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隆村（苍梧村落走笔之十七）

桂江总体是自北向南走的，走到苍梧境内，弯特别多。而在梧州西北面，遇到一条石质的山脉，更不得不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东行十多公里，才绕过山脉，再往南流去。这里一弯，弯出了一个较为低矮的地带。儒隆村，就在这大弯的顶上。可以说是在河之东，也可以说在河之北。隔河看去，村前碧波荡漾，岸上竹林婆娑，一副山安水静的景象。

桂江上的桥梁虽有好几座，但到了这段河弯却无桥了。儒隆村在地图上与城市直线距离只有三两公里，但真要从陆路入城，就得绕道十倍。因而村人要入城大多靠渡船。这种情况不独儒隆村，与它相邻的欧村、灿坡村等，都村村有渡船。虽然从我们游人的眼里看，小船推开河面层层清波很诗意，但站在儒隆村人的角度来看，经济发展却因交通的不发达而比对岸的平朗村慢了许多。

因为是河水沉积出来的土地，因而不算肥沃。更兼水位低，儒隆村的土地种水稻不但收成较差，且有洪灾的风险。于是儒隆村人，多种玉米，花生，桑叶等作物。虽说原生态极好，但仅靠种植，难以致富，于是儒隆村的青壮劳力，大多在外面打工或做生意。

交通不便，地不肥美的儒隆村，并不显贫穷。我看到不少新盖的楼房，都是三四层混凝土制作。据主人说，靠的就是在城里做清理、搬运建筑垃圾的收入。而做生意成功的，他们的房子更是盖得洋气十足，大城市的别墅，也未必比得上。儒隆村虽无丰富的物产，但村人勤奋耐劳，日子过得并不差。

当然也有些起步迟的，老房老屋尚未改观。但我注意到，村里十分干净利索，篱笆整齐，村道清洁，绝没有在其它村子看到的垃圾乱堆的现象。物质文明未到拔尖地步，精神文明已先走了一步。这不由人不对儒隆村心生好感，顿生敬意。

在该村访问了几户人家，有最富的，也有暂时未富起来的。对我这不速之客，无不热情有加，递烟送茶，留客吃饭，诚意拳拳。而这些人家，不管装修豪华，还是清水砖墙，壁上最显眼的，不是年画装饰，却是学生的各类奖状。

这些奖状，从小学一年级直到高中，或是技校，一个学期接一个学期，按序排列。有三好学生的，也有从这比赛那比赛中获得的。许多还是艺术类，如诗歌朗诵，美术设计。主人虽然谦虚，但听得出，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很是满意。有一人家，年壮的都在城里打拼，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家里只有爷爷和几个孙儿。我问如何管教孩子的读书学习，能使他们获得如此好的成绩。爷爷说不用管教，孩子放学回来，快手快脚做完田里的活，马上写作业，从不用督促。至于什么时候获了个奖状回来，交给家长了事。之所以贴于墙上，是老人看着满足，父母回来了，也能宽心，仅此而已。我却觉得，一个小孩从小学一年级获得的奖状，伴随着他的成长，无疑是一种鞭策。这一点，好像城里的家长们都忽略了。

田里劳作的，也多是老人与孩子。河边一片滩涂，一位老婆婆带着几个小孩子在种花生。孩子们有男有女，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模样。一个使锄在地上扒开小坑，另一个投几粒花生种子入去，锄者再拨土掩埋。正午太阳当头，汗水滴落久旱的泥土，一瞬间就被吸干了。几亩土地，这样一扒一投一拨，不知要重复多少次，不知要滴下多少汗水。但我与孩子们交谈的时候，他们都流露出喜悦的笑容。问及他们读书的功课，都说昨晚已做好了。今天是星期六，把地里的活做完，明天还可以出城玩一会。

村里的洁净也是家家自觉维护的，并没有什么标语口号。看到孩子们的读书与劳作是那么自觉，我仿佛看到一种风尚在世代传承。儒隆村大多欧姓，据一个中年人说，到他这一代是第二十代。这只有400年左右历史的小村，虽无重大事件和杰出人物出现过，但一种厚重的文化沉积，却令人感到它美在内涵的力量。

2010.3.15

-全文完-