心脏。

一个月……二个月……莫小宣再也没有出现。如果说悲伤,我是肯定的。流过泪,却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过了午夜,我依旧无法入睡,在无尽的幻想之余,思念如野草般疯长,直抵一个人最隐藏的内心。这种感觉,是让人着魔的。

某一个深夜,我起床将音响开到最低,奇怪,我依旧能听到一个男人地老天荒地呼喊,我关门下了楼,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上,此刻,莫小宣是否也正如此?风沙掠过眼角,眼泪已代表不了什么。

一个很好的天气,突然很想整理莫小宣的房间,在床板下意外发现一封信,娟秀的字体:走后,才发现已经习惯了有你睡在隔壁,挣扎过,回到这里,才恍然,有一种距离,无船过渡。

仔细一看,信已发黄。

我们之间,一如铅笔写的故事,一此表象被抹去,留下的却是深深浅浅的印痕,和一些不着痕际的忧伤。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在莫小宣回来的那个晚上,我们彼此间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思想,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再后来,我用所有的积蓄买下那套公寓,莫名地盼着,在某一个清晨,一个很美的女子敲开我的房门,抬起头说,“我可以与你合租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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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归燕推荐:归燕
☆ 编辑点评 ☆
归燕点评:

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终因无法穿越那道人性最深之处的脆弱而夭折。
小说文笔优美细腻,人物刻画活灵活现,情节曲折生动。
揭示了人性的美与丑,文学性与社会性融于一体,读后让人反思。

文章评论共[3]个
归燕-评论

问好悠然!at:2010年03月15日 早上8:26

深加工结转-评论

这怎么也有她的一篇?我来支持!at:2010年03月18日 上午11:53

近水山庄庄主-评论

有趣味at:2010年06月09日 中午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